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女士,半个月后的遗体火化您已预约完成......”重病提前出狱的苏蕴宜,麻木的完成了自己的后事安排。
她坐在老房子的客厅里,外面热闹的过年氛围与她的孤寂格格不入。
视线落在手中紧攥的相纸上,苏蕴宜单薄的身体在颤抖。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已长大成人,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在他们身后,是她的闺蜜和她那死去二十多年的丈夫。
手挽着手,亲密无间,很般配。
她看着方砚书那张儒雅的脸,突然觉得这二十多年的守寡,像个笑话。
二十年前,她和方砚书受父母之约结婚。
结婚不到半年,方砚书借口经商,离家数年。
第二年,他带着两个八岁大的孩子回来,声称是已故哥哥的孩子,让她好好照顾。
第三年,传来他失足落海的死讯。
自此,她带着两个孩子,伺候公婆 ,一天打三份零工,艰苦求生。
好不容易将儿子女儿培养成才,又因儿子犯事,甘愿替他入狱五年。
谁知出狱第二天,竟让她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
苏蕴宜流着泪,双手颤抖着,拨通了林茵的电话。
她声嘶力竭,“......林茵,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把林茵当好姐姐,好闺蜜,林茵却当她大冤种!
不仅抢她丈夫,现在看来,就连孩子也是她的!
而她苏蕴宜,为她的两个孩子当牛做马二十年!
还顶替她儿子坐了五年牢!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
响起的不是女音,而是成熟低沉的男音,“苏蕴宜,你提前出狱了?
恭喜。”
这道声音,让苏蕴宜的大脑‘轰’的一下,瞬间空白。
过了许久,她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手机摔到地上,又被她颤颤巍巍的捡起来。
苏蕴宜大口喘着气,艰难的喊出他的名字,“方砚书,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电话那头又沉默下来。
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解释这件事。
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方砚书说:“我很感谢你把我和茵茵的两个孩子,养大成人......”字字句句都像是刀割似的扎在苏蕴宜的心上,鲜血淋漓。
苏蕴宜突然癫狂大笑。
“你和林茵的孩子?
方砚书,你说过永远不会骗我,你是骗子!
你不得好死!”
发泄般的谩骂不痛不痒。
苏蕴宜骂到最后,情绪起伏太大,导致一阵头晕目眩。
方砚书没有说话。
她听到了另一道熟悉的女音,“蕴宜,我知道你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但是都是真的,砚书没有死,这些年他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婉约的声音里,透着洋洋得意。
林茵也不管会不会气死苏蕴宜,疯狂的戳她心窝子。
“苏蕴宜,我很讨厌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一家四口能分开这么多年吗?
每次相聚都只能偷偷摸摸,是你让我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说到最后,林茵的声音骤然尖锐起来,恨意满溢。
苏蕴宜气得浑身发抖。
明明她才是被欺骗的那个人!
明明是她为了这个家,当牛做马失去了二十多年的人生,怎么到头来,错的是她了?
“哦对了,苏蕴宜。”
林茵尖锐的声音突然平和了下来,苏蕴宜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四肢发凉,喘气声越来越重,手抚着胸口,佝偻着腰,痛苦的神色溢于言表。
“年后砚书会带我去补领新的结婚证,你和他的那张,是我们花钱找人伪造的。”
“苏蕴宜,你当了一辈子的小三!”
晴天霹雳!
苏蕴宜脸上仅剩的最后一丝血色,消失殆尽。
她和方砚书的结婚证......是假的?
她是......小三?
手机从手中脱落,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她艰难的从床底落灰的密码箱里,翻找出那张陈旧泛黄,被她裱起来的结婚证书。
瘦骨嶙峋的手指颤抖的将其取出来,仔细辨认。
确认是假的以后,整个人如遭雷击,心痛如绞,喉咙顿感腥甜,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苏蕴宜紧紧攥着假婚书,刹那间,苍老憔悴了许多。
掉在地上的手机,隐约还传来儿子女儿的声音。
“爸妈,快过来吃饭了!
别和那种人浪费时间。”
“就是,过年都还要来打扰我们一家人,真是晦气!”
......苏蕴宜慢慢走回到客厅。
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过往的种种回忆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
她和方砚书是父母包办的婚姻。
可方砚书不知道的是,第一次见面,她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成熟英俊的男人处处吸引着情窦初开的她。
相处几天,方砚书深情和她表白。
苏蕴宜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诱惑?
顺理成章办席、领证。
本以为日子会幸福过下去,谁知在他送回来两个孩子后,次年就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她,哭了三天三夜,眼睛差点哭瞎。
足足缓了大半年,才接受丈夫死了的事实。
苏蕴宜没有再嫁。
她怀揣着那份纯粹的爱意,替他背负起了养家的责任。
两个孩子和两位失去劳动力的公婆,全靠她一个人养活。
最苦的时候,她喝水充饥,把粮食都让给孩子老人。
再加上这几年在牢里受的苦,她被查出来胃癌晚期。
苏蕴宜心中一片悲凉。
她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两个孩子,从不曾亏待过他们。
哪怕是儿子捅了娄子,要坐牢,她也心甘情愿认下所有罪名,替他坐牢。
可现在换来的是什么?
他们明明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伙同林茵他们,一起欺骗她!
她自以为是的丧偶婚姻,全都是骗局!
她不仅当了二十多年的小三,还把林茵该干的事全干了!
替她养孩子,替她的儿子坐牢,替她伺候尖酸刻薄的公婆,期间林茵的帮助,她还感恩戴德的记了大半辈子!
呵!
苏蕴宜落下怨恨的泪。
心脏越来越疼,窒息感包裹着她。
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拥有着六七十岁老者的身体。
油尽灯枯,残破不堪。
苏蕴宜的生命在渐渐流逝,耳边嗡鸣,视线模糊。
撑着最后一口气,她拨通了火葬场的电话。
“......不用等半个月了,你们现在就来,骨灰可以帮我撒到海里吗?
......不行的话,随便扔了吧。”
苏蕴宜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瞳孔渐渐涣散。
那宝贝了二十多年的假婚书,皱巴巴的掉落在她的身侧,格外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