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他在我自卑的时候,笑着轻刮我的鼻尖,说绾绾不用学什么世家贵女的规矩,我的绾绾就是最好的。
风吹过,卷起花瓣片片,消失在无尽的远方。
恰似他忘得一干二净的誓言。
我咳了口血。
青玉惊惶:”夫人,还是请太医再来看看吧!”
“无妨。”
我摆了摆手。
我被撞伤的脑袋并不严重,太医看过,开了药,便告辞了。
但我的身体还是无可阻挡地衰败下去。
挡死煞的代价罢了。
我让青玉给我取了件披风,在花园里慢慢散步。
遥遥的,便听见了孩童的笑声。
整个王府里,只有一个孩子。
萧琛笑得很快活,在花园里挑挑拣拣,跟着他的侍女们怀中,抱着满满的花枝。
“母妃可算是大好了,”他说,”父王心疼母妃,不让母妃出来吹风。
我来替母妃折花,给母妃香香屋子。”
绛珠笑着称赞:”小世子真是有孝心。”
她眼珠一转:”不过这园子里的花,到底还是逊色了些。”
“整个府里谁不知道,王爷特地从江南移来了一株桃树,栽在绾夫人院中,那桃花开时,才真叫如诗如画呢!”
萧琛听得神往,绛珠却叹了口气:”不过,绾夫人向来爱清静,只怕不好去叨扰她。”
小人儿立刻上了钩:”一个妾而已,说什么叨扰不叨扰!
走,我们这就去她院里!”
话落,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他的眼中滑过一丝慌乱,强撑着扬了扬头:”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母妃才是这王府的主人,你在母妃面前,也不过是个奴婢罢了!”
绛珠急道:”世子请慎言!”
可她那得意的眼神,丝毫没有掩饰。
我垂下眼睫。
是啊,王妃是该得意的。
我怀胎十月的孩儿,不认我这个生母,只认她做娘亲。
害我受了伤,也对我不闻不问。
为了她,将我逼上死路。
我笑了下:”世子说的是。
绛珠姑娘,请随我来吧。”
萧琛来到我院中,精挑细选。
一会儿嫌这支桃花太艳俗,一会儿嫌那支太素净,将满树桃花薅得七零八落,才终于选定了一支。
“母妃是世上顶顶好的人,当然要开得最盛的桃花才能配她。”
至于我。
绛珠牵着萧琛告辞前,笑得意味深长:”这一树残花,倒和绾夫人最是相称。”
我只做不闻。
萧琛离开了,我的院中又安静下来,寂寞得令人发慌。
直到外面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原来是萧琛没走多远,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只小奶狗,他一惊,踹了小狗一脚。
小狗也一惊,咬了他一口,在他的靴子上啃出了浅浅的牙印。
绛珠正闹着,要打死这小畜生,给萧琛出气。
我向她伸出手去。
“给我吧,我来养。”
绛珠冷笑:”也是,野种总是怜惜野种。”
我不理,只低头逗弄小狗。
一个黄色的小毛球,短短的尾巴,湿漉漉的眼睛,嫩生生地叫着,依偎在我怀里,乖得不得了。
就像萧琛刚出生时一样。
小小一团贴着我,仿佛我就是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