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夏玉芳范迩的其他类型小说《猎尽天龙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兽十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可能是察觉到了我们脸上的笑意,那老大也自嘲一笑,却呲岀了一嘴黄牙:“真是乃求的,你们走运了,没进那河滩滩,我的马被一条虫虫毒死了,那条虫也被打成肉泥了的。”我们还没说话,女人倒先冲了出来,一下车就向壮硕的老三点头浅笑,老三也微笑着回礼,两人竟似看对了眼,虽然不说话,但显得情意绵绵。看她们这样发痴,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搞不清自己的心情,喜怒难明。“几位朋友,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杜老头和善的问道。“当然是打狼子!我们的马跑的快,今天没有瞎胡闹的娃子碍事,我们会把那条科克谢列克带回朋友的营地去的。”一道厉芒在老大眼中闪过,他显得志在必得。“我老头子带着几个小辈,只跟着看看,不会碍你们的事。”“想看尽管看了,不碍事就好的。以老二的枪法...
《猎尽天龙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可能是察觉到了我们脸上的笑意,那老大也自嘲一笑,却呲岀了一嘴黄牙:“真是乃求的,你们走运了,没进那河滩滩,我的马被一条虫虫毒死了,那条虫也被打成肉泥了的。”
我们还没说话,女人倒先冲了出来,一下车就向壮硕的老三点头浅笑,老三也微笑着回礼,两人竟似看对了眼,虽然不说话,但显得情意绵绵。
看她们这样发痴,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搞不清自己的心情,喜怒难明。
“几位朋友,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杜老头和善的问道。
“当然是打狼子!
我们的马跑的快,今天没有瞎胡闹的娃子碍事,我们会把那条科克谢列克带回朋友的营地去的。”
一道厉芒在老大眼中闪过,他显得志在必得。
“我老头子带着几个小辈,只跟着看看,不会碍你们的事。”
“想看尽管看了,不碍事就好的。
以老二的枪法,只要接近到三、四百米内,一枪就完事的,你们看都看不清的了。”
“那就祝你们顺利!”
杜老头虽然嘴角上翘,看似在笑,实则比哭都难看,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极像一朵菊花。
那三人打马离开,我和杜老头回进车内,女人虽也跟入,却似丢了魂一般的傻笑不止,小王的两只眼珠盯着女人不放,面部肌肉却依旧僵硬,看不出表情。
杜老头授意水猴子跟上那三人,然后点了袋烟,默默地抽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水猴子立即调转车头向那三人追去,谁知这一追却几乎追了整天,不仅没听到枪声,甚至都未能接近狼群。
这群狼的警觉性高得异常,为了摆脱身后的追踪者,尽是挑拣草木繁茂崎岖难行的地势奔走,甚至还化整为零的分散开来,毎只狼都向不同的方位逃窜。
那三人也不管其它,只是追着那头科克谢列克不放,可山区的地形复杂多变,即便纵马也颇为费力,甚至多次迫不得已的绕行;我们的汽车看似更为吃力,却在杜老头的指点下抄了不少近路,始终也没落下太远。
日头东升西落,转眼又是一天,夕阳虽然还不肯落山,余晖已把天空映成了粉红色,眼看那三人两马稍停了片刻后,竟然还没有止步的打算,又循着科克谢列克的足迹走进了一处流着溪水的小山沟。
杜老头在山沟之前叫停了汽车,闭目思索了片刻,皱了一路的眉头缓缓舒展,脸露喜色的说道:“咱们遛着草上飞一路向西,一整天毫不停留的跑了几十公里山路,现在这地方却有些门道,应该比疯狼谷更靠西,这周围的山势不高,却多岩石而少草木,一般也不会有牧人来此。”
“你这老爷子,怎也不着调起来了,是追是停,一句话就得!”
水猴子开了一天的车,有些烦躁也是难免。
杜老头却没有生气,反而点了袋烟,没吸两口倒先笑出声来,而且笑得怪异至极,多日来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发笑,竟然透着几分狡诈,更有几分残忍,仿佛奸计得逞的阴谋家,即将看着对手惨死时发出的阴森怪笑。
在场之人都能听出他的笑声有异,水猴子神经大条,听着不舒服也只耸了耸肥肩,烧火棍却犯起了较真的老毛病,赶忙问道:“老爷子,你这声调儿不对劲啊,笑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平时有没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高胆固醇或者半身不遂之类的毛病?
今儿累了一天,别是犯病了吧?”
烧火棍说话确实很难听,小丁香立即就不乐意了:“棍叔,别瞎说,我爷爷就是肺不好,别的地方硬朗着呢!”
“胡扯!”
杜老头正笑的得意,被这俩小辈一打断未能尽兴,再想接着笑时,却又没了刚才的感觉,气呼呼的吼道:“烧火棍,你也老大不小了,跟人家剑龙学学,长辈正在说话,小辈就不能随便插嘴,这是规矩!”
“我也没说话,为啥不跟我学?”
水猴子怪眼一翻不忿道。
“没工夫跟你们瞎搅合,剑龙老弟随我下车,丁香临时给你们领路,开车去疯狼谷的谷口!”
杜老头眼神一凝,沉声下令。
我们几人都被他这个命令弄愣了,水猴子不解道:“你们俩在这里下车,叫我们去那到处是骨头渣滓的破地方干嘛?”
“混小子,废话那么多,让你们去就去,在谷口老老实实等着,给我记住了,千万别进去!”
说完,杜老头也不再解释,转身推门走下车去。
身为猎五行中的金字头,我当然得跟在他身边,贴身保护他的安全,女人因为与我有协议,也想随我下车,杜老头打了个眼色,我便劝住了女人,叫她不用跟来。
汽车开走后,杜老头又是一笑,却也不再那么诡异,反而显得成竹在胸,又沉着嗓子向我说道:“剑龙老弟,半个时辰以后天就黑了,咱们脚底下快着点。
你老弟费心,走在前头开路,还得多看护我老头子。”
杜老头如此安排,却不说明原因,我确实猜不透他的用意,便询问道:“老爷子放心,有我在,定当护得你周全。
可这天色不早了,咱为什么不绕到他们前头,反而靠着一双脚底板去追骑马的?”
“老弟,咱不是追,而是找,这些天一直在找的东西,说不定就在前面。
至于那三人,救得了便救,如果来不及,就得费力替他们收尸了!”
“怎么,有雷子?”
我虽吃了一惊,却瞬间兴奋起来,浑身的肌肉都似绷住了劲。
自从开始搜寻以来,我始终没什么正经事可做,时不时便会想起女人,却也是想一次痛一次,弄得神志恍惚几近抑郁。
直到遇上那只毒虫,虽然凶险却足够刺激,竟然帮我找回了不少状态,这次又听杜老头说得玄乎,竟然振作了起来,甚至有些期待。
杜老头仍旧显得很淡定,又抽了口烟,当先向山涧中走去,边走边说道:“对你老弟来讲,一头狼应该还算不得雷子,至于这山沟子,知其然便无大碍,不过进的人越少越稳妥。
只可惜那三个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哼哼,剑龙老弟啊,我先提个醒,一会咱的招子上蒙了皮影,你可千万分辨清楚了再动手,别把我老头子的脑袋削下来。”
这句话我听得明白,同时心中凌然,暗暗长了记心,便赶到杜老头身前,当先向那山沟中走去。
我们的位置在山脚下,山沟将那小山一分为二,从外部看去,就像是个天然的漏斗,越向山沟里走,两边的山壁越近道路越窄。
山涧不时有微风吹过,却没有太多的声音,除了隐约的风声外,就是溪水欢快的流淌声,如果水猴子在,应该能从迎面而来的风中辨别出野兽的气味,我的嗅觉不如他灵敏,但耳力却更胜一筹,凝神倾听时,周身十几米内的任何微小动静,都逃不过我的耳朵。
随着我们的不断前行,山涧的水流时宽时窄,那几人的马蹄印和狼的足迹在溪旁的碎石之间不时隐现,而且都沾满了水渍。
我丝毫不敢放松戒备,所有活物都逃不过我这双眼睛,甚至连山壁岩缝间的小草都不曾漏过,可是越向里行,便越觉奇怪,这山沟内竟然丝毫不闻鸟语虫鸣,溪水中也没有蝌蚪螃蟹等活物,竟然像是条死沟。
所谓死沟,就是说这山沟里存在某些有毒的物质,使得动物们都无法生存,这种地方其实也很常见,许多村庄附近,人们将垃圾、污水废弃的农药瓶罐等扔到山沟里,那就必然会成为一道死沟,可是这处并无人类居住,竟然是天然的死沟,其凶险之处,可就复杂难明,非我所能猜度了。
最开始时,我们二人快步行进搜索了四、五里有余,山涧不似城里的平坦地面,遍地是嶙峋的碎石和尖利的草梗,时不时还要迈过沟壑和各类障碍物,杜老头已是古稀之年,虽然老当益壮,可始终贪恋那一口土烟,身子不觉疲累却气喘渐急,走到一块条形的大方石之前,便一屁股坐在其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非要歇息片刻。
看他那痛苦的模样,我心里忍不住的暗笑,这老头可算是遭了报应,出发前还和女人夸下了海口,说不用和费力的事情较劲,此时看来,该出的力气丝毫也省不了。
直歇了盏茶时间,杜老头才站起身,我以为他要继续走,却只见他解下腰间的老烟袋,又开始填烟丝,瞧他这架势,刚缓过气就要再来几口烟垫垫底。
“老爷子,你这袋烟抽完,天就要黑了,这地方可到处是雷子!”
我哭笑不得的说道。
“剑龙老弟,你先别急,天黑前肯定出得了这山沟。”
杜老头眯着眼仰头,看了看被两侧山壁夹成一道缝隙的天色,又摸出一包火柴,点着了烟袋中的烟丝,狠狠吸了一口之后,将白色的烟雾从鼻中喷出,陶醉的两眼微闭,还轻轻晃动脑袋。
“小妹妹,姐姐送你一身这样的漂亮衣服,好不好?”
“那怎么行呢,爷爷说了,不能随便要人家东西……”小丁香嘴上虽然拒绝,却眨着大眼睛看着女人身上的连衣裙。
“没关系,你只要告诉姐姐,刚才你爷爷和那叔叔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就行了。”
女人微微一笑,笑得就像是只狐狸。
“真的,你不骗我?”
小丁香似有些动心。
“真的!”
女人保证。
小丁香看了我和老人一眼,把小嘴凑到女人耳畔,小声说道:“我爷爷怕剑龙叔这些年不干正经事,忘了他老人家的性子和规矩,我爷爷他最讲究两件事,一来不会炝行,二来不喜欢带体格差的人拖后腿。”
“然后呢?”
“然后剑龙叔就说,他可不敢忘了本,再然后我爷爷问他,你和那位……那位……姘夫……到底是出赞助的,还是拖后腿的。”
小丁香有些磕巴的解释完,像是怕被老人责备,飞快的跑出屋去。
女人似是恍然大悟,看看杜老头,又看了看我:“原来引子的意思,就是近似音,应该叫银子,想让我出点钱供你们花销,难道你们真的是探险家?
可看这老爷子的岁数,也快入土了吧!”
女人口不择言,老人也不生气,吸了口烟自嘲一笑,缓缓说道:“我老头子是不中用了,凭这副身子骨,爬山涉水就不敢想了。
不过,这次要去的可是好地方,有山有水有草原,坐着汽车,住着大帐子,喝着马奶酒,不用与那些费力的事情较劲。”
杜老头说完,我也露出伤感的神色附和道:“结婚两年多,有许多事还没来得及做,却要分开了。
我找老爷子这伙人,是想带着你再最后疯一次。”
这句话我说的是实情,所以颇有些感慨,之后却又添了句半真半假的话:“和你签了那份协议后,我名下的所有资产暂时会被冻结,这一路要是有其它意料外的花费,说不得要你帮忙,动用分得的财产,来提供点赞助。”
“出点钱都是小事,可我还是不明白,有人烟的地方,怎么能叫探险呢?”
女人不依不饶的问道。
老人又吸了一口烟,还没回答,水猴子却走进屋来,这小子不知从哪弄了一盘猪肺管子,边吃边晃悠着脑袋,看见女人却开始说便宜话:“丁香那丫头跟我露了点口风,你这妹儿啊,原来是剑龙的老相好,我跟你说,甩了这小子就对了!
他多大的腕儿啊,说不干就不干,一走就是好几年,把老兄弟们都忘到脑后了,你不甩了他,过几年他也准得甩了你!”
“水猴子哥,还是你最讲道理。
跟我说说呗,你们去探险,都干点什么?”
女人换了一副巧笑倩兮的表情,跟水猴子套近乎。
水猴子被女人笑得一愣,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般,瞪着眼盯了半晌,色眯眯的从头到脚打量了几圈,赞道:“还真是盘亮条顺啊,剑龙这小子眼光不差,就是遇人不……妹儿啊,你刚才说啥?”
“我说,你们探的是什么险!”
女人被水猴子搅合的有点着急。
“还是我老头子来说吧。”
老人有些厌烦水猴子的口不择言,便接过话头,又打开电视机,选了一个自然频道,正在放国家地理的纪录片。
老人眯着眼吸了一口烟,用烟袋锅子指了指电视节目,缓缓说道:“洋人都喜欢去荒无人烟的地方探险,在我们看来,那就是吃饱了撑的。”
“哎,老爷子这话说得对。”
水猴子向老人挤挤眼,拉了一个折叠椅坐到女人身边,也不管旁边小王那戒备的神色,凑近了脸接着道:“要说探险家,可不是洋人的专利,在古代就已经是三百六十行之一,可以算是祖宗传下来的老把式,要是按源头来细分呢,就有太多种,你比方说,山川探险家、河流探险家、动物探险家、植物探险家、古墓探险家、寻宝探险家、遗迹探险家等等等等……”女人被他的脚气味熏得直皱眉,偏过头侧过了身子,却没有离开折叠椅,听完了水猴子的话,接着问道:“那你们呢,是什么探险家?”
“我们?
哼哼,如假包换的动物探险家。”
水猴子露出骄傲的神色。
“你们去寻找新的动物品种?”
小王凑近了插话道。
水猴子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撇嘴道:“我们去狩猎新的物种。”
说完右手竖起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手枪的架势,对着小王的脑袋顶了一下。
“切,说来说去,你们是盗猎的!”
女人反应很快。
小王瞪着大眼睛惊恐道:“那可是犯法的!”
“知道就行,说出来干嘛,不怕水爷封了你们的口?”
水猴子脸上的横肉抖颤,阴阴的笑道。
老人用烟袋锅子敲了敲火炕的边沿,轻咳了两声说道:“行了,水胖子,别吓唬这两位朋友。
老汉跟你们保证,我们虽然打猎,但只对付那些为祸一方的害兽,绝不做伤天害理和犯法的事。”
“对,我们只捕猎那些偷牛偷羊偷马……还有偷人的不要脸玩意。”
我在一旁指桑骂槐的冷笑。
“去荒郊野外的地方,还打猎,这事我可没想到……小夏你说,咱们还去吗?”
小王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女人双眉一扬,却很快皱了起来,“为什么不去?
敢签那协议,就敢跟他范迩耗到底!
不就是打个猎吗,有什么可怕的,跟旅游没啥两样,正好我也想出去散散心。”
看到小王依旧有些犹豫的神色,女人皱着眉继续劝说道:“再者说了,人家可都跟咱保证了,从不做伤天害理和犯法的事,这老大爷一把年纪了都能去,咱们有啥不敢的。”
“好,听你的,反正你去到哪,我就陪到哪。”
小王咬着后槽牙表态。
看她俩你情我愿的捏捏作态,我心里一阵冷笑,真是一对恬不知耻的奸夫淫妇,不怕你们胆肥,就怕你们不敢跟来!
小丁香那是多机灵的丫头,十一二岁跟着他爹行猎时,就能把几名抢食的成年猎人骗的团团转,面对一个只知道瞎打扮和偷汉子的傻女人能露了底?
再狡猾的狐狸,能狡猾得过猎人?
真是笑话。
至于所谓的‘引子’和‘坠子’,更不是女人从小姑娘口中套出来的说法,而是我们猎五行的暗语。
引子那可不是银子,说是药引子更贴切,指的就是用来引诱害兽的诱饵;坠子,才应该叫金坠子,专指出大价钱观摩游玩的富人。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冷笑,这自以为是的傻女人,有你后悔的时候,我范迩原本没打算让你受一丝半点的伤害,但现在改变了主意,背叛我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至于那姘夫小王八,必定会被送入恶兽之口,化作一堆白骨和几滩肮脏的稀屎,遗臭于这天地之间。
正在几人说话间,院门外传来‘突突突’的响动,小丁香闻声兴高采烈的高叫道:“棍叔回来了!”
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不用动。”
老人笑道,“都是自己人,水胖子,你去帮忙把他置办的家伙弄上你那车,我去准备祖师牌位。”
“老爷子,为啥不叫剑龙这小子去?”
水猴子很不情愿。
“金字可是把式头儿,咱都得指着他的身手吃饭保命呢,哪能干这些粗活。”
老人笑眯眯说道,“再者说,你老弟想讨老婆,可也该减减肥了。”
听我把话说完,牧民们的表情才变得和缓了些,旭烈虎却依旧铁青着脸,既不说话也不移动,只是愣愣的瞪着手中的断刀。
年轻人遇事很容易想不开,他若因面子上挂不住而找我拼命,可就有点麻烦,倒不是怕他多狠多厉害,而是可能影响了之后和牧民们的合作,毕竟这次的雇主就是牧民。
腾奥拜走上前来,虽然笑得很勉强,却依旧没有失了礼数,右手抚胸先向我行了个礼,然后轻轻拍了拍旭烈虎的肩头,柔声说道:“再美的草原也会遇到野火,再强的勇士也会遭受挫折;野火烧过的草地来年长势更旺,受过挫折的勇士今后意志更强。”
旭烈虎闻言抬起头,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看向腾奥拜,腾奥拜充满爱怜的看着旭烈虎,两人都不再说话,一个像是羽翼渐丰的雏鹰,一个像是舔犊情深的老牛。
虽和我们互通了姓名,但牧民们之间的亲属关系还不曾细说,看到此时旭烈虎和腾奥拜的神态表情,我突然有些明悟,这俩人虽然长得不肖,却很可能是一对父子。
就在场面由尴尬变得温馨时,我那女人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然后冷哼一声,大着舌头含混不清的挖苦道:“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比输了……还脸嫩……想赖账,就他这样的……小屁孩……还想娶媳妇……”虽然谁都听得出她说的是醉话,但却说到了点子上,而且很不留情面,那旭烈虎被激得涨红了脸,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推开身前的腾奥拜,冲到木桌旁一口气喝尽了三大碗马奶酒,然后飞也似的逃出了毡房。
他这一逃不要紧,所有牧民竟然都露出奇怪的神色,即紧张又惶恐,仿佛那小子不是跑出毡房,而是跑去跳楼一样。
腾奥拜二话不说,立即追出,沙吾黑德招呼一声也随后追去,还有些年轻牧民一同尾随而出。
安帖伯克也露出关切的神色,但一来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二来还要招呼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便没有跟随众人去追。
闹剧终于告一段落,那小子的婚没求成,宴席也不欢而散,安帖伯克站起身,带我们去早已准备好的毡房休息。
女人因为有协议,便与我住进了同一间毡房,与我们同房的还有杜老头和小丁香,水猴子和烧火棍住另一间,小王本想和我们四人凑在一起,但是毡房内的空间有限,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水猴子他们那间。
要说小王也算跟我混了几年,原以为把他了解的彻头彻尾,直到出了女人这档子事,我才发现他还有隐藏极深的一面,不过,他外表永远光鲜亮丽的秘诀我最清楚不过,那就是轻度的洁癖,估计闻多了水猴子的脚臭能治好他的洁癖。
安帖伯克又叮嘱我们夜间不要随意走动,牧民营地多有恶犬,附近山里还有野狼出没,如需起夜去隔壁的毡房便可。
我们把他送出房外,却借着残存的篝火和暗淡的星光看到一群牧民,簇拥着旭烈虎进了不远处的毡房,那小子应该没跑出多远,就被揪了回来,而且酒意上涌,已经难以站稳。
喧嚣远去,多日来的劳累再次上涌,女人、小丁香和杜老头各自选了一套铺在羊绒地毯上的被褥,倒头便睡。
我却依旧难以入眠,辗转反侧至深夜,却悄然爬起,走到熟睡的女人身前,深深嗅闻了几次她的发香,然后出了毡房。
次日清晨,一觉醒来,杜老头已经在抽着第一袋烟,女人也打了个眼色要去如厕,我睡得不好,略有些头疼,还打不起精神,收拾好被褥后先在毡房内溜达了一圈,却立即惊慌失措的高声叫喊,因为我的宝贝唐刀不见了!
很快安帖伯克、腾奥拜、沙吾黑德等一众牧民首领都闻声聚到了我们的毡房,我用最愤慨的语气,述说了一觉醒来随身武器失窃的事情,并且表示强烈的谴责,还说我平生最恨小偷,赌咒发誓要把偷刀贼绳之以法。
安帖伯克等人对我好言劝慰,叫我不用着急惊慌,这里没有外来的窃贼,肯定是谁家的小孩子恶作剧,在昨日的酒宴上看那刀好,偷偷拿去把玩,断不会真的丢失。
正说话间,沙吾黑德命人牵来了他最好的狗,是条半大的蒙古牧羊犬,名叫麻头,虽然年岁尚幼,却矮状结实,脚掌肥大,脸圆吻宽,混身粗硬的狗毛黝黑发亮,只在头顶位置有片灰白相间的杂色,想来‘麻头’的名字就是因此而得。
沙吾黑德仔细问了我唐刀的情况,有无特殊气味,又夸赞这条狗的嗅觉最是灵敏,肯定能寻着气味找到失物。
我从内穿的紧身衣中取出一小瓶鲸鱼油脂,告诉他们这是平时用来涂抹唐刀刀刃的东西,能起到防锈防腐保养的作用,确实有些与众不同的气息,价格昂贵产量稀少,草原牧民平时绝难接触。
沙吾黑德取过小瓶,拧开瓶盖,给麻头嗅闻了片刻,那小狗突然变得兴奋异常,先就地躺倒打了个滚,爬起后摇头摆尾转着圈,踩着房内的地毯在每套被褥前嗅闻,最后停留在我的被褥前叫了几声。
沙吾黑德拍了拍它的脑袋,却又向它摇了摇头,那小狗立即会意,小跑着冲出毡房,我们也相继跟出。
虽是清晨,天空可有些阴沉,不断有零星的雨点洒落,却未影响那小狗的追踪,麻头在草地上不住嗅闻,顺着气味向不远处的另一座毡房走去。
我们跟着它来到那座毡房之外,毡房门口不远处钉了一根木桩,拴着条巨大的獒犬,体壮毛长目露凶光,对来人狂吠不止。
看着麻头行走的方向,腾奥拜就有些面色不善,小狗停在那座毡房门口,他更是变得怒不可遏,先厉声呵斥了恶犬,又掀开毡房门帘,直接冲了进去。
那毡房里睡着的正是旭烈虎,宿醉之后可能还在做着好梦,却被腾奥拜粗暴的掀起被褥,那装着唐刀的渔具袋赫然出现在他的被褥之下。
那可笑的牧民小子旭烈虎,被惊醒后猛地坐起,光着上身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嗫嚅着嘴唇还未说话,就被腾奥拜抽了个响亮的耳光,原本清瘦的脸很快肿起。
腾奥拜又俯身从他的被褥之下拿起我的渔具袋,紧紧攥着举到他的面前,粗着嗓子厉声责问道:“打死你这不争气的畜生,你看看这是什么?”
旭烈虎本被那一巴掌打的愣住,直到看清了渔具袋,认出了那是我的东西,才隐约明白了事由,立即带着哭腔高喊道:“阿爸,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
难道这东西会自己跑进你的毡房?
你门口那头甘露是吃闲饭的?”
“阿爸!
你听我说……”旭烈虎急着辩解,却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腾奥拜却不等他开口,疾言厉色的接着骂道:“我们牧民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喝醉了酒,受了委屈,冲动之下做了错事,就要勇于承认!”
在场之人都听得出来,腾奥拜看似是训斥儿子,其实却在开脱,说他是酒后一时冲动才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我心中暗笑,本想接着看他们父子二人的表演,却见杜老头向我轻轻摆了摆手。
要说这杜老头,果然年老成精,居然被他看出了点端倪,要说今早这件事,其实并非盗窃,而是栽赃。
是我昨夜趁众人醉酒熟睡时,把唐刀放进了旭烈虎的被褥,故意栽赃陷害他。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一方面是为了我那女人,我们初来乍到,她昨天虽是酒后失言,却也丝毫不给牧民留情面,难免遭人记恨,需要制造些别的事情引开牧民们的注意力;另一方面,腾奥拜和旭烈虎父子,明显对我们一行有些抵触甚至是敌意,出了这种丢脸的事,他们必定自觉理亏,收敛一段时间。
而杜老头的暗中授意,是怕我们几个有人管不住嘴,出言嘲讽把事闹大,我看了看跟来的女人,她早把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事忘了个干净,只是睁着大眼好奇的看热闹。
至于水猴子和烧火混,完全是一副随时准备借题发挥的德行,我只好赶紧表态,先是洒然一笑表示谅解,又假装大度说道年轻人难免会犯错,大家都是朋友,这点小事保证不会往心里去。
看我语气和善并不较真,腾奥拜等人才松了一口气,沙吾黑德搂着我的肩头连说了几声好朋友,安帖伯克又撺掇杜老头先去谈正事。
我们一行离开旭烈虎的毡房后,腾奥拜却没有随行,而是继续大声训斥旭烈虎,有几名好事的牧民还围在那毡房外谈笑,显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只是惧怕那头名叫‘甘露’的猛犬,不敢凑得太近。
幸亏我们同来的几人早已回进车内,只有我陪着老二挖坑埋尸,猎鹰翻来覆去也只是袭击我们两人,我的长刀已断,便用那柄短刀应付,却也不忍心伤它,只是用刀背将其推开。
我们一再留手和忍让,那头猎鹰可丝毫不领情,反而越扑越凶,尤其是看得老二不反抗,竟然也不再振翅退走,反而抛下了我,只是围着老二又扑又啄,老二左手虽有护臂,右手却无护具,挡来挡去便被抓的鲜血淋漓,他依旧咬着牙强忍。
又过得片刻,老二的头顶又被锋利的鹰喙啄中,鲜血浸湿了短发,顺着他那凸起的额头流下,把那蒜头一样的鼻子都染成了红色。
我和他虽算不上朋友,但也绝不是敌人,对这种状况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怕他再耽搁下去会吃大亏,便捡起一块石头,用投掷匕首的技法向猎鹰掷去。
老二正在拼命防御,偷眼却看到我扔来的石块,竟然顾不得自己,伸右手挡在猎鹰之前,石块正中他的手背,砰地一声大响碎裂开来。
我原打算用石头击伤猎鹰,这一掷便没怎么留力,他的手背吃了我这一击,鲜血长流自不必说,怕是就连手骨都已经受损,而他却哼都没有哼一声。
没了右手臂的阻挡,猎鹰趁机又是一口,锋利的尖喙像凿刀般插入老二的头顶,啄了个皮开肉绽,之后却被袭来并崩碎的石块惊到,转身振翅上飞。
我再次捡起一块石头,想趁着猎鹰腾空速度尚缓时将它砸落,正要发力猛掷,不料却被人拉住手腕。
心中暗叹了一声,我转头向身边看去,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定是老二舍不得自己的猎鹰受伤,而出手将我拦下。
果然不出所料,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老大那被血染红的蒜头鼻子,我忍不住就想调笑两句,突然眼尾的余光隐约捕捉到一副庞大的黑影,似乎是从天而降,可却没听到丝毫声音!
“天雷子!”
高喊示警的同时,我急忙纵身挡在了老二身前,怎料那从天而降的庞大黑影并未袭击我们,而是直奔老二的猎鹰而去。
那头猎鹰正在奋力的振翅上飞,黑影却是凌空下扑,速度比猎鹰快了许多,就像是团吞噬一切的暗涌,将猎鹰包裹在其中,然后骤然减速,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那巨大的黑影站定之后,才展露出全部的体态,它竟然也是一头猛禽,却比猎鹰大得多,站在地上比八、九岁的孩子都高,身长怕是超过一米五,遍体黑色羽毛的覆盖下,是粗壮结实的身形。
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双翅膀,落地后也不合拢,反而半张着煽动不休,其宽大异常自不必说,边缘处的长羽竟然呈现一抹淡淡的蓝色,也不知是沾染了颜料,还是昏暗月光下带来的色差。
那钢铸似的脚爪,仅一只就把那猎鹰抓个结实,老二饲养的猎鹰虽也算是鹰王级别,却乖乖的任由它抓着,而且浑身微微颤抖,不敢做丝毫反抗。
确实是我们疏忽大意,这一天只顾着追踪狼群,却没留神天上,更不知何时便已被这大鸟盯上。
“就是它!
昨天在半路上看到的怪鸟!
果然是一头大雕,先别急着动手!”
杜老头打开车门,在车里高声叫喊,意在对我提醒,不要轻易伤害这头突然出现的怪鸟,说不定能从它身上能找到失踪的扎克鲁的线索。
大雕我自也认得,这头怪鸟却比普通大雕更大了一号不止,落地后也不再飞起,一只脚爪踩着猎鹰,亮闪闪的眼眸牢牢盯着我们,乍着翅膀也不合拢,似是在耀武扬威一般。
看那大雕不动,我便也不动,只是牢牢盯着它,老二也借着初升新月的暗淡光芒,勉强看清了状况,却急的团团乱转,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更慌急的叫喊出声:“俺的鹰子!”
怎奈枪已被我削断,他犹豫了片刻便想赤手空拳冲上,去解救他的心肝爱鹰。
可还未冲出便已被我拉住,我劝他稍安勿躁,又安慰说他的猎鹰不会有危险,因为这头巨型的大雕也是由人驯养,并且它的主人正在赶来,已到了不远处,很快就能见到。
我这番话并不是瞎编,那头大雕的爪和喙也很锋利,丝毫看不出磨损的迹象,而且我确实听到了飞驰的马蹄声。
果然不出我所料,仅过了盏茶时间便有一骑从西北方向驰来,那是匹纯黑色的马匹,奔行之时踢声极轻,速度却奇快无比,犹如黑夜中的幽灵;马上的骑手也是全身的黑衣,更诡异的是,就连面孔也是纯正的黑色,只有两只眼睛白的耀眼。
黑马奔至大雕的近前才收足停稳,骑手翻身跳下马背,看身形竟然是名女子,她站定后也不说话,先走到那大雕身前,俯身将一条鲜红的肉条塞进大雕的嘴里,那大雕似乎吃的高兴,得意的发出两声‘呱呱’怪叫。
喂了大雕之后,那女子才转身向我们看来,我也趁机仔细打量她,那女子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生得极为高大,几乎与我都相差无几,身着一套类似冲锋衣的贴身服装,腰间系着一根皮带,上面挂着一把手枪和一柄猎刀。
不过最令我惊奇的是,她竟然真的是名黑人,肤色之黑就像是无尽的夜色,却又闪着健康的光泽,一头黑发扎成了麻花辫,脸上五官端正秀丽,口唇略嫌肥厚却不失性感,脖颈细长笔直,两肩又窄又平犹如刀削,身材修长健美而又结实,浑身上下都是匀称健美的肌肉。
“你这女子是唱戏的?
脸咋这的黑了?”
老二放枪时反应极快,看人却没什么眼光,还以为那女子的头脸是故意涂成的黑色。
那黑人女子双眉一扬,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们俩,又抿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而且竟然说了句清晰的普通话:“我这脸色是天生的,不信过来摸摸啊,你自己涂了一脸血,还好意思笑话别人?”
老二虽然头皮破损流了满脸的血,但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看起来极其狼狈,而且他也不善言辞,被黑人女子噎了一句便不知如何接口,更不敢真的上去摸人家脸,只好扭头向我看来,显得不知所措。
我可也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山区还能见到一名外国黑人,还是个漂亮的女子,至于她的身份和目的更是无法猜测,只好试探着问道:“你这姑娘,是非洲来的留学生吧,不好好上学,一个人跑到这大山里做什么?”
“谁说只有留学生才能来中国?
我也是来打猎的,来这里都快两个月了。”
黑人女子的普通话虽然说得还算标准,但仔细听来,依旧能分辨出一丝与众不同的音调,但也只是极其的轻微。
在荒郊野岭还能遇到外国人,本就极不可思议,而且来人又是名女子,更看不出有什么敌意,她刚与我们说了两句话,越野车已经车门大开,杜老头和水猴子等人早已下车围了过来,就连刚才受惊吓的女人都不顾危险来凑热闹,只剩下半死不活的小王留在车内。
虽然野狼刚在这附近拖走一人,但它早已经离去,而且众人聚在一处小心提防,也不会再轻易着了道。
水猴子是众人中最兴奋的一个,就像是闻到了猎物的猎犬般,双手扶着大肚腩,一路小跑就到了那黑人女子的身旁,凑近之后腆着脸说道:“这个妹儿啊,你好啊,还是个国际友人,长得可真是够黑,不过也挺俊,水哥就喜欢有个性的妹子,不知成家了没有?”
被我们一群人围住,那黑人女子竟然丝毫不觉紧张和羞赧,反而还显得很高兴,嘻嘻笑着对水猴子说道:“胖哥哥你好,你长得可真白,就是味道有点大,我和蓝羽都不喜欢有……味道的朋友。”
“你这外国妹儿在哪学的汉语,说话真不中听,和剑龙婆娘一个德行!”
水猴子原本陪着笑的肥脸陡然沉了下来,气愤的大声抗议。
杜老头瞥了水猴子一眼,没好气的笑了笑,又点了一袋烟,才缓缓说道:“老头子从不做外活,还真没多见过洋人,更没见过黑色的洋人,你这女娃娃中国话说的挺好,佩服!”
“老先生这么大岁数,还敢来打猎,我也佩服!”
黑人女子笑道。
“我老头子名叫杜龙,不知你这洋人的女娃娃叫什么名字,来这里所为何事?”
杜老头接着问。
“我叫嘉拉迪亚,这是我的伙伴蓝羽。”
黑人女子摸了摸大雕的羽毛,“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一头天龙。”
“天龙?”
杜老头明显是吃了一惊,我们几人也尽皆震惊,龙可是传说中的生物,怎么可能真的存在?
“你们不是也在追它吗?
那头最大的狼就是天龙,我还以为你们知道的。”
黑人女子眨着大眼睛,露出疑惑的目光,又继续说道:“我们追了它好几个月,从蒙古国追到这里,它平时总是与狼群一起活动,今天蓝羽在天上见到它落单,我才赶来碰碰运气,没想遇到了你们。”
水猴子也随着杜老头跳下车,却不关闭车门,先皱眉看着来人,又趾高气昂的仰起头,几乎是用鼻孔扫视了一圈马背上的人众,冷哼一声讥讽道:“不是水爷事多,就你们这阵势,在我们那叫做包围,不叫迎客。”
那汉子听得他说话,居高临下看向水猴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位朋友,你不喜欢我们的待客之道?”
我原本没打算下车,可外面的势头明显不太对,虽然马背上的时代早已过去,但极个别的草原民族还沉浸在往昔的辉煌中,依旧沿袭狼群的处世之道,无论面对的是何人,先露出獠牙武力威吓,如果对方露怯,便毫不犹豫的欺凌;只有表现的毫不畏惧,甚至更为蛮横,才会赢得他们的友谊和尊敬。
当然,这都是往好听了讲,说难听点,就是欺软怕硬。
念头一闪便过,我打开门走出车外,站直身体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车外的一众骑手摸不清我的路数,都有些戒备的看了过来。
做为金字头一脉,我有保护其它队友的职责,极端情况下就得进行武力威慑,但此刻还不至于动武,有时简单的交涉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虽不知这些骑手们属于哪个少数民族,但既然都会说汉语,交流就没有障碍。
我盯住那汉子的眼睛,学着他们的语气和说话方式,毫不退让的说道:“草原和天空一般的宽广,客人和主人一样的豪爽,不下马的待客之道,哪里的朋友都不会欣赏。”
看他们神色有异,我趁热打铁,使劲拍了拍越野车的车门,撇着嘴道:“你们的马再好,也没有这汽车能跑,如果还不下马,就直接开去你们的毡房,我倒要看那安帖伯克,是否骑在马上招待客人,像你们一样。”
那汉子听我说的硬气,终于跳下马背,仿佛变了张脸似得对我温和一笑,再把右手伸展,手心贴在自己胸前,小幅度的弯腰鞠躬,用友善热情的语气说道:“我腾奥拜的无礼试探,还请朋友们原谅。
饿狼有时会披着雪白的羊毛,强盗也总装出伪善的假相,我们牧民喜欢率直豪爽的朋友,却也痛恨假意逢迎的无赖流氓。”
听我们几人有来有往,杜老头终于又吐出一口烟雾,高声笑道:“我老汉豁出老脸做担保,这里全都是来自远方的朋友,只为了完成安帖伯克老友的委托。
还要劳烦这位好汉,带我们去见那亲爱的老友。”
“领路自是应当,几位朋友请随我来,毡房中早已备好了甘甜的马奶酒,喷香的手把肉,嫩滑的奶豆腐,还有最热情的姑娘和歌舞!”
那汉子边说边跳上马,缰绳一紧,胯下枣红色骏马一声长嘶,带领众人向北疾驰而去。
我和杜老头也立即坐回车内,只有水猴子不紧不慢,等他关好了车门坐定,那队人马已经快要尽数没入小山之后。
眼看就要被那些人甩下,烧火棍皱了皱眉,杜老头还未说话,小丁香先急了:“水叔叔,你赶紧的追吧,那些人虽然嘴上服软,心里可都憋着股劲呢,肯定不会给咱带什么好路,紧着追都不一定能跟上,你还敢晃悠呢?”
“跟不上又能怎么样,他剑龙胡吹大气,我凭什么替他兜着?
被人打脸也是活该。”
刚在车外被抢了风头,水猴子有些不服,颇有些和我置气的意思,一边发动车,一边还顺嘴挑拨道:“剑龙他媳妇,你水哥说的对不对?”
我那女人虽在车内,却早已把车外一切看的清清楚楚,被水猴子挑唆,却没有搭他的茬,只用眼角的余光从我身上扫过,似还出现了一丁半点的变化,可能是终于发觉到,我范某人居然还有不错的口才。
杜老头没好气的骂了水猴子一声混小子,又命令他快点开,水猴子才不再磨蹭,抖擞了精神,连轰几脚油门,驾车向着马队消失的方向追去。
事情果然如小丁香所料,那汉子带的路,不是怪石嶙峋,就是沟壑遍布,也亏得我们提前准备充足,越野车早已换了实心轮胎,还安装了底盘装甲,再加上水猴子的车技过硬,才在剧烈的颠簸中逐渐拉近和马队一行的距离。
等到终于和他们并驾齐驱时,水猴子摇下车窗,向带领马队的汉子竖了竖中指,那汉子明显不知何意,还在马上鞠了个躬还礼。
那幕不巧被女人看到,被逗得憋不住笑,刚一抿嘴却开始呕吐,小丁香急忙递上塑料袋,帮她罩住口鼻,原来竟是被颠簸得晕车严重,其它几人看样子也不好受,只有杜老头好些,虽然年迈,却似毫无所觉,竟然还悠哉的抽烟。
水猴子完全不顾其它人的感受,呲牙咧嘴吐着舌头发狠猛开,一门心思的同马队飙车。
所幸马俊车快,彼此追赶了没有多久,汽车便随着马队进入了一处狭窄而隐蔽的山坳,而冲出山坳的那一刻,众人尽皆瞪大了眼,竟彷如闯进了另一个世界。
山坳之后,是一个美丽而又宁静,甚至有些出尘脱俗的山谷,与阿尔泰山脉那苍凉、雄浑、气势不凡的景致大相径庭。
这山谷整体呈南北走向,地势狭长,放眼望不到最北边的尽头;东西方向宽约一公里左右,两侧山壁虽高却不觉险峻,反而像是两条手臂,令人生出一种被拥入怀的温馨感觉。
谷内地势更如机场一般平坦,且生满了齐膝的牧草,碧绿而又齐整,在夕阳的余晖之下竟显得有些晶莹剔透,仿佛铺了一层亮闪闪的绿色锦缎。
牧民们的白色毡房就搭建在山谷中央,像是绿色锦缎上点缀的珍珠,更增这山谷内的秀色。
进入山谷之中,地面变得不再颠簸,水猴子的路感极佳,趁机又是一脚油门狠踩,只听发动机‘嗷’的一声轰鸣,汽车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般疯狂窜出,而且不断加速,竟然把马队甩在了后方。
谷中本极幽静,两侧山壁又具回音之效,马蹄声和发动机轰鸣声传得极远,早有牧民闻声而出,在一座最大的毡房外站成排,不断向我们挥手。
越野车在水猴子的操控下,嗷嗷叫着前冲,尾部扬起长溜的草屑,直到牧民们近前才骤然减速,车头一拧,车身猛地打横,竟然出现小幅的漂移,轮胎贴着地面再次刮起漫天的草屑和汁液,借着汽车带起的风势席卷而出,落了一众牧民满头满脸。
待得汽车停稳草屑落尽,车门打开,杜老头稳稳的走下车来,那汉子带领的马队才赶至,骑手们被我们超越,又被车尾扬起的草屑弄了个灰头土脸,也不敢再纵马绕着我们转圈,勒紧缰绳之后,便垂头丧气的跳下马来。
毡房中走出的牧民大部分都是些老弱妇孺,多半身着单衣,仅有几人套着毛皮制成的薄背心,受到汽车来势的惊吓,有的躲避,有的尖叫,有的抱头蹲下,只有站在最前方的一名老者面不改色,眼看汽车驶近却纹丝不动,草屑和汁液刮来更只是眯眼浅笑。
那名老者穿件灰白色的羊皮袄,戴了顶深棕色的窄沿毡帽,黑红的脸上满是皱纹和胡茬,双目颜色极浅,眼中神光却如鹰隼一般锐利。
他淡淡扫了一眼车后跟至的骑手们,便凝神看向杜老头,片刻后咧开纸片般薄的嘴唇,露出参差的黑黄牙齿,张开双臂高声欢笑道:“亲爱的杜龙兄弟,你永远像升起的太阳一般准时,咱们许多年未见,请带着朋友们进屋就座,品尝我们草原上的美食美酒。”
杜老头也张开双臂走上前去,两人只轻轻拥抱了一下,就各退一步,伸出右手在身前重重相击,然后紧紧握在了一起。
杜老头也很是有些高兴,眯着眼笑道:“安帖伯克老朋友,亏你还能想起我杜老头,再过得几年,恐怕你就要见不到我了。”
安帖伯克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却露出苍凉的笑容:“哪里的话,杜龙老朋友,我看你的身体就像岩石一般硬朗,你还要看着孙女嫁人,还要猎取更多更凶猛的野兽!”
两位老熟人正在寒暄,水猴子打开车门下了车,那骑手们的头领终于对水猴子的车技有些心服,右手抚胸再次鞠躬行了一礼,水猴子一皱眉,却不知是否该竖起中指表示回敬。
我们其余几人也在饱受颠簸之苦后,鱼贯走出车外,烧火棍体质不错,仅是脚步有些虚浮,其它几人就实在惨不忍睹。
车辆最后排本就更为颠簸,那三人又都可算作妇孺之辈,小王已经晕的站立不稳,再加上纯娘们的女人和小丁香,三人互相搀扶,才能勉强走动。
来人都下了车,安帖伯克便邀请我们进屋,牧民们也上前簇拥在一起,很是好奇的围着我们看来看去,丝毫不因水猴子的过激挑衅行为而产生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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