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晚笙沈卿玦的其他类型小说《洞房夜,疯批太子强吻强夺姜晚笙沈卿玦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明前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卿玦虽是对外称养病,但离京之事,父子俩心照不宣。谈上两句,门外小太监通传,宁世子求见,宁行简风度翩翩,双手并到跟前,弯腰行礼,“参见陛下。”皇帝叫他平身,宁行简笑容肆意,站在太子身后半步,有问有答。简要说了河西之事,书信中已经陈述过大概,眼下挑细节处简要陈述二三。皇帝拟旨,口中赞赏有加,“行简此次立了大功,擢你即日升任工部侍郎吧。”“另赏黄金百两,京郊良田百亩。”“谢陛下!”宁行简喜上眉梢,即刻扣头行礼,接下泼天富贵。“好好辅佐太子。”“遵旨。”宁行简是太子麾下,皇帝封赏他,即是在封赏太子,工部侍郎正三品,足够给太子面子。皇帝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拟完旨意,闲谈般抬头,“行简二十有一,却没个知心人坐守后方,朕为你赐一门亲如何?”宁行简...
《洞房夜,疯批太子强吻强夺姜晚笙沈卿玦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沈卿玦虽是对外称养病,但离京之事,父子俩心照不宣。
谈上两句,门外小太监通传,宁世子求见,宁行简风度翩翩,双手并到跟前,弯腰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叫他平身,宁行简笑容肆意,站在太子身后半步,有问有答。
简要说了河西之事,书信中已经陈述过大概,眼下挑细节处简要陈述二三。
皇帝拟旨,口中赞赏有加,“行简此次立了大功,擢你即日升任工部侍郎吧。”
“另赏黄金百两,京郊良田百亩。”
“谢陛下!”
宁行简喜上眉梢,即刻扣头行礼,接下泼天富贵。
“好好辅佐太子。”
“遵旨。”
宁行简是太子麾下,皇帝封赏他,即是在封赏太子,工部侍郎正三品,足够给太子面子。
皇帝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拟完旨意,闲谈般抬头,“行简二十有一,却没个知心人坐守后方,朕为你赐一门亲如何?”
宁行简眉头一僵,来了来了,这些乱点鸳鸯谱的贵人,在这等他呢!
他一撩下摆,随即跪地。
“陛下,臣,臣尚且年轻啊。”脸上硬是挤出了个笑。
皇帝笑看他一眼。
“都不问问是谁?”
宁行简一挑眉梢,有了三两分兴趣,直背抬头愿听端详。
沈卿玦面色微变,雪白的袖口,因手上用力而绷紧,他指腹轻轻摩挲,面上不动声色沉下来。
前阵母后想给宁行简姜晚笙赐婚,被他拦下。
机缘巧合却让他事后多次庆幸。
父皇重提此事,不知又是选谁,只要不是姓姜就好。
皇帝朗笑,“皇后膝下,正是你表妹,沁雪。机灵可爱,性子天真,行简以为如何?”
宁行简白眼翻到天上去。
沈沁雪那娇纵任性,又没脑子的脾气,还能这样夸?
窗棂投进来几缕光线,映照屋内,雪白锦缎的背影霎时松解。
宁行简本是跪着,藏蓝衣袍坠地,立即双手撑平。
“陛下,公主金枝玉叶,臣……配不上。”
“当真不娶?”
养心殿内光线暖融,皇帝威严的声音一压,让殿内温度降低不少。
宁行简额头虚抵着手背,向前跪伏的姿势,他只能看见陈旧的木质地板,他咬牙,“陛下,臣愿受罚。”
“哈哈哈朕的女儿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成?”
皇帝爽朗大笑,似乎被他宁死也要抗旨的态度逗笑。
这一笑殿里的气氛松快了。
宁行简后怕地直起腰,长舒一口气,明白这是皇帝在戏弄他。
“姑父。”
他拍拍膝上灰尘,站起来,整个人恢复风流肆意模样。
瞧一眼旁边月白身影,刚才都不替他说话,一招祸水东引,“姑父盯我,不如盯盯太子殿下。”
皇帝果然将视线放在太子身上。
凭借着屋内的光线,打量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狭长凌厉的眸正是随他。
皇帝硬朗的眉峰动了动,“太子也到了该选妃的年纪。”
今年已经双十岁龄,其他的皇子,世子,官家少爷早有妻妾,皇室特殊些,他不急抱孙子。
可眼下的确也到了时候。
沈卿玦面上未有波澜,甚至是淡声回应,“谨遵父皇旨意。”
宁行简“唰”地向他射去一眼。
好家伙,不是不近女色吗?不是清冷绝尘孤家寡人吗?
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他瞎了或者聋了!
“好,太子有心,朕即日着礼部去办。”皇帝一锤定音。
沈卿玦微微低头表示应下。
宁行简大跌眼球,踏出养心殿差点被门槛绊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卿玦不给眼神也不应答。
皇帝的赐婚圣旨在平静的午后到达裴府。
裴府上上下下跪迎。
关山茂来这一趟声势浩大,街坊邻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接下圣旨,面容温婉的妇人脸上带笑,展开看了几回,又瞧瞧自家门口,“相爷现下不必担心咱家门槛了。”
赐婚消息一出,就不会再有人登门张罗亲事。
说完妇人瞧瞧老爷面容,“怎么,你还看不上笙儿?”
裴相被她推一下,站稳后捋胡须,“笙儿自然是极好,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
妇人连推他几下,裴相一退再退,险些要站不稳。
“唉。”
裴相叹一声,笙儿乖巧柔顺,自小也是看着长大,只是没了父母倚仗,对儿子的仕途没有助益。
朝中大臣婚姻嫁娶,全是利益交换,实际也是不得不考量的问题。
两家联合势就大了,总是强过单枝独秀。
他又看一眼夫人拿着的明黄卷轴,轻叹,罢了。
赐婚之事,像一阵疾风,迅速席卷京城,大街小巷热议。
宫中的消息慢一些。
等关山茂回到皇城,像皇帝复命,消息才慢慢散播开。
姜晚笙听到这事时在上最后一堂课。
棕色实木桌案平滑,上放几页薄纸,经裴景指导过,思路顺畅,手执一根细笔,娟娟落字。
“听说了吗?陛下给裴公子赐婚了!”
“这么快?”
殿试结束出名次,走马游街刚结束,这位排名第一的乘龙快婿就被抢走了!
“哪家小姐?”
这个问题,一屋子贵女都相当上心。
姜晚笙听到此处,想到了裴景,心底有些开花一样的触动。
屋子里霎时静下来。
几个人捂着嘴,指姜晚笙背影,接着同时露出鄙夷之色。
眼底的红藏都藏不住。
不过是死了个爹,才得皇上厚待,平时也轮不着她!
几个人讨论着,宁如雪翘首走进,杜紫藤李玲乐跟在她后面,因前回课堂上丢了脸,这俩现在都抬不起头。
“姜姑娘,祝你心愿得偿啊。”
宁如雪朝她一笑,红唇讥诮,眼里尽是轻蔑。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想不到这好事还真落到姜晚笙头上。
裴景一表人才,才华横溢,那样恭贺有礼,温润如玉的男子当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
虽然她看不上状元夫人这个位置,可便宜姜晚笙,总让她不舒服。
姜晚笙弯唇,听不懂似的,“多谢呀。”
宁如雪脸色极其难看,气压降低,杜紫藤忙打圆场,“状元夫人算什么,照样得给太子妃行礼。”
男女之间的差别,在每一寸,他的手臂像是没肉,坚硬,紧绷,似乎全是骨头。
在她指腹下跳动的,独属于男人的喷张力量感。
沈卿玦眸光一转,饶有兴趣地看她的手,纤细白嫩,抓他的胳膊,怎么说,就是好看。
他的视线,从她手上,再落回她脸上。
她泛红的眼睛惹人怜地眨动着,红唇咬了几回,欲言又止,“不够。”
只口头保证秦蓁蓁活命,不够。
她求来东宫,不是只要这么简单。
“你要怎样?”
沈卿玦饶有兴致地发出一声轻嗤,双手拉起她,不肯让她再跪。
西风见状立刻搬一张座椅,搬完懂事消失。
沈卿玦视线扫一眼,双手搁在她肩上,把她摁进椅子里。
他在她上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问,“你想怎样?”
姜晚笙感受到一种侵略,肩上的手力道极重,他或许没使多大力气,但两人实在悬殊。
哪怕她站直了,也只到他胸口,梳上头发能到他肩膀那样高。
她喉头发紧,不安,可也只得迎着,嗫嚅道,“殿下,求你,把蓁蓁从京兆府弄出来……”
沈卿玦看她的眼神变了。
感到肩上的力道卸去,姜晚笙着急出声,“只要把蓁蓁移交大理寺,什么结果秦家都认。”
“秦家不徇私,只要一个公道。”
“公道?”
沈卿玦回到桌边,端了杯茶来,缓缓转动杯缘,冷笑,“曲生楼伙计小厮三人,雅间宾客五人,皆亲眼目睹。”
他的每个字都敲在姜晚笙心跳声,鼓点般,让她整个人都在抖。
沈卿玦却还没说完,掷地有声道,“插在宁行简胸口那把剑,清清楚楚刻着秦蓁蓁的名字。”
姜晚笙眉心拧紧,的确,秦蓁蓁爱在剑上刻名字,每把剑都刻。
她有种无力回天的绝望。
姜晚笙抓住了他一点衣袍,他穿的中衣,雪白的缎面触手丝滑,轻柔,她在指尖攥紧了,仰脸看他。
“求你……”
“宁国公是孤的舅父,宁行简是孤的表哥,孤会很为难。”
沈卿玦忽然想笑,她到底是真天真,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抵在椅子扶手,圈进的姿态,另一手执着玉白茶盏,低头睨她,凉薄勾唇,“姜姑娘,不懂吗?”
他的话留有余地,至于目的是什么,他从来没掩饰过。
无耻,卑鄙,乘虚而入,他认。坦坦荡荡地认。
他说为难,并不是说不能。
姜晚笙懂,不懂的话根本不会求到这里来。
只不过抱了一丝侥幸心理。
现在被他挑明,简直无地可藏,姜晚笙长睫颤动两下,低眸。
白玉杯盏送到她脸前,就在她唇边,杯壁剔透莹亮。
她垂下眼睫,虚虚地看他一眼。
沈卿玦凤眸狭长,夜色中迷离,深邃的漆黑的,映出点烛光,像是要把人吞进去。
姜晚笙咬了一下唇,张口,他眉梢一扬,唇角轻挑,皙白的手指执着玉盏,缓缓地喂她喝了半杯茶。
茶是温的,她喝下去,喉间甜润,雪白的脖颈轻轻滑动一下,脸上泛粉。
是他刚喝过的茶,这是一个暧昧的信号。
两人的眼神缓慢地对视上。
姜晚笙眼底闪过惊惶,羞怯,一点恐惧和退意藏得很好。
他的眼眸漆黑,幽深,像密不透风的冬夜,摄人心神。
徐徐地,落在她脸颊边。
一个男人,他的视线落在身上哪里,其实能感觉得很清楚,他的眼神在描摹她的唇,一点一点,描绘勾勒。
姜晚笙颤了一下眼睫,稍微不自在,红唇微微抿了一下。
唤她过来的目的毫不掩饰。
他见到了千鸟阁风台里,原本与裴景共饮的茶,也猜到她在。
姜晚笙低着头不做声。
她给未婚夫煮一壶茶有什么问题?
但在沈卿玦眼里,她好像犯了什么罪,眼神直逼得人抬不起头。
“给男人抚过琴吗?姜姑娘。”
沈卿玦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落地她头顶,这一眼,好像要穿透她。
在梧州,多少官场,商场子弟,想要她展示才艺,沈卿玦冷淡回应,他现在才明白,自己除了担心之外,会不会那时就有了占有欲。
姜晚笙喉头一咽,顶着他的宣判,低声答,“臣女不会抚琴。”
“孤教你。”
她霍地抬头,神色难言。
她以为自己长记性了,却原来,倘若她上回说不会下棋,也是这个结果吗?
他究竟有没有底线,她退一尺,他就进一丈。
沈卿玦容色温和,叫侍卫去库房取琴来,是把上古名琴,焦尾。
“学好了,这琴送你。”
姜晚笙被赶鸭子上架,坐在琴案前,她额头冒细汗。
懂不懂琴,拨弦的指法就看得出来。
她硬着头皮,像个初学者般,用指尖抠了一下琴弦。
“不对,这里是挑……”
“殿下!”
沈卿玦碰上她指背的那一刹,姜晚笙仿佛触电般,弹起,她哆哆嗦嗦,离开琴椅,屈膝跪下去。
“恕你无罪,起来。”
沈卿玦冷淡地睨她一眼,姜晚笙咬着唇,跪地姿态,不愿起。
她思考三番,忍着道:“臣女实在不懂琴,还望殿下不要强人所难。”
她有两个意思,第一不想给他抚琴,第二希望他高抬贵手。
沈卿玦自然懂她的言外之意,冷笑一声,弯身,捏起她下颌,把她一张明若芙蕖的脸抬起来。
姜晚笙被迫仰头,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眼神恐慌,却不敢挣扎。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宕机了。
“若孤非要强人所难呢?”他扯唇,眼神冷冽,态度强硬。
姜晚笙抿紧红唇,喉头吞咽,紧张得心跳要蹦出来,面上怯怯不安。
这样的逼仄感让她有置身梦中的错觉。
而沈卿玦这个人,强势逼她的时候,也和梦中那人有重叠。
他身上的檀香本是和佛相近,却没有一点暖意,冷冷的,直逼人心尖。
若是梦变成了现实,若真的有前世,那逼迫她的人是谁,禁锢她的人是谁,又是怎样一种让人窒息的味道。
她不敢往下深想,屏住鼻息,呼吸都放轻了,阻止他身上的檀香往自己身上沾。
这是一种带着侵犯意味的香,在他身上是这样。
“你怕孤?”
他的指腹抵着她下巴上的软肉,让她抬头直视他。
姜晚笙只觉得心惊肉跳。
“蒲柳之姿,臣女惭愧,不配殿下金尊玉贵。”
一而再地推开他,为了逃避,不惜贬损自己。
沈卿玦冷笑一声,“蒲柳之姿?”
她这一张脸,哪里称得上蒲柳,芙蓉面,柳叶眉,勾情桃花眼,笑一笑,要叫多少男人掉了魂。
沈卿玦视线落在她脸上,下移,目光锁住一抹娇艳的鲜红。
他的指腹稍往上一些,就可以触上去。
那样柔软濡湿的触感,真想让人,狠狠蹂躏她的唇。
她越可怜,就越想将她在榻上欺负哭。
他掐起她下巴俯身,薄唇距她只有一指距离,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姜晚笙心跳都快停了。
“姜姑娘谦虚太甚。”
沈卿玦眸光幽深,在她唇上掠过,望望她眼睛,又再度回到那一抹嫣红。
眸色逐渐深黯,下颌利落,线条是绷直的。
她脸上情绪很多,唯独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扑通——
姜晚笙折膝下跪,这时候了她还能有什么不懂!
宁则这个名字,以及他在梧州那句轻飘飘却不容置疑的话。
更别提,他浑然天成的清贵气质,盛气凌人,腰间玉带绘着莽纹,整个皇宫只有太子可以用。
“参见太子殿下。”
怀里的书变得好沉,和她的心跳撞在一起,姜晚笙低眉敛目,她听到脚步停在她面前。
“姜姑娘,别来无恙。”
沈卿玦略微弯身,亲自,扶上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
姜晚笙心惊胆战,惊鸟般往后退一步。
沈卿玦凤眸狭长,清俊挺拔地站着,盯住往后退的女人,凉凉地勾起唇角,让人头皮发麻。
姜晚笙慌忙中和他对视了一眼,匆忙低头。
“先前不知是太子殿下,言行无状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落在她头顶的目光却并没有收回,压迫感极强,周围分明空旷,因他到来显得空气逼仄。
“恕你无罪。”
他的嗓音低沉,漆黑如深渊的眸子闪动着光泽,直白地逼视她。
身上的侵略性半点也不遮掩,就跟在梧州一样。
姜晚笙开始觉得手脚发凉。
这世上要说什么最压人,那必然是权势,她对宁如雪的挑衅得过且过,正是顾忌这一点,怕给外祖舅舅惹麻烦。
她始终低着头,谨慎小心,不肯出一点错。
“殿下。”
一道清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姜晚笙不想表现太明显,但忍不住。
看救命稻草一样地转过身,去寻裴景的身影。
沈卿玦倒没看裴景,目光被她的动作捕捉,将她的窃喜,后怕,全都收在眼中。
他无声地掐紧指尖,眼睛微眯,疏忽闪过一抹冷光。
裴景拱手对沈卿玦行礼。
沈卿玦没为难他,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红粉佳人,白衣公子,般配得碍眼!
他眼神凉浸浸的,有种逼人的压迫感,“裴翰林日日在此?”
裴景答:“奉陛下命,在此修书。”
沈卿玦长眉一挑,“修书不是例届探花郎的工作?”
姜晚笙低着头,没发现沈卿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着痕迹地裴景身后藏,每挪半步,都觉周围气温下降。
裴景缓声道,“不巧,今届探花郎游街之后便回乡丁忧。”
“陛下信重,命臣兼代其职。”
沈卿玦不清不淡地瞥向姜晚笙,她犹豫行礼作答,裴景先开口,“修得正是先姜尚书所作,姜姑娘得空帮臣参考修订。”
沈卿玦冷肃着脸赞一句,“能者多劳。”
狭长含光的眼,扫过姜晚笙头顶,扬长离去。
侍卫慢他一步,撤开时扫一眼姜晚笙,姜晚笙没给他回应。
待彻底安静下来,太子身上的檀香在空气里飘散干净,姜晚笙一抬步,发觉自己背脊僵硬的很。
“吓到了?”
裴景温润地笑笑,他亦和沈卿玦身量相当,都是姿容玉立的男子,两个人的气质却翻天覆地。
沈卿玦穿白,像冰霜冷刃,埋在泉下的冷玉,浸凉,让人指尖生寒。
裴景和他不一样,即便是玉,也是暖玉。
他更像夜色里最温柔的那一抹,清辉万缕,皎洁明亮。
姜晚笙摇摇头和裴景一起进殿。
路上,裴景不知安抚她还是什么,“太子殿下性子清冷,不易相与,但凉薄寡情正是为君之道,待人处事和常人不同。”
姜晚笙默默听着,怪不得沈卿玦从前行事多轻狂傲慢。
他没把谁放在眼里,也不必看得起谁。
“太子殿下,你带我出宫吧……”
沈卿玦脸上划过一抹怜惜,屈指擦她的泪。
姜晚笙这回没躲,只睁着一双水亮的桃花眼,清澈又朦胧地看着他。
“好。”
沈卿玦松口,她眼里一喜,又有泪珠掉出来。
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簌簌滑落,怎么也止不住。
沈卿玦皱眉擦了一下她的脸,泪水又重新滑落。
他神色不明地叹口气。
姜晚笙仰起脸,泪水堵在眼睛里,她随手胡乱地抹干净,唇瓣颤抖着,“我不哭了,求你……”
沈卿玦心里狠狠一刺,牵住她手腕,往宫道上的马车走。
姜晚笙坐进马车里感到心才从嗓子眼儿咽下,但到底还没放回肚子里。
车轮滚在地面上的声音,像在滚在她心上,宫门口的守卫认出太子车马,例行盘问都没有,旁若无人地放行。
“衣裳怎么湿了?”沈卿玦皱眉问。
她再着急,也不该狼狈成这样。
“谢殿下关怀,臣女不小心沾了水。”姜晚笙不打算细说。
沈卿玦也没问。
只是目光从头湿漉的头发,脸颊,往下扫过,眸色渐沉。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出了正午门,姜晚笙焦急的掀帘子,马车一晃,又跌坐回来。
沈卿玦按住她,“你现在情况很不好。”
眼前蓄满了水雾,鼻子发酸,姜晚笙咬紧唇瓣,当然知道自己情况不好,她崩溃,清醒地崩溃。
坐在编织的夏日软垫上,清凉沁人,不及她此刻的心境。
身上在发抖,血仿佛都是凉的。
沈卿玦垂眸,见她肩膀颤动,捡了后头一件黑色长袍,罩在她身上。
姜晚笙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他开口道,“孤送你回秦府。”
她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熬的。
大半个时辰的车程,仿佛煎熬了好几辈子。
马车停在秦府时,姜晚笙揭开黑色长袍,头也不回冲下车,连道谢都忘了。
府门没上锁,门口也没家丁,昭示着不寻常。
她跑进院里差点被撞倒。
沈卿玦坐在车里,修长玉指撩开车帘,倾身探出,见她进院,放下车帘,“去宁国公府。”
马车在街上悠长地调个头,哒哒朝长街另一头驶去。
姜晚笙和舅母撞个满怀,舅母扶住她,脸上遍布愁容,眼下乌青,“笙笙你怎么回来了?”
姜晚笙没答,喉咙咽了一下,“发生什么了?蓁蓁怎么了?”
舅母手上力道松了,痛骂道,“谁知道她抽什么疯!把宁世子捅了!”
“昨个正午被京兆府关进大牢了!”
姜晚笙心底一震,是这样,谣言是这样,可从舅母嘴里说出来又是一重震撼,铁板钉钉的震撼!
明明那日在马车上,他们两个看起来还很相熟,怎么会?
“舅舅…和外祖……”
舅母眼睛通红,有些难受,“你舅舅和外祖,正在宫里……也不知道……”
朝堂之上。
皇帝深闭双目,耳朵冒烟,龙椅被震得几乎跳起来。
两家人跪在御案前吵得口沫横飞。
“陛下,你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行简有事,老臣也不活了……”
宁国公声泪俱下,双目血红,对着秦家人刀枪剑戟狠批,“秦将军纵女行凶!当判斩首示众,以安民心啊!”
秦尚书顶着两鬓花白,嗓音苍老,但气势不弱,“陛下,此事必有隐情……”
“不能单听片面之词,宁世子醒来才能真相大白。”
秦将军叹息声重,哀声道,“小女顽劣,但不至于此啊陛下!”
“什么片面之词?酒楼的伙计,雅间的同僚,哪个不是证人,你女儿那一把长剑,还在老夫家中,人证物证具在,狡辩什么?”
姜晚笙翻几页,手指抬的很艰难,僵硬着身体,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青青再看她时,脸上掩不住的疑惑。
“陆老板怎么会看上你。”
就一张脸赏心悦目,床上跟死鱼一样有什么趣。
姜晚笙哑口无言。
青青接下来不喊姐姐了,从头到脚打量她,下了评语:良家妇女,还笃定她会失宠。
姜晚笙的学习时间,其实只有两天。
四月初六,梧州知州在临风楼开小宴,沈卿玦需要带她出席。
日中,西风送来大箱珠宝首饰,金光闪闪,璀璨夺目。
这泼天富贵,道心不稳的绝对把持不住。
“江姑娘,您把这件衣裳换上,下午陪公子游湖。”
一件华丽轻盈的衣裙,鹅黄色,领口裁边是白鹭色,金丝银线穿插其中,比上一件更豪奢。
姜晚笙只有两个想法,他真喜欢鹅黄,他真有钱。
游船当然不是为了赏景,而是造势,让十三艘画舫为一人独唱,更彰显陆老板沉溺美色一掷千金的名声。
意外之喜是,他们在湖上偶遇了河西刺史。
“我当是谁这么大手笔,原来是陆老板。”
刺史四十来岁,面白无须,被请到船上后笑容风流。
甲板上摆着一方紫檀木矮案,双方坐在对面。
微风拂面,船桅轻晃。
李朗一双带有阴冷的眼睛,往后打量,直白地落在姜晚笙身上。
姜晚笙微微弯唇,不胜娇羞地朝他一笑。
李朗眼神一直,顿时心神荡漾。
“这位就是陆老板藏着不见人的美妾,此等姿色,换我也要金屋藏娇!”
“刺史谬赞。”
沈卿玦眸色寒凉,单手举起一杯酒,同他虚虚相碰。
姜晚笙跪坐在沈卿玦腿边,正卖力扮演花瓶,忽然腰间一紧,她重心不稳,歪倒在他怀里。
姜晚笙脸埋在他胸口,微微抬头,只能两人看到的角度。
用眼神问,你发什么癔症?
沈卿玦低头,瞧她,似瞧不出怒意似的,颇有些眉目传情的味道。
姜晚笙转转眼珠,怎么,又换戏份了?
她心思一转,眼神脉脉配合他演。
李朗羡煞,亦知自己方才目光太过暴露,惹了面前这位不快,又端酒举杯,说说生意之事。
临了约二人做客,尤其是“晚晚姑娘”。
李刺史的船彻底不见之后,姜晚笙立刻收了软绵的态度。
还没站直,腰间被人一压,又跌坐回去。
她这回是实实在在摔进他怀里,屁股挨打的姿势趴在他腿上。
姜晚笙又羞又恼,抬头正欲说理,却感到头顶气压过重。
“对他笑什么?”沈卿玦声音冷冽。
“?”
姜晚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第二秒的时候,她理直气壮反问,“不然怎么?甩脸吗?你的宠妾可以这么没规矩吗?”
李朗那裸露的目光,她又不是看不出来,还不是顾全大局。
沈卿玦凝着她半晌,气势万均道:“可以。”
眼神和语气,给人一种,是只有她可以的错觉。
这有点超出演戏范围了。
姜晚笙状若不察,坐直身,和他拉开点距离,公事公办问,“我妹妹查到了吗?”
沈卿玦伸手。
姜晚笙这两天的习惯,假笑,倒茶,捧给他。
沈卿玦执着茶盏,缓声道,“的确在妙水寨。”
此时此刻,一个蓬头姑娘正提着木水桶,一趟趟地走山路。
房间昏暗,水汽氤氲,浴桶内的男人皮肤白嫩。
一桶热水从后颈浇下,他猛地一哆嗦,逃命似的往前爬。
“你要烫死我啊!”
小白脸背贴木桶凉的那一侧,不均匀的热水烧得他直呼气。
蓬头姑娘把桶一摔,“老娘不干了!我堂堂将……”
小白脸脸上倏然一惊,直接从浴桶里站起,两步上前,湿漉漉的手臂一环,手捂住她的嘴。
“姑奶奶,你可住嘴吧。”
“你看这,你逃也逃不出去,不如等人来救。”
“别整天死不死的,你爹娘就你一个。你死了他们怎么办?听话。乖啊。”
姑娘整个后背都贴在他胸口,衣裳被他身上的水汽浸湿了。
强劲有力的心跳透过她背心传递。
她眉间还有暴躁之气,但情绪明显稳定下来了。
见她平静,小白脸风流倜傥地一笑,重新坐回桶里,“再给我打桶水。”
姑娘倔强地咬着牙,还是去捡起了桶。
四月初六,沈卿玦携姜晚笙赴宴,包场临风楼,排场浩大。
姜晚笙嫩黄衣裙,肤白貌美,玉体婀娜,不施粉黛艳压群芳。
几位宾客奉承着,说怪不得陆老板藏娇。
吃了几杯酒,商谈正事,知州腿上那位美人起身,说带姐妹们去后院赏花。
其实是接下来谈的不让听了。
后院花目繁杂,一盆一盆不应季的花在此时茂盛地绽放,几位美人谈谈花,好奇起姜晚笙来。
“妹妹果然是天姿国色。”
“若我是男子,也愿花千金筑屋,哄妹妹一笑。”
姜晚笙腼腆地一一应下。
直到——
“妹妹,陆老板活怎么样?”橘色长裙的美人直接些,暧昧地问她。
“什么活?”
“还能是什么。”几个姑娘掩唇笑。
见姜晚笙不懂,菊裙姑娘凑她耳边低语,姜晚笙手指一僵,脸上维持住,憋出俩字,“……一般。”
花房里唏嘘声一片。
想不到啊…真是看不出来……
沈卿玦和几位官场客一起出来时,发觉堂内众女眷目光大多在他身上。
比平时更密集,且极为不一样。
清淡的香气凑近,他垂眸,姜晚笙靠在他身上,轻拉他手臂。
“公子,咱们快回府吧。”
她仰着脸,眼神清澈水润,红唇轻轻咬着,模样惹人怜爱。
殊不知此刻,姜晚笙心底快抓狂了。
这些好姐姐们,八卦的目光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多一秒都怕这男人品出深意来。
她当时哪能想到有人问得这么直接,能接上就不错了,说完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公子...”姜晚笙轻轻扯他的衣袖。
她嗓音媚得像带了小勾子,在场的男人无不酥了骨头。
沈卿玦眼神冷冽,占有欲极强地搂腰,圈地似的,既不准别人看她,也不准她看别人,“告辞。”
沈卿玦收到锦盒时,感到几分诧异。
修长手指挑开丝线系带,一副卷轴露出来。
画中是类似的山景,笔触细腻,风格明显,落款处,是位当世名家。
好的很。
两名侍卫正不解,这气氛怎么说变就变,大夏天让人浑身发凉。
沈卿玦半点不怜惜,粗暴地把画扔回锦盒。
“送回去。”
两名侍卫垂头,把画拾起来,一点点卷好,放回盒中用丝绸料子包裹好。
日暮时,姜晚笙收到了送回的画,西风亲自送来秦府,说什么不肯再跑腿。
姜晚笙惴惴不安,他不要画,他想要什么?
休沐就这一日,很是匆忙,姜晚笙只得把画交给翠儿收好,又踏上马车往宫城去。
距离交文章还剩最后一天,中间赶上休沐,等于是多一天喘息。
姜晚笙来到麒麟阁时,发现里面多了一位清清瘦瘦,面相质朴的男人,文官打扮,据说也是来修书。
姜晚笙点头寒暄过,坐下来写文章。坐了半个时辰,一字未动。
她拄着脑袋,不自觉咬起笔杆。
粉红的唇瓣含着玉白的笔杆,两片唇柔软,红润。
裴景正校订晋州蔓城那一篇,抬头,笔尖霎时一顿,望着她天真绯红的脸,怔忪失语。
小姑娘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生的有多美。
裴景干笑一声,静心平气,强迫自己不想这些。
“太傅最初的题目是什么?”
他放下手头工作,目光温润地看她。她起初说建房筑屋,现在看来不对。
“卜宅。”
姜晚笙微微仰起脸,玉色笔杆从红唇间吐出,笔杆清亮。
更显得玉色边那一抹红娇艳欲滴。
裴景不可免俗地失神一瞬,姜晚笙以为他也不懂。
正垂头丧气,忽听到裴景说,“卜宅,应当是一篇辩题,实则不是要写宅,孟母三迁听过吗?”
姜晚笙一怔,眼神倏地明亮起来,被他点拨得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是这个意思!
裴景看她懂了,眸中闪过赞赏,薄唇翕动,两句话总结,“非卜其宅,唯卜其邻。”
“对啊!”姜晚笙狠狠赞同。
占卜挑选宅院最重要的不是地段,建材,是邻居!
“裴哥哥你真聪明。”
裴景被许多人夸赞过才智,头脑,却没有如这一刻,心中鲜花怒放,清新甜腻。
林修撰的红木桌案亦是长方形,正对着裴景和姜晚笙的方向,抬头看一眼,低头写一笔。
姜晚笙专心于文章半个多时辰。
她累得放下笔,揉手腕,却见那位林修撰频频抬头。
姜晚笙目光射过去,林修撰并未躲开,和她对视一眼,点点头,腼腆地笑笑。
奇怪,但又说不上哪奇怪。
姜晚笙这篇文章得到了太傅褒扬,大赞其“有状元郎之风。”
她还不知道,麒麟阁里,每一个细节都被记录在册,送到了沈卿玦的桌上。
东宫气氛压抑。
沈卿玦面上冷肃,眼中黑云翻滚,目之所及,只有那几个字,“咬笔裴哥哥娇笑”……
对他避之不及,对别的男人倒是亲近的很。
姜晚笙翌日心情美妙,准备到麒麟阁跟裴景炫耀,说太傅夸她的赞词。
行至千鸟阁,抬头见一人迎面走来,雪白锦袍,玉带束腰,一枚龙纹墨玉随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姜晚笙脸上的欣喜登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参见太子殿下。”
姜晚笙埋头,跪在地上。
沈卿玦停在他面前,身形挺拔颀长,黑色锦靴纤尘不染,他垂下眸,明知故问,“去哪?”
姜晚笙垂着眼睫,“麒麟阁。”
姜晚笙心里拔凉。
她手脚都是僵硬的,在闷热夏季,却浑身冰冷。
午膳晚膳没用,腹中饥肠辘辘,回房间时翠儿给她准备了糕点,她也饿,但是真的一点心情都没有。
临睡前,翠儿收拾房间,捧着上次给她锦盒问她,要放在哪?
姜晚笙眯了眯眼,猛的坐了起来。
半分睡意也没有。
夜色漆黑,东宫灯火通明,沈卿玦着一件白色中衣,长身立在寝殿前,墨发披散,容颜清冷。
西风在下头低着脑袋行礼。
“殿下,姜,姜姑娘,在外面,说给您送画……”
沈卿玦眸色深沉,眉头狠地一拧。
寝殿四角点着蜡烛,油灯,窗前的屏风底下,鎏金兽首香炉染着檀香,和他身上的一样,冷冷地往身上压。
“殿下……”
姜晚笙纤细的身子站在书案前,水粉的衣袍在夜色里看着像月白,她双臂伸直,将手中的锦盒递出去。
沈卿玦端坐椅内,目光冷沉,低眸扫了一眼画盒,清淡道:“上次应该告诉过你,孤不喜欢这幅画。”
他着白色中衣,外袍没有仔细穿,简单地披在身上。
骨相极好的手在案上,摩挲两下桌面,西风立刻起身,去烧水煮茶。
姜晚笙埋头,怯怯地收回目光,她抿了一下唇,双臂却依旧是打直的,“送画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来见殿下。”
沈卿玦眉峰几不可察地一抬,隐约有了那么几分趣味。
西风的茶还没来,他抬手接过了锦盒,三尺长,盒面锦绣花纹,在指腹下轻微凸起。
扑通,姜晚笙屈腿跪下来,身子矮下去,埋头,尽量让声音不颤抖。
“求殿下,救我妹妹一命。”
西风拎茶走进,见人跪了,微微避开着,倒了一杯茶送到案前。
茶汤清澈,白雾袅袅。
沈卿玦攥着杯盏,缓缓摩挲,视线平静地落地她头顶,“深更半夜,跑到东宫来,陌生男子的寝房……”
姜晚笙觉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压得她弯背折腰,抬不起头。
但她还是努力把背挺直了,由着他审视。
沈卿玦不徐不疾,完全的上位者姿态,“就为了一个秦蓁蓁?”
他说什么姜晚笙都能接受。
这会儿顶着压力抬头,实在没忍住,“她是我妹妹,殿下换位想,如果是公主殿下……”
“孤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姜晚笙的假设还没说完,沈卿玦已经冷酷地给了答案。
姜晚笙心里一阵发凉。
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沈卿玦浅啜一口茶,对她轻勾唇角,似乎在笑。
只不过他的笑容向来没什么温度。
姜晚笙突然气馁了。
她不知道自己来这一趟,究竟有没有用,求不求得到。
她的变化太明显,进门时谨慎,但像打了鸡血,跟在梧州自告奋勇有一拼。
现在像是泄气的皮球。
只有一双眼睛还亮着,隐隐有些浇不灭的光,希冀地望着他。
沈卿玦放下白玉茶盏,静夜里,丁点动静都格外明显。
姜晚笙抬起头,目光从他的手落到玉杯上,再落到他清冷深寂的脸上。
“孤可以保秦蓁蓁不死。”
姜晚笙唇瓣微张,嗫嚅了一下,没有说出来话,她的上身一动,似乎要站起来,但没起。
沈卿玦狭长的眸扫过她的脸,不施粉黛,媚色横生,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极了话本子里勾魂夺魄的女妖精。
谁舍得让她哭这么狠,眼皮泛红,微微肿涨着。
外袍落在椅上,他站起身,行至案前,亲自去扶她,拉她起身。
姜晚笙却不肯起,反手抓住他胳膊。
她抓住铁栏杆,跪扑在地,没说话眼泪先掉下来。
娘……
秦蓁蓁看见她,有些惊讶,视线再往后,依次是祖父和父亲。
她像做错事的孩子,木讷地低着头,从墙角的榻上爬下来,轻慢着脚步,走到铁栏杆边,蹲下身去。
秦夫人猩红着眼,胳膊穿进去,抓住她痛骂,“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现在居然敢闯这么大的祸?”
秦蓁蓁脑袋垂下去,苍白的唇瓣嗫嚅着,没吭声。
姜晚笙焦灼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脚不沾地地乱转。
秦蓁蓁移交大理寺,该安心一些,可她更迫切了,等沈卿玦回来这个过程,就显得相当漫长。
日薄西山,马车停主题,姜晚笙喜出望外,见他披暮金日光进府,依旧是不紧不慢。
她真有点怪他的悠闲了。
但她没资格怪,迎上前,小心翼翼地问,“殿下……”
“孤去更衣。”
沈卿玦不冷不淡的一句,身高腿长,走进正院,他身后的侍卫叫西岭,冰块脸,面无表情。
姜晚笙咬咬唇,盯着他背影,他今天换三回衣裳了。
心里憋闷,身体还是很诚实,跟他去寝殿书房。沈卿玦换上了一件玄衣,气质清雅,他在案前理领口。
姜晚笙急不可耐了,正欲开口,西风速跪进来。
双手拱在前,悄然地看了姜晚笙一眼。
“殿下,秦尚书和秦将军求见,现已在殿外了。”
姜晚笙还在疑惑他看自己,突然地一慌,心脏浮起来了,简直无处安放。
舅舅和外祖绝对不能看见她!
惊慌不安,一双手按在她肩头,制住了她杂乱的步伐。
“西风,带秦尚书和秦将军去偏殿。”
秦尚书和秦将军带了礼品来,五六个锦盒,有家丁提着,见到沈卿玦,边道谢边下跪。
言语间感激不尽,情真意切地表衷心。
沈卿玦扶住了没让跪。
不知君君臣臣地谈了多久,眨眼间太阳落山。
姜晚笙坐立不安,闻声如惊弓之鸟,一抬头,沈卿玦轻慢地走来,玄衣看起来更暗了,说已送秦尚书回府。
她骤然松了一口气,心脏落回肚子里。
隐隐察觉他的目光落在身上,姜晚笙一愣,她又哪个地方做错了?
玄衣下摆摆动,沈卿玦踱到她面前,捏住她下巴,“慌成这样,是怕秦尚书看见你跟男人幽会?还是怕他看见你跟孤幽会?”
姜晚笙喉咙咽了一下,很是不解,懵懂地抬眼,这两个问题有区别吗?
沈卿玦对上她眼里天真的懵懂,神色有些难言。
他松开她,嘱咐西风备马车。
地牢潮湿,狭窄的甬道向里,并排走不下四人,姜晚笙脚步有些急,跟在一位官吏后面,看见了牢房里的秦蓁蓁。
她被换上了干净的囚衣,头发蓬乱,但看样子擦洗过了。
“蓁蓁……”
姜晚笙脚步一停,神色复杂地望着里面,房间狭小,四面是墙。连个窗户都没有。
秦蓁蓁翻过身,似做梦一般,眯了眯眼,才走下榻。
姜晚笙一喜,颤抖着手,越过铁栏杆去够她。
沈卿玦并未走进甬道里,站在入口处,身后泄进来几丝天光,大理寺卿林光禄慢他半步,点头哈腰地站着。
沈卿玦目光追随那道皂纱,眉头一皱,林光禄立刻会意。
他右边的小厮拿了钥匙去开门。
咔哒,牢门打开,姜晚笙把胳膊掏出来,毫不顾忌地踏进牢房里。
“蓁蓁……”她抱住秦蓁蓁削瘦的肩膀,不敢用力,“蓁蓁你疼不疼?”
两个人湿润的眼相望,姜晚笙比她更先掉泪。
这是一句简单带笑的话,可简单背后是她一边上课一边筹办宴会,他知道她忙得有多脚不沾地。
“笙儿辛苦。”
裴景看着她,心中想,早点嫁给他就好了,他一定不舍得让她做任何事。
姜晚笙扶着栏杆,缓慢地转过身,轻易地陷在他的眼神里。
怜惜的,温柔的,充满爱意的。
像她的父亲看她母亲的眼神。
她眼神懒懒地望向他,强调地说,“真的很辛苦,裴哥哥。”
裴景被她逗得眉眼愈发柔软,微微扬唇,勾起清淡的笑,转身去给她倒茶。
于是姜晚笙笑得更开心。
她一转身,看见楼底下,一道锦白衣袍被风掀起的一角。
这不打紧,重要的是,紧随着那一片白袍,后面的男人,魁梧朴实——沈卿玦的贴身护卫之一。
姜晚笙的胸腔里扑通扑通跳起来,手足无措,脸上,乃至整个后背都开始僵硬。
裴景玉手执了一杯茶来,见她面色不对,“怎么了?”
姜晚笙忽然抬眸看裴景,她找到了她比平时更慌的原因——
裴景。
她怕沈卿玦看见她跟裴景在一起!
姜晚笙一息之间脑袋里闪过上百种对策,她眉头一蹙,放任面色苍白。
裴景脸色一变,关怀之意更浓,“笙儿……”
姜晚笙唰地抓住他的手腕,脸色发白地看着他,“我现在有些不舒服。”
裴景正要说带她去看太医,忽然腕上一紧,她的手很小,手指纤细,相触的肌肤产生一点暖意。
还有些什么,产生在他胸腔里,总之,裴景略不淡定。
姜晚笙低头,红唇触上杯沿,抓住他的胳膊拿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裴景整个过程木然看着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
姜晚笙手背拂了一下唇上水渍,脚下忙乱,“待会太子殿下或许会来监工,裴哥哥帮我挡一下。”
她甚至没说完最后一个字,拔腿就跑,往背阴处溜。
裴景怔然失神,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腕上的那点热意好似还在,羽毛般拂过他的皮肤。
手中的茶盏也变得意义不同,她的唇刚碰过,而现在在他手里。
有那么一刻,她温热的呼吸距离他脉搏很近。
不知是时间被他的思绪拉长,还是他的确失神许久,裴景回神时,沈卿玦锦白衣袍,登上了风台。
他目光逡巡,似乎的确在“监工”。
沈卿玦薄唇轻扯,目光直直地射过来,不知是否错觉,裴景察觉到一丝冷意。
“太子殿下。”
此时的姜晚笙,瞻前顾后,捂着胸口溜到了楼下。
宫中楼阁大体布局相似,都有左右两道楼梯,人惯常走属阳的那一道,她踩背阴面溜下来的。
和沈卿玦完美擦肩,让她心头血液涌上来些,是逃生的侥幸。
风台之上,两个男人颀长的身影对坐。
裴景拎一只紫砂壶,倒茶时,将姜晚笙用过的那只茶盏扣在一边。
沈卿玦眼眸微眯,目光停在他倒扣的那一只茶盏。
“裴翰林公务不忙?”
裴景含笑推给他一杯茶,“回殿下,臣下值得闲来此。”
沈卿玦冷淡地执起茶盏,水温刚好,显然是煮了茶要跟谁共饮。
他来之前,下属明确说她在此,没见她出去。
这一会儿功夫,就溜的干干净净,是在躲谁?
沈卿玦眼眸一抬,“公主宴辰之事,不知姜姑娘筹办得如何了?”
这句是试探,可裴景答得头头是道。
比礼部记录得还要详尽。
沈卿玦面色一冷,唇角弧度逐渐放平,目光变得凌厉,手中的紫砂茶盏几欲被捏出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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