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和我们说,沈烬几岁时爸妈就去世了。
叔叔抢占了他家的房子,还将沈烬赶出去,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没有朋友,没有其它亲人,物质匮乏的年代,一个人要怎么熬过的这些年呢。
我不敢细想。
擦拭完,沈烬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书本。
本就破旧的书页上,如今全是脏兮兮的脚印。
他蹙了蹙眉,没说话,拿在手里准备回去。
我立刻跟上他。
沈烬漆黑的眼珠盯着我,虽然没说什么,但我却能读出无声的质问。
我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视:“我顺路。”
然而等一路跟着沈烬到家,我才发现刚刚的借口有多么蹩脚。
能在这种地方顺路的,恐怕只有鬼了。
我很难将这个四面漏风的土坯房称之为家。
不足十平方的一个小土屋,摇摇欲坠地搭建在荒草丛里。
目之所及处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坟堆,这里似乎是哪个守墓人留下的荒屋。
如果不是信任这位祖师爷的人品,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拖进去分尸了。
沈烬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我。
穿越五十年的时空隧道,我和这位未来“伟大的科学家为祖国做出了卓越贡献学习的榜样”四目相对。
当所有崇敬热血的形容词消失,他此刻更像一个被抛弃的自闭症儿童。
我张了张口,突然有想要向他坦白一切的冲动。
我想让他知道,绝望的生活终会迎来曙光,他以后会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
无数人追随他的脚步,却终其一生无法触碰他的高度。
但我该怎么告诉他,你会在最好的年华死于更加绝望的癌症。
似乎我的表情太过伤感,他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显出几分局促。
“小烬。”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
包着蓝白头巾的中年妇女出现在视线中。
她腮边赘肉松垮垮地耷拉着,提溜转的眼睛里透漏出不怀好意。
我听见沈烬低声喊了句:“婶娘。”
张红丽险些被坑洼不平的地面绊倒,嫌弃地瞥了一眼周围,转眼又换上假惺惺的笑容。
她掏出用白布包着的一个糙面馍,塞到沈烬手里:“婶娘特意给你拿的,快吃吧。”
这就是教授口中,那个霸占沈烬房子还把他赶出来的叔叔一家?
我狐疑地盯着她,沈烬拿着硬邦邦的馍,也没有吃。
张红丽这才开口:“小烬啊,你叔叔昨天摔伤了腿,但是矿厂那边最近得下个井,所以婶娘想请你替他下去一趟。”
我瞬间被气笑了,挡在沈烬面前:“他才多大,你就让他下矿,平时不闻不问,这时候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侄子是吧。”
“小姑娘怎么说话呢!”
张红丽恶狠狠瞪着我,“我是他婶娘,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
我冷笑一声:“反正他不去,有本事你报警吧。”
矿洞的危险众所周知,更何况技术水平较低的这个年代。
我突然想到,教授提到过,沈烬腿上也有一些残疾的。
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件事。
“你哪来的,我跟我侄子说话关你什么事。”
她眼珠在我和沈烬身上提溜了两圈:“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教的,小小年纪就跟男人厮混,将来谁敢要。”
语气中却有些酸溜溜的。
她本以为沈烬这些年早该饿死冻死了,再不然,也是穷困潦倒,光棍一辈子。
结果人家成绩好,现在还有条件不错小姑娘跟在身边。
这种感觉,大概是叫做破防。
我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谁让人家厉害呢,总比有些人的孩子,将来可能找不到老婆的好,也是,父母霸占人家房子,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小孩。”
听我这么说,张红丽顿时气歪了嘴,怨恨的目光狠不能活剐了我:“小贱人你会不会说话,我撕烂你的嘴。”
她伸出指甲来抓我,被沈烬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