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帕拉小说 > 武侠仙侠 > 窦昭魏廷瑜写的小说九重紫

窦昭魏廷瑜写的小说九重紫

窦昭 著

武侠仙侠连载

窦世英在信里先交待了玉簪出嫁的事,然后把自己准备将哪些田庄、房舍划分给窦昭长长地例了一大串,最后问赵太太:“……如何还有什么异议,您可以和六爷商量。”把这件事托付给了窦世横。赵太太拿着信不由皱眉,问彭嬷嬷:“你看,窦世英的话能相信吗?”窦昭也满心的狐疑。“能不能相信不好说。”彭嬷嬷沉吟道,“可若是让汤师爷照着去查查这些田庄、房舍的底细,肯定比我们这样瞎子摸象要节省时间。”赵太太颔首,把窦世英的信誊了一份交给了彭嬷嬷:“你把这个给汤师爷送去。”汤师爷接到单子,连夜和人去查实,赵太太则每天领着窦昭或和二太夫人聊天,或去探望大太太,或和纪氏喝茶……不像是来和窦家协商窦昭陪嫁之事的,反而像是来走亲戚的。若是有人问起,也只说“老爷请了人来帮着...

主角:窦昭魏廷瑜   更新:2024-12-15 19:27: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窦昭魏廷瑜的武侠仙侠小说《窦昭魏廷瑜写的小说九重紫》,由网络作家“窦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窦世英在信里先交待了玉簪出嫁的事,然后把自己准备将哪些田庄、房舍划分给窦昭长长地例了一大串,最后问赵太太:“……如何还有什么异议,您可以和六爷商量。”把这件事托付给了窦世横。赵太太拿着信不由皱眉,问彭嬷嬷:“你看,窦世英的话能相信吗?”窦昭也满心的狐疑。“能不能相信不好说。”彭嬷嬷沉吟道,“可若是让汤师爷照着去查查这些田庄、房舍的底细,肯定比我们这样瞎子摸象要节省时间。”赵太太颔首,把窦世英的信誊了一份交给了彭嬷嬷:“你把这个给汤师爷送去。”汤师爷接到单子,连夜和人去查实,赵太太则每天领着窦昭或和二太夫人聊天,或去探望大太太,或和纪氏喝茶……不像是来和窦家协商窦昭陪嫁之事的,反而像是来走亲戚的。若是有人问起,也只说“老爷请了人来帮着...

《窦昭魏廷瑜写的小说九重紫》精彩片段


窦世英在信里先交待了玉簪出嫁的事,然后把自己准备将哪些田庄、房舍划分给窦昭长长地例了一大串,最后问赵太太:“……如何还有什么异议,您可以和六爷商量。”

把这件事托付给了窦世横。

赵太太拿着信不由皱眉,问彭嬷嬷:“你看,窦世英的话能相信吗?”

窦昭也满心的狐疑。

“能不能相信不好说。”彭嬷嬷沉吟道,“可若是让汤师爷照着去查查这些田庄、房舍的底细,肯定比我们这样瞎子摸象要节省时间。”

赵太太颔首,把窦世英的信誊了一份交给了彭嬷嬷:“你把这个给汤师爷送去。”

汤师爷接到单子,连夜和人去查实,赵太太则每天领着窦昭或和二太夫人聊天,或去探望大太太,或和纪氏喝茶……不像是来和窦家协商窦昭陪嫁之事的,反而像是来走亲戚的。若是有人问起,也只说“老爷请了人来帮着订契约,这些我不懂,请的人还在路上”。

分的又不是东窦的财产,扶的又不是东窦的亲戚,东窦的人自然是谁也不急,趁着赵太太在家里做客,二太夫人待赵太太又十分的热情,二堂嫂和三堂嫂趁机怂恿着二太夫人请说书的女先生到家里来说书。二太夫人得了次子的暗示,寻思着若是赵太太也同意将窦昭养在东府,这件事就好办了,因而不仅请了说书的女先生在家里说书,隔了几天还请了个戏班子在家里唱戏,并把真定县富绅之家的主母都请了来作陪,家里人来人往,语笑喧填,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倒把王映雪、庞氏等得惶惶不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汤师爷那边有消息过来,说窦世英列的这几处地方都是极好的,特别是位于清苑县南街、北街的房舍,临街是铺面,全连成了片,占了两条街的一半还多,每年仅租金就有一万多两银子。

清苑县是保定府的府城,南街又是清苑县最繁华的正街。

赵太太不由感慨:“我知道窦家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

彭嬷嬷笑道:“这次多亏了王家。”

赵太太再不待见王家也忍不住笑起来。

第二天将汤师爷引见给窦世榜。

窦世榜领了汤师爷去窦铎那里商定窦昭的陪嫁。

窦铎已有准备,拿了厚厚一撂纸出来:“这些给寿姑。”

汤师爷看了看,笑道:“我们家大人的意思,表小姐乃女流之辈,不会经营,这些榨油坊、竹器铺子什么的,就不要了,还是多要些田舍。”说完,把和赵太太商量好的单子递了过去。

窦铎看过后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似的,冷冷地瞥了窦世榜一眼。

窦世榜受了这无妄之灾,忍不住拿起汤师爷写的单子,顿时就在心里骂起来,这是谁给赵家报的信?几处坐着数钱的营生都在这里面。

难怪三叔会瞪他了。

可这真不是他干的!

他有些欲哭无泪。

却也只能陪在一旁继续熬着。

两家磨叽了十来天,赵家放弃了一些田产,接手了几个作坊,西窦也让出了几处房产,事情大致就这样定了下来。

赵太太封了几个金元宝,十匹新式的妆花尺头,还有些珠花头饰去拜访三伯母:“……这些日子麻烦了三爷了。以后寿姑的事,还要请她三伯多多帮衬帮衬。”

看着眼前快一千两银子的东西,三伯母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又多了些。

从三房出来,赵太太去了二太夫人那里。

“您看,孩子这么小,什么也不懂。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照我们老爷的意思,还是想请了孩子的叔伯兄弟帮着管理这份产业。”

二太夫人眼睛一亮。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窦家有像窦世枢那样早早就金榜提名的,也有像窦世榜这样考到了年过四旬还只是个秀才的。若是让窦家的人帮着窦昭打点产业,好歹是份营生,说出去也好听。

可让窦家的人管,赵家能放心吗?

她想起那个让她气得吐血的“年过三十”的条款。

“只怕窦家的人管不好。”二太夫人含蓄地道,“辜负了赵太太的一番美意!”

“怎么可能管不好!”赵太太笑道,“现在帮着打点的,本就是窦家的人。好在寿姑得的都是些田庄房舍什么的,生意上的是我不懂,可这田里的事却很清楚。遇到个丰年,多收几斤,遇到个灾年,少收几斤,不过这多多少少的,以十年为期,均下来每年也有个数字。照我看,不如就取近十年的收益为准,算算每年的收益是多少,以后就以每年的收益为准,多的呢,由管事的先收着,年成不好的时候拿出来贴上。要是连着十年都是好年成,那肯定是菩萨要酬谢他的辛苦,自然是要全归他的。”

“啊!”这下子连二太夫人也坐不住了。

那一半的产业太大了,就算是多出一点点,也不是个小数目。

她喊了几房的媳妇商量这事。

大太太笑着在一旁听——兰哥儿不可能放弃举业去帮人打理庶务。

三房的孩子还小,没有经验,除非窦世榜暗中管起来,不然没这能力。

四房在信阳,五房在京都,六房只有个窦世横。

算来算去,这事只可能落在二房的头上。

纪氏不由暗叹一声。

不知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真是厉害!

窦昭毕竟是窦家的姑娘,她还要在窦家生活,出嫁以后还要靠窦家的这些叔伯兄弟帮衬。而赵家因为赵谷秋之死和窦家闹得很不愉快,现在还分了西窦一半的产业,窦家已经有人在私底下抱怨赵家多事,赵家人口简单,不说别的,只要二太夫人一句话,窦家把从前管着窦昭陪嫁的那些管事、伙计全抽回来,那边就要乱套,赵家根本就没有能力、也没有人手能在很短的时间接手那些产业。如今赵太太提出让窦家的人帮窦昭打点产业,又开出了如此丰厚的条件,谁接手管理窦昭的产业,谁就和窦昭拴到了一条绳上,成了窦昭在窦家最牢固的帮衬。若是这个人出自二房,二太太又是窦家的宗妇……窦昭在窦家的日子就更容易了。

她瞥了一眼二太太。

二太太眼底闪过砰然心动的明亮。

赵家这次,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纪氏笑道:“我们家六爷今年刚中了举人,一心一意惦记着参加春闱。蕙哥儿和芷哥儿还要人照料呢,这件事我们这房就不参与了。”

大太太听了也忙表态:“明天开春兰哥儿就要下场了,每天勤读到半夜,我们恐怕是有心无力。”

三太太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道:“我们三爷管着窦府的产业,不要说他每日忙得团团转,就是避嫌,也不方便帮着寿姑管理产业。”

二太夫人问二太太:“你的意思呢?”

二太太当仁不让,道:“老大跟着五叔在京都,老二、老三、老五都在家,能不能从他们之中选一个。”

“也好。”二太夫人笑道,“你决定了,就来跟我说一声,我也好给赵太太一个交待。”

这也算是对二太太在窦昭事件中支持儿子的报酬。

二太太心知肚明,回屋后就招了儿子、媳妇商量此事。

窦昭知道后,选了三堂兄窦秀昌。

前一世,大堂兄一直跟在五伯父身边,后来五伯父为大堂兄走了荫封这条路;二堂兄一直考中了同进士才罢休;三堂兄和五堂兄和她都没有什么来往,但她记得三伯父去世后,三堂兄一直帮着二堂兄管理窦家的庶务,可见三堂兄在这方面还是当堪重任的,而且,三堂兄的长子窦启俊,是“启”字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她在和舅母聊天的时候说:“……三伯母骂七堂哥,说他读书还不如芝哥儿。”

赵太太立刻就记在了心里,让人去打听窦启俊。

等到二太夫人请舅母过去商议的时候,舅母在三堂兄和五堂兄之间选了三堂兄:“……秀三爷年长些,又是几个孩子的父亲,想必更沉稳些。”

二太太无所谓,都是她的儿子。

窦秀昌一家却欢天喜地。

对于靠月例吃饭的他们来说,有了额外的一份收益,孩子们就能吃得好一点,穿得体面一点。

就是窦铎,也没有办法反对。

他和窦秀昌的父亲,也就是窦昭的二伯父罗世棋的关系非常之好。

窦秀昌非常顺利地接管了窦昭的陪嫁,舅母也将同意书交给了二太夫人。

忙完这些,已是冬至,家家户户吃饺子。

舅母和窦秀昌商量:“您不如也把寿姑母亲留给她的产业一并管起来吧?王氏就要进门了,俞嬷嬷继续留在西府也不太好,不如趁这个机会让她荣养,儿子、媳妇都脱了藉,也算是服侍了我们家姑奶奶一场。”

若是别人,多半会顾忌这样一来会不会让人误会自己刚接手窦昭的产业就铲除异己,可窦秀昌是窦家正经的爷,怎么会在乎那些仆妇说什么?

“行啊!”他毫不在乎地答应了,“反正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舅母遣人召了俞嬷嬷过来说话,让俞大庆下午就将帐目交给窦秀昌。



姐妹,已经加更到180张粉红票哦!

O(∩_∩)O~




舅舅和祖父说了些什么,窦昭无从知晓,但舅舅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的难看。

“睿甫,”舅母忧心忡忡地迎了上去,“亲家老爷怎么说?”

“他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舅舅冷笑,眼角的余光瞥过热炕,却看见窦昭拿着个绒球坐在炕尾,正睁着一双灿若晨星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他心中一痛,想着那窦铎是外甥女的祖父,窦世英是她的父亲,怨怼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又怕自己的脸色吓着了窦昭,勉强挤出个笑脸,温声问妻子:“孩子们都用过午膳了没有?”

“都用过了。”舅母应着,不由顺着舅舅的目光回头望了一眼窦昭,眼中立刻泛起了些许的水意,“这孩子,好像知道母亲不在了似的。不哭也不闹,我喂她什么就吃什么……从前可是个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主……这以后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

舅舅难过地低下了头,道:“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

“你说就是。”舅母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我嫁进门的时候,谷秋才五岁……我们新婚之夜,她非要和我睡,说喜欢我这个姐姐……我把她带到了十六岁,又亲自把她送嫁到窦家,她是我的姑子,可更像我的闺女……她的事,你不用和我商量,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决不会多说一句话。”

“晓蛾!”舅舅感激地握了舅母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们是夫妻,”舅母耳朵通红,“说这些做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了炕上,把窦昭抱坐在她的膝上,哄着窦昭,“表姐们都去睡午觉了,你也睡个午觉好不好?睡了午觉,下午才能有精神和表姐们玩。你想不想和表姐她们玩?”

窦昭一直在等舅舅回来。

现在舅舅有话对舅母说,她如果装睡,舅舅和舅母说起来话肯定更无所顾忌。

窦昭轻轻点头,打了个哈欠。

舅母帮她脱了外面的小袄,拉了床被子裹着她,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然后叫了自己贴身的丫鬟给舅舅倒了热茶,吩咐她:“我和老爷有话要说,你在外面看着点。”

丫鬟应声而去。

舅舅和舅母并肩坐在炕上,道:“我想把寿姑接到我们家长住。”

闭着眼睛的窦昭耳朵一动。

舅母没有任何异议,道:“寿姑来了,正好和璋如做个伴。”

舅舅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沉吟道:“你上次说,寿姑和田姐姐家的儿子订了亲,可有信物?”

“有。”舅母一面拍着窦昭,一面道,“是田姐姐出嫁时陪嫁的一只羊脂玉的镯子。”

“谷秋刚走,窦家应该还没得来及收拾她的东西。”舅舅低声道,“谷秋的东西一向是由俞嬷嬷打点的,你这就派个体己的丫鬟悄悄去找俞嬷嬷,把寿姑的订亲信物拿在手里。”

舅母虽然一愣,但什么也没有问,叫了个丫鬟进来吩咐了一番。

舅舅解释道:“如今谷秋去了,寿姑和魏家的婚事又没正式下聘,只怕到时候会有些波折。我看那窦世英就是个二百五,女人多看他几眼,他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说起父亲,舅舅有些激动,“他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指望他为寿姑作主,还不如指望他早点死!他死了,我们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寿姑的事……”

“你小声点!”舅母忙道,“小心吵醒了孩子。”

舅舅探过头来看了眼窦昭,见她闭着眼睛,松了口气,语气渐缓:“若是以后寿姑能找个好人家,这件事不提也罢。若是没有合适的,有这信物在手,魏家想反悔,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窦昭眼睛涩涩的。

母亲去世了,她成了“丧妇长女”,是无教戒之人,好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娶这样的姑娘做媳妇。

舅舅,什么都为她想到了……

她突然想起来了。

母亲和婆婆交换信物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在梦中,所以没有在意。实际上,上一世她出嫁前根本就没有看见过什么信物,是新婚之夜,魏廷瑜拿了一块玉佩和一对手镯,说是当年两家的订亲信物。她还以为是父亲交给魏家的。

难道上一世,这玉镯是在舅舅手中不成?

她的心不由砰砰乱跳起来。

耳边传来舅舅带着几分歉意的声音:“晓蛾,我想除了那三十亩祭田,把其他的祖产都……卖了!”

“啊!”舅母惊呼,“为,为什么要卖祖产?”

窦昭也吓了一大跳,眯了眼睛窥视舅舅。

舅舅垂着眼睑,轻声道:“晓蛾,你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可自从嫁给我,不但要伺候瘫痪在床的婆婆,抚养年幼的小姑,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农忙时节,还要到田里去巡田……里里外外,全都靠你……我心里都记得……原想好好读书考个功名,为你挣副凤冠霞帔,让你也能眉扬吐气一回……可谷秋出了这样的事,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连唯一的妹妹也不顾……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没有。”舅母急急地道,眼睛都红了,“你待我很好,我知道,我生了璋如之后,我娘怕你嫌弃我,特意托人从江南买了个漂亮小姑娘让你带回来,你说养不起,怎么也不肯要……”

舅舅有种谎言被戳穿后的狼狈,强硬地道:“是养不起嘛!”

舅母开怀地笑,温顺地附和着舅舅:“是,是养不起。”眼泪却籁籁地落下来。

窦昭的眼泪也差点落下来。

秀雅俊逸的舅舅站在中年发福的舅母身边,不像夫妻,倒像姐弟,而且还是年龄相差至少五岁的姐弟。

可舅舅却始终没有忘本,始终记得舅母的好,从不愿意让舅母伤心。

“说这些做什么!碧如她们再怎么也是我的亲骨肉。”舅舅不自在地道,丢了个帕子给舅母,“快把眼泪擦擦。”

舅母一边笑,一边擦着眼泪。

舅舅就道:“我想进京打点打点,想办法谋个实缺。到时候我们带了寿姑去任上。”说到这里,舅舅的语气有些苦涩,“不过,我算了算,就是卖了祖上的那几亩田只怕也不够……你能不能,”舅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露出又羞又愧的神色,看也不敢看舅母一眼,“把你的陪嫁借给我……我手头一活了,就立刻还给你……”

“你说什么呢!”舅母嗔怪道,“我的不就是你的!当初爹娘给我那么多陪嫁,不就是想我们过得好?只要我们过得好,这陪嫁就尽其所长了,有什么花不得的?若你遇到这样的大事还不跟我开口,我反觉得你和我不是一条心呢!”

窦昭哭了起来。

“寿姑,寿姑,你怎么了?”舅母慌张把她抱起来,“怎么了?怎么了?”

窦昭趴在舅母的肩头,渲泄般地大哭了起来。

上一世,母亲去世,舅舅无力对抗窦家,忍着悲痛去参加了会试,然后拿着舅母的陪嫁谋了个实缺,想带她去任上,她却当着窦家的人咬了舅母一口,还嚷着不和舅母走……舅舅为了自己的妹妹,已经对不起舅母了,若是谋了实缺却不上任,舅舅会因此丢官,那就更对不起为了舅舅付出那么多的舅母了……而且赵家的产业都卖了,不走也不行。

是谁?

是谁教唆着她咬的舅母?

她虽然丧母,但父亲和祖父均健在,她如果激烈地表示不愿意去舅舅家,舅舅也无可奈何。

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她的反抗,等于是狠狠地扇了舅舅和舅母一巴掌!

窦昭直起身子,停止了哭泣,挂满泪珠的小脸上满是坚毅。

她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

舅舅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羊脂玉手镯,他交给舅母收好:“……谷秋七七之后我就启程,你把家里的事都打点好。等我那边一有了消息,你就借口接寿姑去家里住几天,然后带了她一起去任上。等她及笄,我们再把她送回窦家出嫁。”又道,“岳母和舅兄那里,你先别声张。临走之前去看看他们,等我们安定下来再给老人家写封信赔个不是。”

舅母没有任何的迟疑:“我这两天就开始安排家里的事。”

守在门外的丫鬟重重地咳了一声,高声道:“三爷、六爷!”

舅母低声道:“你去忙你的吧,我会照顾好寿姑的。”

舅舅微微颔首,撩帘而出。

舅母帮窦昭梳头,笑道:“寿姑,以后跟着舅母好不好?”

她表情舒展,语气中透着几分快活,看得出来,对于舅舅的安排,她不仅没有芥蒂,而且还很高兴。

舅母,是个很好的女子!

窦昭眉眼弯弯,笑得甜蜜如糖。

舅母亲了她一口。

赵璋如啪嗒啪嗒地跑了进来:“寿姑,寿姑,我发现你们家桂花树下有窝蚂蚁,我们去看蚂蚁搬东西。”

赵碧如稳重地走了进来,拦着妹妹:“姑姑不在了,你不要乱跑。寿姑还要去灵堂前给姑姑上香。”

赵璋如不懂这些,眨着大眼睛问母亲:“姑姑去哪里了?”

舅母摸了摸女儿的头,有些伤感地道:“姑姑去了南海。”

“哦!”赵璋如会意,“原来姑姑是去看菩萨了。”

赵碧如别过脸去。

舅母把窦昭放在了地上,柔声嘱咐她:“和姐姐们去院子里玩会吧!”

“快点,快点!”赵璋如牵了窦昭的手就朝外跑。



今天的时间没控制好,回来晚了,非常的抱歉。

亲戚都聚在家里,只能明天改错字了。

O(∩_∩)O~




俞嬷嬷很快就带着几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过来。

玉簪垂头丧气地跟在她们身后。

俞嬷嬷先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训斥了玉簪一顿,表扬妥娘一番,然后问妥娘几个:“她还拿了些什么给大庆的媳妇?”

妥娘是个直肠子,什么针头线脑的事全说了,海棠还在一旁补充,把个俞嬷嬷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待她们说完,已是勃然大怒,吩咐身边一个姓霍的妈妈:“你去把大庆的媳妇找来。”

霍妈妈犹豫了一会,还是出了门。

俞大庆的媳妇穿着件茧绸夏衫,戴着鎏金的耳环,市侩外露。她一看这架势就把责任全推到了玉簪的身上:“……她说要认我做干姐姐。这干姐妹之间互相馈赠些东西也是常事,何况都是些小东西,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竟然是玉簪背着四小姐偷偷拿的。”说着,拔腿就要跑,“我这就把她送给我的东西都还回来。”

“你给我站住!”俞嬷嬷冷着脸喝斥她,“七爷把内宅的事托付给我,那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体面。你不要仗着是我的儿媳妇,就在这府里胡作非为……”

窦昭无意再听下去。

她只要知道俞嬷嬷对这件事的处置结果就知道俞嬷嬷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窦昭回了内室。

茉莉立刻跟了过去。

窦昭铺了宣纸练字,茉莉在一旁磨墨。

外面喧闹了一阵子,也就安静下来。

妥娘和愤愤抱怨不停的海棠撩帘而入:“……玉簪竟然只被罚了两个月的月例,照窦家的规矩,这样的人是要当着众人打了板子撵出府的。还有俞家嫂子,她早就扬言说不想在窦家当差了,俞嬷嬷现在免了她的差事,不让她进府,说不定正中她的下怀呢!”

妥娘道:“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只要照顾好四小姐就行了。你以后也要机灵点,别让人再占四小姐的便宜了。”

海棠连连点头。

窦昭却是听着笔锋一顿。

前世,她用的是田庄和崔家的人。

他们跟着她从真定到济宁侯府,最后能站在她身边的,都是对她忠心耿耿、机敏通透的人。

这一世,她还准备用原来的旧人。只是她年纪还小,贸贸然把这些人招在身边,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还不如等个二、三年,她就是有什么让人生疑之处,一句“早慧”就能搪塞过去。

她压根就没有指望母亲的这些人,想着前世王映雪是她的继母,清理后院,打压拉拢,是每个继室都会干的事,而她那时候懵懵懂懂不懂事,又没有个胞弟撑腰,母亲身边的人看不到希望,时间长了,有了自己的打算,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理解归理解,却并不代表她就能原谅。

因此窦昭有点放任自流的味道。

只要大家能把这两、三年糊弄过去,在她的人接手之前,她愿意睁只眼闭只眼的,全当是感谢她们服侍过她母亲。

可现在看来,却是她的错。

俞嬷嬷一家不过是仆妇,那俞大庆的媳妇凭什么扬言不想在窦家当差了?

不过是借着帮母亲打理庶务中饱私囊瞧不起在窦家当差的这点银子罢了。

她心里顿时烧起股无名之火。

母亲去世的时候,俞嬷嬷哭得痛不欲生,她相信俞嬷嬷对母亲的感情,但想到俞嬷嬷对玉簪、对自己儿媳妇的处置,她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说不定,前世王映雪能拿捏住母亲的人,就是因为抓住了俞大庆的把柄也不一定。

想到这些,窦昭放下笔,吩咐妥娘:“你把那个描了牡丹花的匣子拿过来。”

妥娘去拿匣子,窦昭问茉莉和海棠:“你们可分得清什么是蜜腊?什么是黄玉?”

两样东西都是黄色的。

茉莉和海棠都有些惊讶。

四小姐很少和她们说话的。

沉默片刻,茉莉摇了摇头,海棠迟疑了几息的功夫,也摇了摇头。

就知道会这样!

窦昭眉头微蹙。

母亲猝然去世,内宅乱了套,这些新进的小丫鬟都没能得到足够的指导,而她的年纪又是个致命伤,她就是有心用她们,她们也无法胜任,何况在这个家里,她除了妥娘,谁也不信任!偏偏妥娘还是跟了她之后才勉强认识了几个字,这样一来,能读会写的玉簪就成了她屋里管事丫鬟的不二人选。

妥娘拿了匣子过来。

窦昭拿出放在匣子里的一叠礼单。

前世的经历养成了她大胆却谨慎的行事作派,她习惯性地把礼单都收了起来,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仆妇们若是有了异心,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是阳奉阴违,东西不上册,偷了根本就不知道。

她屋里吃穿用度都是公中的,帐册在三伯父那里。母亲的东西舅母亲自督促上的帐,父亲那里一本,舅母手里一本,俞嬷嬷手里一本。玉簪唯一能动的就是这些日子她得的赏赐了。

看样子,她只能自己清点这些赏赐了。

说起来,她都有十几年没有干过这种事了。

“你们都散了吧!”窦昭对妥娘等人道,“别让玉簪闯进来就行了。”

妥娘应喏,去了外间。

和茉莉跟在妥娘身后的海棠走到门口却停住了脚步。

“四小姐,您是不是要清点东西?”她忐忑不安地道,“我祖母曾经服侍过老太太,我们家有几件老太太赏赐的旧物,我祖母常拿出来擦拭……”

窦昭道:“那你就过来帮忙吧!”

海棠兴高采烈地应了,坐在旁边帮窦昭清着东西。

窦昭略一指点,她就立刻学会了分辨什么是玛瑙,什么是琥珀。

多历练历练,将就着也能用了。

窦昭在心里暗暗点头。

其间有窦世英身边的小厮过来禀道:“七爷说他这几天和六爷有事,让四小姐自己练字。”

窦昭正好也不想见父亲,点头让茉莉打赏了小厮几个铜子,继续和妥娘他们找东西。

到了下午,清点出少了一支鎏金镶石榴石多子多福簪子,一串沉香木佛珠。

窦昭吩咐妥娘:“你去跟俞嬷嬷说,让她把这两件东西找回来。”

妥娘气得跳脚,道:“玉簪的胆子也太大了。只有千日捉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看这事应该跟七爷说一声……”

“不用了。”窦昭道,“东西找回来就行了。”

妥娘见窦昭这么说了,只好放过玉簪,拿着礼单气呼呼地去了俞嬷嬷那里。

窦昭另有打算。

玉簪之所以这么大的胆子,还不是因为欺她年纪小,而俞嬷嬷管着内宅的事务。

这件事捅到父亲那里,以父亲的为人,最多把玉簪打几板子赶出去,哪里会想那么多。

好像男人都是这样的,对内宅的那些勾心斗角都看不见似的。

她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窦昭和海棠收拾着东西,萱草跑了进来。

见屋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她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我告诉你们,栖霞院那边打起来了!”

窦昭愣住。

茉莉和海棠已迫不及待地道:“出了什么事?萱草姐,你快说说!”

萱草很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为这件事妥娘平日里没有少说她。见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她,她很有些得意,道:“刚才王姨娘的大哥和大嫂来接她,她不回去,王姨娘的大哥就给了她一耳光,打得王姨娘半边脸都肿了。王姨娘的二嫂就说王姨娘的大嫂心肠狠毒,怂恿着王姨娘的大哥打王姨娘,王姨娘的大嫂气得和王姨娘的二嫂吵了起来,王姨娘又抱了明姐儿要寻死……”她啧啧地道,“那边可热闹了,七爷不在家,老太爷只好过去劝架。”

“不会吧!”茉莉和海棠齐齐惊呼,“你怎么知道的?”

萱草得意洋洋地道:“何止是我,丁姨奶奶身边的婉儿,七爷身边的青海,都躲在那里看热闹呢!青海还被老太爷给逮了个正着,还好他机灵,说是七爷走的时候交待过,栖霞院有什么动静就过去看看,老太爷又急着赶去栖霞院,他这才蒙混过关,被老太爷派去东府那边找七爷去了。”

窦昭张口结舌:“王姨娘当着老太爷的面,就这样和自己的大哥大嫂吵了起来?”

萱草连连点头。

窦昭冷笑。

见过蠢的,还没有见过比王映雪更蠢的。

上一世她怎么就把王映雪当成了对手?

她吩咐萱草:“那你再去看看还有什么热闹?”

这话正中了萱草的下怀,她应了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那边直到掌灯时分才消停。

萱草感慨道:“……王姨娘那么漂亮温柔的一个人,没想到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

茉莉和海棠不由把她团团围住,就连窦昭也“哦”的一声,非常感兴趣地听她往下说。

萱草就把王映雪如何哭诉自己被雷家退婚时的痛苦,如何的感激大嫂能嫁到王家来,如何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就算是吃糠咽菜也不能少了大嫂和侄儿的一口粥,自己这些年在外面抛头露面地做生意又是如何的艰难……直把王知柄和高氏说得哑口无言。

“她二嫂好厉害啊!”萱草后怕地道,“不仅帮着王姨娘说话,还把七爷,老太爷一起都骂了。说什么要去告七爷和老太爷,让七爷做不成官,让老太爷颜面扫地……把老太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王姨娘的二嫂还让自己身边的嬷嬷去把自己娘家的兄弟都叫来,说要和窦家打官司呢!”

窦昭哈哈大笑。

庞玉楼,一向都这么可爱!



O(∩_∩)O~






高氏走出门,她的乳娘立刻迎了上来,看见她脸色铁青,乳娘心中一跳,急急地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疯了,疯了!”高氏气得直哆嗦,“她们全都疯了!”说话间,已把院子瞅了一遍。

院子里悄无声息,屋檐下的大红灯笼照在台阶旁盛开的玉簪花上,玉簪花都平添了几分的明丽。

她是大家出身,院子里看不到人就并不代表院子里没有。

“你去叫了车夫,赏他一两银子,”高氏吩咐乳娘,“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南洼。”

马车和马车夫都是同村李举人家的,李举人听说王行宜起复后强行借给他们家用的。原来说好了明天晚上回去的,现在要人家车夫连夜赶路,打赏是少不了的。

乳娘知道事情有了变故,但她是从高家出来的,懂规矩,什么也没有问,喊了马车夫,借口说家里有急事,先行离开了窦家。

路上,他们碰到窦家的马车。

乳娘“咦”了一声,笑道:“可能是窦家七爷回来了!”

言下之意是不是要打个招呼。

高氏却拉了乳娘,吩咐马车夫:“不要停!”声音有些急促。

两辆车错身而过。

高氏长长地吁了口气,喃喃地道:“我现在哪还有脸和窦家的人打招呼!”

乳娘这才凑到高氏的耳边悄声道:“怎么了?”

高氏生下来就由这乳娘照顾,后来又跟着她在王家苦熬了十年,于高氏像亲人一样,她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乳娘听得目瞪口呆,着急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想到高氏连夜往南洼赶,拉了高氏的手不停地嘱咐她,“您和大爷成亲第十九天大爷就跟着老爷去了西宁卫,说起来,您和大爷之间只有恩,没有情,您可不要犯糊涂,这是他们兄妹的事,您劝劝也就罢了,千万不要一个人在那里硬顶着。老太太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这些年要不是您,王家怎么买得起田,姑奶奶怎么做得了生意?您待老太太比亲娘还要亲,可老太太说起家里事来,总要把姑奶奶放在您前面。庞氏不情不愿地嫁了进来,家无余财的时候尚瞧着你不顺眼,仗着二爷对她千依百顺,非要和你争个高下,现在老爷起复了,她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呢!可别到时候让全家人都瞧着您不顺眼。”

“做娘的都心疼女儿,我娘还不是心疼我。”高氏无力地辩了两句,道,“我之所以要赶回去,就是想说服大爷请公爹出面,强行地把小姑接回去。不然让庞氏这样搅和下去,就算是把小姑接了回来,只怕到时候也会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那可就丢死人了!”神色有些无奈。

乳娘不住地点头:“您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

那边窦昭看见辆马车从身边过去,不由回头望了一眼。

这半边街都是西窦的宅子,谁这个时候从这里经过?

念头闪过,听见高升道:“七爷,好像是王家的马车。”

窦世英一愣,随后释然道:“可能是有什么事要和王知柄商量,我们装着不知道就行了。”

高升笑着应了声“是”,马车直到进了二门才停下。

管家、小厮纷纷上前,管事更是笑道:“七爷,六爷酉时就过来了,一直在书房等您等到现在。”

窦世英抱着窦昭就去了书房。

窦世横正悠闲地坐在醉翁椅上看书,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茶水、瓜果。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来朝着父亲说了句“回来了”,道:“你又去钓鱼了?”语气自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书房的主人。

父亲笑着没有做声。

六伯父欲言又止。

父亲轻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知道就好。”

两人像打哑谜似的,很快转移了话题。

“你找我什么事?”父亲道,“一直等我等到现在,连留个条子都不行?”

“就是想问问你参不参加今年的乡试了。”六伯父给父亲倒了杯茶,“要是去参加乡试,这就要准备启程了。”然后揪了揪窦昭的发梢,笑道,“小尾巴,跟着你父亲去钓鱼了?冯伯伯家的饭菜好吃不好吃?”顺手给了她一杯茶。

看样子,六伯父不仅知道父亲偷偷去看望祖母的事,而且连父亲去看过祖母之后就会找冯保山谈心的事也心知肚明!

窦昭客气地喊了声“六伯父”,回了声“好吃”,端着茶盅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

父亲很犹豫:“我去了,寿姑怎么办?内院没个主事的人,我有些不放心。”

六伯父不以为意:“把她送我那里去,让你六嫂帮忙带着。”

“到时候再说吧!”父亲还有些迟疑。

六伯也不催促,指了指书案上几大卷书籍:“今年新出的时文,五哥让人带回来的,家里进了学的一人一份。”

父亲道:“这么说来,五哥是打定主意让我们家中了举的人都去参加会试了?”

六伯父笑道:“子君说他不去。他怕中个同进士回来!”

子君是二堂兄窦玉昌的表字,他后来还就真的中了个同进士,因怕被人嗤笑,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出仕,最后在家帮着三伯父管理窦家的庶务。

父亲哈哈大笑,吩咐丫鬟喊了妥娘过来,让妥娘服侍窦昭回去睡觉,自己则和六伯父看起时文来。

窦昭努力地回忆着前世的事。

父亲和六伯父一起去京都参加乡试,一起中了举人,然后就留在了京都,直到第二年的六月才回来。会试父亲是二甲第十三名,六伯父却名落孙山。

她记得父亲的师座是当时的内阁大学士何文道,他做了二十年的内阁大学士,先后主持过两届会试,经历两朝,是官场中有名的不倒翁。反而是陈季舟这个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她嫁的是勋贵之家,认识的文人有限,没有听说过也是很正常的。

想到这里,她猛地坐了起来。

窦晓是庚戌年,也就是明年三月十六出世的,他做满月的时候,正好传来父亲金榜题名的消息,王映雪后来常拿这个说事,以此证明窦晓是如何的有旺家之运。

算算日子,王映雪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怀的孕。

她有些心浮气躁,却什么也没有做。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她就是拦得了一次,难道拦得了两次、三次不成?

窦昭想到了母亲。

就算那次她没有死成,看见王映雪怀孕生子,恐怕一样会做傻事吧!

窦昭怒其不争,可更多的,却是心痛,心痛母亲的痴情。

她在床上翻了半天才混混沌沌地睡着。

第二天醒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庭院里的树叶被洗得碧绿,透着股清新的味道。

妥娘领着茉莉和海棠给窦昭做冬袜,玉簪冲了进来。

“外面的雨好大!”她拧着湿透了的裙裾对妥娘道,“我等会要给俞家嫂子送点丝线过去,你把上次四小姐赏你的杭绸挑线裙子借我穿穿,我回来就还给你。”

俞家嫂子,是大家对俞大庆媳妇的称号,俞大庆是俞嬷嬷的儿子。

妥娘有些不悦,道:“俞家嫂子要用丝线为何不自己买?你这样拿四小姐屋里的东西送人情,小心七爷知道了发脾气。”

玉簪恼羞成怒,嗤笑道:“只要你不说,七爷就不会知道。”又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怀里揣了十两银子就以为自己是有钱人了!七爷可是窦家的爷,三千两银子,说给四小姐就给四小姐,几根丝线而已,说不定你去说,七爷看见我是受了前头奶奶之托照顾四小姐的,还会赏我几匣子丝线呢!你舍不得裙子就直说,用不着拿了四小姐的名头作贱我。”

茉莉吓得躲在墙角发抖,海堂却不甘示弱地道:“那我们就去七爷面前说去,看七爷是赏你几板子还是赏你几匣子丝线?”

“小/贱/人,你还反了天了!”玉簪上前就扇了七岁的海棠一耳光,正准备反手再给海棠一耳光的时候,妥娘冲上前捏住了她的手使劲一拽,玉簪一个踉跄,差点就跌倒在地。

“你再动手试试!”妥娘横眉怒目地盯着玉簪,“我立马告诉七爷去。”

玉簪想着妥娘是浆洗房的粗使丫鬟出身,怕吃眼前亏,狠狠地瞪了妥娘一眼,“哐当当”甩着帘子出了门。

茉莉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素馨姐,你快给玉簪道个歉吧,她肯定是去俞嬷嬷面前告你的状去了。”

妥娘却冷冷地一哼,倔强地道:“我行得正,坐得直,明明是她打人不对,凭什么让我给玉簪道歉!”

“可是……”比海棠大一岁的茉莉很是担心,“俞家嫂子是俞嬷嬷的儿媳妇……

“儿媳妇怎么了?”海棠不服气地道,“儿媳妇就更不应该拿四小姐屋里的东西了。”她支持妥娘,“素馨姐,上次东府那边的二太太从福建回来的时候,特意让人给四小姐送了些福建的特产过来,我看见玉簪把那些零嘴每样捡了两件送去了俞家嫂子那里。要是七爷问起来,我给你作证!”

她们把窦昭当成不懂事的孩子,玉簪打人,海棠告状,并没有避着窦昭。

窦昭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没有当家主母的麻烦。

不过,玉簪不能再留在她屋里了,上行下效,会带坏她屋里的小丫鬟们的。

至于俞嬷嬷,暂且先看她如何处置这件事吧!



O(∩_∩)O~






“自然是要留在窦家!”王知柄和窦铎不约而同地道。

“不行,不行!”王映雪摇着头,神色慌张,“她还那么小,我不能把她留在窦家……”

难道带回王家不成?

就算王家答应窦家也不可能答应啊!

王知柄望着一副护犊子模样的妹妹,颇为头痛。

他们家出了这样的事,乡亲四邻早就在背后议论纷纷了。现在父亲起复,知道他们家的人更多了,到时候不仅仅是小小的南洼乡,恐怕整个真定府的人都会在他们家背后指指点点,父亲面上无光不说,以后孩子们恐怕也难得在南洼乡挺起脊背做人。所以来的时候,父亲就和他商量好了,悄无声息地把妹妹接回去,等父亲安顿好了,他们举家随父亲去任上,以后再也不回南洼了。

他还寻思着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再给妹妹说门好亲事。

把这孩子带在身边算是怎么一回事?

妹妹以后还嫁人不嫁人?

退一万步说,窦家愿意把这孩子让妹妹带走,父亲也答应把这孩子养大,可如果亲戚朋友问起,他们又该怎么解释这孩子的身世呢?

他们原本是怕那些流言蜚语才离开南洼的,若说这孩子是妹妹生的,妹妹的往事就兜不住了,他们这家岂不是白搬了?

想撇清,就只能说是他的孩子或是弟弟王知杓的孩子。

偏偏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说是他的,他这几年都不在家;说是弟弟的,弟媳生了个大胖小子,刚刚满月……难道说是捡的?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但毕竟是自己的家事,不好当着窦铎的面讨论。

王知柄只好低声对王映雪道:“有些事我们回家再商量。”

王映雪不敢跟哥哥回去。

像她这样的情况,大归不是被送进庵堂就是异地远嫁,只怕以后再没有看见女儿的机会。

窦昭还有舅舅、母亲留下来的管事嬷嬷照应,她的女儿却是孤零零什么也没有,她不能把女儿的未来寄托在那个从未曾谋面也未曾打过交道的诸家五小姐手里。

窦世英呢?

王映雪举目四顾。

他怎么不在场?

他心肠一向软,决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生离的。

“不!”她朝后退了两步,和哥哥拉开了一个距离,望着哥哥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警惕,“不商量好明姐儿的事,我是不会跟着大哥回家的!”她说着,朝站在厅堂门口的琼芳使了个眼色,然后含泪求着窦铎:“老太爷,明姐儿生下来就身子弱,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大夫和那些经年的老嬷嬷都说明姐儿可能活不长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小心翼翼地把她养到了这么大,我怎么能把她随随便便就交给别人?求您看在明姐儿的份上,就让我带着她吧?”

“明姐儿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窦铎语气温和地笑道,“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担心明姐儿的心情我们都知道,可明姐儿是窦家的孩子,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去王家吧?你不是刚到我们家,我们家是怎样一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刚进门,就派了一个老成的嬷嬷、两个丫鬟、几个粗使的婆子在你屋里服侍,等你生了明姐儿,除了明姐儿的乳娘和明姐儿屋里服侍的人,又给你添了两个丫鬟……你不用担心。诸家五小姐幼承庭训,性情温和,贤良敦厚,会好好照顾明姐儿的……”

“别人再好,怎比得上自己的生母?”王映雪看着琼芳快步离开了鹤寿堂,心中微安,嘴里却不住地求着窦铎,“求老太爷您就成全了我们母女吧?”

窦铎笑道:“万元也是在他嫡母面前长大的,明姐儿你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愿意让步。

窦昭很快得了消息。

她想了想,对妥娘道:“走,我们去看看爹爹。”

窦昭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对这件事有什么打算。

妥娘应喏,丢下手中的针线,和窦昭去了窦世英的书房。

窦世英不在书房。

窦昭想了想,去了厅堂后的花厅。

祖父和王知柄在花厅里喝茶,父亲和王映雪在花厅后面的竹丛旁说话。

窦昭朝着妥娘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自己仗着人小身矮绕过花厅,躲在竹子后面偷听。

“……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父亲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悲伤,“我比你大,又是成过亲的人,就算你倾心于我,我也应该义正词严地拒绝你才是,而不是顺水推舟,做出羞辱你的事,事后还责怪谷秋不愿意帮我遮掩,甚至是因为这件事而对谷秋恶语相加,让谷秋颜面尽失,自缢而亡。”

“不是,不是!”王映雪忙道,“这怎么能怪七爷!是谷秋姐,待人待己都太苛刻……”

“从前我也这么想。”父亲微笑着打断了王映雪的话,“可想起谷秋临死前对我说的那些话……”父亲语气微顿,“我就觉得,谷秋说的还真对。是我自己心思龌龊,做错了事,却只知道一味地责怪别人,指望着别人给我收拾烂摊子……”

“七爷!”王映雪一副不忍父亲责怪自己的样子,“您别这么说。您这么说,我心里更难受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父亲闻言笑了笑,道:“说来说去,谷秋也不可能回来了。”他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宝蓝色绣着玉兰花的荷包,“这里面有三千两银票,你拿着,跟着你大哥回家去吧!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给我带个信,只要我能做到的,决不会推辞。明姐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这不会把她和寿姑厚此薄彼的。你就放心回去吧!别学着那些尖酸妇人,去什么庙里修行,若是遇到好人家,你就嫁了吧!哪天想明姐儿了,悄悄地派人来跟我说一声,我让寿姑带着她去寺里上香或是到五哥家里走亲戚,你远远地看上一眼,也算是全了你们母女的缘分。若是明姐儿长大了,你还想认她,我就把她的身世告诉她……”

原来父亲是要劝王映雪大归啊!

窦昭笑眯眯地望着两人,然后看见王映雪泪流满面地扑到了父亲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父亲的腰:“我哪里也不去,我就想在您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我也愿意……”

“你别这样!”父亲动作轻柔地掰开围着自己的手臂,柔声道,“你这样,让王大人怎么办?”他退后几步,看着王映雪的目光透着真诚,“令尊和令兄待你很好,你要珍惜才是,不要再惹他们伤心了……”

王映雪望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底浮现出苦楚,问父亲:“是不是因为诸家五小姐?”

父亲愕然:“什么?”

“是不是因为诸家五小姐?”王映雪又问了一句,眼泪顿时纷飞如雨,“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诸家五小姐?我听人说,她相貌十分出众……”

“你想到哪里去了?”父亲失笑,“我从未曾见过诸家五小姐。”

“那你为什么让高升给诸家送信?”王映雪的目光有些逼人。

看来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关心窦、诸两家的婚事啊!

窦昭支了耳朵。

“你们知道我让高升给诸家送信了?”父亲很惊讶。

王映雪见自己说漏了嘴,心虚地道:“那天晚上明姐儿吵闹不休,我一直哄着她到了天亮,正要上床睡觉,听见丫鬟们说高升奉您之命往诸家送信……”

满口胡言!

窦昭撇了撇嘴。

高升是父亲的心腹,他要是嘴把不住门,父亲早就换人了。

分明是她想办法打听到的!

父亲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地纠缠,坦言道:“我给诸举人送了封信,把我们家的一些事告诉了他,请他等我把家里的事理顺了再提成亲的事……”

“为什么?”王映雪目光如炬地望着父亲,“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她认为父亲是为了她不成?

窦昭冷笑。

父亲则沉默良久,低声道:“映雪,我有我的责任!西窦需要一个继承人,父亲也等着抱嫡孙。我不想把诸家五小姐拖进来,她没有责任承担我所犯下的错误,没有义务一进门就面对这些纷争……”

“我对你来说,是一场错误?”王映雪刹时面白如雪,尖锐地问。

“你不要想歪了。”父亲和煦地道,“我只是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再伤害到别人!”

“那我呢?我算什么?”王映雪质问着父亲,“你不希望伤害诸家五小姐,难道就忍心让我和明姐儿从此天各一方?忍心让明姐儿从小就没有了母亲?”

“映雪,并不是我心肠狠。”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明姐儿在王家身份不明,她在窦家,好歹也是窦家的五小姐。她现在年纪还小,什么也不记得,养在谁身边就会跟谁亲,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心难过……”

“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王映雪低声嚷着,愤愤地把荷包砸在了父亲的身上,“我不要你的银票,我要我女儿。”说完,昂首挺胸地转身,进了花厅。

父亲苦笑,摇着头跟着进了花厅。

窦昭望着地上的荷包,寻思要是自己把这三千两银票据为己有,不知道会不会连累那些在花厅里当值的丫鬟、小厮们。



有朋友在评论区里留言,说我洗白窦世英,实际上,我觉得不存在洗白的问题,每个人都有很多面,不可能除了黑就是白,也不可能永远只是一个面孔。

O(∩_∩)O~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