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只好骂骂咧咧的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断崖底下,颜知鸢捂住青衣小姑娘的嘴,二人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确定几人都走远了,二人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你,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洞口?”青衣小姑娘问道。
“我对这里很熟悉。”颜知鸢回答。
她能知道这里的崖洞,还多亏了谢翎,谢家小公子。
当年她和谢老夫人来祈福,谢翎照例游山玩水,她没少奉命到处抓他回去抄经书。
一次眼睁睁见谢翎为躲避她跳下断崖,她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扑上前嚎啕大哭。
“啧啧,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你哭,我可算没白活了!”
正在惊吓之时却见谢翎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或许是对自己歉疚,萧翎亲自带她跳下断崖,她才发现这洞口的奇特构造。
现在居然救了她的命。
想到言笑晏晏的谢翎此刻还不知下落如何。
颜知鸢心里越发沉重。
“走吧。我劝你,最好别回家了。他们肯定还会去你家的。”颜知鸢对青衣小姑娘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吴婆子那些人寻到崖底没有发现尸体,定然会起疑,待反应过来,定会去家里要人的。
小姑娘点点头。
“我叫唐凝香,你呢?”
“我叫祝潋。”颜知鸢想到二丫时常摩挲的一块玉佩。
“谢谢你。”唐凝香道。
她是想死,但是并不想在那些人手里死去。
“该我谢你才是,若不是你帮我拖延了时间,我早被发现了。”颜知鸢道。
“别,别客气。”小姑娘连忙摆摆手。
“我猜到你们想跑,想帮一把的。总归是死,有人能跑掉也好。只是没想到,你还带我逃了出来。”唐凝香声音小小的。
“既逃了出来,便想办法好好活着吧。”颜知鸢劝道。
“嗯,既死不成,自然是要想办法活着。”唐凝香点点头。
或许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跳下断崖的,此刻没死成,她便也没那么想死了。
二人到柳阳镇分别后,颜知鸢直奔刘家村而去。
看到熟悉的村庄已是天色将黑。
颜知鸢借着夜色的掩护,踮起脚尖穿过木篱笆院,悄悄的蹲在窗户下。
厨房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当家的,咱今儿可得好好庆祝庆祝,甩了个拖油瓶不说,咱家闺女走大运了,这祝家可是大户人家!”大伯母何氏乐的合不拢嘴。
“你瞅瞅那排场,光马车就四辆,还有三个护卫,留下的布匹滑溜溜的,咱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些好东西。”何氏摩挲着布匹不住赞叹。
“那还用说!老二当初去科考,灰溜溜的回来,扔给咱一袋子银子和个臭丫头片子,我还只当是他得罪谁了,没成想居然攀上了富贵人家。”
“早知道,多讹点银子好了!咱也买点下人使唤使唤,没得让咱天天苦哈哈的。”刘老大撇撇嘴。
“就那袋银子,够干啥的,哼!那臭丫头,给口吃的就不错了,天生贱命!还得是咱闺女,天天当花儿似的养着,你看,不说能说个好人家,这大小姐模样,人祝家来接人时可一点儿也没怀疑!”何氏更得意了。
二人在厨房里的对话一字不漏传来。
颜知鸢心下一沉。
好一个李代桃僵!
回来晚了!
堂姐刘心蕊已经被祝家接走了。
颜知鸢拔腿就想跑去追。
可眼角瞥见角落里的大水缸,突然改了主意,继续蹲下只剩轻轻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蕊儿现在到哪儿了,想没想咱呢。”何氏道。
“瞅瞅你这出息,咱蕊儿可是去当富家大小姐了,那还能过不好?”
“你要想她了,过几日等她在祝家站稳了,咱投奔她去!一起跟着享享福!”刘大说道。
“也是,过两年祝家再给蕊儿找个好人家,赔上笔的嫁妆,那咱们这一辈子可就不用愁了!”何氏越想越乐。
“行了行了,先做饭,多做俩菜,你不说庆祝嘛,咱今儿多喝点,拿碗喝!”刘大催道。
“不成不成,那臭丫头不在了,连个打水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做饭了,我都多少年没干过活了!”何氏老不乐意。
“那随便做点?祝家带来的可是好酒,我可等不到明日。你也尝尝,咱开心开心。”刘大哄道。
“哼!明儿咱也去镇上买个丫头使唤使唤,寻常丫头五两银子尽够了。那小贱人可是不枉我多跑好几家,给她卖了个好地儿,足足十两银子呢!”
“是是是,还得是你,快热酒吧,可馋死我了。”刘大等不及。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饭菜香和酒香,刘大和何氏开始吃吃喝喝了起来。
夜越来越深,二人越喝越美,越喝越上头。
寒风袭来,颜知鸢蹲在角落里,脚麻了一阵又一阵。
直到刘大夫妻二人左摇右晃互相搀扶着进了房间,听着震天的呼噜声响起,她才悄悄起身去了厨房。
......
“着火了!着火了!”
不出片刻,火势越烧越大,连篱笆院都燃了起来。
乡亲们被吵醒才发现村尾的刘家着火了,匆匆套上衣衫便赶过来。
众人将火堆里挣扎的二人拖了出来。
不顾二人在地上打着滚哀嚎,村里人纷纷质问。
“人救出来了!就他俩在屋里吧?”
“是,是,二丫被接走了,蕊儿也去何家屯走亲戚了。”
“哟,这么大火,这俩咋不早跑呢!”
“那还用问,这一身酒气,定是又喝多了呗。就他俩舒坦!天天好酒好肉的,啥也不干,也不知哪儿来的银子。”
村里人白日里还要劳作,这会儿被吵醒救人,还是一向狗都嫌的刘家,都是一肚子怨气。
“懒的呗,我们是最先来的,水缸里一滴水都没有,往日里都是二丫担水,这会儿二丫被接走了,水都没人打!屋里一股子灯油味儿,准是喝多了打翻油灯了。”
“火太大,屋子是保不住了,人救回来就成,还是先去叫大夫吧,这刘老大怕是腿都折了。”
村里的里正赶过来道。
幸好刘家在村尾是独一户,周围没有别的人家,烧不到别的地儿去。
平日里这刘家两口子就懒的发指,这下闯祸了吧,该!
地上的何氏才顾不得别人说什么,还一边哭嚎一边往屋里爬。
那么些精贵东西呀!
她的布匹!她的银子!
她可是眼睁睁看着大火烧了那些好东西,火太大了,她想救也救不了,反倒被黑烟熏的眼睛像是扎了针。
她也顾不上疼,只想往怀里扒拉银子,可是找来找去也找不着藏在柜子底层的钱袋。
这么一耽搁,火势更大了,连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扒拉着,就被赶来的村里人拖出来了。
刘大更是醉的像死猪一样,火烧到身边了也不知道,直到烧断的梁木砸腿上他才疼醒往外爬。
此刻更是捂着黢黑流血的小腿直哼哼。
远远躲在山沟后的颜知鸢看着火势越烧越大,抿了抿嘴角,摸了摸手里的钱袋,转身跑了。
当牛做马这么些年,没有人比刘二丫更熟悉刘家了。
一片狼藉的厨房,一坛坛的好酒,散落一地的布匹绸缎。
从最容易烧起来的地方开始。
火石,灯油,洒酒,点火,一气呵成。
她一把火烧了刘家。
凉风习习,烧的刘家毛都不剩。
熊熊火焰倒映在颜知鸢的眼底。
还没完,这才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