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浅陆沉的其他类型小说《入狱五年后,全家跪求我原谅林浅陆沉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升升火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浅平静地看向林婉儿。她还什么都没做,林婉儿就像是被吓到了,身子一颤,脚步不断后退,白着一张小脸,“姐姐,你不要用这么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好吗?我害怕。”林父愤怒地推开林浅,怒吼,“你要对婉儿做什么?”林浅脚下不稳,踉跄着后退,身子撞在栏杆上,险些从二楼掉下去,却根本没人在意。林父林母全都护着林婉儿,一脸警惕的看着她。林彦书张嘴刚要责备,可话到嘴边,想到她在监狱里受的欺负,那些伤人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林浅眉目冷漠,但微微上扬的唇瓣还是泄露出她的嘲讽。这就是她的家人。只要林婉儿稍微表现出一点点委屈,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在意这一家子的时候,他们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影响她的情绪。如今不在意了,再面对他们的误解,她的心无波无澜,再也生不出一丝...
《入狱五年后,全家跪求我原谅林浅陆沉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林浅平静地看向林婉儿。
她还什么都没做,林婉儿就像是被吓到了,身子一颤,脚步不断后退,白着一张小脸,“姐姐,你不要用这么怨恨的眼神看着我好吗?我害怕。”
林父愤怒地推开林浅,怒吼,“你要对婉儿做什么?”
林浅脚下不稳,踉跄着后退,身子撞在栏杆上,险些从二楼掉下去,却根本没人在意。
林父林母全都护着林婉儿,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林彦书张嘴刚要责备,可话到嘴边,想到她在监狱里受的欺负,那些伤人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林浅眉目冷漠,但微微上扬的唇瓣还是泄露出她的嘲讽。
这就是她的家人。
只要林婉儿稍微表现出一点点委屈,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在意这一家子的时候,他们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影响她的情绪。
如今不在意了,再面对他们的误解,她的心无波无澜,再也生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她没有解释,垂下了眸子。
这副任凭别人怎么说,她都毫不在意的样子,令林彦书心痛如绞,忍不住关心,“你磕到了,疼不疼。”
林浅抬眸,惊讶的看他,一时间无法把他和那个惯会言语羞辱她的他联系起来。
习惯可真是可怕,他稍稍关心她一下,她倒是不习惯了。
“不疼。”磕一下的疼痛,不及断腿的万分之一。
“刚才......你都听到了?”
“......”林浅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如此,就再无下文。
这就完了?
他为了给她出气,中断了与顾氏的合作,造成顾氏和林氏一夜之间蒸发了十个亿。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道还换不来她一句感激吗?
一口郁气从心口直直的蔓延到他的胃,就像是吞了一百根针,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
他的胃病又犯了。
像是惩罚林浅一般,林彦书白着一张脸,定定的看她。
以前,每次他胃疼,林浅都是最急的那个。
他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焦急和心疼。
哪怕她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他今日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林浅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更别说疼惜了。
“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她神色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无情,像钝刀子,割的人心里血肉模糊。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她转身,步履蹒跚,却坚定无比的一步一步下了楼梯。
林彦书双手撑着栏杆,看着林浅的眼神痛苦又失望。
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她从前那么在意他,他胃疼,她边哭边给他找药,恨不得代替他承受这一切。
如今怎么就不在意了呢?
“林浅!”他忍着痛意厉喝。
林浅下意识顿住。
见此,林彦书眼底生出希望,连声音都不自觉的轻柔起来,带着一丝委屈,“浅浅,我胃疼。”
他这算是给了林浅一个台阶。
可谁又规定他给台阶,她就要下呢?
林浅抬眸,仰视林彦书,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讥讽。
“林大少胃疼,该叫的是医生,而不是我。”
林彦书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所有的期盼都在她平静无波的神色下显得可笑至极。
痛意瞬间席卷全身,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滑跪在地上。
可他的双手却死死抓着栏杆,透过栏杆之间的缝隙,定定的看着林浅。
林浅却是直接转身,没有要管他的意思。
她的无情令林父暴怒,冲着林浅的背影嘶吼,“林浅,你给我滚回来,马上给你哥哥拿药。”
林母哭着求她,“浅浅,以前你哥哥胃疼都是你照顾的,这次你怎么可以冷眼旁观,都是血肉至亲,何至于闹成这样。”
连林婉儿都开始理直气壮的谴责她,“姐姐,我知道你做了五年牢心里有怨气,可你也不能拿哥哥的生命开玩笑啊,你不是最清楚哥哥吃哪种药最管用吗?”
林浅再次停下脚步。
林家人以为她被说动了,然而,她扭过头,他们却发现她在笑。
只是,那笑里藏着刀,“原来我的付出你们不是没看到,而是看到了却根本就不在意,不稀罕;既然如此,那我便收回,以后你们林家人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反正,你们对我也没有感情,正好,我对你们的感情也消磨光了。”
这番话,如当头一棒,狠狠的敲打在林父林母林彦书的心上。
林母哭的更加伤心,含泪的眸子看着林浅,“浅浅,不是这样的,你是妈十月怀胎日盼夜盼才生下的女儿,妈怎么会不在意你呢。”
林父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我们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逆女,早知你不服管教心思歹毒,嫉妒心还那么强,处处针对婉儿欺负婉儿,当初就不该把你找回来,也免得你把家里闹的乌烟瘴气。”
林母的哭声小了下去,她拉了拉林父,“别这么说女儿。”
林父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林浅一眼。
林婉儿劝道,“爸,姐姐怨我也是应该的,是我占了姐姐林家千金的位置,也是我享受了本不该属于我的家人宠爱,只要姐姐开心,不管让我承受什么,我都愿意。”
说着,她小声啜泣起来,“姐姐,我可以走,只希望你不要再惹爸妈生气了,也不要对哥哥见死不救,好吗?”
林浅就这么平静的看着他们表演,等他们全都说完了,她才不紧不慢的道,“说完了?那我要回去睡觉了。”
她这副不关心不在意的样子,直接气炸了林父。
林父指着林浅,眼中满是失望。
“不是说对这个家没有感情吗?那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一个做了五年牢的劳改犯,是整个林家的污点,谁允许你回来的?”
“你现在大可以立刻离开,没有人会阻拦你,你不在家的这些年,我们的日子过的别提多幸福,你一回来就对着我们摆脸色,搞得像我们欠了你一样。”
“你记住,就冲我和你妈生了你,我们这辈子就不欠你的。”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不关心自己,可林父说的那些话,还是让林浅的心口一阵阵发疼。
不爱她这件事,他连装一下都不愿意装。
好在她隐藏的很好,从她倔强的外表,没人能看出她内心的受伤。
“好。”她淡淡道。
林父眉头一拧:“你说什么?”
抬眸,郑重的看着站在二楼的一家四口,林浅平静道:“好,我现在就离开林家,从今天起与林家断绝关系,林先生和林夫人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纠缠你们。”就是死在外面,都不会再回来,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言罢,对这个家再也没有任何留恋。
那三年被伤害的体无完肤,她早已经长了教训,又怎么敢奢望不属于她的亲情。
这一次,她的脚步走的很快,紧绷着的断腿很疼,可她咬牙坚持着,晦暗的眸子终于有了光,那是即将褪去枷锁,拥抱自由的光。
不消片刻,她就拉开了客厅房门,走了出去。
她丝毫没有留恋,更不曾回头,背影决绝。
林彦书瞳孔骤缩,想要去追林浅,可胃绞痛疼的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冲着缓缓闭合的大门嘶吼,“林浅,你给我回来——”
这一声吼,在偌大的客厅回荡,也耗去了他所有的力气。
可林浅没有回头,她只隐约听到有人似乎在吼些什么。
具体是什么她没有听清,毕竟身后的房门已经关闭,她的右耳听力又不好。
不管吼的是什么,都和她无关了。
在踏出林家别墅的那一刻,压抑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
她的脚步很轻快,大约走了五分钟,对面出现一个人。
夜半时分,突然看到男人,林浅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她下意识躲开路灯,站到了黑漆漆的阴影里。
那人行色匆匆,距离近了,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陆瑾修。
林彦书的朋友。
她对陆瑾修最深的印象只有四个字:尖酸刻薄。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从上到下把她扫描了个遍,随口评价道,“这么穷酸,要不是长得和彦书有几分像,还真看不出是林家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林彦书就在旁边,他并没有制止陆瑾修对她的恶意,只是吐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鼻息。
那个时候,她最在意的不是陆瑾修的故意刁难,而是亲哥哥不闻不问的冷漠态度。
那时她才十五岁,明明有了家,却在被人欺负时,一个家人都不曾站出来保护她。
她觉得,彼时的自己像条流浪狗。
好惨!
陆瑾修从她身边走过,并未注意到墙角阴影里的她。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进了林家别墅,她才意识到他很可能是给林彦书看病的。
从阴影里走出来,林浅加快了脚步。
原本她是打算先找个旅店住一晚,等明天天亮再找份工作。
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要离开海城。
林家一家三口在书房说的话她听到了,林父很明显是想按照顾北辰的意思,让她去医院跪在顾依琳的病床前负荆请罪。
可是凭什么呢?
林父和林母分明知道顾依琳是被林婉儿推下楼摔成植物人的,却还是坚持让她代替林婉儿顶罪。
她向往父母亲情,为此付出五年牢狱之灾、断腿、耳聋、还有失去了一颗肾的代价。
她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不堪重负。
现如今,他们又想要让她为林彦书的冲动买单。
为了林氏企业,林浅确信,林家人还会再找她。
她怨恨林家人,更怕顾北辰。
顾北辰折磨人的手段,她在监狱里体验过了,那是她一生最黑暗的过往,她不想再体验一次,她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磨。
所以,她必须尽早离开海城,逃的远远的,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她数了数手里的钱,足足两千块,全都是吴妈给她的。
想到吴妈,林浅眼前湿润。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报答她。
她站在路边,好半天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去哪?”司机师傅摇下车窗问。
“师傅,去南城火车站要多少钱?”
“要出海城啊?如果是白天的话三百就够了,可现在都这么晚了,肯定是要贵一点,五百五你能接受吗?”
林浅毫不犹豫的上了车。
她都想好了,尽快离开海城,等到了南城火车站,她再坐火车去华国东北部的岗城,据说那里的房子是全国最便宜的,一套只要几万块,最适合她这样的人居住。
只要不去发达城市,不去人多的地方,只龟缩在岗城这种偏远、寒冷、资源枯竭的城市,相信林家人一辈子都找不到她。
想象着自己一个人在岗城躺平的生活,她冰冷的心也不禁生出了希望。
靠着车窗,看向海城市中心美丽的夜景。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大厦的外墙被各种霓虹灯装点得五彩斑斓,有的闪烁着时尚的品牌标志,有的展示着精美的广告,为这座繁华的城市添彩。
路灯暖黄色的光晕在林浅脸上荡开,给她增添了一分柔和。
路上的车很少,出租车一路疾驰。
两个小时后,她终于出现在南城火车站。
林浅拿着身份证到售票口买票,非常幸运的买到了凌晨一点发车的票。
她只需再等待一个小时,就能踏上前往岗城的旅途。
火车站的候车室在晚上人比较少,她找了个安静无人的角落,坐下来休息。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站台似有播报声。
这个时候的她又累又困,加上右耳听力不佳,她一时间什么都没有听清。
大概过了五分钟,站台再次传来播报声。
旅客们,你们好!由南城开往岗城的XX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有乘坐XX次列车的旅客,请您整理好自己携带的行李物品,到XX检票口检票上车。
林浅猛地一惊,迅速睁开了眼睛。
她慌忙看向检票口,此时,已经有乘客排队检票了。
林浅压抑不住的激动。
只要检完票,一旦她登上火车,林家人就再也休想找到她了。
她不再耽搁,急忙起身走到检票口排队。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的人,等轮到她时,她立刻把票递给检票员。
检票员刚要伸手拿票,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把林浅纤细的手以及手里的车票死死包裹住。
林浅回头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李特助立刻闭嘴,打了个“ok”的手势。
“那总裁您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如果没有,我就先去处理公务了。”
“嗯,去吧。”男人的声音很淡,却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李特助走了。
男人靠着墙,点燃了一支烟。
楼梯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林浅以为这里没人,结果走进来才发现居然有人。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男人抬头。
两人,一个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就这么四目相对了。
看清男人的那一刻,林浅不由得一怔。
男人一身黑西装,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仿若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棱角分明,五官线条流畅,眼眸深邃的如同夜空般神秘。
他就静静的站在那,什么都不做,却透着强大的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面前的这个陌生男人非常俊美,就连林彦书和顾北辰这样的顶级帅哥与他相比,都逊色了。
林浅怔愣了一瞬,便很快回神。
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静的呆一会儿,不想楼梯间居然会有人。
有心转身离开,可进都已经进来了。
不过是个陌生男人,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想到这里,林浅也就释然了,她托着沉重的腿,缓缓下了台阶。
在经过男人身边时,男人手中的烟正好飘过来,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霸道的钻入鼻腔,令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眩晕。
林浅顿住,看向男人。
很巧,男人也正看着她,见她微微蹙眉,他修养极好的道,“抱歉。”
说着就作势要把烟熄灭,可下一秒,林浅出声阻止了他,“先生,还有烟吗?能不能给我一根?”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浅。
面前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中透着疲惫,一看就是有心事。
他没说什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林浅。
“谢谢。” 林浅轻声道谢,并接过了香烟,有样学样的把香烟放入口中。
耳边响起摩擦声,随即眼前便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火苗在昏暗的楼梯间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脸庞。
林浅微微一怔,低头,就着男人的手点燃香烟,用力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瞬间在肺腑间散开,她险些被呛的咳嗽出来,赶忙将口中的烟吐了出来。
男人看出她不会抽烟,剑眉微挑,却并未言语,只是默默收回手。
林浅缓缓坐在台阶上,一声不吭的抽烟。
见多了男人心情不佳时抽烟,只有自己抽了才明白,抽烟并不能缓解她内心的烦闷。
楼梯间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烟头燃烧的微弱噼啪声,以及两人偶尔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男人率先抽完了,将烟蒂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抬起长腿一步步登上台阶,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
在即将踏出楼梯间前,他垂眸向下看了一眼,看到的是林浅一动不动单薄寂寥的背影,以及她指尖闪动的火星。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走了出去。
林浅在楼梯间坐了很久才离开。
她整个人浑浑噩噩,满心疲惫,只想回到病房躺下休息。
然而,当她推开病房门,竟是发现里面早就有人了,还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他静静的坐在窗边,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可林浅知道,他的为人并不柔和,反而锐利的如同一把刀,能让人万劫不复。
林家车库,林彦书坐在车里查看行车记录仪。
从监狱开车回到家的十五分钟时间里,林浅的手一直放在双腿上,身子紧贴着车窗,就这么保持了一路。
别说对礼服动手脚,她甚至都没有多看礼服一眼。
想到他们诬陷她,她神色冰冷的与他们对峙的画面。
林彦书心口闷闷的,愧疚和自责几乎将他淹没。
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浅那冷漠而又决然的眼神。
记忆中,她是很爱笑的。
每次回家,她都会对他笑脸相迎,亲切的叫哥哥,端茶倒水,忙前忙后的说,“哥哥上班辛苦了。”
可,现在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
林彦书只觉得头疼,闭上眼睛疲惫的靠在真皮座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传来林浅温柔的声音,“吴妈,不用送了,你快回去吧。”
“大小姐,你要注意安全,要是遇到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林彦书猛地睁开双眼,一眼便看到站在别墅门前的林浅和吴妈。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林浅转身要走。
见此情景,林彦书赶忙下车,冲林浅大喊,“林浅,你要去哪?”
这一声吼,如同炸雷般在寂静的庭院中响起,吴妈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大少爷,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林彦书一个冷眼扫过去,吓得吴妈闭了嘴,随后他又对着林浅冷声命令道,“林浅,你给我站住。”
然而,林浅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前走。
她不予理会的态度,令林彦书心中一紧。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念头:林浅要离开林家。
他心急如焚,大步流星地冲到林浅身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聋了?我叫你站住你听不到吗?”
林浅回头,发现是林彦书,脸色变了变。
是,她确实没有听到。
入狱的第一年,她左边的耳朵就被打聋了,由于长期挨巴掌,连右耳的听力都不太好。
如果不是近距离面对面的跟她讲话,她很多时候都听不清。
林浅收回目光,倔强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放开我。”
见林浅如此倔强,林彦书心中的愧疚瞬间被一股无名之火取代,“你有完没完,今天是婉儿的生日,你刚才在宴会厅没闹够,现在又要闹离家出走,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说罢,他也不顾林浅的反抗,扯着林浅胳膊就生拉硬拽,“现在就跟我回去。”
林彦书的手如铁钳,那劲道越来越大,林浅只觉得手臂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她心中满是委屈,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再次喊道:“我不回去,放我离开。”
她的身体随着林彦书的拉扯而摇晃着,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受伤的腿更是不堪重负,一阵阵地发软。
吴妈在一旁焦急地劝说着:“大少爷你轻点,大小姐还受着伤呢。”
闻言,林彦书眼底划过疼惜,拉着林浅的力道放松了几分却并未松手。
他看着林浅,眉头紧皱,“跟我回家。”
“我就算死在外面,也比在林家强。” 林浅固执的甩开他。
林彦书被林浅彻底激怒,理智在一瞬间被怒火吞噬。
他一怒之下,抬脚就踢在了林浅的腿上,“回不回去!”
他只是想给林浅一点小小的惩罚,却没想到林浅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双手紧紧地捂住受伤的腿,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不断冒出来,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喉咙里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样子,林彦书心中钝痛蔓延,慌乱道:“我就只是轻轻踢了你一下,你少装可怜。”
可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颤抖和心虚。
吴妈一脸惊骇,赶忙蹲下身子,“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
腿上蚀骨的疼痛,一下子把她拉回到三年前,也就是她入狱的第二年。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挨打了,可她清楚的记得那群人高高举起粗重的木棍,一下一下砸在她小腿上狰狞狠厉的样子。
她哭着求饶,她们依旧疯狂的打她,足足打断了六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把她的腿生生砸断,才停手。
带头的女人抓着她的头发,警告她,“别想着在狱警面前告状,不怕告诉你,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有人特意让我们关照你。”
林浅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错了,饶了我;我错了,饶了我......”
那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在无助地哀号。
吴妈早已泪流满面,心急如焚地问,“大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疼,我好疼。”
短短的四个字,如钢针扎得林彦书心口生疼,“我没用力,你怎么会疼。”
吴妈顾不上林彦书,赶忙小心翼翼地撩起林浅的裤腿。
瞬间,那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呈现在眼前。
林浅的小腿处严重变形,曾经笔直的骨头如今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皮肤上布满了交错纵横的新旧伤痕,有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泛着红肿,有的则已经结疤,留下了丑陋的痕迹。
整条腿因长期的伤痛折磨,肌肉有些萎缩,显得纤细而又脆弱,与正常的腿相比宛如枯枝。
林彦书的目光紧紧锁在林浅那惨不忍睹的腿上。
他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原地,大脑仿若遭受了一记沉重的当头棒喝,瞬间陷入了眩晕之中。
“怎么会这样?明明入狱时还是好好的,才五年怎么就......” 他喃喃自语。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里是监狱,是关押罪犯的地方,十八岁的林浅到了里面怎会有好日子过?
他的心一寸寸碎裂,眼眶迅速泛红。
他咬牙,强忍着内心剧痛,一个箭步上前,打横抱起林浅,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别墅。
脚步急促而慌乱,可到了客厅,他才惊觉,自己竟连林浅住在哪个房间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自己竟是对这个妹妹的关心如此的少。
林彦书闭了闭眼,“吴妈,浅浅的房间在哪里?”
“大少爷,这边。” 吴妈赶忙在前面带路。
林彦书紧紧跟在吴妈身后,然而,越走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他从不知道家里还有如此偏僻的房间。
等吴妈推开杂物间的房门,林彦书看到的就是一个逼仄、阴暗、潮湿、堆满杂物,连窗户都没有的房间。
他的瞳孔逐渐放大,眼中满是惊愕,“浅浅,住在这?”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林父微微蹙眉,却什么都没说。
林母脸上闪过不自在,一时间竟想不出缓解尴尬的办法。
唯有林彦书,一把将手里刀叉拍在桌子上,“嘭”的一声,吓的佣人一哆嗦。
“这是怎么回事?”
女佣缩了缩脖子,低头嗫嚅道:“大少爷,家里的饭一直都是做四人份的,所以……”
她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不仅没让林彦书熄火,反而如同火上浇油。
“所以什么?你是眼瞎没看到我亲妹妹回来了吗?还是说,你看到了却故意不做我妹妹那一份?”
“少爷,我......”女佣想要解释,却被林彦书不耐烦的打断,“你被开除了。”
女佣一脸惊恐,求救的看向林婉儿,却见林婉儿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父咳嗽一声,“吴妈,再去做一份。”
“哎!”吴妈脸上带着喜色,赶忙进了厨房。
林婉儿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上了一副关切的表情,把自己的那份早餐推到林浅面前。
林浅没看她,也没有说话,却也没拒绝她的“好意”,她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便开始吃起来。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周围的一切尴尬与纷争都与她无关。
林婉儿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对自己说些什么,可等了好半天,林浅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她的情绪慢慢化为失落,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林父敲了敲桌子提醒林浅,可林浅依旧自顾自的吃早餐,连头都没抬。
“咳!”他用力咳嗽了一声。
林浅不为所动。
林母看不下去了,口吻略带失望,“浅浅,你看你妹妹多关心你,你还不快点谢谢你妹妹。”
搞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个。
呵!
吃个早餐都不让人消停。
这算什么?服从性测试?
她服从了三年都换不来他们的真心,她要是还乖顺的服从他们,她就是记吃不记打。
林浅放下筷子,扫视了他们一圈,“谢她什么?我谢谢她霸占了我的人生?还是谢谢她挑拨离间栽赃陷害我?或者谢谢她带给我的五年牢狱之灾?”
“只不过吃了她一份早餐,你们就要求我向她道谢,那我在这个家的三年里,一口早餐和午餐都吃不上,晚上回来不仅要吃你们的剩菜剩饭,还要被你们言语羞辱,你们全家是不是应该先给我道歉啊?”
他们都做不到的事,却要求她做到,简直双标。
林母的眼神越发失望,“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下呢?”
“伤害在我身上,你告诉我过去了?凭什么?”
林母伤心欲绝的捂着心口。
林父的怒火终于压制不住,爆发了。
“凭我是你爸,你就得听话。”
“林浅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回到了家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家多你不多,少你不少,你对我们心存怨恨,大可以立刻就滚,我从来没说过这个家欢迎你回来。”
“呵呵——”林浅突然冷笑起来,笑声充满的讥讽,“这个家是我愿意回的吗?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林先生这么快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明明是想利用我和顾氏恢复合作,却说的好像是我死皮赖脸赖在这个家,怎么,你们就那么清高,我就活该被你们贬低的一文不值?”
“住口!”林父气的全身发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林浅面前,不由分说就甩了她一个耳光。
“啪——”
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林浅整个人被扇倒在餐桌上,她面前的餐盘掉落在地,摔的粉碎。
再看她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破裂,鲜血缓缓渗出,滴落在洁白的桌布上,显得格外刺目。
本就听力不佳的右耳,在这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失聪,大脑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
这一巴掌疼吗?
对于林浅来说,其实并不疼。
毕竟,在监狱的时候她早就被打习惯了。
可不疼,不代表她不恨。
林浅神色冰冷的转过头,林父满脸怒容,眼中没有一丝父女之情;林母则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却并没有任何实质的阻拦;林彦书眉头紧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林婉儿眼底的幸灾乐祸根本来不及掩饰。
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在这一刻如火山喷发般彻底爆发。
林浅双手猛地用力,将眼前的饭桌狠狠掀翻。
只听 “哗啦” 一声巨响,餐具、食物散落一地,杯盘狼藉。
林父林母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后退了几步,林婉儿更是吓得尖叫起来。
“林浅,你疯了!”林彦书怒吼。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林浅嘶声喊叫,“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对待?”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和嘴角的鲜血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林母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林浅,却被她用力甩开,“浅浅,你冷静一点,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林父怒目圆睁,指着林浅训斥,“你这个不孝女,还敢在这里撒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林家的耻辱!”
林婉儿躲在林父身后,小声地说:“姐姐,你不要这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浅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只看到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或愤怒、或失望、或委屈......
她像是一只困兽,拼命吼叫,那么用力的吼,却连自己吼出来的声音也听不到。
她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可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只觉得天旋地转。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站稳,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摇晃着,膝盖一弯,整个人向前栽倒下去。
“浅浅!” 林彦书一个箭步冲上前,在林浅倒地的瞬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抱着林浅。
“刚才还好端端的,这会儿是怎么了?”林母急的眼泪直掉,满心无措。
林父冷哼,“我还不了解她,别的本事没有,装模作样最擅长。”
“够了!”林彦书额头青筋暴起,“浅浅都昏倒了,你们还在这说风凉话,我都怀疑浅浅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说罢,他抱着林浅,大步流星地向楼上走去。
林父气的差点跳脚,“她要不是我的女儿,连在我面前撒泼的机会都没有。”
林彦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面前的男人眼底氤氲着怒火,他的出现如同一条冰冷的蛇,紧紧缠绕住林浅。
林浅一脸惊恐,拼命挣扎。
可林彦书的力气大得惊人,死死的,怎么都不肯松手。
他惨白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活阎王,“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林浅顾不得听他在说什么,满心只想逃离,“放开我。”
林彦书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不顾林浅的挣扎和反抗,硬生生地将她从检票口拖拽出来。
林浅的脚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她的包掉落在地,衣服和零钱散落一地。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片脆弱的树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毫无抵抗之力。
不,她不要回去。
一旦林家把她推向顾北辰,以那个男人的冷酷手段,她会死的。
情急之下,她对着检票口的人群呼救:“我不认识他,他是人贩子,救命——”
林浅的呼救声撕心裂肺,在空旷的火车站回荡,顿时吸引了旅客的目光。
绝大多数人都犹豫着。
但也有热心肠的人上前制止,却被林彦书的一句话定在原地,“她是我妹妹,和家里闹了些矛盾,要离家出走,你们确定要管?”
旅客们迟疑了。
林彦书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西装,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上位者的气息。
他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是人贩子。
“我不是他妹妹,我不是......”林浅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通红,泪水不停地滑落。
即便如此,依旧无人上前救她。
林浅心里升起绝望。
可她依旧不想放弃自救。
哪怕有一线希望,她都要拼尽全力把自己从苦难的泥沼里拉出来。
她的目光快速扫向人群,最后定格在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脸上,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林浅的眼泪汹涌而出,声泪俱下的冲着那个女人哭喊:“妈——”
原本只是站在检票口犹豫着要不要帮忙的阿姨,听到林浅这一声“妈”,眼神瞬间变了。
林浅的心底生出希望,继续冲着阿姨求救,“妈妈救我——”
阿姨的身体仿佛被某种力量驱动,不顾一切地冲向林浅。
不仅是她,整个车站的所有女性,不论年轻还是年长,全都在林浅一声声的“妈妈救我”中回过头来。
阿姨一个箭步挡在林浅身前,用力打开林彦书的手,大声呵斥:“你想干什么!不许你带走她!”
林彦书被推得一个踉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别多管闲事。”
阿姨双手紧紧护住林浅,宛如母鸡护雏,眼神中满是坚定:“什么家务事,我只听到我女儿在喊救命。”
林彦书不愿和她废话,上手就要从她的怀里抢林浅。
就在这时,一群女人把林彦书团团围住。
“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人贩子。”
“人贩子就该打,打他打他打他。”
这一刻,女人母性的光辉觉醒了,对着林彦书又踢又打,林彦书再想抓林浅是不可能的了。
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多人保护,林浅的眼泪流的更凶。
阿姨拍着她的背轻哄:“闺女别哭了,不愿意跟你哥哥走,那咱就不走。”
林浅的哭声骤然停止,泪眼朦胧又震惊无比的看着面前的阿姨。
“您知道他不是人贩子?”
“他身上那套纯手工定制的西装最少六位数,手上戴着的表是江诗丹顿,价值百万,没有哪个人贩子是他这个打扮。”
林浅看向林彦书,此刻的林彦书被人围在当中,根本就无法脱身。
“为什么?”
阿姨抬手摸着她的头:“因为你不愿意,即使他是你的亲哥哥也没有权利限制你。”
“家人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有血缘关系也未必是好的一家人,如果你的家人让你不开心,只会带给你痛苦,那他们便不是你的家人,而是束缚你的枷锁。
你完全可以从容的舍弃,不需要有任何道德负担。
被爱包围的孩子更不会像你这般瘦骨嶙峋,阿姨相信你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
林浅眼泪决堤。
她的家人不能给予她的理解,她居然从一个陌生的阿姨身上感受到了。
“阿姨谢谢你,谢谢你。”她除了说谢谢,什么都没有。
阿姨推了她一把,她的身子不由得向前迈了几步。
“快逃,逃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被伤害过你的人找到。”
林浅深深的看了阿姨一眼,随后哽咽着向车站外面跑。
这一刻,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一条腿是断的。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快逃。
林彦书能找到南城火车站,就一定能查到她要去岗城。
岗城去不了了,身份证也不能再用了。
她要躲起来,捡垃圾也好,乞讨也好,就是靠双腿,她也要去一个距离海城很远很远的地方。
背后有林彦书的叫声,她不曾回头。
这一次,她一定可以成功逃离。
火车站的出口就在眼前,林浅的眼底生出了希望。
就在她跨出出站口的那一刻,一只拿着手帕的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口鼻。
不等她挣扎,她的大脑便一片空白,意识也渐渐模糊。
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了一道戏谑的声音。
“彦书,你这个妹妹可真不让人省心。”
“回家。”
......
......
林浅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身在车中。
她才睁开眼,耳边就传来林彦书冰冷讽刺的声音:“舍得醒了?”
这一刻,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尽力的自救了,可兜兜转转,还是被林彦书抓了回去。
这显得她之前的努力很可笑。
她没吵没闹,也没有理会林彦书,而是直接去拉车门。
“怎么,想跳车?车门上了锁,你就别费力气了。”
男人的声线微微上扬,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林浅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他,“林彦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够操控我的人生很厉害?”
林彦书一脸的不置可否。
这副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样子,是林浅最厌恶的。
“你有本事就天天看着我,不然,我能逃一次就能逃第二次。”
林彦书的脸色黑沉下来,“你敢。”
北城乃是华国首都,北城大家族的底蕴远超林氏和顾氏,万一北城那边把东郊独吞,那林氏和顾氏可就没搞头了。
工作工作不顺,家庭家庭不顺,林彦书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林彦书一直工作到深夜才离开公司。
不过他心情烦乱,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盛世酒吧。
酒吧里灯光昏暗,暧昧的光线在舞池中摇曳闪烁,映照出男男女女们迷离的身影。
林彦书进了酒吧,径直走向吧台,找了个空位坐下。
他抬手示意调酒师给自己来一杯烈酒,调酒师看了他一眼,便迅速调好了一杯,放在他面前。
林彦书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微微皱眉,却也似乎在这一瞬间,找到了一丝宣泄内心烦闷的出口。
林彦书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该死的林浅。
脾气是越来越倔了。
五年前她可不是这样的,不就是做了五年牢吗?她至于一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谁让她把顾依琳推下楼摔成植物人,坐牢还不是她自找的,搞的好像他这个做哥哥的冤枉了她似的。
要不是因为她是林家女儿,以顾家的实力,能让她牢底坐穿,又何止五年。
没良心,真是没良心。
林彦书越想越气,又是一口烈酒下肚,身上的酒气更重了。
调酒师再次调了一杯酒放在吧台上,林彦书刚要伸手去拿,就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先他一步拿走了那杯酒。
林彦书恼火地转过头,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耐烦,大声吼道:“你特么谁啊!”
男人没理他,而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林彦书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顾北辰。
不看到他还好,看到他,林彦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浓烈的酒气从他口中扑面而来,他指着顾北辰的鼻子骂道:“把我妹妹打的头破血流,你特么还是不是男人?”
说着,他也不顾自己此时已经摇摇晃晃的身体,举拳就朝着顾北辰砸去。
顾北辰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不愿意和醉鬼计较,身体微微一侧,轻松躲开了林彦书这毫无章法的一拳。
林彦书因用力过猛,打了个空,整个人扑在吧台上,吧台上的酒水被撞得散落一地。
林彦书红着眼睛怒视着顾北辰,再次要挥拳上去。
顾北辰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摁在吧台上,“要发疯,滚回家去,别在我的店里发疯。”
“你这个混蛋,你把我妹妹打成那样,你还有理了?”
顾北辰神色骤冷,“林彦书你给我听好了,首先我没对她动手,其次,就算我真打了她,也是她活该,这是她欠琳琳的。”
林彦书怒吼道:“你放屁,法律已经判了浅浅五年,她欠你妹妹的早就还清了。”
顾北辰神色冰冷,“还清?她做了五年牢,还能活蹦乱跳的出来,我妹妹却要在病床上做一辈子植物人,你告诉我这叫还清?”
“我妹妹一日不醒,林浅欠下的债,一辈子都还不清。”
“住口!” 林彦书情绪越发激动,眼眶泛红,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浅浅在监狱,被打骂,被针扎,被逼着下跪,还被打断了一条腿,从前她那么爱笑,现在淡漠寡言整个人阴郁得像变了一个人,她遭了那么多的罪,怎么就不能还清?”
也不知哭了多久,等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里看。
发现吴妈坐在林浅病床前,正一勺一勺的喂林浅吃饭。
面对她时冷冰冰的林浅,在面对吴妈时,居然在笑。
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都有了光。
她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林浅和吴妈有说有笑。
好似,她们才是真正的母女。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
她甚至想要冲过去,把吴妈拉开,自己坐上去。
可是她不敢,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终于意识到,浅浅不在意她,更不想要她这个妈妈了。
这个结果,让她无法接受。
浅浅是她的亲生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能说断绝关系就端的掉呢。
她在门外等了好久吴妈才出来。
吴妈一出来就看到了林母,一脸诧异。
她以为林母已经走了,没想到她还在。
“夫人,咱们现在回去吗?”
林母不满的扫了吴妈一眼,“你先回去。”
说着,她就要再次进入病房。
吴妈有些犹豫,“夫人......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大小姐累了。”
林母皱眉,“怎么?我看自己的女儿,还需要你一个佣人同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不走?”
吴妈还想再劝,可对上林母警告的目光,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林母冷哼一声,推门而入。
这一次,林浅没有赶她,有些话,是该当面说清楚了。
她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吴妈和沈曼考虑一下。
不等林母坐到病床边,林浅先一步指向对面的椅子。
“坐那边。”
林母脚步一顿,林浅的抗拒让她有些受伤,不过她还是乖乖的坐过去了。
没等她开口,林浅就看着她的眼睛,先一步道,“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如果你想取得我的原谅,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原谅你。”
林母一脸期待地说,“浅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取得你的原谅,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得信誓旦旦,一双眸子里尽是坚定。
这样的眼神,任谁看了都很容易相信她的话。
可林浅一个字都不相信。
“是吗?”她面色平淡的问。
林母用力点头,“浅浅,相信妈妈好吗?这一次,妈妈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林浅看着她,一抹嘲讽从眼底急速划过。
“好啊。”
见她答应,林母控制不住的扬起笑容,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听林浅说,“只要你把林婉儿从家里赶出去,并和她断绝收养关系,我就原谅你。”
林母的手骤然攥紧衣角,一颗心进退两难。
她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林浅,对上的却是林浅毫不退让的冰冷目光。
病房里陷入一阵死寂。
许久,林母才干涩地开口:“浅浅,婉儿她…… 她毕竟在咱们家这么多年了,我和你爸一直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这突然要赶她走,还断绝关系,外面的人该怎么说咱们家啊,而且她也没犯什么大错,这让我……”
林浅冷笑一声,“如果她真的没犯大错,林夫人你为什么要删掉那段监控?”
林母噎住,说不出去一句反驳的话。
“林夫人,你就别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你并不在乎外人怎么说林家,毕竟,五年前的升学宴上,警察当着海城所有名流的面把我带走的时候,你从未在乎过林家的名声。”
“说到底,你就是偏心。”
“承认吧,林婉儿在你心里是块宝,而我在你心里就是棵草。”
售货员见她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些都是二手包,是刚才一个贵妇人拿过来卖的,林小姐您看上了?”
林婉儿不是看上了,而是她认出了那些包包。
那些包包绝大部分都是爱马仕,更是全球限量款,最便宜的一个包包,买的时候都要小一百万。
她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些包分明都是她妈的。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佣人说她妈拿了很多包包出门是为什么,原来是拿出来卖了。
可,这又是为什么?
身为林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她不该缺钱吧?
既然不缺钱,为什么要卖包?还都是她平日里都舍不得背的包?
这其中,肯定有鬼。
林婉儿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最近家里并未听闻有什么财务危机,东郊项目虽说竞争激烈,但以林家的家底,也不至于要靠卖包来周转资金。
不是为了家,也不是为了公司,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她忽然想到什么,赶忙掏出手机,急促地打给了林母。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林母温柔的声音,“宝贝女儿,起床了吗?”
“我起床了,妈,你去哪了?”
“我正在开车,准备去医院看浅浅,你有事吗?”
林婉儿抓着手机的手指不断收紧。
才卖了包包就去看林浅,她有必要怀疑,她妈要把卖包的钱偷偷送给林浅。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林家的东西都是她的,林浅那个贱人一毛都不配拿走。
“没事,妈你路上注意安全。”
林婉儿故作平静地说道,挂断电话后,她立刻拨通了林父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便焦急地说:“爸,你快去医院,我妈居然卖了自己的包包,现在正准备去医院把钱给林浅那个贱人。”
“婉儿别急,爸爸现在就赶过去阻止。”
林婉儿得意地扬了扬眉,继续挑选包包首饰。
......
医院。
林母这次再面对林浅时,明显有底气多了。
林浅最会看人脸色,见她喜上眉梢,就知道她要的那一千万,林母十有八九是凑齐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但却还是装作神色淡淡的。
林母直接坐到了病床边,亲昵地拉林浅的手,先是关心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随后掏出一张卡。
“浅浅,妈妈说了,只要是你提的要求,我一定拼尽全力也要做到,这里面是一千万,你拿了之后,我们就冰释前嫌,再也不许再计较过去的事了。”
林浅心中一喜,但表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只要有了这一千万,她就再也无需忌惮林家人的威胁了。
林浅刚要接过林母手中的卡,却在这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
林浅和林母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的一个激灵。
林父冲进来,不由分说,一巴掌狠狠打在林浅的手上,随后抢走林母手里的卡。
林母一头雾水,“致远,你这是干什么?”
“你给她钱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林父满脸怒容,看向林浅的眼神如同看仇人。
林母白了他一眼,“哎呀,也没有多少钱,就一千万而已,这些年亏欠了浅浅,给她些钱也是应该的。”
“一千万?她配要这么多钱吗?
干啥啥不行,只会给咱们林家丢人现眼,但凡她有婉儿一分懂事,这一千万给她也就给她了。
可她屡教不改,还差点拿刀砍了我,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绝对不能便宜了她这样的白眼狼。”林父气愤地说着,把卡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坚定的目光从他们一家四口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林父林母和林婉儿三人躲避她的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一脸气恼的林彦书,也在她如刀子般锐利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不说?那我来帮你们说。”
“林大少拿到礼服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监控可以证明我一路上没有碰过礼服,这件礼服到了林婉儿手里却成了破损的,礼服到底是谁弄破的,就不言而喻了。”
“所以,你们不敢看监控,一旦看了监控,这顶黑锅就不能随便扣在我头上,也就不能让我代替某人顶罪了,我说的对吗?”
代替某人顶罪。
这六个字,如同一把刀子,狠狠的刺进了林父和林母的心里,让他们不禁想到了五年前的事。
林母早已泪流满面。
“浅浅,不是这样的,你听妈妈解释,你和婉儿都是妈妈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又怎么舍得。”
如果是五年前那个渴望母爱的林浅,看到母亲声泪俱下,她早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了。
可经历了五年牢狱之灾的她,再听这番话,只有一种感觉——恶心。
“随便你怎么说,都无所谓了。”
说完,她再也不想多看林家人一眼,抬步就走。
林浅走到拐角处,不期然遇到了陆沉。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林浅的心猛地一紧,脚步却未停顿,她佯装没有看到他,继续坚定地向前走。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酸涩的心尖上,她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只想快点逃离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在即将与他擦身而过时,陆沉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柔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轻柔又坚定:“浅浅,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听到这话,林浅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满心嘲弄。
相信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可笑至极。
她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
因着腿脚不便,步子迈的快了些显得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使得她一瘸一拐的背影那么的狼狈不堪。
陆沉的心像是被无数根尖锐的针狠狠刺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痛意蔓延开来,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想要呼喊她的名字,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林浅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杂物间。
她缓缓坐在那张破旧的折叠床上,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疲惫感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她眼神空洞,心中对这个家的失望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不断吞噬着她仅存的一丝眷恋。
在这里度过的那三年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那些遭受的冷落、委屈和痛苦如同噩梦,一次便已刻骨铭心,她绝不想再次陷入这样的泥沼。
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开始收拾东西。
环顾四周,简陋的环境里属于她的物品寥寥无几,只有那套换下来的衣服,她随手将其塞进一个塑料袋里。
她该走了。
起身,去拉房门。
纤细苍白的手指还不等碰到门把手,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个年近六旬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女人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后就是掩不住的惊喜,激动地说道:“大小姐,你真的回来了?”
林浅微微一怔,“吴妈?”
望着吴妈,她心中五味杂陈。
整个林家,唯有吴妈将她当作真正的大小姐,其他佣人对她的态度都异常冷漠。
在他们心里,林家的大小姐只有林婉儿一个,而她,在他们的口中是林浅小姐。
炎炎夏日,她在闷热的杂物间闷出一身痱子,是吴妈用自己的钱给她买风扇。
寒冷的冬天,她被冻得瑟瑟发抖,也是吴妈给她买电褥子取暖。
思及此,林浅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吴妈激动过后,目光落在林浅手中的塑料袋上,“大小姐,你要走?”
林浅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怎么说,便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吴妈心疼地看着她,想要劝她留下的话语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深知林浅在林家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那些冷眼、委屈和不公,她都看在眼里,又怎么忍心让她继续留在林家这个火坑。
无奈叹息一声,道:“大小姐,你要走我不拦着,不过,你的伤我还是先帮你处理一下吧。”
林浅一脸不在意,“只是小伤,我早就习惯了。”
听到这话,吴妈的心里不是滋味。
大小姐这是受了多少罪,才会对身上的伤口如此风轻云淡啊?
她在心中为林浅愤愤不平,可她只是个佣人,人微言轻,面对林家的种种,她无能为力。
吴妈强忍着心疼,扬起一抹慈爱的笑,“大小姐回到家还一口东西都没吃,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一碗面,等吃完再走吧。”
林浅再次拒绝。
“不了。”
说完,觉得自己这样子太冷漠,遂又补充一句,“赶早离开这,也好尽快找个落脚的地方。”
其实,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吃林家的饭。
现在的她很穷,身体也很差,她什么都没有了,所剩下的只有自己那点可怜的骨气。
她就是到外面乞讨,她都不要继续留在林家遭人白眼。
任何人都可以给她气受,唯独林家不行。
林家人欠她的,林家人不配。
“吴妈,我要走了。”
吴妈万分不舍,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将钱塞到她手里,“大小姐,你拿着在路上用,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吴妈说着,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脸颊。
林浅想要推辞,但吴妈态度坚决,“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没有钱,总不能住桥洞。”
林浅咬牙,泪水无声流下。
和她毫无关系的人都知道心疼她。
她的亲生父母和亲哥哥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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