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台上的红烛一点一点的燃尽,身上的痛楚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直到小腹不再难受。
夏檀儿终于从这冰凉的青石板上撑起了自己。
身上这件喜服被汗水浸湿的透透的,已然不能再穿。
夏檀儿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到作为嫁妆而抬进来的箱子前准备换一身衣裳。
可看着这孤零零的一个箱子,夏檀儿的嘴角忍不住泛起苦涩。
想必当时的原主定是喜悦的,能够逃离这个不爱自己的家又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如此两全其美。
可哪知,终究造化弄人,怕是万万没想到这其中竟会有如此波折。
“还是相府的亲生小姐,送出来的嫁妆只这一个箱子,夏檀儿啊夏檀儿你原在府中受了太大的委屈,才会想要任性这一回怎么都要嫁给东陵洛吧。”
试问就算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就算是寻常官吏嫁女儿哪怕是庶女,也有十来箱的嫁妆。
夏檀儿想起出阁前,温墨情的嫁妆一箱接着一箱的抬出去,东陵洛的聘礼一箱又一箱的抬进来。
那一箱箱的东西,没有一样属于自己。
明明原主才是皇上赐婚的正妻,相府的亲闺女......
“哼,罢了,世间无人爱我那便由我爱我,什么劳什子别人的疼爱老娘不稀罕。”
夏檀儿不屑的哼了一声,掀开了这木箱子。
里头只置着一些自幼戴着的金银首饰外还有几件平日里穿的旧衣裳,都是姑娘时候的打扮花样,十分朴素。
连件当家主母的妇人装扮都没有。
“哼,这样才好呢,左右是要跟这破晋王和离回归姑娘打扮的。”
可说着说着,眼中噙着的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滴了下来。
她抬起绣着锦云的衣袖,不停的擦拭着眼中的泪水。
可泪水却越掉越凶。
一时间,夏檀儿已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同情原主的遭遇还是为自己的身世哭泣。
她双手抱着膝盖,无助的靠坐在这小小的墙角里,眼中的泪水在眼眶里肆意汹涌却悄无声息的滴下。
这世间伤人最深的,不是男女情爱,不是背叛,却是父母的偏爱,偏爱的那人不是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月色朦胧在这天地之间,桌台上的喜烛不知何时燃尽,四周漆黑一片。
从白日里的喧闹,直至现在的冷清,期间没有一个下人来问一句用膳。
夏檀儿也因此知晓了自己在这晋王府的处境。
原主只能靠嫁人,逃离相府。
可她不一样。
她可以不要男人,只靠自己就能撑起属于自己的耀眼未来。
这么一想。
方才的脆弱全部抛诸脑后。
她挥去残留的泪水,从智能医疗包里取出打火机,借着医疗包自带的手电筒功效摸索着寻到了烛台。
啪嗒一扣。
火苗燃了起来。
虽是小小的一朵,却将夏檀儿的心照的亮亮的,连带着冰凉的四肢也烧的暖暖的。
她将火苗对着烛心一点。
漆黑恐怖的喜房,霎时间亮堂了起来。
夏檀儿懒得去欣赏四周的环境,熄了手中的火焰后便从衣箱子里寻了一套干爽的衣裳换好。
随即关好门窗,拉好床帘,又在智能医疗包里取了些吃食,便因先兆流产要养胎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自小遭遇的磨难让夏檀儿心大的很,一向崇尚“既来之则安之”这句名言。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夜我也要在园中种满莲花。
吃饱喝足。
没一会打起了盹。
完全没有注意到,在院子里的暗处那双紧紧盯着自己房门长达一日之久,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此刻终于温柔了眸子。
他从暗处走了出来,轻轻推开房门。
直到夏檀儿床前。
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在夏檀儿身上一点。
只见夏檀儿的身子一沉,彻底睡死了过去。
方才的紧张总算消散。
东陵九靠着床沿缓缓坐了下来,明亮如星的双眸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躺在床上酣睡的夏檀儿。
往日里杀气腾腾的凌厉,此刻忍不住温柔如水,仿若看着一个珍宝一般宠溺至极。
同一时间,来仪阁内。
下人婢女一个个的焦急的很,端着水盆端着药进进出出。
直到太医把脉结束,屋内婢女将房门打开迎东陵洛进来。
“陈太医,墨儿如何,可有动了胎气?”
“晋王殿下放心,王妃和孩子皆安好。”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今日王妃受了惊,下官再开一些安胎药稳固胎像。”
“有劳陈太医了,来人,跟着陈太医。”
“是!”
目送陈太医离开,东陵洛走到温墨情身旁坐了下来轻柔的握住温墨情的手,眼中极尽温柔。
“墨儿,幸好你无事,要不然本王定让夏檀儿这个贱人付出代价。”
温墨情微微一笑,眼底说不出有多得意。
却在东陵洛面前,做出一副极为委屈的样子。
“王爷,不要同姐姐计较,墨儿只要王爷在墨儿身边便好。”
“好,明日还要进宫谢恩,大后日还要回门,你今夜可要好好休息可莫再动了胎气,本王会心疼的。”
“臣妾遵命。”
“来人,传令下去,夏檀儿禁足,不准送吃送喝去凤仪阁。”
“是,王爷。”
一连几日,不曾有下人或是小厮来凤仪阁内过问,就连当初给自己赐婚的皇上还有丞相府的众人,似乎已经完完全全忘了她这个人。
既没有丞相府的人要她行回门之礼,也没有宫里传令命她进宫拜见。
恍若她这个晋王妃真真不存在一般。
若是其他闺中女子,怕是要日日揉眵抹泪夜夜悲愁垂涕。
可对于夏檀儿来说,这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没了这些人满口的女训女戒规矩束缚,自己可轻松多了。
凭借她的医术,完全可以在这皇城之中大展拳脚步步为营。
于是,在确定自己身体确实无恙后。
夏檀儿趁着一个风平浪静的清早,收拢了箱子里的首饰,取出智能医疗包里的梯子,悄摸的从墙垣爬了出去。
身为闺中女儿,家教甚严。
原主极少出门。
若是出门,也是马车出行。
如今行走在街头,觉着这一切十分的新鲜。
可她却没心情在每一个摊位前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