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清衍陈童的其他类型小说《校霸她认栽了 全集》，由网络作家“锦云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说是拜年，其实工作量并不大，也不过是拜访周围关系熟络的邻里。最终一圈下来，年货还剩了两家没送出去，甚至后来被江清衍装好带回了城市，直到最后一天宋绛也不知道是给谁的。和江清衍一家相处都很舒服。临别前江母还握着宋绛的手有些恋恋不舍，最终也只是笑着说明年再来。宋绛和江清衍还带上了一起搭顺风车的苏澈风，直到假期没剩几天才不得不回了城市。车上晃晃悠悠，宋绛划着手机上这段时间随手拍下的一些照片，吃火锅的，斗地主的，玩雪的，重复着看了很久，唇边隐有笑意。忽然宋绛倏地被人拍了一下。蹙着眉抬眼，宋绛才发现是身边的江清衍递过来了一个相框。宋绛、江清衍、苏澈风和江母四个人的合照。而宋绛在低头撸猫，根本没有发现这一刻已经被不知不觉记录下来。苏澈风靠在她的肩...
《校霸她认栽了 全集》精彩片段
说是拜年，其实工作量并不大，也不过是拜访周围关系熟络的邻里。
最终一圈下来，年货还剩了两家没送出去，甚至后来被江清衍装好带回了城市，直到最后一天宋绛也不知道是给谁的。
和江清衍一家相处都很舒服。
临别前江母还握着宋绛的手有些恋恋不舍，最终也只是笑着说明年再来。
宋绛和江清衍还带上了一起搭顺风车的苏澈风，直到假期没剩几天才不得不回了城市。
车上晃晃悠悠，宋绛划着手机上这段时间随手拍下的一些照片，吃火锅的，斗地主的，玩雪的，重复着看了很久，唇边隐有笑意。
忽然宋绛倏地被人拍了一下。
蹙着眉抬眼，宋绛才发现是身边的江清衍递过来了一个相框。
宋绛、江清衍、苏澈风和江母四个人的合照。
而宋绛在低头撸猫，根本没有发现这一刻已经被不知不觉记录下来。
苏澈风靠在她的肩膀上憋笑，江清衍一本纯良地勾唇，手上却比着手势好像要捏她脸颊，江母就坐在他们身后的沙发上，仍然柔柔笑着，伸开双臂将三个少年虚虚拥抱着。
江清衍把相框放进了宋绛的背包里，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语。
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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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沉沉，宋绛咬着笔盖唰唰做题。
在老家的日子很开心，但总是要用更多的努力补回来的。分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几天绝对不能松懈。
门口忽然有敲门声，于是宋绛起身一边搅拌着今天的第三杯咖啡，一边开了门。
江清衍看着她手中的杯子，又用余光瞥见了桌上那三包已经用完的速溶咖啡袋，微微挑眉。
他把一个袋子放进了门内，一手抢过她手里的热咖啡，一手关上门。一气呵成。
宋绛也习惯了，蹲下来看这个袋子是什么。
里面的东西她认识，这不就是之前一起买的其中一袋年货吗？
宋绛微怔，抬眼看向那个她很久很久没勇气“探望”的遗像。
宋父在那个只有黑白的世界里笑得和蔼又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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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衍盯着那最后剩下的年货，好像能在上面盯出一个洞。
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点划划，愈加烦躁，最终直接在侧边按下关机，黑屏。
那些思虑、犹豫和模糊的记忆和那句新年快乐也跟着那张前往国外的机票一同消失。
算了。那个老头肯定不过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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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几天被宋绛强行拉长来用，冬日的昼夜明暗本就不均衡，叫她过得日夜不分，连上午下午都没了差别。
浅眠几个小时又因紧绷而很快清醒，饿到走不动路才想起来点外卖，吃完又进行下一轮——
补习，杀进那狗比火箭班里。
宋绛本不是能静下心学习的料，因为心里那个想要靠近的人而强行转了本性。
困倦起来就想要放弃，于是向来我行我素的校霸连自己都给忤逆。
烦躁时为了破釜沉舟，宋绛直接把网络给断了，关机埋头继续刷题。
“叩叩叩！”
这急促的敲门声一连响了几分钟，宋绛使劲调整好的状态顿时破功了。
最好真的有事！宋绛心口闷得很，满肚子火，揉着因为过度疲劳而有些模糊的眼睛，杀气冲冲地过去开了门。
因为长期不外出，她甚至被窗边透进来的正午阳光迷了眼。
江清衍斜斜倚在墙边，最开始表情不是很愉快，但都在看见她时烟消云散。
最开始只是一直没回消息，后来每天打过去电话也总是关机，要不是门口总是准时堆起垃圾，他都要以为哪个神人能把校霸抓去了。
目光无神写满了疲惫，眸中还浮着密集的血丝，眼下呈着淡淡的乌青。
怎么憔悴成这样？江清衍还没开口就在心里猜了个大概。
“哟，江老师大驾光临啊。”宋绛揉揉疼痛发胀的头部，懒洋洋地客套道。
仿佛被她的状态牵动着，江清衍觉得心脏被揪着疼，又气又无可奈何，“少来，我说了会帮你提成绩就一定不会失败……”
“没有不信你。”宋绛垂眸，她总会考虑到糟糕的结果。
本想提高语调说几句，最终江清衍也只是蹙着眉抬手帮她按摩头顶的穴位，无奈地柔声问道，“我知道，你先睡一阵子，调整好状态来找我，老样子。”
宋绛被他按得正放松，听了这话便抬头，“现在就可以，我现在精神倍儿棒，我去拿卷子和教科书……”
放屁。江清衍愣愣地咬住下唇，“非得要我明说心疼你是吧。”
门被啪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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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啊，这套题肯定比考试题目难多了，你很快就能出师了，”江清衍把批改完的卷子放下，弯唇道，“开学考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这回宋绛没有出声贫他，而是眉眼低垂，薄唇抿得格外紧，“嗯。”
这么紧张吗。江清衍沉吟片刻，打了个响指道：“奖励是开学前你的一日三餐都有着落了。”
闻言，宋绛的嘴角才噙起一丝笑意，“那就全仰仗江老师了。”
事实上，虽然有美食蛊惑，以及美色当前，宋绛仍然觉得有些焦虑，还有郁闷。
甚至有些坐卧不安，宋绛的眉心锁起，浮躁地搓着自己的胳膊。
江清衍轻叹一声，大手捉过去，钻进她的指缝。五指紧扣。
明明很凉，但已经出了很多汗，甚至微微发抖。江清衍默了一秒，牵得更紧了些。
“其实你大可以不用努力，以校霸大人的天资也能做到，并且，”江清衍顿了片刻，似乎决定了什么一般轻笑道，“就算这次运气不好，我也有办法让你一直在我身边。”
如果能让她安心，再和那家人有些无伤大雅的牵连也没问题。
“嗯，信我吗？我保证。”江清衍那温润的嗓音夹杂细小的磁性，低声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承诺着。
那双狭长的眸子依然是清澈的，像是坠入了星子一般的深夜，眸光明亮而真诚，靠近了和她对视。
她手心的汗冒得更是厉害了，几乎不敢呼吸，甚至担心他会听见那来自心口清晰的怦怦声。
还别说，她确实没有那么急躁了。
虽然宋绛觉得此时刚才的问题已经完全不重要了，还是僵硬地点点头，“我……信你。”
-
到了真正考试的日子，江清衍把自己的钢笔递给了宋绛。
看起来有些磨损，像是饱经了风霜，能看出起码是用了很多年的，但仍然很干净。
“这都要被盘包浆了，就舍得这样给我了？”话是这么说，宋绛笑盈盈地立马接过。
“我的库存都要被掏空了，倒不如把钢笔上交，一劳永逸。”江清衍扬唇，抬手用食指关节轻轻敲宋绛的额头。
毕竟每次考试前，宋绛都要拦着江清衍讨一支笔再去考场，美其名曰用学霸的笔可以沾沾仙气。
万砚的校霸都这么朴实无华吗。
……
宋绛滚动鼠标查看高二的分班表格，顺序按照成绩排名。
江清衍排在第一位，毫无疑问地进入了高二A班，也就是理科实验班。
第二位，第三位，宋绛的视线缓缓往下，心渐渐沉下去。
看见自己的名字后班级那一栏时，全身的重量似乎被卸下来，轻飘飘的。
宋绛，高二A班，座位号9。
宋绛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对门前，调整好表情，板着脸故作正经地敲响门。
门开了，宋绛的嘴角同时控制不住翘了上去。
江清衍也没憋住，眉开眼笑，“恭喜啊，宋小绛！”
谦虚是不可能谦虚的。
“庆祝什么？还是没发挥好，才第九名。”校霸如是说道。
要是第二名就能继续和江清衍同桌了。哦，第一名也行。
没关系，在下一次大考之前还有很多时间，她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杀回江清衍身边。
“少来，”江清衍笑得眉眼弯弯，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一个爆栗子，“这次要什么奖励？”
宋绛沉吟片刻，勾起唇道：“这次不用了。”
江清衍倒是有些意外，毕竟宋绛一直保持着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信念，“怎么？”
“……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宋绛揉着发烫的耳垂，轻声道。
大约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江清衍摩挲了一下手腕的小疤，似乎有些不自在，心跳却擅自雀跃起来。
见江清衍低着头，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粉色，宋绛抿唇，带着几分自嘲地浅笑。
还有一句话被她藏在了心里。毕竟她心里梦寐以求的愿望，他应该是承担不起的。
-
前一天夜里还细雨绵绵，清晨便停了。
格外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复苏的花香，连已经坐在教学楼二层第一个教室里的两位学生都能清晰闻到。
其中一位学生是坐在贴门靠窗数第一个座位，雷打不动第一个进教室自习的江清衍。
很快，一个身形高挑的女生跟着走进来，生得一双长腿却要可以踏着小步悠悠走过来。
身上的蓝白校服穿得整整齐齐，甚至外套的拉链都拉到顶，遮住半个小巧的脸庞。
自来卷的满头乌发连着刘海都干干净净扎成高马尾，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你是谁啊！
要不是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正因憋笑而弯成月牙，江清衍真的要认不出来了。
两人先是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宋绛才端着腔细声道：“新班级要有新气象，江老师评价一下，这套人设怎么样呀？”
确实斯文又乖巧。但那头发似乎为了追求乖巧和一丝不苟而扎得太紧，连着眼尾都吊得上挑起来，像是活脱脱的狐狸一般。
江清衍实在没忍住笑出声，站起身来帮她散下青丝，算是顺眼了些，“不适合你，校霸大人。”
宋绛哼笑一声，想说“你行你上”，然而他已经上手开始帮她打理发型了。
简单处理一下，再将两鬓的发丝拢到耳后，便是一个清爽又美观舒适的高马尾了。
盯着宋绛脸上那副金丝框架眼镜，江清衍微微蹙眉沉思许久。
宋绛正被这上下打量的视线瞧得心痒，而江清衍蓦地上手，把眼镜取了下来。
耳尖还默默泛起粉色。
斯文……衣冠……两个不太健康的四字成语徘徊在心头。
虽然其实挺符合她的气质，算了。还是拿下来吧。
江清衍轻咳两声，转移话题，“校霸大人怎么想到转性了？”
宋绛佯装娇羞地眨眨眼，从提着的手提袋里拿出一杯他爱喝的奶茶，“什么校霸，我现在是乖乖女呀。”
然后宋绛后退几步数到第九个，在属于自己的座位大咧咧地坐下，似乎觉得岔着腿还是不适，一条腿踩在了椅子上，顺势靠住自己屈起的膝盖。
从手提袋里拿出自己的奶茶旁的吸管，熟练地在修长的素指间把玩着，下意识衔在唇齿间，深吐出一团缥缈的……空气，再抖抖并不存在的“烟”灰。
这很乖乖女。
然而江清衍的注意力全然在她的位置上。不论原来按照成绩怎么安排座位，她只要管自己坐到他身边就行的。
“我和老师提前说过了，校霸大人要不要坐过来？”江清衍转过身，隔着三个空位对宋绛轻声道。
宋绛还在自顾自“吸氧”，咬着吸管摇摇头，“也没关系。”
等她总有一天能靠实力坐到他身边。
江清衍微怔。有关系。
胸腔中仿佛种下一团吐不出的浊气，但他仍然不动声色地敛眸，轻应一声。
很快，教室里的人多起来了，有不少曾经认识的同学，也有一些新面孔。
直到身边坐下了一个陌生的女生，而不经意回头时发现宋绛的周围已经和他隔着几个人，心中那团浓云又重了几分。
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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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同学叽叽喳喳，吵闹又友好，“我真操了，一年怎么这么快就过去了？”
是啊，不知不觉已经一年了。宋绛低下头，从包里翻出那本不常用，但陪伴她很久的日记，写下了一个新的年份。
一年前，她还沉浸在丧父的阴郁里，好像永远都走不出来。
如果她没有遇到江清衍，她依然是那个角落里落满尘埃的，迷茫的小孩。
她不会主动向上，也没有人愿意陪着她积极面对。
学习不会好转，心结不会解开，找不到任何方向，不仅没有朋友还会得罪不少人。
江清衍从来不刻意，而是潜移默化，无声地救了她。
就算她很差劲，就算她刻薄敏感，总是恶意揣测别人，还口不择言、胡搅蛮缠，总是在失控时用最糟糕的态度对待他。
江清衍也会生气，会失望，但是从来没有真正抛弃过宋绛。
宋绛当然是答应江清衍的，不过在出发去过年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完成。
“你答应过我的奖励还没有兑现呢，江老师还记得吗？”宋绛偏过头去，朝他浅笑道。
今天她的笑容像是藏了些端倪，但又好像不似是要捉弄他，让江清衍猜不透她会索要什么样的条件。
“记得，”江清衍牢牢牵住她，微微颔首，“想好了吗？”
宋绛短暂垂头，忽而又抬起眸子，凝着碎光的桃花眼静静盯了他一会儿。
察觉到她有所不安，江清衍握住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安抚地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想好了，不会耽误太久，”宋绛弯起唇角，轻轻抱住他，“就今天吧，赶在除夕之前，我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就这样吗？
江清衍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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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衍先是跟着宋绛一起去花市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才一起拦了一辆车前往目的地。
大概是出发前他已经隐有猜测，所以提前换了一身颜色比较素净的衣服。
“我好久都没去看他。”宋绛像是有点乏了，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花束。
前几天一直被男朋友逼着写字帖，气得她昨天都没揣着钥匙去701骚扰他，没想到一天没见当晚宋绛就失眠了，最后愣是翻了几十遍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听着他的语音才睡着的。
太不争气了，怎么现在一点都离不开他了。
“靠一会儿吧？”江清衍问了司机，路程还有一会儿，往膝上垫了一层他身上的棉服，给她当膝枕。
宋绛就侧着身子半躺下了，脸颊隔着衣服贴着他的腿，说话都有些含含糊糊，“你就惯着我吧……那你记得一直和我说话吧，别让我睡着了。”
江清衍捻起她垂下的一撮墨发，在素白的指尖绕了一圈，看着她用后脑勺对着自己，但白净的耳尖已然透出桃红色，目光不由地染上几分缱绻。
“我们要去看叔叔吗？”江清衍柔声问道。
“嗯。”宋绛低声应他。
车内开了暖空调，她的脸颊被熏出红晕，看着气色也好了几分，江清衍一直在看她，目不转睛。
宋绛有些困倦，不由得将桃花眼眯成一条细缝，几乎被睫毛完全掩住，不仔细看看还以为她是睡着了。
她双唇微启，嗓音仍是噙着懒散，“江老师，我好像配不上你。”
宋绛说话时漫不经心，甚至上下唇懒得分太开，字音都黏在一起，却让江清衍心中像是被淬毒的针尖扎了一下。
“小绛……”他一时慌张，不知道如何去反驳她，只是下意识去捉住她微凉的双手，试着把掌心的温度更多更多传递给她。
大概是关心则乱，再是能言善辩的人都会变成哑巴。
因为太在意了，所以每一个字都变得很重，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就能变成利刃，无意间剖开恋人的心脏。
“我不好，我不够好，我一直都知道，但我就不改，”宋绛像是假寐般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把她的话伪装成昏沉时的呓语，“只不过你太好了，所以我好像有点在意了。”
她一直表现得太骄傲了，所以不肯把散落在心房的灰尘明明白白抖出来。
只不过是自负立在阳光下，自卑就藏在阴影里。
江清衍垂首，在她额头处落下一个很轻的吻，“不要这么说，我会很难过的。我会慢慢告诉你，你有多好。”
闻言，宋绛就真的不说了，因为她不想让江清衍感到难过。
她男朋友会哭哭的，不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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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墓园的时候，宋绛像是经常来一般，很熟悉位置，不需要找多久就牵着江清衍直接走到一块墓碑前。
这里太寂静了，江清衍的脚步也不自主放得很轻。
这块墓碑前已经不知道是被谁放了一束花，还有一罐啤酒，拉环已经打开了但没有被人喝过的痕迹。
“老贾已经来过了啊。”宋绛啧声道。
上次带着沈霁来看宋父时放下的白马蹄莲似乎已经被清理掉了，这里像是经常打扫，倒没什么灰尘。
江清衍垂眸，目光放得很规矩，不敢直视碑文。
宋绛已经弯了双膝，轻轻跪在了墓前，脊背挺得笔直。
“跪下。”宋绛侧目，低声提醒道。
听到了指示，江清衍才曲膝跪在了宋绛身边，“叔叔好。”
两人一起把新鲜的花束摆在了一边，似乎有些起风，空气中弥漫起百合的清香。
宋绛像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肩线软和地塌下来，不再绷得那么僵硬，“沈霁今天和我说，他打算在手术之后就和赵初弈订婚了，还说婚礼之后就回国定居，可以经常来这里看你，还说要不是怕你认不出来就穿女装过来了。”
她是在和宋父聊天。
宋绛默默牵起了江清衍的手，她吹了风手就又冰凉起来，江清衍很自然地绕进她的指根，十指相扣。
宋绛贪恋他的体温，也没那么重规矩，干脆就小半个身子都缩到他怀里去。
“我就说该穿得再厚些。”江清衍亦是稍微从严肃的氛围中缓过来一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宋绛嗔他一句，“反正有你在也冻不着我。”
“看到这家伙了吗？今天还是第一次带他来，”宋绛点燃了几根蜡烛，漆红的蜡油很快滴落下来，“他叫江清衍，俊吧？他是我拐回家的小男朋友，你也看到了他照顾人有一手，烧得一手好菜，你不用担心我那破烂厨艺会把自己毒死了。”
她的视线停留在那几行文字，但没有完全聚焦，仿佛能透过石碑看到那个总是笑得一脸褶子的老人正在朝她笑。
宋父从来不是多传统的人，只是操心宋绛会不会照顾不好自己而已，只要宋绛开心他就不会反对。
江清衍听到她介绍自己，一时间有些僵住了，几句话在喉头转来转去说不出来。
宋绛挑眉，“紧张什么？我爸不会不喜欢你的，他只会把你揣口袋里那几颗糖都偷吃光。”
宋父努力了好几年把这个有点孤僻的小孩拐到正途上，结果愣是没看到她在学业上充实自己发挥天赋的模样，想必是郁闷的。
这不，她谈了个男朋友，不仅天天劝她好好学习，还把她愣是养成了一个大学霸，宋父不欣慰都难，自然会很喜欢江清衍的。
江清衍仍是有些不自然，稍稍调整了一下，才抬眸正色道：“一直想要多谢您，正因为小绛有您这样一位好父亲，才能让我这么幸运恰好遇见了小绛。”
宋绛要小江清衍足足两岁，如果不是宋父，先别说宋绛是否会为了提前学业进度而跳级，可能宋绛连初中的课程都不一定能完成。
确实是阴差阳错。
也确实是江清衍的幸运。
宋绛往他身上又靠过去一点，仰起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好正式啊，你是来做演讲的吗？”
江清衍眨眨眼，黑眸中似有细碎的光芒，当做是没听到：“叔叔，今天小绛说她不好，我有点不服气，因为我觉得小绛最好了，所以要来和您告状理论一下。”
宋绛：？
怎么还打小报告。
“我从来不觉得她过去缺失的部分很重要，何况您或许该知道我的家庭也算不上有多完整。”江清衍直接无视了身边人威胁的眼神，目光坚定。
宋绛算是明白了，他是在用和宋父说话作为由头，把他那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全部说给她听呢。
江清衍唇边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小绛是温暖了我这么久的人，而不是会因为被摔碎过即使修补也会贬值的物品，她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就没有什么配不上的，我们平平等等……”
宋绛直接试图打断他，辩驳起来，“你别听他瞎说，我是说他做个男朋友还要兼职补课老师、扫地机器人、家中厨子，我怕他以后觉得我烦就跑路了。”
虽然……宋绛也知道，宋父如果正听着，绝对会赞同江清衍的。说不定还会站在他那边一起说教自己。
江清衍悄悄瞥了她一眼。
总觉得她像是一个活生生的表情包：我小猫咪也绝非善类.jpg
“相反，小绛从来不需要是我自以为是的帮助，”所幸江清衍的偷瞄没被捉到，他就继续当没听到，但话里隐隐去反驳她，“如果没有我，宋绛也依然是宋绛，因为她本就该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很明媚的女孩子。”
宋绛被噎了一下，耳边浮起绯色。
但她这里好歹是墓园，在自家亲人面前尚且可以胡说八道，要是提高音量怕是会惊扰到别人。
她只能在心里记上一笔，咬牙切齿地斜睨着江清衍。
江清衍自然能感受到她的目光，眉眼微弯，轻抿着唇瓣压下笑意。
江清衍垂眸，看着手腕上那一条手链，指尖在小边牧的图案上摩挲了一下。
他总是想要把和她在一起的每一段回忆都珍藏起来，与她视线交汇总是能让他感到心尖温暖，仿佛所有的空洞都能因为她的一颦一笑就轻松被填满。
怎么会配不上。
“我自问从来谈不上是雪中送炭的人，但遇见小绛却是我最庆幸的事情。”江清衍轻声道。
闻言，宋绛微怔。
“看到了吗？他就这么欺负我，”宋绛泄了气，被他好好揽着，“我每次都说不过他，气死我了。”
察觉到她语气有异，江清衍立刻低下头，顿时慌了神，“小绛？”
宋绛没有反应过来，被他轻拭了脸颊才后知后觉轻声“啊”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眼眶似乎是湿润的，微微眨眼，又落下了两滴温热的泪珠。
她摇摇头，用袖子抹了一下，擦掉了脸上几道泪痕。
风有些大了，江清衍就像之前那样把她整个人裹进自己的外套里。
江清衍圈着她的腰身，将她挂在睫毛上的泪珠一一吻去，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歉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该无视你的。”
宋绛整个人都晕乎乎，被他黑眸微垂像是犯了错的小狗那般祈求原谅的眼神烫到，轻咳两声朝着他摇摇头。
“不是。”宋绛有些难为情地轻声道。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的过去确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一直这么觉得，就算我是一个被溺爱着娇生惯养宠大的女孩子，我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了。”宋绛拥着他，浅棕的眸子沉着几分幽深。
她的眼眶还是有些红，但呼吸已经完全沉下来，嗓音清冷，捎带着残存的一点鼻音。
很多时候，江清衍会以年长者自居，不自主去更多地照顾她。但事实上，他很多时候根本看不出眼前的女孩要比自己小上两岁。
“不过你说得对，我当然配得上你，我们一直是平等的。你的爱也不是什么奢侈品，我从来没必要患得患失，”宋绛一顿，转而对上他的双眸，“你也一样。”
江清衍微愣，“什么？”
宋绛垂眸，鼻尖还是红红的，低声道：“你刚才说你的家庭也不是多完整，我不觉得这是你的错，就像你也不觉得我作为孤儿是我的错一样……不要这么说，我也会难过。”
江清衍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抬手将她蹙起的眉心慢慢抚平，“是不是有点冷了？”
“嗯，回去吧。”宋绛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耳廓红得像要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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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会留下来，做一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人吗？你以为，就因为我穷、低微、矮小、不美，我就没有灵魂，也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如果上帝赐于我财富和美貌，我也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象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我不是根据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躯同你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同你的灵魂在对话，就好像我们的灵魂穿过坟墓，站在上帝面前彼此平等——本来就是如此！”
——《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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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衍爱她的脆弱，也爱她的逞强，爱她身处黑暗时便自己成为太阳，爱她因为一些小小的喜悦而笑意晏晏时眼底的光芒。
宋绛最好了，江清衍爱她，只因为她是宋绛。
“道什么歉？”江清衍哑然失笑，“别想太多，不全是因为你。是我自己太弱鸡了。”
宋绛显然是不信的，敷衍地连声说“好”。
勾唇似是苦涩、自嘲，宋绛低眉：“江老师，最近还要去学校吗？”
“不去学校你教我吗？”江清衍也想到了这点，颇为无奈地问她。
但他肯定是不能骑车来回了，一身伤挤在公交车也不方便。
右边手臂的伤口也不能高强度做笔记、做题，上课效率更是大大降低。
而宋绛却在想：也不是不行。
虽说她的能力根本不足以让江清衍在家授课，但作为大部分时间的辅助，也能解决不少问题了。
以前是江清衍耐心教她、帮她、送她。
心头微微一颤，甘甜又酸涩，宋绛抬眸，似是决定了什么。
既然他是因为她受伤。
现在身份调换，未尝不可。
她……当然是愿意的。
“今天坐后座还习惯吗？”宋绛眨眨眼，轻声问他。
江清衍心中一动，“嗯。”
别开目光，宋绛揉揉发烫的耳廓，“我……想为人民所服务。”
“……小绛。”江清衍低笑，眉眼弯弯。
宋绛把头埋低，不肯让他看到自己闪烁的目光，只恶狠狠威胁一句：“再笑，我咬你了啊。”
“对病患温柔一点嘛，”江清衍忍俊不禁，“好，那就拜托校霸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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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宋绛一大早匆匆忙忙穿戴整齐，然后敲开了对面的门。
江清衍早已倚在墙上等待许久，这么早听到声音便有些意外。
连忙装作一副刚收拾好的模样，开了门：“早安。”
见到心上人时，早起的那些困倦便刹那消散。
宋绛微微勾唇，抬手将还冒着热气的小食盒递过去，别扭地偏开头。
透明的外壳氤氲着雾气，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放着三个杯状的点心。
虽然有点粗糙，但也能勉强认出来这应当是蛋挞。
江清衍一愣，接过来小心翼翼捧着，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墨眸流转，欣喜地弯起，似是熠熠的月牙一般。
“只是顺手做的，免得还要去早餐店排队。”宋绛抿唇，嘴硬地补充道。
才不是特地早起研究还失败了两次做出来的。
江清衍配合地点点头，便迫不及待轻轻启开。
像是烤过头了，蛋挞芯与脆皮都黑乎乎的。
小心地取其中一个，江清衍咬下去。
宋绛的眼神倒是诚实地盯着他，像是期待他的反馈。
江清衍停顿了一下，旋即肯定得点点头，“很有天赋。”
似是舍不得一口吞下这份美味，连咀嚼与品味都放慢。
其实宋绛出门前自己吃了一个，由于自己对糖分控制比较敏感，白砂糖还是放少了，还因为太焦而发苦。
但听到江大厨对自己的肯定，宋绛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那肯定的。”
运气太好了，他还真的好这口。
虽然口感欠佳，甚至可以说不太好吃，事实上相当失败。
但江清衍吃得津津有味，直到几乎连细碎的蛋挞皮都不剩下，才餍足道：“多谢校霸大人款待，走吧。”
穿校服背书包，骑着车去餐厅。
高中生的约会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两人进了中餐厅直接被服务生带到订好的座位。
甚至桌上还摆了一支鲜艳的粉玫瑰花，江清衍面无表情地直接丢进了一旁的空花瓶里。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认识林洲这种奇形怪状的朋友？”宋绛脖子缩在围巾里，冰凉的手直接被江清衍牵着揣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
说林洲她不记得，但和江清衍去过的地方她倒是记得很清楚，现在才算是想起来了这号人物。
林洲带给她的印象不太好，说话轻浮，总是笑眯眯的，同时带有纨绔富二代和精明经商人的气质，让她不太能看出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说朋友都算不上，”江清衍回忆了一下，“顶多算是……臭味相投。”
按理来说一个高中生不该认识林洲这样的人，纯属是意外。
江清衍拜托服务生把她面前的冰茶换成温水，轻声问道：“你想知道的话，在他赶过来之前我可以偷偷告诉你。”
臭味相投这个用词就很耐人寻味，宋绛一直觉得林洲和江清衍算是两模两样扯不上关系的人。
一个是自由自在的疾风，实则居无定所。一个是蜿蜒澄澈的清河，实则暗流汹涌。
也会有相似的地方吗？
宋绛颔首，“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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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见林洲的场景比较特殊，”江清衍思考了一下，“是在葬礼上。主角就是在那个严格意义上来说算作我父亲的那个畜生。”
这么算的话，其实他和林洲算是认识很久了，不过至今也不远不近。
听到他对自己父亲这样的评价，宋绛丝毫不感到诧异，甚至于眼都不眨一下。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宋绛听过这样一句话，畜生和人类的区别就是，人类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本能。
而畜生不能。所以江乍南应该算作畜生，而不是他的父亲。
如果是宋绛，可能逢年过节都要在他坟前吐口痰。
哦，不用如果，上一个在她心里被算作畜生的男人已经连骨灰都被扬了，连坟都不该有。
江清衍继续回忆，“当时来了很多人，有我父亲商业上的人，我不太想认识，也有人觉得我是个多可怜的孩子来找我搭话。”
“但全场只有林洲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爸死了？我爸也死了，要不要一起开个香槟庆祝一下。”江清衍扶额。
宋绛：噗。
这哪是臭味相投，这根本就是志同道合，爽飞了。
宋绛在这一秒短暂地放下了对林洲的偏见，这还真是个爽快人。
林洲家底厚，从小作为家中独子被严格教育，结果家父一去世他就辍学了，娱乐至上，去挥霍家财尽用来做些小本生意玩玩，一下子从富家大少爷变成了玩世不恭混小子，林家的事业彻底没人继承了，他被长辈骂得狗血喷头，这就是他的报复。
事实上，林洲活得很洒脱了。
“他当时也就刚成年不久的样子，就用一副大哥的语气来教育我好好学习不能坐吃山空，大概是没有恶意的……不过人也是真的浪荡，你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江清衍悠悠道。
其实最后半句才是重点。
刚想着差不多了，身边就传来由远及近的笑声：“但你确实是好好学习了不是吗，我真是多虑了，就你那个成绩还轮不到我来教育。”
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还有，风流又不违法，我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洲撩了一下前不久刚烫过的头发，笑着走向江清衍，脚步一拐，先转向了宋绛，朝她招招手，“好久不见啊，宋小姐。”
不违法，但是容易挨打。
好个屁。
江清衍默默挪了一下位置，坐到宋绛身边，警惕地把她挡严实。
好歹是江清衍的友人，宋绛现在不好不给面子，“好久不见，那个……”
她只能悄悄转过头问江清衍，“他叫什么来着？”
江清衍也学着她说悄悄话：“那就不用管他了。”
林洲：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所以他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宋绛继续压低了声音问江清衍。
“不知道，可能是有喜欢看别人约会的癖好吧。”江清衍答道。
他真是坏心眼，为了故意让林洲听到连约会二字都真的说出口了。
林洲的确是听到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他那个花花公子劲儿上来的时候，江清衍都会用他说不上来的眼神看他了。
今天林洲终于知道了，那种目光可以理解为五个字：正宫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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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洲走了。
走之前还咬牙切齿地让服务生给这两位布置得浪漫一点。
香薰蜡烛点上，纱帘一拉，气氛就上来了。
可是……这不是中餐厅吗？
不能说融合得有多好，只能说是有点诡异。
“江老师，我第一次吃牛肉面能这么洋气。”宋绛看着桌上铺满的玫瑰花瓣和垫在底下的餐巾陷入了沉思。
从来没吃过烛光牛肉面，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江清衍一边帮她挑香菜一边胡诌了一个理由：“可能是这家店的特色吧。”
也有可能是老板的特色。
不过，周围可算是没有第三人了。
江清衍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愉快起来，唇边噙着得逞的笑意。
有点幼稚，像是背着大人偷吃了一块奶糖的小孩一样。
“你好像很开心。”宋绛挑眉道。
江清衍点点头，垂下眼，自顾自笑起来，“嗯。”
“这面不太合我口味，感觉没你做的好吃。”宋绛吃掉碗里最后一块牛肉，吐槽道。
见她也不吃了，江清衍抿着唇，握住了藏在口袋里的礼物。
“其实我把给你的圣诞礼物也带出来了，”江清衍小声引导她，“闭眼，把手给我。”
宋绛依言照做。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然后，她朝上摊开的掌心隐约划过一丝微凉。
“睁开眼吧。”江清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掌心静静躺着一枚钥匙。
当时，宋绛给了江清衍一把“钥匙”带着他走进她原本封锁起来的曾经。
所以现在，江清衍也递给了宋绛他的钥匙。
宋绛怔了一秒，向他求证：“哪里的钥匙？”
“我家，”江清衍弯唇，温声道，“给你配的，你愿意接受吗？”
他眼底闪烁的烛光太过于耀眼，宋绛忽然有点不敢看他。
“你……不怕我化身女飞贼深夜来访一通扫荡吗？”宋绛低笑。
江清衍哑然失笑，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温柔，“你想偷什么呢，我给你不就是了。”
视线相触，渐渐缠绕在一起，宋绛有些恍神，“你说呢？”
“所以，我以后可以不敲门就直接私闯民宅吗？”宋绛弯唇，眼波流转，梨涡轻陷。
她开心的时候是很明显的，一对桃花眼亮晶晶的，似是坠进了星辰。
或者她自己就是一颗星星，最灿烂的、他的星星。
江清衍低头，耳尖微红，“其实也不只是……”
作为礼物如果仅仅是如此，还是有些轻率的。
这么半句话的音量可以说是有如蚊呐，像是一句自言自语的嘀咕，但她还是听见了。
宋绛抬眸，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什么？”
江清衍沉默了一会儿。他原本不打算说的，只是宋绛看起来很开心，让他一时有些不清醒了。
这个钥匙不仅仅是一把钥匙，一个准许她自由做客的权限。
也是一封冲动的邀请函。
从客人变成另一个主人的邀请函。
不是江清衍家的钥匙。
而是家的钥匙。
“前提是如果你想的话……”江清衍垂眸，“有这个钥匙，你就可以住进来。”
刚说出口，他就有点想收回去了。
宋绛愣在原地，大脑当机了。
说实在的，她有点心动，有点迫不及待。
她已经到了隔着两道门都觉得自己在谈异地恋的程度了，恨不得把江清衍变小了揣在兜里24小时待在身边。
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她的生活就被关掉了长达十几年的黑白滤镜。
同居这件事一直在她的计划里，但没有想过具体的时间，直到这枚小小的钥匙现在正被她攥在手心。
也许不该这么冲动，还要好好想想。
宋绛还想问清楚，结果脑子一抽，问出口的就是：“今天就可以吗？”
江清衍：……
倒也不必吧。
“还不是现在。”江清衍轻咳两声，掩饰喉间的痒意。
不过他家里的那个空房间，也确实是应该收拾一下利用起来了。
比如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和家具迎接他的小女朋友。
原本只是用“也许”当做前缀的空想，如今他也有了一点小小的打算。
她好像也有一点期待的。
期待着两个人一只猫在一起的生活？
对了，江清衍可能还要和她约法三章，作为一个文明的室友，期间绝对禁止耍流氓，否则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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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响铃，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科目也结束了。
宋绛落笔的时候心里已经有数，轻松地盖上笔帽离开考场。
江清衍已经回到教室等她了，面上带着笑意，和其他疯狂对题的同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样，有自信吗？”江清衍温声问她。
他知道她的成绩要进A班绝对十拿九稳的，这里问的是宋绛的分数能否紧紧跟在江清衍的身后，或者超越江清衍。
实验班的座位可是按排名分配的，卡着正好做同桌还是比较困难的。
不管宋绛是否自信，江清衍是对她有十二分的信心。
和她在一起待着的时间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不进步都难。
“我有没有自信不知道，不过江老师可能要小心一点，”宋绛眨眨眼，开玩笑道，“说不定你的万年排名第一就要不保了。”
倒是他多虑了。
看到宋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江清衍也不多说什么了。
“看来我给自己教出了一位强有力的对手，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江清衍忍俊不禁道。
“当然，”宋绛眯起一双桃花眼，做出一副嚣张的姿态，“毕竟江老师可是说好了要给我奖励的，我当然要全力以赴。”
为什么宋绛好好学习的理由总是这么奇怪。
罢了，那他就勉为其难作为一个督促她的工具人好了。
然后牵着手一起走进更远更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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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绛实在是懒得看成绩，最后分数出来的那一天还是江清衍截图发给她的。
还真是和他不相上下，一起甩了第三名一大截。
大概是宋绛当时太嚣张了，导致字迹过于狂野，愣是差了0.5书面分，只能暂时屈尊待在第二名了。
知道是这个原因之后，严格的江老师气得不轻，当场给她买了好几本字帖，让她老老实实写正楷或是行楷。
任宋绛怎么撒泼都没能劝住江清衍，于是她莫名其妙多了一项寒假作业。
连学校布置的寒假作业她都不一定写，男朋友买的字帖倒是好好收起来了。
不过同桌的位置算是保住了。
[江老师：条件想好了吗？]
他说的是当初他承诺的那个奖励。
＜应该算是想好了吧。＞
宋绛轻笑。她确实有了一件很想做的事，需要江清衍和她一起。
[江老师：想要什么？]
那厢，江清衍正在静静等待宋绛提出一个什么样的条件来。
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什么动静。
＜？_？＞
正想发过去一条消息问问她是不是睡着了，对面就有了回应。
[小绛：还不是现在。]
江清衍：……
好熟悉的托词，好像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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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除夕了。
江清衍听到门口“咔哒”一声转门锁的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宋绛像是炫耀一般举着手机，“阿姨邀请我明天一起过年，某人不会不打算带我吧？”
“哪能啊，”江清衍轻笑，牵起了她的手，“今年也和我一起回家吧，女朋友？”
是啊，宋绛现在是作为女朋友和他一起回家了。
江清衍的家人，也都是她的家人了。
牧女士今天提前给她寄来了一封红包，沈霁给她打了好长一通电话。
临近春节，万家灯火初上，而宋绛不再是一个人了。
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宋绛顿时低低埋下脸，感觉到泛起热意，用微凉的手背抵着脸颊降温。
连手上刚拿起的半只皮皮虾和江清衍递过来的筷子都放下了。
只能看见两边耳朵烧得通红，半垂的羽睫一眨一眨，掩住因不知所措而不停转动的浅色眼瞳。
这种事情她一向是攻击高，防御低。
餐厅里的驻唱歌手弹起吉他，蝉鸣就跟着演唱起来。
饱满的唇瓣抿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江清衍也不说话，就含着笑静静看着她。
等着对方开口的宋绛压唇，心里渐渐滋生出尴尬。
这是什么敌不动我不动的场面，谁会先打破。
江清衍瞥了一眼手里的皮皮虾肉，默默活动举在空中有些发麻的手。
快凉了。
“限时开张，某人还不来领取吗？”江清衍叹了口气，无奈道。
宋绛把脸埋得更低，连脖子都稍微缩起来了。
江清衍：……
“营业结束，谢谢光临。”并没有人光临。江清衍对着空气淡淡说。
那这块肉就他吃吧。
江清衍收回手臂，呼出一口长气，低头要把虾肉扔嘴里。
……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宋绛已经猛地起身，撑着桌面倾身而上，先一步咬住了那块蓄谋已久的肉。
大风扇就在身边，吹得呼呼响。
江清衍的思维在手中一空，紧接着指腹擦过柔软微凉的触感，带过一点细微的湿润时，倏然撞回脑海，一片空白。
City of stars, （星光之城啊，）
Just one thing everybody wants，（每个人翘首以盼的，）
周围客人聊天说笑一片吵闹，店员走动踏过瓷砖地板的清脆声，餐具碗筷碰撞交叠，店长在不远处的收银台喊欢迎光临。
在人海间仿佛被隐藏起来，没有人关注的区域间安静到可以听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
There in the bars，（就是那热闹的酒吧中，）
And through the smokescreen of the crowded restaurants，（以及烟雾袅袅的嘈杂餐馆里——）
昼色不知不觉沉下海面，橘黄色的碎光从树梢漏过来，亲吻两个人接近的轮廓。
夏天的风里蕴藏着来自生海鲜的湿咸味，像是溶进了一勺浓郁的海盐，搅动时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红润的薄唇微启，无意间触及他的指尖，贝齿轻轻衔着粉色的肉块。
炽热的呼吸带着她吐息时的冷冽，近在咫尺。
好近。江清衍的目光黯了一分。
可以看到眼尾晕开桃红色，睫毛根部变得湿润，暖黄的路灯下能看见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鼻尖沁出密密的小汗珠。
压抑内心的欲.望就是以突兀的深呼吸为代价，江清衍身侧的手握成拳。一瞬间，那些分寸险些被想要不顾一切靠近的本能渴求击垮。
柳叶眉下的桃花眼天生带三分妩媚，琥珀宝石一般淡棕色的眼瞳微微上抬，已然盈上潮湿的水雾，不完全聚焦地直勾勾望向他。
那双漆黑的眼眸更暗一分，火焰流转。
心底那根弦被绷到极限，只待一声响。
她的手在鬼使神差下着急过来抢虾肉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绕到江清衍的后颈，抵住他的退路。
江清衍动弹不得，但每多看一眼异样的情感就缠绕着他的脖颈，随时索取他的性命。
那潭春水映出他狼狈的模样，羞得跳动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为什么？她也有这种感觉吗，江清衍心中一颤，感受着胸腔里异样的频率。
——Its love.（名为爱的东西。）
对方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停留短短一秒，才缓缓回身，从他嘴边成功夺去那块肉。
没有人先出声，沉默着，喧嚣的声音盖过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宋绛闷头咀嚼着实则早已食之无味的战利品，薄唇微抿，若有所思的样子。
江清衍靠着椅背，手臂垂下来，放松的五指下手掌间是似曾相识的五个深深的细小弯弦压痕。
宋绛不是故意的，是他自作自受。
他不怪宋绛，怪矿泉水，怪天气太热，怪贝壳，怪一块虾肉，这是他的问题，是自己太多疑总是容易想岔，也不该怪宋绛。
因为今天还很长，因为理智摇摇欲坠，因为他没有把握接住下一次。
燥热的空气里还停留着来源于对面的女孩的熟悉气味，江清衍动了一下之前拿肉的手，大拇指腹触感尚存。
一瞬间就勾起了那个本该被永远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深处那个荒唐的梦境。
病房，黄昏，淅淅沥沥的雨。
那时候，他曾经更深地了解过。
……狭长的眼尾蓦地被染上一小片红，指甲的边缘刺破皮肤，痛感勉强唤回了清醒，江清衍无声地咬住牙。
被无意中撞到的没有被使用的空玻璃杯，倒在桌面转了半圈。突然站起身因为惯性而被挪动的椅子，在两步的距离后。
宋绛低头看了一眼，六月末酷暑的热意就更胜几分。
当时陷入情绪的人没有察觉，这些痕迹停留才提醒着发生的事情。
第一个开口的人是宋绛，她朝座位边路过的服务员招招手，“你好。”
嗓音里含着细微的沙哑低沉。
江清衍的眼睛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
宋绛顿时脸上一热，尴尬地清清嗓子，“菜单。”
服务员不明所以，微妙地在两人之间打量几眼，才把菜单递过来。
“江老师，”宋绛的指尖夹着圆珠笔转了转，抬眸弯唇问道，“喝点吗？”
一双狭长的柳叶眼眯起来，顿了两秒，江清衍才摇着头，“我不喝，你也注意点。”
行，就当无事发生，还能怎么样呢。
换成别人根本不会有机会发生这种意外，他早就察觉到，然后很快没有痕迹地疏远、找机会彻底断开。
可是她是宋绛，所以江清衍总是会选择自欺欺人。
“平时不会喝，我高兴。”宋绛笑了两声，胳膊撑在桌面上，用手斜过来托着腮。
话音才落，她又很快自己补上理由，没有给人细想的机会，“海鲜好吃，不喝点太可惜。”
圆珠笔在菜单上空白的方框上留下一个对勾。
桃花眼微微一转，在后面又添了一个“×2”。
江清衍垂眸，不置可否，开口要帮她再叫人上菜。
“先等等。”宋绛摇摇头，抬手示意。
江清衍挑眉，心中思索还能有什么情节。
1/365の気まぐれで，（反覆的1/365中，）
今日はそう大切な，（今天是最重要的那，）
君が生まれた日，（你所诞生的日子，）
...
不远处一直抱着吉他的驻唱歌手，不知不觉已经朝着江清衍和身边的宋绛走来。
长发男人沙哑有特色的嗓音唱出不算标准的外语，宽厚的大手在琴弦间游走，弹起悠扬慵懒的旋律。
江清衍顿时僵住，低下头看宋绛。她是什么时候计划好，又是怎么提前和这位歌手商量的。
视线落下瞬间，他看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已经稳稳端住一盘精致的蛋糕，约莫六寸，奶油顶层中间是用艺术字体构成的数字。18。
周边一圈的客人被引起注意，纷纷呼喊起来，为这位寿星祝贺。
生日快乐！
顶端正燃烧着一簇火焰，暖黄的光芒罩着女孩嫣然的笑颜。
宋绛低眉，浅浅弯起薄唇，耳尖微红。
“江清衍……”
嗓音柔软又紧张，像是冰河消融，春风摇曳，含着羞怯的温度。
微顿，有轻微咽唾液的声音，旋即低声道——
“生日快乐。”
眼帘掀起来，湿漉漉的桃花眼中烛光流转，弯起两汪好看的月牙。
普通的蜡烛映在她琥珀色的瞳孔里，像是绽放的烟花流火。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僕は何回この日を祝えるだろう，（已经好多次为这个日子祝福了，）
今まで何度も言われて，（到现在已经，）
来たんだろうけど，（说过很多次了，）
僕が言うのはこれが（最初，我要说这才是最初，）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许愿吗？”宋绛眨眨眼，眉眼间尽是俏皮。
“啊。”江清衍莞尔轻笑，思绪仍然有些混乱，头脑有些晕乎乎的。
这也太傻了。完了，撩蒙了。宋绛心中自责了一瞬，抬手非常内疚地狠狠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江清衍：？
江清衍愣愣地朝她看一眼，默默阖眸，睫毛垂下来，投下一小片阴影在眼尾。
一年了。去年在她面前，在烛火前，他想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今天……许一个不一样的吧。
江清衍吹灭了蜡烛，温暖的光芒也骤然消失，他起身切蛋糕。
“许的什么愿望，让我听听。”宋绛勾唇，笑道。
江清衍眨眨眼，鼻尖微红，“那可不能给你知道，不然肯定不灵了。”
蛋糕不大，刚好对半分成两份。
江清衍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奶油甜而不腻，是他喜欢的巧克力味，虽然一点也不齁，但很甜，对比起去年来说。
他心头一动，抬眸看对面吃得津津有味的宋绛，眸光暗下来。
味觉是有联想的，就像她总是会勾起关于她的养父的记忆，他不会不记得，这是最开始他们的矛盾。
“太甜了。”江清衍放下勺子，静静看向一边的人。
“……你不喜欢吗？”宋绛咽下一大口蛋糕，讶异道。
静默了两个呼吸，她眸心一闪，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没有必要勉强自己。”江清衍垂头，目光沉沉。
“不是，我真的早就不在意了。我也很爱吃甜食，”宋绛眼神淡漠，唇角扬起明媚的弧度，“已经过去了。”
就像那些黯淡痛苦的记忆从未存在。
已经过去了吗？
江清衍用舌尖顶腮。真的能过去吗？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宋绛把自己盘子里的蛋糕吃光，然后把之前填过的菜单拿给了服务员。
两瓶低度数的冰镇鸡尾酒很快上来，宋绛接着点了一碗炒粉干，然后一言不发吃得干干净净，灿烂地笑着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露出瓷白的八颗牙，嘴边还油腻腻的，在她这张精致美艳的脸上却不显得邋遢，反而休闲又近人。
这不是还没喝，怎么就变傻了。
江清衍知道她有数，没有干预，只是瞥了一眼被吃到反光的盘子。
下次给她做这个吧。
江清衍盯着她唇边的酱汁，又手痒想给她擦嘴，顿了半晌，只是指着自己的嘴边示意。
一瞬间，并没有能明白他的意思，宋绛心中掀起一阵头脑风暴。这是在干什么？
她甚至给这个画面配上了滑稽又暧昧的文字，“要一个亲亲”。
许久没有回应，江清衍眉心微皱，用另一只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自己想啥呢。宋绛顿时觉得脸热，垂首接过餐巾纸，在嘴边试探性地擦了两下，洁白的纸面拭下一层颜色。
！！一定是她今天给开心糊涂了，这都能想歪。
“……谢了。”宋绛眼神飘忽，隐有做贼心虚的意思。
江清衍一怔，嘴角勾出弧度，算是应下了。
好久没有听过她说谢字……居然感觉，很奇怪，也并不舒服。
像是一个征兆，将要拉远到一个合适的距离，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那为什么还会被这个字刺痛到。
“嗯？”
还没来得及细想，心中想的人含笑的声音放大在耳边，江清衍倏然一震，心思回归现实。
宋绛已经离座，在他身边稍稍蹲下一点，朝他靠近，“想什么呢，我说，走吧?”
她晃晃手中的小票和酒瓶，笑盈盈地歪歪头。
“……你买单了？”江清衍回过神，朝她蹙眉。
“当然，”宋绛扬眉，随口道，“因为你现在属于我啊。”
在琼省，他的时间是她的，代价也同样是由她支付的。
可是江清衍为什么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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