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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换粉苏结局免费阅读诡骨番外

龙飞有妖气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不久之后,卫八就坐到了大老板对面。在这样金碧辉煌的马车里,卫八泰然自若,那模样,和自己坐在食坊角落中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到这儿来了这么久,有没有收获?”“没有。”卫八摇了摇头,说道:“西头鬼市在这儿立了一百多年了,有自己的规程,我一个外人进来,无钱无势,想要找东西,是得费点时间和功夫。”“还好,我的岁数不算太大,你更年轻,还有些时间可以浪费。”大老板伸出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数着,数到第九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铜牌,一共九块,照着现在这个势头,要多久才能把所有的铜牌找齐?”“这个,就只有天知道了。”“今天十三堂的人找麻烦,你为什么替我出头?是想还我的人情?”“不是。”卫八咧嘴笑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白牙:“我在食坊做生意,那些人闹来...

主角:王换粉苏   更新:2024-12-10 16: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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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换粉苏的其他类型小说《王换粉苏结局免费阅读诡骨番外》,由网络作家“龙飞有妖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久之后,卫八就坐到了大老板对面。在这样金碧辉煌的马车里,卫八泰然自若,那模样,和自己坐在食坊角落中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到这儿来了这么久,有没有收获?”“没有。”卫八摇了摇头,说道:“西头鬼市在这儿立了一百多年了,有自己的规程,我一个外人进来,无钱无势,想要找东西,是得费点时间和功夫。”“还好,我的岁数不算太大,你更年轻,还有些时间可以浪费。”大老板伸出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数着,数到第九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铜牌,一共九块,照着现在这个势头,要多久才能把所有的铜牌找齐?”“这个,就只有天知道了。”“今天十三堂的人找麻烦,你为什么替我出头?是想还我的人情?”“不是。”卫八咧嘴笑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白牙:“我在食坊做生意,那些人闹来...

《王换粉苏结局免费阅读诡骨番外》精彩片段


不久之后,卫八就坐到了大老板对面。在这样金碧辉煌的马车里,卫八泰然自若,那模样,和自己坐在食坊角落中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到这儿来了这么久,有没有收获?”

“没有。”卫八摇了摇头,说道:“西头鬼市在这儿立了一百多年了,有自己的规程,我一个外人进来,无钱无势,想要找东西,是得费点时间和功夫。”

“还好,我的岁数不算太大,你更年轻,还有些时间可以浪费。”大老板伸出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数着,数到第九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铜牌,一共九块,照着现在这个势头,要多久才能把所有的铜牌找齐?”

“这个,就只有天知道了。”

“今天十三堂的人找麻烦,你为什么替我出头?是想还我的人情?”

“不是。”卫八咧嘴笑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白牙:“我在食坊做生意,那些人闹来闹去的,会耽误我的生意。”

“有些时候,人情不是那么好还的,你一条命的人情,得还多久?”大老板不动声色,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是件很头疼的事,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猜得出他是喜悦了,愤怒了。

“那件事,我记得,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不是么?”

“你在这里做事,无论要人,还是要钱,只是一句话的事,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我一直有些搞不明白,那种白石头,你不是已经有一套了?为什么还想再找一套?”

“我手里的白石头,不完整,所以,没有真正的效用。白石头不止一套,路道士亲自藏起来的那一套,才是完整的。我们必须要找铜牌,有了铜牌,才能找到那套完整的白石头。”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卫八平时看着粗枝大叶,但此时此刻,他的神情,语气,动作,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从王换手里拿到一块铜牌的事情,完全隐瞒了下来,大老板应该没有察觉。

“有什么事,还是可以同阿龙联系。”大老板像是有些累了,靠着椅背上,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但他能感觉到,流逝的时间就好像一把刀子,不断的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这把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夺走自己的命。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如果能找到完整的白石头,他就可以尝试从五十岁又回到十八岁的感觉。

他很期待这种感觉。

“那我走了,食坊还有生意,我得去料理一下。”卫八弯腰要去推车门,但又停了停,重新坐了回来,说道:“给点钱。”

“去找阿龙,叫他先提五千大洋给你。”

“不是,用不了那么多。”卫八咧嘴笑起来,说道:“我在食坊的生意不好,往往都是赔钱的,我拿点钱过日子。”

大老板看看卫八,好像觉得很有趣,突然笑了起来,伸手在自己的座椅下拉出一个皮包。

皮包很沉重,里头全都是一卷一卷用红纸包裹的大洋,每一封正好一百块。大老板拿了一封,交给卫八。

卫八道了谢,抓着大洋下了马车。青衫随从就站在马车外面,等卫八下车的时候,他轻轻点了点头。

卫八走远,青衫随从上车关好车门,想了想,小声问道:“当初把他救下来,到底是对是错?”

“他是一只虎,是对是错,谁也说不准,就看能不能用好他。”大老板看了看自己的怀表,说道:“还有些时间,我要休息一会儿。”

青衫随从下了马车,大老板一个人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他睡不着,因为他的心一直在飘动着,似乎从西头鬼市,一直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卫八回到食坊的时候,食坊外面有几个人,转来转去,时不时的就朝他这里张望一眼。卫八知道,这多半是十三堂的人,他不以为意,混江湖就是这样,该用拳头的时候,必须要用,哪怕接下来就是泼天大祸,也在所不惜。

十三堂的人似乎慎重了很多,他们之前没有注意到卫八,等卫八今天打了曾虎的人,十三堂的领堂们才突然发觉,食坊这里竟然藏了一个敢对十三堂动手的狠角色。这些日子,十三堂吃了不少亏,这让他们很愤怒,却又让他们不得不小心,他们不想再贸然动手,遇上第二个和王换一样难啃的硬骨头。

这半夜,似乎平平安安的过去了,没有人来找卫八的麻烦,也没有人替曾虎出头。卫八坐了好一会儿,眼瞅着没了生意,他也只能意兴阑珊的收摊离去。

食坊的生意,是西头鬼市散的最早的,因为吃饭的人多,往往不到下灯,食坊的东西就卖光了。小茶碗今天很开心,那个大老板替她开张,果然带来好运,喝凉茶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她一边收摊,一边盘算着,若生意一直都能像这样好,加上大老板今天给的钱,那家里的日子,或许就会好过一些。

小茶碗收了摊,悄悄跑到王换的卦摊附近看了看,她有些失望,王换没在摊子跟前。不过,转眼之间,小茶碗的失望就一扫而空,因为她知道,明天这个时候,依然能和王换见面的。

小茶碗从鬼市离开,急急忙忙的朝西头城走去,她身上带着不少钱,要严防被人盯着。

所幸,这一路走的倒是顺风顺水,远远的,已经能看到西头城的城门,小茶碗松了口气,再要往前走的时候,她突然看到,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正静静的站在月光映照不到的黑暗处。

小茶碗立刻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想要朝后退。不过,站在黑暗角落中的人立刻迈步走了出来,等走到月光之下的时候,小茶碗认出来,这个人,是今天去食坊喝凉茶的大老板的随从。

“先生......你......”

“老板说,今天喝了你的凉茶,他觉得茶味很好,专程要谢谢你。”

“不不不,先生,老板喝了凉茶,是付了钱的,还付了很多钱......”小茶碗一边说话,一边捏了捏揣在兜里的手,兜里放着老板今天给的茶钱,那是食坊里的摊贩几个月都挣不到的。

“老板说,他喝了凉茶,想要回赠你些东西。”青衫随从举了举手里的小壶:“这壶里,是冰镇的酸梅汤,老板请你尝一尝。”

酸梅汤带着丝丝的凉意,小茶碗小心的喝了一口,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抬头看了看青衫随从。

“滋味还好吗?”

“好,这酸梅汤的滋味很好......”小茶碗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等这一口喝下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涩。

“老板就在那边的马车里。”青衫随从抬手朝后面指了指,说道:“他想和你说几句话。”

小茶碗只觉得,那个老板一定不是坏人,她平时见了生人都会脸红,但青衫随从说了老板就在后面的马车里时,小茶碗竟然没有拒绝,她跟着青衫随从,一直走到了马车旁。

马车的车门被拉开了,那盏光线恰到好处的灯,依然映照的马车中一片金芒。小茶碗站在马车门边,看的呆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想象不出来,这世上还会有这么考究的马车。

等小茶碗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一下子变的很拘谨,拘谨的话都说不出来,眼神也不知该落到何处。

“今天的凉茶,卖完了吗?”

“卖......卖完了......”

“这种糖,很好吃。”大老板递过来一只精致的小盒子,铁皮小盒子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还有一串一串的洋文,小茶碗一个也看不懂,但她能嗅到,盒子里被锡纸包裹的糖,散发这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甜香。

在大老板的鼓励下,小茶碗鼓起勇气,小心的捏了一颗糖果,打开锡纸,她闻了闻,想要吃的时候,却突然忍住了,重新把锡纸裹了起来。

“怎么?”

“先生......这一颗糖,我......我带走行不行......”小茶碗低下头,一只手捏着糖果,另只手揉着自己的衣角,小声说道:“家里两个弟弟......平时......几乎没有糖吃......我想带回去......”

“你平时,也很少吃糖吗?”大老板将铁盒盖好,塞到小茶碗手里。

“很少吃......自小就很少吃......”小茶碗接过装着糖果的铁盒,显得局促不安:“小时......阿妈说不准吃糖吃零食......若吃的多了......以后便戒不掉......家里没钱......没钱供着天天吃这些......”

“阿龙。”大老板打开车窗,朝外面问道:“西头城里,有没有糖果店?”

“该是有的。”

“等下你送姑娘回家时,顺路看看,挑一家最大的,明天去买下来。”

“先生......”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大老板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关上车窗,对小茶碗说道:“一个你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故事。”


第四次推出的卦象,让王换半个晚上都忐忑不安,一直到了后半夜,他才渐渐的缓和下来。

人的命,不就是如此?谁都会死,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王换按部就班,每天都在鬼市出现,但他并不坐摊卜卦,而是到处乱走,这一刻在食坊,下一刻就在烟栏,又过一会儿,没准就跑到了花媚姐那边的板屋里。十三堂有些领堂很精明,如果王换老老实实在鬼市呆了五天,到第六天突然消失了,那么十三堂的货物被劫,一定有人会怀疑到王换身上。

王换在食坊转了一会儿,小茶碗的木车已经修好,每天依旧来这儿卖凉茶。天气一热,凉茶摊子的生意就好了起来,王换到这儿时,小茶碗正在忙碌,王换着实不想再喝凉茶,悄悄的绕过去,到了卫八的摊子前。

卫八的摊子在食坊的最边缘,是个谁都不愿意要的偏僻角落,毫无疑问,摊子没有一个人光顾,卫八拿了两三斤生羊肉,放在炭火上烤。这么热的天,围着一炉炭火,热气逼人,但卫八的脸上没有一滴汗水。

“生意好吗?”

“没生意。”卫八翻动羊肉,撒了很重的盐和辣椒:“那也无所谓,卖不掉,我自己吃,反正人都要吃饭的。”

“有些东西拿出来换了钱,就会过的很好,不用在这里摆摊,可以去西头城买个院子,讨两个妻妾,雇几个仆人。”

“天生的苦命,不习惯别人伺候。”卫八眼皮都不抬一下,依旧毫无忌惮的问道:“我要的货,你找来了吗?”

“还没有,在尽力找。”

“等找到以后,再来跟我说话。”卫八好像不愿意再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交谈,下了逐客令。

王换也没有纠缠,和卫八这样的人打交道,就不能磨叽,否则对方会烦。

他转身要离开时,卫八把烤好的羊肉递了过来,说道:“帮忙开个张吧,我不求生意红火,但总不能每天都烤好了自己来吃。”

王换接过羊肉,丢下钱,转身走了。

走到食坊和烟栏交界的地方,一个留着两撇老鼠胡须的男人在烟栏的一间板屋里对王换轻轻打个呼哨。烟栏的气味,总是让人感觉一种若有若无的诱惑,王换不习惯这种气味,把老鼠胡叫了出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回卦摊,王换打开板屋,把烤肉丢在木板上,又拿了一瓶酒。老鼠胡刚过足了烟瘾,擦掉身上的汗,拿起羊肉就吃。

“你想知道的事,我已经打听出来了。”老鼠胡一手抓着羊肉,一手冲王换伸了过来:“两块大洋,这事不好打听,我费了很大力气的。”

王换取了两块大洋给老鼠胡,有些地方花钱是不能省的。老鼠胡这种人,在鬼市里就被人叫做“老鼠”,类似于包打听之类的人。做老鼠的人,身份地位都不高,但他们总有各种办法,各种渠道,去打听到看似不该被他们所知的消息。

老鼠就是老鼠,从古至今,一直活在下水道那样的阴暗角落里,人见人打,可这么多年下来,老鼠依然活的好好的。

老鼠胡收了钱,神情很愉悦,喝了口酒,露出一副呲牙咧嘴欲死欲活的表情。

“离这里三百多里外的落马湖,你知道么?”老鼠胡放下酒杯,又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说道:“连环山,落马湖。”

“不是太清楚。”王换摇了摇头,他这几年的精力,都放在西头鬼市,很少会外出,更不会出远门。他依稀听人说过,很远之外有一个叫落马湖的地方,十多年前,落马湖卫家的大少爷,曾经到西头鬼市闲逛,还花钱从黄三响那里买过一个人彘。

“落马湖,相城县,卫家。”老鼠胡接着说道:“卫家九重门,老八人上人。”

老鼠胡收了钱,就很有耐心,非常细致的将卫八的来历家底介绍给王换。

落马湖的卫家,在连环山落马湖一带,赫赫有名,卫家这一代一共有九个兄弟,据说都是人中龙凤,被称为卫家的九重门。其中排行第八的那一位,是九兄弟中的翘楚,因此才有了卫家九重门,老八人上人这个说法。

卫家的生意做的很杂,田产,烟土为主,还有人说,卫家世代其实都是做土龙的盗墓贼,前两代才开始洗白,只不过,几百年的世家,不可能一下子就把祖业丢的干干净净,卫家背地里还是会做盗墓的勾当,西头鬼市里的货物中,一定有卫家出手的货。

“落马湖,卫家的卫八,那么大的势力,然后跑到西头鬼市这里来卖烤肉?”王换有一点怀疑,怀疑老鼠胡提供的消息,虽然之前和老鼠胡有过交易,可这一次,王换多少都不怎么相信。

“你有所不知,卫家败了。”老鼠胡歇了一会儿,可能是怕后半夜再肚子饿,因此又拿了一块肋条啃着,说道:“卫家的人都死绝了,听人说,就剩了卫八一个。”

卫家的败落,来的非常突然,也非常快,有人说,卫家和付半城结了死仇,也有人说,卫家跟杜家不共戴天,总之,卫家可能得罪了很多人,所有的矛盾,仇家,集中到一起爆发,导致卫家在短短一两年之间家破人亡。

王换很清楚,像卫家这种大家族,败落的这么快,那么败落背后,一定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王换喝了一口酒,心里琢磨着,卫家死了那么多人,卫八不想着报仇,却跑到了西头鬼市,这是为什么?

自然而然,王换就想到了那块错银套合铜牌,卫八到西头鬼市的目的,是为了寻找这块铜牌。

“能打探到这么多的消息,已经不容易了。”老鼠胡吃饱喝足,优哉游哉的拍拍口袋里两块大洋,说道:“有什么事,可随时来找我。”

老鼠胡走了之后,王换心里打定了主意,对这个卫八,不能再来硬的了,卫家九个兄弟,死的就剩卫八一个,这只能说明,卫八有过人之处。

到了和阿苦他们约定好的日子,王换先在鬼市转了一圈,悄悄的从鬼市最北边溜了出来,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人牵着一匹马等待王换,王换翻身上马,疾驰出去。

整整一夜,马匹都在不停的奔跑,到了早上天色泛白时,马累的受不了。前方不远处,眉尖河畔的一片空地,一个苦田人正带着一匹马在河边吃草。王换到了跟前,苦田人二话不说,将备好的马匹交给王换。

王换又跑了大半天,在太阳快要西沉时,终于来到了小寒渡口南边大概七八里的地方。渡口向南,就是一片荒滩,靠着河岸的浅水处,停靠着一条小船,王换上船之后,师爷就从船舱里迎了出来。

“我们这条船不动,是用来应急的,若是没有意外,咱们用不着露面,真正做活的,是那边那条船。”师爷朝眉尖河东岸指了指。

王换放眼望去,夕阳西沉,隐隐约约能看到东岸那边,似乎也停着一条小船。

王换没有看,只凭脑子想想,也能知道那条小船上,一定有几只铁笼子,沾着斑斑血迹的铁笼子。

“小寒渡口的船,快要开过来了,顺流一夜,明天天亮时,货船就能到西头城。”阿苦坐在船舱里,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说道:“王换阿弟,割尾巴的事,没有问题吧?”

“只要有尾巴,就能割掉它。”王换看了看,船舱里除了小二,还有三个精悍的苦田人,这是阿苦的后备力量,一旦发生了不可预料的情况,这几个人就会出去应付。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船舱里的几个苦田人很罕见的丢掉了水煮蚕豆,都在闭目养神。王换看得出来,小二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疤,有几处伤疤还很要命,如果不是命很硬的人,估计活不到今天。

夕阳完全落山之后,从北边的小寒渡口,驶来了两条船。两条船都是眉尖河上常见的粮船,不大也不小,船头船尾各站着一名船工。

夜幕渐渐降临,当两条从上游驶来时,师爷咬着牙笑道:“弄了两条船,货肯定在其中一条船上,咱们怕是要费些力气了。”

两条运粮船将要靠近时,河岸不远处,老断隐伏在一片烂泥地里。三更阎王,勾魂老断的名头并不是白叫的,如果有尾巴暗中跟上了两条粮船,老断一定能找到尾巴,把它砍掉。

然而,这一次的情况,让老断有些始料不及,他已经把附近的滩地全都搜索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跟踪粮船的尾巴。

王换在小船上等待,一直到粮船快要行驶到跟前时,从河滩那边,才传来了两声鸟鸣。

“尾巴找不到!”王换听到鸟鸣,对阿苦和师爷说道:“这两条船好像没有尾巴。”

“这么要紧的一批货,怎么可能没有尾巴?”

“你自己都知道,老断在我这边,如果老断都找不到,你说到底有没有尾巴?”

阿苦没有出声,在暗中琢磨,当粮船从这里经过时,阿苦下定了决心。

“再跟上五里,若还找不到尾巴,先把货劫了再说。”阿苦对师爷点了点头,说道:“给河对岸的兄弟知会一声,最多五里,把东西放出来!”


王换看到两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隐约记得,这是苦田人的孩子。

“是谁要找我?”

“在那边。”小男孩伸手朝烟栏的方向指了指,他手中的麦芽糖吃完了,却仍意犹未尽,伸着指头,挨个在嘴里嗦了一遍。

“好。”王换觉得,自己和苦田人是不是心有灵犀,他刚刚出生跟苦田人聊聊的念头,对方便主动找上门来了:“我一会儿得空就去。”

“阿哥。”小男孩把十根手指嗦的比水洗了还要干净,咧着正在换牙的嘴巴笑道:“我和弟弟的糖都吃完了,阿哥赏个小钱,我们买糖吃。”

王换笑了笑,随手丢了几个铜角子过去,小男孩捡了钱,高高兴兴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王换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是否也像两个小男孩那样容易知足,有几个小钱可以买糖吃,便高兴的忘记了自己叫什么。

大概是吧,王换又想了想,小孩子的心,都还没长全。

卦摊的生意很冷清,王换又坐了许久,起身收了幌子。黑魁依旧抱着那只平时用来吃饭的桶,稀里呼噜的吃着放了许多辣椒的羊杂。

王换朝烟栏的方向走去,路过食坊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踱步到了小茶碗的凉茶摊子跟前。

“换哥,老样子?”小茶碗看到王换,眼睛似乎就会发光,她不等王换说话,便拿过一只空碗:“缅栀子茶,不加甘草水。”

“不,今天要加甘草水。”

“要加甘草水?”小茶碗楞了一下,却很快反应过来,清脆的应了一声:“缅栀子茶,加甘草水。”

缅栀子茶没有什么滋味,加了甘草水之后,便有一种在喝中药的感觉。王换捏着鼻子一口喝完,右手习惯的朝口袋摸去。

“不不不,换哥,不……”小茶碗知道王换要掏钱,急忙就去阻拦:“你每次来给的钱,都够连喝一个月的凉茶……”

“做生意,不是就要赚钱么?”王换把一块大洋丢在钱盒里,捏了捏小茶碗润润的脸蛋:“你不收钱,我真的不来了。”

王换离开凉茶摊子时,感觉心头舒爽了些。小茶碗的爹有病,药罐子似的,每日都要拿钱买药,熬好了朝肚子里填。她家里还有两个弟弟,都在念书。

来西头鬼市,已有两年多了,王换记不清楚究竟和多少人打过交道,他却记得,刚刚认识小茶碗时,自己想要盘两件货,差了四百多大洋,小茶碗专门过来送钱,送了十七个铜角子。

两年过去,那十七个铜角子,在王换心中愈发的沉重了。暗夜中的西头鬼市,宛如一个猎场,有人在这里捕猎,有人在这里受伤,见多了虎豹豺狼,小茶碗,十七个铜角子,才会显得那么珍贵。

烟栏,一如往昔,矮小密集的木板房,空气中弥漫着发焦的淡淡的烟土味。这是苦田人的地盘,他们不做大宗烟土生意,只供给散客在这里吸食。说起来,是小打小闹的买卖,但风险小,长年累月的做,也是一笔横财。对于贫瘠的苦田而言,苦田人一年能赚这么多钱,留守在苦田的家人,是要月月给祖坟烧香的。

烟栏第三排和第四排木屋之间,有一条狭窄的过道,两个光头汉子在过道口守着,用水煮的蚕豆下酒。看到王换时,两个光头报以微笑,并且让开了路。

顺着过道一路走到底,有间大些的木屋。王换推开门时,里头坐了十多个人,都在抽烟喝酒,烟气大的能把人熏死。

“阿弟,这里太脏,待不得客,平日很少请你,只是怕你嫌弃。”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坐在桌首,冲着王换笑。男人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到下巴的刀疤,这条刀疤让男人破了相,不笑还好,一笑起来,脸庞便像是要顺着刀疤裂开,很是吓人。

王换认得这人,对方叫阿苦,是西头鬼市苦田人的首领。

“我也是乡下出来的,小的时候,总在烂泥塘里玩,这里比泥塘干净多了。”

一群人都在笑,有人手脚麻利的腾出位置,又用桌布将凳子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王换坐下之后,大部分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阿苦,还有阿苦身边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男人。山羊胡子是阿苦本家的表哥,也是苦田人的师爷。苦田人一般都是胳膊粗,脑子小,需要有人来做用脑子的活儿。

王换来之前,阿苦和师爷在喝酒,老白干,还有水煮蚕豆。

“食坊那边有牛肉,选张福记那家,肉很烂,又入味。”王换捻了颗蚕豆,说道:“半斤牛肉一斤酒,吃完喝完,就是神仙。”

“我们苦田的地,只能种蚕豆,别的什么都不长,从小到大,吃的最多的,就是蚕豆,牛肉,我不吃,我怕吃惯了牛肉,以后再沦落到天天吃蚕豆时,便吃不下了。”阿苦推过来一杯酒,脸上的刀疤在灯火的映照下,隐隐闪着一缕金属般的光泽:“蚕豆下酒,是最好的,除了水煮,还可以油炸。”

王换喝了酒,最劣最便宜的老白干,喝下去的时候,像是一把刀子割着喉咙,吞到肚里,像是一把火在燃烧。

王换知道,苦田人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于西头鬼市,自然有他们的长处。

每个苦田人,都极为自律,近乎苛刻般的自律。他们赚了钱,从不乱花,一年四季,无论生意好坏,无论进账多少,永远都只吃苦田产的蚕豆下酒,只吃最便宜的素面。他们没有娱乐,除了赚钱,就是睡觉。

“血鬼的事,我听说了。”阿苦喝了口酒,鼻子眼睛嘴巴,似乎都聚到了一起,皱着眉头说道:“那天,他去拆你盘之前,还来这里同我讲过,龙头要加奉例,加两成。”

“你肯加吗?”

“你说呢?”阿苦咧嘴笑了笑:“我们苦田人,平时吃蚕豆还要一粒一粒数清楚,生了虫子的,闭着眼睛也得吃下去。每年多加两成奉例,多加的奉例若是买牛肉,我躺着吃一辈子也吃不完。”

“不加奉例的话,十三堂会赶你们走。”

“阿弟,我跟你讲一讲,我们苦田吧。”阿苦慢慢的嚼着蚕豆,摸了摸自己油光发亮的脑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终究一个字,穷。每年种了蚕豆,要死一大半苗,最后收豆子时,估摸着一亩地能收十斤左右,苦田人都靠蚕豆过活,拿出去卖了,换粮食,换布,换柴米油盐,可是不够,苦田人一年里,总有半年是饿肚子的。阿弟,我说了,你肯信吗?我十四岁时,我爹过世,留了条裤子给我,我平生第一次穿上裤子。二十五年前,我姐姐出嫁,对方送了两只鸡做聘礼,还说便宜了我们。那种日子,没有过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我承认。”王换点了点头,他也是乡下出来的,只不过,他的家乡,远没有苦田那样贫瘠。

“我们好不容易在这里站稳了脚,若是有人赶我们走,那就是把苦田人朝死路逼,没得说,只能打。”阿苦继续摸着自己的光头,一只脚甩掉鞋子,踩在凳子上,笑道:“被四寸斧一斧砍死,总还算痛快,比回去继续受苦强得多。”

“十三堂不好惹,这是实话。十三堂的龙头要均衡手下的势力,有意放任十三堂内斗,可十三堂若是被迫拧成一股绳子,不是我小看苦田,你们斗不过他们。”王换顿了顿,接着说道:“黄三响,血鬼,麻皮,邵青衣,这些一等一的狠角色,你们大概都知道。”

“我知道,苦田人斗十三堂,或许难了些,因此,才请阿弟你来聊一聊。十三堂不止压着我们苦田,还压着你。”阿苦拿起一颗蚕豆,用手指碾碎了,又塞进嘴里,说道:“阿弟,你若瞧着十三堂把我们苦田斗下去,那我敢跟你打包票,斗完我,就轮到你了。要是不想死,那大伙就要把手拉起来。”

“你们苦田,有多少人?”

“苦田的精壮,都在西头鬼市了,六十多个。”

“六十多个人,要去斗十三堂?”

“就是觉得人少,势单力薄,这才找你。”

王换没有回答,他的确预感到了危机,预感到十三堂下一步或许会把矛头对准他。但跟十三堂翻脸,需要足够的把握,他吃不准跟苦田联手以后,会有几分胜算。

“阿弟。”坐在一旁的师爷始终没有说话,直到这时,他才抬起眼皮子,开口道:“给你看一些东西吧,若在平时,外人看到这些东西,我们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现在让你看了,跟不跟我们联手,你自己拿主意。”

师爷和阿苦站起身,从木板屋走出来,王换紧随其后,他们没有走大路,绕过烟栏,从鬼市的外栅栏翻了出去。栅栏外面有一辆马车,师爷和阿苦上了马车,王换又犹豫了一下,他突然预感到,阿苦带他看的东西,似乎有一股非常浓的血腥气。

那种血腥气,闻了会让人呕吐。


阿苦将一个水蚂蝗硬拽到小船边,随即,离王换不远处,小二的脑袋也浮出水面。小二出来时,抬手一扬,另一个水蚂蝗软塌塌的如同一条死沉沉的麻袋,在河水中起伏,顺水漂向了远处。

王换抹了抹脸上的水,望了小二一眼。这个看上去憨厚的苦田汉子,竟比王换想的更犀利些。

“我只问你一遍。”阿苦拽着绳子,将水蚂蝗拖到船边,问道:“一共几条尾巴。”

水蚂蝗的脖子被绳套勒的透不过气,一条胳膊也受了伤,他有些惊恐,一只手扒着小船的船舷,另只手想要抠住脖颈的绳索。

“你说了,我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两个!两个!”水蚂蝗很惊恐,押货的尾巴一旦被抓到,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水蚂蝗走投无路,完全是想赌一把,他想赌阿苦会不会说话算数。

“加上你,一共两个?”

“是,一共两个……”

阿苦想了想,解开水蚂蝗脖子上的绳套,把绳子收了回去,水蚂蝗死灰般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亮光,他只觉得阿苦是要放了他,腰身一拧,就想钻到水里。

他的身子一动,脖领立刻就被小二从后面揪住。小二的话不多,出手却特别狠,端住水蚂蝗的头,轻轻一拧。王换便听到骨头断裂的嘎吧声,水蚂蝗一下子没了活气,小二的手一松,水蚂蝗和他的同伴一样,死气沉沉的漂在水上。

王换先上了船,小二把头扎在水里,又浮上来,也跟着上船。两条藏在水中的尾巴给割掉,几个人总算彻底放了心。王换学了声鸟叫,给岸上的人打了招呼,等他回头再望向粮船时,阿苦的人已经登船开始搬货。

“这一趟,总算还是顺利的。”阿苦有些兴奋,古行的生意,要比苦田人开的烟栏来钱快的多,劫了十三堂的这批货,阿苦即便给王换分出一半儿,也收获颇丰:“阿弟,货先运到姚村去,你的货仓不安稳,辛辛苦苦劫的货,再被十三堂给抄去,那便不划算了,姚村那里是很安全的。”

王换点了点头,因为苦田人一向都不碰古行的生意,所以十三堂的人也懒得去管苦田人的事情,姚村那个地方,目前来说的确比王换的货仓安全些。

事一办妥,阿苦的兴致便上来了,坐在小船上拿了酒,和师爷一起喝。王换喝着酒,吃着水煮蚕豆,就觉得苦田人一旦尝到了这次甜头,以后没准就要把手伸到古行里来了。

“你不喝酒?”王换喝了两口,便喝不进了,他躲在船舱里抽了支烟,看到小二一个人坐在船舱的角落里,不声不响,不喝酒也不吃东西。

小二看看王换,轻轻摇了摇头,阿苦回头笑道:“你莫理他,他就是这种脾气,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德行,来,咱们喝咱们的。”

那边的小船从粮船上搬完了货,一个苦田人嘬着嘴唇,发出一阵嘶嘶的声响,几只人面猴一个一个的跳到小船上,被关入铁笼。

小船静静的随水漂流,渐渐靠拢到西岸,等到快接近姚村时,小船靠岸。提前预备好的那辆破马车开过来,苦田人七手八脚的把货都搬到了马车上。

“这批货,应该能卖不少钱。”王换看着那辆可笑的破马车,对阿苦说道:“有钱的话,不妨换辆马车,这辆太破了。”

“这次一定换。”阿苦兴奋的摸了摸光头,就连那条还未康复的瘸腿,走的似乎也顺畅了许多:“换辆好的,若我再咬咬牙,就连拉车的马也一起换了。”

所有的货,全被拉到了姚村地窖,和关着人面猴的铁笼子放在一处。一直到这时候,王换才开始仔细的看这些货物。

黄三响这批货,有一部分是从北方那边收过来的,也有一部分是土龙刚从坑里带出来的新货,还带着特殊的土腥味。王换先选了几件,都是比较容易出手的。

“阿苦,亲兄弟明算账,先和你说好。”王换打开了另一口箱子,说道:“这些货,不可能像我从明路上拿来的货一样,去按市价卖。货要卖的远一些,价钱就不可能太高。”

“你的为人,我还能信不过吗?这次就是无本买卖,卖多少,都是纯利。”

王换一边说话,一边望向了刚刚打开的箱子。箱子里的货,都用草纸和破布包着,他一件一件打开来看,箱子快要见底时,有一团扁扁的饼一般的东西,被布包着,放在箱底。

王换打开外面的破布,一刹那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睛里透出了一缕意外惊喜的光。

破布里包着一块椭圆的铜牌,王换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但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便蹦出了卫八交给他的那张图。

王换辨别的清楚,那张图上的通牌,和眼前这块通牌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他难以形容心中的狂喜,但却不能表露出来。他若无其事的将铜牌重新包好,丢到自己选好的货里面。

从姚村出来之后,几个人分头回去,王换和西岸的老断碰上头,留下那块铜牌,把其余的货交给老断带走。老断善于伏击,也善于隐藏,他带货回去,不会有人发现。

第二天,王换等鬼市上灯时,就支起了自己的板屋。鬼市的情形,有些不对,黄三响显然已经知道货被劫了,鬼市到处都有十三堂的快脚四处转悠。王换不理会他们,在卦摊这坐了许久,才起身跑到食坊那边。

小茶碗今天没有出摊,王换倒是松了口气,他转过飘着各种食物香味的食坊,来到卫八摆摊的角落。

卫八还在摆摊,只不过王换发现他把羊肉换成了一只洗剥好的鸡。眉尖河这里有些地方挖着荷塘,嫩荷叶出来时,有人挑着挑子叫卖。卫八显然是在烤荷叶包鸡,看到王换时,卫八一声不响,心思都在裹着荷叶和泥巴的鸡上。

“今天为什么不烤羊肉了?”

“吃烦了,换换口味。”

卫八把鸡烤好,用铁铲子敲掉外面的泥,再剥开荷叶,顿时,一股诱人的香气弥漫出来。卫八已经准备好了酒,正打算拿起鸡子啃,一个刚从烟栏过足烟瘾的烟客,摇摇晃晃走到跟前,估计是嗅到了鸡子的香气,掏了钱丢在卫八空空荡荡的钱盒里。

“不卖。”卫八摇摇头:“把钱拿走。”

“摆摊做生意,为什么不卖?”烟客很不满意,觉得卫八瞧不起他:“做生意就要卖,不做生意就别来食坊。”

卫八看着一本正经的烟客,咧嘴笑了笑,拿了张新鲜荷叶,把鸡裹起来,递到对方手里。

烟客走了之后,卫八摊了摊手,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摊子没有生意,只准备了一只鸡。

“说些别的。”王换坐在卫八对面,说道:“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在哪儿?”卫八的眼睛一亮,他虽然很想掩饰,可他内心对这块铜牌的渴望,和王换对黄金骨头的渴望一样,都掩饰不住。

“在我这里。”

王换和卫八约了个地方,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两人才在鬼市外面碰头。王换觉得这样做有些冒险,刚刚劫了黄三响的货就急着出手,很不明智。可王换并不了解卫八,他不知道卫八明天还会不会到西头鬼市来,如果卫八不来,就很难再找到他。

不过,王换觉得险是险了些,还算有些把握。卫八对这块铜牌也相当重视,他不可能拿到铜牌之后到处宣扬炫耀。做大事的人,一般都是闷声做大事的。

王换拿了铜牌,卫八也取出了那块黄金骨头,两个人都是目光犀利的人,交换货物之后各自看了看,便能认定真假。

“这块铜牌,是在西头鬼市里找到的?”

“我也正想问你,这块黄金骨头是从哪儿找到的。”王换点了支烟,说道:“不妨聊一聊,只当讲个故事。”

“你是主,我是客,你先说。”

王换想了一下,卫八询问铜牌的来历,其实并不是真的想问这块铜牌是从哪儿得到的。他只是想知道,这块铜牌是否出自西头鬼市。因为根据他的信息,铜牌是在西头鬼市里,如果王换这块铜牌是从别的地方得到的,那么就说明,还有一块铜牌仍在西头鬼市,卫八还需要仔细而又耐心的寻找。

“这块铜牌,不是西头鬼市的货,是外边的。”

卫八眼睛里的光,似乎又亮了些,铜牌不止一块,他既然在找铜牌,肯定就想找到所有的铜牌,王换这块铜牌不是西头鬼市的货,卫八就可以再想办法从西头鬼市里找到另外一块。

“现在该你讲讲了,这块黄金骨头的来历。”王换的手伸进衣兜,捏了捏口袋里的黄金骨头,这块骨头,是人的下颌骨,保存的很好。

“这块骨头,是我抢来的。”卫八果然没有食言,王换说完之后,卫八就说道:“听人说,这块骨头,是一个道士身上长出来的,我没见过那道士的遗骨,但有人见过。”


曾虎一声令下,身后二十多个快脚蜂拥而上。大老板似乎看不到那么多人朝自己冲过来,依旧气定神闲。

“等等!”

二十多个人还没有冲到跟前的时候,一声惊雷般的喝声陡然从后面响起。这道声音震耳欲聋,真的像是在头顶炸响了一道巨雷。

曾虎的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一起转头朝后面看。曾虎也微微的侧了侧脸。

卫八手里提着两只活鸡,从鬼市的北边赶了过来。他的脚步很快,等曾虎的人停下脚步时,已经走到了人群前。

曾虎打量着卫八,他想不起来西头鬼市什么时候冒出来这样一个角色。卫八自从来到鬼市,就一直待在食坊,丝毫都不插手古行的生意,十三堂的人,至今都没注意到他。

卫八看看曾虎,又转头看看大老板,把手里两只捆绑着的活鸡放到地上。曾虎外加十三堂的快脚,二十多个人,可卫八的脸色平静如常。

“我在食坊这里做生意,你们在这儿闹,会影响买卖。”卫八一眼就能看出,曾虎是领头的:“退走,到别的地方闹去。”

曾虎听完卫八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就开始笑,笑的双眼直冒泪花。

“今年的怪事,怎么这么多?一个食坊的下三滥,竟然对十三堂指手画脚?”曾虎猛然一挥手:“去!剁了!”

二十多个快脚近在眼前,等曾虎一嗓子喊出来,最前面的五六个人挥舞着四寸斧就冲了过来。卫八的拳头一捏,骨节立刻发出一串鞭炮般的噼啪声。

他一拳头砸出去,没有任何花哨,拳头却快的异乎寻常。一个快脚胸口中了卫八的拳头,整个人像是一条软踏踏的麻袋,倒飞了出去。

卫八出拳如风,眨眼间的功夫,前面的五六个快脚已经被他全部放倒在地。

曾虎练了这么多年拳,在这眨眼的瞬间,已经知道自己这二十多个手下绝对不是卫八的对手。他纵身从后面跳了出来,趁着卫八刚刚收手的机会,一拳朝卫八砸来。

曾虎对自己的拳头极有信心,至今为止,除了当时偷袭王换在西条胡同货仓时遇到的小哑巴,曾虎还从未在别人的拳头下吃过亏。

不得不说,曾虎这一拳的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卫八没有躲闪的余地。

就在曾虎的拳头快要砸到卫八面前时,卫八猛的挥拳迎了上去。两只拳头在中途轰然碰撞在一起。

卫八出拳仓促,但两人的拳头碰撞之后,他也只是身子稍稍朝后歪了歪,曾虎则噔噔的倒退了几步,另只手捂着自己的拳头,额头上立刻淌出了一片冷汗。

“这儿人多眼杂,你们若还不走,我真要不客气了。”卫八站稳脚,慢慢收回自己的拳头,扫了曾虎,还有身后的人一眼:“我只做我的生意,你们不来闹事,大家就都还能在这儿混口饭吃。”

“走......”曾虎在卫八手下一招就吃了大亏,他能察觉出,自己的指骨断了两根,在这样的状态下,已经无力跟卫八再斗下去。

一群人护着曾虎迅速离去,卫八若无其事,从地上捡起两只活鸡,跨入食坊,一直走到自己的摊位跟前,坐下来烧水褪鸡毛。

食坊的人都惊呆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头一次看见外人在鬼市里打了十三堂的人。小茶碗一直躲在人群后面,等到曾虎的人都退走了,她才悄悄的走到大老板身后,小声问道:“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大老板轻轻笑了笑,望向小茶碗,说道:“你的凉茶很好喝。”

大老板可能原本想在鬼市里逛一逛,但被曾虎搅了兴致,他有些意兴阑珊,从食坊出来之后,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两个随从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在路过王换的卦摊时,大老板又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卦摊的幌子。

王换也刚从食坊那边回来,他突然对这个大老板产生了兴趣,他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来西头鬼市是有什么目的。

“老板,卜卦吗?”王换从来不会主动招揽生意,这次却破例了,他拿下嘴里叼着的烟,对大老板说道:“一个大洋一卦。”

大老板听到王换的招揽,竟然真的走了过来,在小桌前站定,掏出一块白丝帕,铺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老板,想要卜算什么?运势,姻缘,吉凶?”

“运势。”

“写个字,随意写。”

大老板看着王换推过来的纸笔,犹豫了一下,慢慢在纸上写了一个死字。

王换看了纸上的字一眼,随手把两枚磨的精光发亮的铜钱丢在桌上。铜钱骨碌碌的转动了几下,慢慢停下。

“你的命很贵,一生不缺财运,寿元很长,是福寿双全的命格。”

“全是好事,没有坏事?”

“有。”王换抓起桌上两枚铜钱,在犹豫该不该把自己卜算出来的结果告诉对方。

“既然问卦,就是想问一句实话,说吧。”

“你一生运势很旺,什么都不缺,这种命格,是不用来问运势的。”王换顿了顿,说道:“但从卦象上看,你有一点缺憾。”

“什么缺憾?”

“绝后。”

大老板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神情之间终于露出了一丝讶异。但这丝讶异一闪而过,他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大老板没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扭头对身后的随从说道:“多给卦资。”

青衫随从丢给王换两块大洋,王换还想再问两句,但大老板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大老板的背影,王换终于确定,这一定不是个花花架子。大老板的命格,是王换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种命格,叫做断十补缺。意思就是这人前五世的祖宗,再加后五代的子孙,所有人的好运势,全都被他一个人占了。因为他的运势太好,子孙后代会受很大影响。

然而,还是那句话,就因为这个人运势好,所以就是命中无子绝后的命格,避免了子孙被波及牵连的可能。

从南边出了鬼市,大老板走到了一辆停在黑暗角落中的马车里。马车看着毫不起眼,和西头城那些老爷们的马车没有太大区别,但进入马车内部,便能看到一片耀眼的金黄色。

马车里面镶嵌着一圈桃木,木板之间的缝隙,全部用黄金填就,马车里有一盏不明也不暗的灯,灯火映照着丝丝缕缕的黄金,入眼一片金芒。

大老板坐下之后,青衫随从从自己座位下面拖出来一口沉甸甸的箱子。猛然看上去,像是一口箱子,但再仔细看看,就知道这是一只裹了厚厚棉布的铜柜。

青衫随从轻轻打开铜柜,一股凉气扑面而来。铜柜里放着大半柜冰块,因为密封的好,外面又裹着棉布,冰块只化了三成。

冰块上放着一只精致的小壶,小壶里是浓浓的酸梅汤。酸梅汤被冰镇透了,一口喝下去,一丝丝凉气便从嘴巴流入腹中,满身的热气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一碗凉茶,一碗酸梅汤,这辈子,是永不会忘记的。”大老板从小壶里倒了一半儿酸梅汤,又把小壶重新放回到铜柜里,说道:“剩下这些留着,不喝了,还有用。”

青衫随从小心的关好铜柜,重新放到座椅下面。

“西头鬼市,每天什么时候下灯?”

“得三更以后了。”

“三更以后,你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浪费时间。”大老板把手上的水滴擦干净,说道:“先叫卫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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