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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战争之铁鸣火炽顾光国陆平昭全文+番茄

二分之一自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毕忘坐在石块上随意哼着曲子,任由瀑布的水汽扑打在他的头发上,今日冉柔外出,他算屠龙军里文化水平高的,这督促小孩子学习的任务便落在了他的头上。只可惜要他打架可以,要他打仗可以,要他制定作战计划也可以,要让他教小孩子着实为难了他,尽管冉柔已经详尽地告诉他了教学内容,他还是不知从何下手,只好让孩子们自己抄写书本上的内容,美其名曰抄读法,这样一来,他便落了个清闲。他自己也很难想象,自己当年是如何陪伴自己的小孩,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曾经是否是合格的父亲?“嘿!”冯遇突然从他身后一推,吓了他一跳,“你在哼什么?”“《梅花调》,估计你这个年纪没有听过,很老的曲子了。”毕忘答道。“什么!?我听过《梅花调》,可我听不出你哼的是什么,完全不在调上。”冯遇不...

主角:顾光国陆平昭   更新:2024-12-10 16: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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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光国陆平昭的其他类型小说《最后的战争之铁鸣火炽顾光国陆平昭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二分之一自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毕忘坐在石块上随意哼着曲子,任由瀑布的水汽扑打在他的头发上,今日冉柔外出,他算屠龙军里文化水平高的,这督促小孩子学习的任务便落在了他的头上。只可惜要他打架可以,要他打仗可以,要他制定作战计划也可以,要让他教小孩子着实为难了他,尽管冉柔已经详尽地告诉他了教学内容,他还是不知从何下手,只好让孩子们自己抄写书本上的内容,美其名曰抄读法,这样一来,他便落了个清闲。他自己也很难想象,自己当年是如何陪伴自己的小孩,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曾经是否是合格的父亲?“嘿!”冯遇突然从他身后一推,吓了他一跳,“你在哼什么?”“《梅花调》,估计你这个年纪没有听过,很老的曲子了。”毕忘答道。“什么!?我听过《梅花调》,可我听不出你哼的是什么,完全不在调上。”冯遇不...

《最后的战争之铁鸣火炽顾光国陆平昭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毕忘坐在石块上随意哼着曲子,任由瀑布的水汽扑打在他的头发上,今日冉柔外出,他算屠龙军里文化水平高的,这督促小孩子学习的任务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只可惜要他打架可以,要他打仗可以,要他制定作战计划也可以,要让他教小孩子着实为难了他,尽管冉柔已经详尽地告诉他了教学内容,他还是不知从何下手,只好让孩子们自己抄写书本上的内容,美其名曰抄读法,这样一来,他便落了个清闲。他自己也很难想象,自己当年是如何陪伴自己的小孩,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曾经是否是合格的父亲?

“嘿!”冯遇突然从他身后一推,吓了他一跳,“你在哼什么?”

“《梅花调》,估计你这个年纪没有听过,很老的曲子了。”毕忘答道。

“什么!?我听过《梅花调》,可我听不出你哼的是什么,完全不在调上。”冯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已经将他列为了音痴的行列,“对了,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这首歌的曲子?”

“我渐渐想起了不少事情,比如这歌的调子,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毫无作用。”毕忘表情有些落寞。

“毕大哥,这是好事啊,你别急,既然能想起这些,其他事情也很快就会想起来了。”

毕忘点点头,如果恢复记忆,也许就能想起关于温玉和孩子们的线索,这些日子,他四处暗中查探,到处打听可能和温玉或者殷府有联系的人,希望从这些人口中得到有用信息,可事情却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仿佛一切都还是在原地打转。

季朝阳疾步走来,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冲着他二人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冉柔回来了,她还带回来了一样东西。”

三人走进日常商议的屋子,关上门,聂郭城、冉柔、锒冲还有几个蒙京人已经在此等候,木桌上放着一个信封和两张写了字的纸张。聂郭城使了个眼色,毕忘和冯遇在众人注目下拿起了纸张阅读。

一张纸张上全是文字,另一张纸张上写着一首诗: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六处闲愁;

三杯十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四面垂杨三里荷。问云何处最花多。画楼南畔夕阳和;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九重茅;

十载相逢酒三卮,故人才见便开眉;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一声。”

“你看出什么了?”聂郭城问道。

毕忘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第一张纸上是一篇文章,全文都在诉诸着思念之情,第二张纸上看着像是一首诗,可这内容东拉西扯,完全让人看不懂。”他放下这两张纸,“所以这是什么?”

“这是我今天在路上,有人塞给我的。”冉柔开始讲起了她今天出门的情形。

两个时辰前

冉柔如履薄冰地走在大街上,保持着警惕,这段时间出门她都有些胆战心惊,出门前还特意多擦了些粉,免得被人认出。

自从越狱之后,陆平昭当面放过了她,没有直接将她抓回,可她这么个大活人在监狱消失,官府多半会张贴画像通缉,奇怪就奇怪在,目前她就没看到一张她的画像,也没听说抓捕越狱犯人的事情,好像她已经被彻底忘了,就算这样,她也不能掉以轻心,那个陆平昭那么滑头,谁知道又有什么陷阱在前面等着她。

她并不知道,陆平昭那次回去就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以两个越狱犯和他的人鏖战,他的人损失惨重,越狱犯双双毙命结束。

冉柔来到醉红楼,这里是原封城有名的青楼,达官贵人、富家子弟络绎不绝,而屠龙军的线人正是在这里面。和线人定时见面,交换情报本不是她的工作,但这次情况特殊,无奈之下,只得派她前来。

醉红楼外面挂满了各样式的灯笼,即使是在傍晚时分,也把周围照得光晕缭绕,店外站着几位女子,撑着伞,笑得很是娇媚,时不时将穿着得体的男子拉入店内,老鸨也笑盈盈地在店外屋檐下迎客,一片繁华似锦的模样。

冉柔埋下头,混在几位进门的公子哥之中顺利地溜进了门,一股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地咳嗽了两嗓子,抬头望去,绫罗满目,五彩青纱绕于梁上,美人们裙幅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公子哥们锦衣玉服,左拥右抱,而自己倒显得格格不入。

“哟,你这美人倒是特别。”一名笑容猥琐的男人靠近过来,他用手捏住冉柔的下巴向上抬起,“你长得像蒙京人?”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你是模仿的蒙京人,蒙京人可没有你这么白这么美的,我喜欢。”

冉柔不想引来注意,只好苦笑,顺着那人说道:“公子,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去房里聊?”

“好呀!”男人搂起冉柔的肩膀就朝楼上走。

冉柔被搂得浑身不自在,暗中微微转动肩,想把那只咸猪蹄给弄下去,自然是没有用。

进了房,冉柔合上门,转身看着男人,男人已经快要把持不住,脱下自己的外衣,见对方没有行动,淫笑道:“怎么?美人莫不是要我帮你?”他嘿嘿笑着走过去。

冉柔脸上的笑容消失,抓起他的手一拉,膝盖直接重重击在那人的下巴上,那男人立马鲜血直流,她快速地一脚跟上,男人被彻底踢趴在地上。不等男人开口,她用那人脱在地上的衣服堵住了对方的嘴巴,目光留意到床上放着红色绳子,这绳子本身是用来增强情趣的,她才不管这些,直接用绳子将男人像猪一样捆了起来,扔在床上,然后潇洒地走出房门,像是没事发生。

她溜进后院,她对这里不熟悉,是第一次来,还好之前负责接洽的人已经给她画了地形图,七拐八绕,终于在茅房外见到了他们的线人——醉红楼打扫茅房的下人,也是个蒙京人,这份差事看上去脏,比起不少蒙京奴隶干着苦重的活儿,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醉红楼常有贵客出没,这里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信息,即使是守着茅房,他也能听到不少人的对话,当然,大多都是八卦,对屠龙军没有丝毫的作用。

下人见她前来,四下张望一番,将她引到茅房后面。

冉柔压低声音问道:“听说你病了,所以上头这次派我接头,顺便给你瞧瞧病。”

“叫我阿杰就行,我这几天老咳嗽。”刚说完,他就咳嗽起来。

冉柔把了把脉,从包里拿出几粒药丸,“阿杰,这药丸可以让嗓子舒服些,你最近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最近最大的消息莫过于龙彪军大将军率军出征了,也许是个好机会。”

“这消息早就传遍了,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利,但是他们肯定也在这里留了军队的,除非知道对方留了多少人,否则我们不敢贸然行动。”

阿杰吞了一颗药丸,“行,我最近会再留意留意。”

“那你小心点。”冉柔叮嘱道。

她走出醉红楼,刚拐进一个小巷子,一个男孩冲着她跑了过来,“你是冉柔姐姐吗?”

冉柔诧异,这孩子她并不相识,“我是,小朋友,你怎么认识我?”

“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冉柔接过信,正想问是谁,可男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毕忘听完冉柔的讲述问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冉柔摇头,“信封上也什么都没写。”

“这不是诉诸思念的信吗?会不会是你的爱慕者给你的?”冯遇话一出,锒冲整个人身体都绷直了,感受到了莫名的威胁。

“不会,我完全想不出有这样的人,而且,除了文章,那首奇怪的诗怎么解释?那全是抄袭别人的诗句,再做些改动东拼西凑而来的。”

“等等?”毕忘想到了些事情,“你是说这首诗是抄袭的?”

“准确来说,是里面的每一句都抄袭了不同的诗,并加以改动,比如第一句,‘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六处闲愁。’我记得原诗文是‘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那第二句呢?”毕忘追问。

“‘三杯十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原文应该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又是改的数字?”

“嗯。”

“你看剩下的其他几句也是吗?”

冉柔扫了一眼,点点头。

毕忘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比对着两张纸来回看,“我明白这封信要怎么看了。”想必这个方法在他以前的军队中非常常见,让他觉得分外熟悉,一点就通。

众人听到这句话,纷纷围了过来。

“你们看,每句诗都包含着两个数字,而每句诗中改的也是数字,于是我想到了定位法,举个例子,比如这第一句,‘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六处闲愁。’我对照着那篇文章,找到第一行第六个字,是‘六’,再看第二句,‘三杯十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对应文章的第三行第十个字,是‘万’,以此类推,这六句诗是六个字,连起来就是‘六万留,子俊守’。”

“这个六万是指义国的军队吗?”季朝阳问道。

“我想是的。”

“那这‘六万留’的意思会不会是指有六万兵力留在了原封城?”季朝阳猛然说道,众人沉默,部分人微微点头认同了这个想法。

“那这子俊又是谁?”锒冲双手环胸。

“子俊会不会是指吴子俊?”冉柔试探性地发言。

聂郭城摸着下巴思索,“你是说那个鹰卫军的副校尉,有可能。”

锒冲一脸不解,“我不明白,如果这封信是有人想给我们情报,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给我们,会不会是陷阱?”

“这就是我们要弄清楚的地方。”

聂郭城一听毕忘这话,问道:“这我们怎么弄得清楚啊?”

毕忘胸有成竹地一笑,“还记得王强吗?”见大家脸上都毫无头绪,他接着说道:“就是现在还在猪圈里关着的那个兵,一脸麻子的那个。”

众人恍然大悟,“他怎么了?”

“他告诉过我,他的哥哥在皇宫的禁军里面当了个小官,这人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吴子俊的信息。”

冉柔面露难色,“我听说我们和他闹得有些不愉快,他能帮我们吗?”

“他会的,据我所知,他和他哥哥都是有恩必报的人,他欠我一条命,是该还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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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毕忘召集起上次的人聚在了同一个房间。

“王强的哥哥回信了。”他手中拿着信封,自信满满地说道,“不管给冉柔信的人是谁,我觉得他是在帮我们。”

“说什么了?”锒冲问道。

“在告诉你们之前,我希望可以放了王强,让他离开。”

“放了他?万一他把我们出卖了怎么办?”锒冲想也没想就回绝。

“他不会的,我信他,再说,他真要出卖,给他哥写信的时候就可以。”毕忘捏着信封,望向聂郭城。

聂郭城沉吟半晌,最终点了头。

“这信上说,吴子俊虽然是鹰卫军的副校尉,但是在军队里大多数士兵都不服他,认为他志大才疏、刚愎自用,对排兵布阵更是一窍不通,完全是靠着左副将军张韧远亲的关系才平步青云。王强他哥也听到了传闻,吴子俊这次确实是留在了原封城,我想这封信上的内容可信。”

锒冲呵呵一笑,“这大将军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守城任务交给这个废物?”

“这倒是不奇怪,眼下义国的当务之急是对付北约和苍国的联军,厉害的人都出征了,留守都城看似重要,可各大节度使的兵力都被调拨了,除非所有的节度使合力围攻才有造反成功的可能,众所周知,要他们团结比登天还难,守城实则就是个不痛不痒的小差事,交给吴子俊这样的人再合适不过。”冉柔一边说,一边心中多了一份对于陆平昭这安排的敬佩,只是可惜他始终没有重视蒙京人力量。

冉柔突然跪下,“此等良机,我请求统帅派兵作战,早日还我族自由。”锒冲也立马跟着跪了下来。

聂郭城将他们二人扶起,心中似乎还有所顾虑,“对方有六万人,我们只有一万人,其中还有些是没有打过仗的百姓,就算对方首领是个傻瓜,我们也没有胜算啊。”

毕忘说道:“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要拿下都城,赶走皇帝,而是震慑,你想,皇帝的大军已经出征,而另一波敌人兵临城下,这足以引起朝廷的恐慌,多围城一天,这份恐慌就会增加一点,利用这份恐慌,我们可以提出要求,要求让蒙京人获得自由,和其他人一样生活在义国,不再被压迫。节度使们各自为营,不会尽全力阻止我们,因为那样会削弱他们自己的力量,至于义国的主力部队,那时正在和联军对峙于某个地方,难以抽身。统帅,等的那个机会到了。”

“没错,我们是时候需要拿出勇气了。”冉柔附和。

毕忘继续说道:“趁还有时间,我们也需要想办法让更多的蒙京人加入屠龙军。”


连续不断的战鼓发出咚咚声,战鼓擂响,声震四野,雄浑低沉的号角声震耳欲聋,城下一片旌旗如海,森严紧密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片,如海啸般迫近过来,大地都在颤抖。城墙之上,孔温慈看着这一切,似乎对这雷鸣般的嘈杂人声充耳不闻,他胸腔里是滚烫的快要溢出的热血。

丰裕城城墙的主体有五人之高,城垛还要高出六尺,墙体先用大条石包城脚三层,然后用大的木料搭建结构,再用碎石,芦苇,沙土构成的混凝土层层夯筑,最后再在外层铺城砖,结构十分牢固,即使对方用火烧也难以令其解体粉碎。

城垛之间,从墙面开有孔洞,也就是悬眼,敌人距城远时可躲在垛口瞭望,当敌人逼近,士兵则无需伸头出去,将身子藏在垛墙下,从悬眼中朝下观察和射箭。每六十步设有一马面,突出直伸到主城墙之外,马面上设有敌楼,高出城墙之上,可以消除城下死角,自上而下从三面攻击敌人。

大地在马蹄和步伐的践踏之下,发出沉沉的声音,陆平昭率领大军停在城防之外,望着眼前全副武装的城池,眼神中满是自信,必胜的信念如同藤蔓在心中滋长,围城固然艰难,但对方人少又无良将,任这城池如何防御,不过都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命人快速地堆设了土山,用来取得视野和射程的优势,并且在上面架设了投石机,朝城墙无差别地抛射泥块,轰炸墙体,掩护攻城,轰隆声四起,这个投石机经过冯睿的改进,不仅加长了投射的距离,同时还加大了可以投掷的重量。

整齐的拔刀声传来,“兄弟们,冲啊!”姚安双腿一蹬,冲了出去,他纵马疾驰,披风在风中肆意翻飞。

“冲啊!”一时间,鼓号之声响彻云霄,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士兵们跟着他一起冲了出去,远远看去,如黑龙以雷霆万钧之势遁地而出,尘土飞扬,那黑色铠甲如龙鳞般熠熠生辉,窒息般地袭去。

山呼海啸般的吼叫声之间,双方的将领都冷静地眺望着对方的地盘,人山人海,他们两人现在根本找不到彼此的位置,不过他们都知道,有那一双目光穿过层层阻隔,像搜寻猎物般正在搜寻着自己。

箭从各个方向飞来,如倾盆大雨坠落,一名士兵将藤牌顶在头上,藤牌上已经插满了羽箭,重量变得很大,他举着都觉得吃力,可这样仍然是防不胜防,前方羊马墙后射来的箭,密密麻麻,势不可挡,很快一支穿过了他的胸膛,一支又接着一支不断穿过,直到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只刺猬倒下,他的缺席并不会阻断大军的进程,马蹄和脚步很快踏过他的尸体,一遍一遍,直到血肉模糊,彻底变为肉泥。

大军很快冲过了陷马坑,拆除了拒马枪,横在眼前的是一条护城壕,在震天的鼓点之下,大军急速向前,根本不容思考,就如下锅的饺子,纷纷跳了下去,有些士兵略微迟疑,很快便被后面的人推了下去,姚安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姚安的脚刚一落地,便觉得身子不断下陷,他想要挣扎而出,脚下却被黏糊糊的液体所牵绊,越是大力挣扎,却越是深陷,原来这壕沟深达数丈,并且填满了烂泥,让人乍一看并不会觉得这地方深不可出,可一旦陷进去,烂泥便会不断将人往下拖,要想起来就难了。

战场喧嚣,马鸣声此起彼伏,姚安举着藤牌,抵挡各方的羽箭,看着身边的人不断下沉,直至完全淹没,有人因为藤牌变得沉重,加速了下陷,只好扔掉,刚一离手,那人的脑门便被一只羽箭射穿了。姚安自己也在慢慢一步步向下陷落着,他拼命朝前移动,大汗淋漓,可位置几乎没有变动,一股恐惧占据了他的脑海,他倒是不怕死,可这种死法未免也太过窝囊了,死在一堆烂泥之中,在残枝枯败中腐烂。

“救我!”一只手大力攥住了他的衣角,他回头一看,是另一名士兵,这士兵说完那两个字,头已经完全没入了烂泥之中,仅存的求生欲指挥着这手拉住身边唯一的靠山,临死挣扎的力道奇大无比,拉得姚安下坠的速度也加快起来。

姚安拉住他的手,“啊~”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不仅没有将士兵拉起来,自己反而又陷进去了一大截,烂泥已经没过了他的胸口。士兵传来模糊的惨叫,他的手松了,渐渐沉入泥中,烂泥又恢复了平滑,好像从来没有吞噬任何一个人,很快便有人填上了这个位置,再次下陷,这是姚安第一次上战场,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无情。

藤牌上的箭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每一只箭朝藤牌袭来,姚安愈发能感受到那种撞击,手臂震得发麻,烂泥已经没过了他的脖子,他知道,死亡很快就会轮到他了,他想起了醉红楼的姑娘,真希望有个姑娘可以暖床啊,这辈子他还没享受够,没想到就要魂归西天了,一想到些就觉得亏。

烂泥已经没过了他的嘴唇,腐臭和血腥味丝丝侵入他的味蕾,令他一阵恶心,他感觉到脚底有硬物,随着下沉,他总算搞清这烂泥之下是什么了,怪不得刚才那人要惨叫,妈的,北约国这些人真他妈的不是人,竟然在烂泥之下还添加了铁制的尖钉。

就当尖钉快要刺破姚安脚下皮肤之际,一只长枪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快,拉住这个!”一名士兵喊道,原来不少士兵下沉后,藤牌由于面积大,便留在了烂泥之上,有些士兵便借助这些藤牌,快速跳过了壕沟。

姚安一手拿住藤牌,另一手紧握住长枪,壕沟对岸几名士兵一起用力,他的身子渐渐被拉起,终于,他被拉了上去。不对呀,这壕沟之后便是羊马墙,这羊马墙是防御在城外的圈城工事,是位于城外的城墙,壕沟和羊马墙之间根本没有间隙,那他们现在是站在哪里?

他再低头一看,他们哪里站在的什么地上,分明是尸体垒砌的高地之上,还有不少的士兵在烂泥之中挣扎,大军还在不断的前进,有人往烂泥中填补土石和柴草等等,借以制造出一条通道,让攻城器械可以跟上。

“救救我~救救我~”姚安听到求救声,正欲伸出长枪,却感觉自己脸上一阵温热,他回头一看,刚才救他的其中一个士兵已经被羊马墙后伸出来的长枪刺穿了喉咙,笔直地落进了烂泥之中,成为了填平壕沟的一部分材料。

长枪还在不断从羊马墙后刺出,源源不断地箭依旧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暴风雪般令人难以抵挡,对此,姚安他们除了防守毫无办法,他们必须坚持到冲车和投石机将这羊马墙破开。

破裂声、哀嚎声在四周萦绕盘旋,泥石在空中划出弧线,发出轰鸣,整个世界都像是在抖动,到处都是尘雾和纷乱。

累累尸体终于铸成了一道通道,冲车快速地冲去,撞向羊马墙,义国士兵们都已经整装待发,誓要报刚才那铺天盖地的血仇。

“轰~”

听见这声轰鸣,轲北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掌心不断冒出冷汗,即使是年轻的时候,他也最多在街上打打架,从来没有这样正式地参加过战争,十八年的牢狱生活早已磨去了他所有的情绪和脾气,此刻,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活下去。

“杀啊!”随着这高声呐喊,满心愤恨地义国士兵如潮水般从这刚打开的缺口涌了进来,个个都像杀红了眼的屠夫,凶狠无比,持刀左右横劈,干净利落。

“为了我们的自由,上啊!”一名死囚发出了呐喊,迎着那黑压压的一片便迎了上去,轲北手持长柄战斧,这是他自己选的,虽然此物笨重,但是杀伤力极强,可以击碎铠甲,打伤铠甲之下的人肉和骨头,而且足以砍下敌人的四肢。

很快,双方人手开始进行肉搏,城墙上还在不断投掷石块,射出羽箭,阻断义国后援部队跟上。

数名义国士兵在轲北面前闪现,他两三步快速迎去,双手握斧大力斜劈,只听一人高声惨叫,断臂铿锵落地,那断手还握着刀,他再回头一砍,另一人艰难地发出一两声低低闷叫,斧子已经深深嵌进了那人的脖颈,鲜血汨汨外涌,轲北吃力地从那人颈骨拨出战斧,一股鲜血跟着飚了出来,零星落在他的脸上。

轲北握斧的手不住地颤抖,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令自己镇定下来。忽见不远处一名囚犯正在被人围攻,已经身中数刀,他赶忙前去营救,战斧一挥,“砰砰砰~”义国士兵的刀纷纷断裂,受伤的犯人感激地看着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惜来不及了,有人从他背后一劈,从头劈到脚,他被劈成了两半,冲车碾过,尸骨无存。

随着义国士兵的不断迫近,轲北他们的人越来越少,孔温慈派出了一队人马从瓮城中奔出,援助他们,这使得他们的士气再次高涨起来,仿佛有了更多的力气。

交戈之声响彻大地,尸骸遍野,血流漂橹,轲北耳际闻风袭来,他心生不妙,偏头躲过,回身望去,那人手中执剑,披风上满是泥泞,脸上血渍和尘土遍布,只剩下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狼狈之下,那眼神依旧闪动着趾高气昂。

轲北挥动起他的战斧,他不懂什么章法,不过一身蛮力,他尽情挥舞着战斧,风声呼啸,急急朝姚安砍去,姚安灵巧闪躲,闪躲之际,不忘举剑相刺,对方身子一退,也避了开来,二人交手数个来回,虽都负了轻伤,却始终不分胜负。

羊马墙被推倒的越来越多,义国士兵冲进来的也越来越多,厮杀越发激烈。

姚安和轲北被义国后续部队隔了开来,但姚安却心有不甘,他瞥见后面跟上来的人之中有人带着弓箭,躲在藤牌的掩护之下射击,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夺了过来,熟练地射出一箭,那箭就像被人设定好了目标一般,从几名义国士兵耳边掠过,直直插入了轲北的背后。

轲北感觉到巨大的刺痛,他不想死,他知道,若是现在不站起来,很快就会被各种脚步所踩踏,被马匹、器械所碾压,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起来了,他咬着牙,双眼充血,忍受着肌肉被拉扯的疼痛,艰难地爬了起来,支撑他的,是对生命强烈的渴望,十八年的年华已经被浪费,他不想刚刚出来就死了,他一定要熬到最后。

姚安本以为那人死定了,没想到轲北居然还能站起来,他重新拉满了弓,瞄准了那个受伤的人。

羊马墙被彻底地撞开了,烟尘弥漫,更多地呐喊声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墙内阴风怒嚎,似乎在召唤着醒死去的灵魂。

“所有人撤!”

命令一下,所剩无几的囚犯和北约国士兵就像回巢的蚂蚁,混乱地躲进了瓮城之中。

姚安正准备松开弓,可人一下子聚散在了一起往回赶去,他再也没有看见刚才瞄准的目标,只是放了几箭,射死了几个无名之辈,“妈的,那小子命可真大。”

陆平昭望着前方焦灼的战事,内心泛起巨大的波动,他不得不承认,他事先确实低估了对方的力量。想到那些死去的士兵,总忍不住想起他们的家人,那些人此刻可能正坐在自家院子里盼望着他们回去,也可能正在道观中祈求老天的庇佑,可他们却永远都回不去了。

孔温慈在墙头负手而立,看着城下血流成河之景,微低下头暗自思忖。

“大人,义国军队很快就要逼近城墙了。”姜淼见孔温慈在那发呆,不知他又在想什么,提醒道。

他思忖片刻,抬起目光,望着停在远处那森严的一片军队,有了主意,“擒贼先擒王,我们只要对付了义国的主帅,这只军队自然很快就会瓦解。”

姜淼疑惑,“话是没错,可隔这么远,我们如何在千军万马中找出主帅?”

孔温慈保持着文人的温柔模样,勾了勾手,让姜淼的耳朵靠近过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姜淼瞬间恍然大悟。

姜淼脸上挂起了笑意,“大人高招啊,我这就去办。”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敌人宛如飓风般迫近,像是要摧毁一切地冲锋而来,雄浑的马蹄声在大地奏出鼓点,悲怆苍劲的嘶鸣、叫喊在空中飞溅,卷起尘土飞扬,模模糊糊中,每个黑甲骑兵的脸上扭曲狰狞,都挥舞着长刀,眼中满是嗜血的疯狂。

巨大的盾牌挡在曾宇的眼前,他看不见前方发生了什么,耳边战鼓鸣鸣,呐喊声声,他感觉自己的小腹微微胀痛,嘴里泛着酸水,他有一个坏毛病,只要一紧张,就想去小便,严重的话还会想吐,在这生死决战之际,可没有什么空档能让他去方便方便。

他尽力地放慢自己的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马蹄的轰鸣已经越来越近,他知道,马上就会迎来一阵剧烈的冲击,他抓紧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已经握起了长矛的楚月红,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后代,也为了他的民族,他必须挺住。

“准备。”楚月红对曾宇低声说道,她透过盾牌间的缝隙,看到骑兵们气势磅礴地涌来,只有不到十步远了,仿佛立马就要将他们吞没,她双手提起长矛,心脏砰砰跳动,就快要跳出来了。

曾宇听见巨响,响声震天的同时,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一匹健硕壮马的马蹄已经狠狠踢上了他的盾牌,他的双手被震得酸麻,他不顾一切地拼命抵挡,一波一波地冲击接连而来,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冲击震得零碎。

“大家坚持住!千万不能让他们攻进来!”有人在鼓动着。

与此同时,楚月红的长矛笔直地刺了出去,一阵马鸣嘶叫之后“轰”的一声,那马倒在了地上,骑在它上的士兵也一同摔在了地上,他虽受了些伤,但是利索地爬了起来,在马蹄混乱中跌跌撞撞后退,退回到步兵的大队伍中。

曾宇还来不及高兴,他身边的兄弟已经应声倒下,马匹重重踏过倒在他胸口的盾牌,这样的重量令那兄弟口吐鲜血,估计全身骨头都被踩得稀碎。

缺口一旦打开,如同开闸放水了一般,马匹都一涌而入,一时间飞沙走石,昏天黑地,时不时几道刀光剑影在曾宇眼前晃过。

“砍马腿!”毕忘大叫,和大队人冲了过去。

曾宇扔掉手中的盾牌,从腰间掏出匕首,一匹马急速朝他冲来,还好他躲闪及时,否则定是成为蹄下亡魂,那急速的马冲倒曾宇不远的一个蒙京士兵,士兵被撞得飞起,刚落到地面,另一马蹄踏下,那人的脑袋被踩碎,血浆和脑浆流了一地。

义国的步兵紧随而上,刚才还泾渭分明的两军此刻已经融在一起,展开了惊心动魄的对攻战,咆哮、呐喊、哭声、交戈之声都混做一团,喘气的马儿一匹匹倒下,有的被缰绳乱缠着,四肢扭动挣扎。

战士们挥舞着刀剑浴血奋战,一人倒下,另一人立马补上,曾宇在混乱中到处寻找楚月红的身影,他们已经被人流冲散,一个熟悉的背影闯进他的眼前,太好了,月红就在前面,他高兴地冲了过去,顺道斩杀了几名敌人。

可他还没走近,一匹马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他只觉自己浮在半空之中,很快,他重新重重摔回了地面,浑身骨头散架了般的疼,刀光一闪,他的胸口被划了一刀,一刀又一刀,他的全身被划得稀烂,他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扭过了头,漆黑的眸子里,楚月红在那不远处打斗。

楚月红回身看到了他的尸体,“阿宇!”她悲伤地大叫起来,发狂一样跌跌撞撞地赶了过去,可惜曾宇再也回不来了,她能触到的,只有那已经冰凉的皮肤。她吻了对方的额头,“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她放下尸体,攥紧了长矛,双眼中迸发出仇恨,继续和义国士兵厮杀,即使右手中箭,就换左手死命砍着,像是一个不知疼痛的杀人机器。

“斩断敌矛,击碎敌盾!”一名蒙京士兵倒下的那刻,嘴里依旧高声呼喊着,悲壮至极。

毕忘手中的剑已经沾满了鲜血,他从死人手中又捡起一把剑,左右开弓,一匹壮马冲来,他也冲着那马快速冲去,似乎想要用这肉身去对抗那庞然大物,眼见就快相撞,他突然膝盖点地,身子后仰,灵巧地从马腹下滑过,双手不忘砍断了马匹的四肢。

马轰然倒地,吴子俊顺势滚到地上,迅速站了起来,他凝望着眼前这位勇士,似乎有些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找死!”吴子俊歪起一侧嘴角,披风在风中飞扬。

毕忘先发制人,左手的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击过去,骤如闪电。

“就这?”吴子俊不慌不忙,身子微微一侧,剑从他的鼻尖前掠过,却未伤到他分毫。

他心里有些沾沾自喜,更加有些看不起屠龙军。

正当他得意之际,一道银光破风而来,刷的一声,剑尖已及吴子俊的喉咙。

毕忘右手持剑,面色冷峻。

“你......”吴子俊瞪大了双眼,就连瞳孔也急速扩张,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输了,事到如今,保命要紧,“看样子,你应该是义国人吧,没必要帮蒙京人对付自己人。”

“我只是想帮他们求得一个公平。”

“公平?你可别开玩笑了,成王败寇,若是蒙京人称了王,他们也会一样对我们。”

“我不杀你,我要你去给皇上报信,就说蒙京人想和他谈一谈和平相处的条件。”

“和平相处?”吴子俊再次震惊,“你们这么拼命,不为了称王?”

毕忘微微用力,手中的剑已经碰到了吴子俊的皮肤,“你的废话可真多,到底去不去报信?”

“去。”

“那好,让你的人撤......”毕忘话还没有说完,吴子俊的头已经被连根削掉,地上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血迹,无头的尸体倒下,露出了聂郭城的脸。

毕忘将聂郭城拉到一处人少的地方,“他已经败了,答应要去报信,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是军队的主帅,杀了他,他们的军心就散了,这六万精兵也就败了。”

“我们的目的不是打败这军队,是和皇上谈成和平相处的条件,你如今杀了吴子俊,义国士兵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双方都会增加死亡的人数。”

聂郭城一刀砍下另一个偷袭者的头颅,“如果不彻底击败这六万精兵,攻进这丰裕城,攻进皇宫,是无法震慑义国朝廷的,即使吴子俊报信也没有用。”

毕忘看着对方的眼神,里面有野心的火苗在滋长,他瞬间明白了,冷面而对,“看来你不仅想要和平,还真想要夺权了。”

“我之前没想是因为根本没希望,如今天助我也,此等良机,我必须要抓住,我仔细想了想,和义国皇帝谈判,他随时可能反悔,他一反悔,蒙京人更是可能惨遭报复性灭族,只有将权力掌握在我们手中,才能真正确保两族和平,我保证,如果我当上了皇帝,绝对会公平对待所有民族的人。”

“你以为打败了这六万士兵,攻进这座丰裕城就容易了?丰裕城可以说是铜墙铁壁,城防很好,而且就算你真的夺了权,可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义国皇帝只要振臂一呼,出征的大军立马就会打回来,到那时,我们面对的可不是六万大军,是六十万、七十万甚至一百万啊。”毕忘指着周围,“看看这些出生入死的人,他们的家人在等他们回去,你不能让他们跟着你去送死。”

聂郭城看着这满地的断肢残躯,杀红眼的蒙京人大声吼叫着,抱着爱人蒙京女人哭泣着,他沉默了,半晌,他开口问道:“你说的有理,可吴子俊已经死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先击退这些义国士兵,再抓个人去报信,如果皇帝拒绝,那我们就攻城,进一步震慑。”

墙头射下一支箭,箭头上绑着一张白布,聂郭城打开一看,“还真是不出所料,那皇帝小儿拒绝了。”

看来还是免不了要走到攻城这一步,毕忘望着那座城池,眼神中满是忧伤,攻城对于屠龙军来说太难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尸横遍野的景象,他的记忆还在不断涌现,他印象中,有人告诉他,不要和军队里的人称兄道弟,因为这人随时可能在战场死去,朋友战死容易影响判断,也容易悲伤,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你们对攻城有什么想法?”聂郭城问道。

“强攻呗,我们四万人怕啥?”刚打了胜仗,锒冲语气也变得更加硬气起来。

“四万人强攻只怕是难,城门是木质的,不如放火烧城门吧。”冉柔说道。

“放火烧城门行不通的,如果城门那么好烧,那么攻城就不会这么困难了。”毕忘指着远处原封城城门说道:“制作城门的木头会选择年代久远的巨木,其密度大,厚重,制成后还会涂上防火油漆,耐燃性大大提高,而且城门上部还留有缝隙,如果城门真的燃了,守军还可以通过预留的缝隙将水灌出,水顺门而流,就能浇灭大火。”

“你怎么知道这些?”锒冲不服,毕忘竟然赤裸裸地反驳了冉柔的意见。

毕忘摇摇头,“这些东西就像是长在我脑子里的,即使失忆了,只要碰上就会想起来。”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聂郭城看着他。

毕忘在脑海中演绎着,“我们走两条路,一条强行攻取城门,不过记得留一扇城门只需少量人佯攻就行,另一条我们做最擅长的事情,挖地道。”

“为什么要留一扇门?”锒冲问道。

“我知道了,第一,如果原封城的人发现没有退路,会尽最大努力守城,这样我们损失就会较大,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还有退路,就不会拼死抵抗。第二,这种情况,重要人物很可能会出城避险,比如皇帝,我们可以在他们撤退路上设伏。”冉柔很快便想明白了,这样一来,的确稳妥。

毕忘赞许地点点头。

“冉柔,你可真厉害。”锒冲只有在夸冉柔的时候,语气才变得温柔,就连动作和表情也变得憨厚。

“厉害的是毕忘。”语毕,冉柔看到一位士兵的伤口在流血,她立马过去帮忙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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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董太后在房中来回踱步,不断搓着双手,神色焦急,可恶,这些节度使前来支援,都只是糊弄一通就撤兵,根本没有尽全力,有些节度使更过分,直接上书说所有兵力都已经被调用走了,无人可以支援,真是岂有此理。

周义在案前批阅奏折,专心致志,他母后的脚步声丝毫也没有影响他。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几位朝廷重臣接到皇令,立马前来觐见。

“爱卿都起来吧。”

“太后如此着急召我们前来,不知是否和屠龙......”周光弼意识到屠龙军这个词会冒犯到皇上,于是开口,“蒙京逆贼叛乱有关?”

周光弼的眼线在都城遍布,就连皇上太后的贴身太监都有他的人,消息自然灵通,他在吴子俊率军出城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傻瓜竟然打了败仗,还被杀了,现在蒙京军准备围城的消息是人尽皆知,闹得是满城风雨,百姓们都恐遭战乱和饥荒,人心惶惶。

“正是,那些逆贼早些时候想趁我们大军离开之际趁火打劫,竟然要求和谈,被哀家拒绝,哀家不会向这些逆贼屈服。”

“依老臣所见,这帮逆贼不日就会攻城。”礼部尚书秦勉说道。

周光弼冷眼旁观,又来了,秦勉除了见风使舵,这浑水摸鱼的本领也是登峰造极,太后是想知道应对之策,现在原封城任何一个普通百姓都知道蒙京人要攻城了,还需要你这个老狐狸说。

董太后神色依旧紧张,她即便表现得再坚强,她终究是个女人,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很难无动于衷。

周光弼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老臣认为当务之急是让原封城进入戒备状态,戒备状态本就是为了应对现在这个状况,若太后信得过老臣,老臣愿意守城。”

守城虽是个苦差,但他涉猎各种书籍,包括兵书,面对屠龙军这种不正规军队还是有自信的,他只需要熬到陆平昭闪电攻下丰裕城即可,一旦守城成功,他就是原封城的功臣,百姓心中的大英雄,朝廷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呵呵!”秦勉笑了起来,“周相,您虽然学富五车,可这和带兵打仗完全不是一码事。”

“老臣熟读兵书,也经常和陆将军交流军事,若是秦尚书不放心,可以和老臣一起守城。”

秦勉乖乖闭了嘴,他才不去守城呢,那可是有性命之忧的事情,为了讨好太后丢性命的事情他可不做。


两名中年男子走进王宅,一名仆人迎了上来,身着白色衣衫,头戴儒巾,腰背挺得笔直,颇有几分飘然出尘的书生气质,拱手作揖道:“我是王老爷的管家,不知二位前来有何贵干?”

其中一名身形更为壮硕的男子将一张纸从怀中取出,“不知这保镖是否已经招到?”

“还没有,如果二位感兴趣,可随我到堂屋等候,我这就去通知我家老爷。”

“有劳了。”

走进王宅的堂屋,二人绝非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却也惊愕于这屋内的奢华,汝窑花瓶、白玉盘等各种稀世珍宝随意摆放其间,板壁上挂着张崇远的真迹《玲珑图》,条案前是上好檀木制成的八仙桌和太师椅,雕纹细腻,巧夺天工,若是他们事先不知道这是义国富商王生财的府邸,只怕会以为自己进了哪位王爷的地盘。只是这太多的宝贝堆砌,就像是满桌大鱼大肉的宴席,令人眼花缭乱却又不免庸俗油腻。

王老爷走进厅内,华丽的锦衣也掩盖不了他的大肚便便,他瞥了二人一眼,“就是你们想当这趟远航的保镖?”

“老王爷,我是大武,这是我兄弟,小武,我们武氏兄弟自幼习武,武艺过人,鲜有敌手,您可放心让我们当您的保镖,我们的原则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雇主的安全。”大武说完,和小武使了个眼神,二人立马表演了一套拳法。

王老爷捋了捋胡子,精明的眼珠转了转,“武功是不错,可我只想招一人,你们自己决定谁去谁留吧。”

大武面露难色,“王老爷,我们兄弟从来都是一起行动,您看......”

王老爷一卷袖子,“那是你们的事,我又不是做慈善的。”他半眯着眼睛,“若你们实在不想分开,我倒也有个提议,就是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

“您但说无妨。”

“你们一起随我出海,我付给你们一人的工钱。”王老爷观察了一下二人的反应,接着说道:“当然,我也不是个抠门的人,远航期间,我可以包你们二人的食宿和杂费,如何?”

“这......”大武小武面面相觑,最终无奈同意了。

走出王宅,小武瞪了一眼门口摆放的霸气石狮,嘀咕道:“亏得他家珍宝如云,也太抠了,这远航可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他倒好,三言两语就把我们买一送一了。”

“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是为了钱,此行我们背负着皇家使命,定要为皇上探查雪之岛的情况。”

“你说这王老爷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冒险组建探险队前往雪之岛?难道也是想一窥神圣之地?”

大武伸手摸了摸石狮,“像王老爷这种商人,除了金钱和利益能够驱使他,我想不出第二个理由。其实,根本就没有人真正上过岛,只是不少船员传言说,在海上航行时,隔得很远也能看见雪之岛泛出金光,渐渐地,不少人相信那里有大量的宝藏和黄金。只是去往雪之岛的航线险恶,运气不好就会赶上风暴和迷雾,我还听说岛屿海岸线周围的水面有大量浮冰,船只难以靠近,不知道真假。”

十日后 义国境内观海城临风码头

大武小武只准备了简单的包袱,刚到码头,便遇上了王老爷,跟在王老爷身后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人他们已经见过,正是王宅的管家,叫宋邦彦,后来他们在航行过程中了解到,宋邦彦本是出生于书香门第,可惜家道中落,为了度日无奈到王宅做了管家,另一人是王老爷的女儿王紫馨,按理来说,她一届弱女子不该加入这次险象环生的远航,不知为何,她却执意要来,更令人惊奇的是,王老爷竟然答应了。

“王老爷,你怎么才来呀?”一位年轻人头戴斗笠,身着斗篷,双手环胸,立于码头边,任由寒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的背后是一柄上好的长剑,他的身侧站着一位女子,五官灵巧,婴儿肥的脸蛋倒是增添了几分可爱。

“任贤侄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下。”王老爷笨拙地笑脸相迎过去,“这位是小女王紫馨,她想来见见世面,我也就随她了,这位是我府上的管家宋邦彦,他可以帮我打理些日常事务。”

管家都带上了,这王老爷是想在雪之岛上捞到宝,需要有人统计做账吧,小武暗想。

王老爷又指了指大武小武,“这是我这次花大价钱请来的保镖,武氏兄弟。”

这位叫任意的人拱手道:“幸会,我叫任意,是名游侠,四海为家,踏遍万里河山,我身边这位叫岳灵飞,她略懂医术,我们路上偶遇,发现彼此都寄情于山水之间,故结伴而行。”

“任意他爹和我是生意上的老朋友了,任意这孩子得知我要远航的消息,立马表明了参加之意,他见多识广,这岳姑娘又懂医术,对我们这次远航大有益处。”王老爷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肉堆在一起,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大家别愣着了,我们上船吧。”

航海的船叫“蛟龙”,用整根木头加工成的巨枋叠接而成,坚固结实,上平如衡,船底削尖如刃,易破浪前进,船首有正碇和副碹,都用绞车控制,是停泊设备,船尾有正舵和副舵,随航道深浅变化使用,用于控制航向,有十支橹供划行用,另有帆桅,以使风力得到利用。

“上了我的船,你们都得听我的规矩。”船长裴瀚高声喊道,他手下的十名船员已经在帮助大家搬运行李,水、酒、干粮、腌好的肉干都已经分门别类地装在大木桶中,用绳索固定成一个个货堆,放在底舱中。

王老爷冷笑一声,“独眼龙,我付你那么多钱,可不是让你在这颐指气使的。”

裴瀚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抓起了王老爷的衣服,提得对方踮起了脚尖,大武小武见状,手已经握住了剑柄,随时待命,若是那船长再得寸进尺一下,估计今天就得见血了。裴瀚将自己的脸凑到王老爷面前,用他仅有的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海上的情况瞬息万变,稍有行差踏错,就可能让所有人都丧命,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想留命到雪之岛的话,我劝你们乖乖听老子的话。”他说完,松开了手,在王老爷脸上拍了几下,嘴角露出了瘆人的微笑。

老王爷被吓得汗如雨下,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小武住进客舍,他能感觉到船只已经起航,脚下逐渐变得摇晃,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陆地,等待他的是未知的未来,心中满是不安和牵挂,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荷包,荷包里是几缕女人的发丝,他低头闻了闻,那股若有若无淡淡的花香牵动着他的心魂,“等我。”他喃喃自语道。

船上所有人员都住在客舍这个大舱之中,男子打得粗,倒是无所谓,王紫馨和岳灵飞是女子,所以在她们四周拉上了卷帘。

王紫馨坐在床头,满脸心事,帘上映出一个人影,她轻声问道:“何人?”

“是我,宋邦彦。”门外传来温和的男子声音。

王紫馨拨开卷帘,朝王老爷的床头望去,见她爹人不在才开口,“找我什么事?”

“我......”宋邦彦从身后递给她一瓶药油,“这是我上船之前准备的,可以防止晕船。”

王紫馨接过药油,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在一起,立马像触电般都不约而同地缩了回去。

王紫馨见宋邦彦没有要走的意思,“你还有什么事吗?”

“此行凶险,你一个姑娘家没必要来的。”宋邦彦眼神中流露了似水的温柔和心疼。

“我只是在赌一个机会,就算输了,我也无憾。”王紫馨的眼波中流转着期待和希望,她知道对方明白她的意思。

宋邦彦的呼吸乱了节奏,他的手指忍不住地动了动,最终还是抑制住了那种冲动,“你好好休息吧。”他失魂落魄地合上了卷帘。

王紫馨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药油,眼泪在框中打转。

“你喜欢那个呆子吧?”岳灵飞刚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紫馨一怔,“你在胡说什么?”

“喜欢就要说出来啊。”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女子先说,会让人觉得不矜持。”

“矜持重要还是你的幸福重要?我喜欢任意,也告诉过他,虽然他现在不喜欢我,但总有一天他会爱上我的。”岳灵飞说话的神情,好似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王紫馨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和宋邦彦之间又怎么会只有矜持这一个问题。

入夜,小武耳边满是海浪的声音,吵得他无法入睡,不远处的大武倒是睡得呼声震天。他起身走上甲板,夜晚的海水不似白日的波光粼粼,倒多了些凶险,月亮高悬于空,俯视苍生,繁星点点,像是无数珍珠洒落天际,想到珍珠,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了那个人,船才刚刚驶出一天,思念竟然已经如此之深,他闭上了眼,让海风轻轻掠过唇边,想象那是爱人的轻抚。

莫名的声响将他从自己的世界拉了回来,他转头看见了裴瀚,“船长,你在干嘛?”

“我得来确定我们是否偏离航向。”

小武疑惑地看了一眼裴瀚手中的一堆木板,“就用这些?”

裴瀚鄙夷地瞟了他一眼,满脸写着“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雪之岛没人知道具体位置,只知道大约在西南方向,我们白天在海上航行,可以观测太阳来判断我们是否偏离航向,但是到了晚上,就需要使用牵星术。”

“牵星术?”

“牵星术就是利用天上星宿的位置及其与海平面的角高度来确定航海中船舶所走位置及航行方向的方法,以牵星板为观测工具,观测北辰星、灯笼骨、华盖星、织女星等,这些木板就是牵星板,最宽的是十二指,依次递减,最小的只有一指。”说话间,他已经从一堆大小各异的木板中选择了一个,木板的中心穿有一根小绳,他左手拿着木板,右手拉紧小绳,用唯一的一只眼睛顺着右手的绳端向木板看去,“你看,像这样,木板的下边缘对准海平线,上边缘对准星体,依高低不同替换调整木板,木板上边缘与被测的星体重合时所用的是几指板,这个星体的高度就是这个指数。”裴瀚见小武一脸疑惑,“我说了半天,你到底懂没懂啊?”

“我......我还是去睡觉好了。”


房内香薰撩起缕缕薄雾,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皇后董丝明神情严肃,他的身旁,义国太子周义正在书写自己对于流民的治理之策,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弓着腰,立于一侧磨墨。

写着写着,太子的目光就被那袅袅香薰所吸引,他伸出手指一碰,截断了薄烟的路径,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义儿,认真!”董皇后提醒道,音调不高,话语之中的威严让太子立马回了神。

门外传来急促的咚咚声,董建快步走近,神色焦灼。

董建一向沉稳,董皇后很少见到他这幅模样,“爹,你怎么来了?”

董建使了个眼神,等她屏退左右,支走太子才说道:“我得到可靠密报,皇上......皇上驾崩了! ”

董皇后心头一紧,犹如惊雷乍响,吓得连退了几步,“不可能,宫中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虽说皇上儿子除了太子皆已夭折,可他毕竟年幼,眼馋之人甚多,死讯一旦传回,这些人可能会起兵造反,定是皇上要求秘不发丧,避免引起争端,不利于太子即位。”

董皇后蓦然又退了几步,缓缓摇头,“可皇上正值壮年,而且战事捷报连连,北约国已经投降,愿意归附,他怎会就这样薨逝?”

“据说是感染了风寒。”

她红了眼眶,她和周域虽不算是情投意合,但毕竟做了十多年的夫妻,感情总是有的,她倏忽想到了什么,厉声问道:“皇上封锁了消息,你的密报又从何而来?”

“我在随行军中安插了亲信。”

她紧蹙眉头,“既然你可以,那其他人也是可以的,这消息怕是封不住了。”

董建狡黠微笑,“不会,只怕皇上薨逝的消息除了他的个别心腹,军中其他人也还不知道,这些心腹对皇上忠心耿耿,难以收买。”

“爹,你对这些倒是很清楚,那你又是如何收买的?”

董建愣住了,自知说漏了嘴。

“我猜除了皇上心腹,还有人知道,就是毒害皇上的人。”董皇后脸色一沉,怒瞪着眼前之人。

“丝明,虽然你贵为皇后,但这种指控实在荒唐,我是你爹,怎么会去害你的夫君?”

“哼哼~”董皇后用“我看你演戏到几时”的表情盯着自己的这位亲人,“别以为我处在这深宫之中,不知道你和大哥打什么主意,你们不仅想要提高董家在朝廷的地位,还妄想取代周家天下。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的野心竟让你们有胆子去谋害帝王,现在又假惺惺地来向我通报消息,拉拢我。”

董建本不想这么快交底,见话已至此,藏着掖着也没有意思,面前这人是皇后,亦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你说的不错,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董家,你别忘了,你也是董家的一份子。”

董皇后怒目而视,“你杀了我夫君,还想夺走属于我和我儿子的位置,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皇位易主,必定朝政动荡,太子现在年仅十三岁,他根本不可能承担此重任,只会变成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你只是一介女流,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让周义主动将皇位禅让给你大哥,他可是从小最疼你的人啊,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封周义为王,一身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作为母亲,不就是希望自己儿子平安顺遂吗?”

“若我不同意呢?”

“那我们会在消息传回之前起兵造反。”

董皇后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潸然泪下,走到造反这一步,如若成功,她和儿子失去本来地位,如若失败,董家就完了,“给我两天时间,让我想想。”

董建拂袖离开,离开前不忘嘱咐道:“别忘了你也是董家的人。”

两天后

董丝宇来到皇后的“淑仪殿”,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殿外护卫已被撤走,以防偷听,殿中除了皇后空无一人,宫殿建造在用青砖砌筑的基座上,基座的内部预留有蜈蚣式的火道,蜿蜒贯通于地下各处,火道的入口开在宫殿前檐的窗台下,木炭引燃烧红,然后用铁车倾入入口,这样木炭燃烧产生的热气,就会顺着火道在地下流动,整个屋子也倍感暖和,他脱下了自己的大氅。

“小妹,还是这宫殿暖和,比我那破屋子好多了。”他径直走到木案前坐下,木案上摆放着各式菜色,“我皇侄呢?”

董皇后端坐于木案之前,面带微笑,仪表端庄,“义儿被我打发去看书了,好不容易我们兄妹有机会把酒言欢,自然不能让他扫了兴致,再说,我们还有些话要说清楚不是吗?”她将大哥面前的酒杯斟满酒。

“请。”

董丝宇没有端起酒杯,面露难色。

“怎么?大哥怕我下毒?”

董丝宇苦笑,“小妹,在这节骨眼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董皇后莞尔一笑,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大哥莫不是以为我要害你?”

“这......”他自觉失了风度,毕竟面前可是从小长大的妹妹,两人关系非常好,即使是小妹出嫁后,二人也是彼此挂念,“是大哥不好。”他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哈哈哈,好酒。”

“你也别生爹的气了,他就是太为董家着想。”他一杯接着一杯,防备之心渐渐放下。

“他派人杀了我夫君,我现在不想见他。”

“那事我也知道,这事我和爹对不起你,以后定会想办法补偿于你。”

“吃菜吧。”董皇后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对方碗中,自己也吃了一块。

二人吃菜喝酒,聊了许久,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无话不谈的日子。董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那时候兄妹两人在董家调皮捣蛋,各种闯祸,每每父亲责问,董丝宇总是揽在自己身上,两人一起上学,一起偷吃东西,一起逃学,他们的感情比大部分的兄妹都更加好。

董丝宇已有些许醉意,打了酒隔,“小妹,你是否决定帮助你大哥我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若是禅位于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和义儿?”

“自然是看你们高兴,你们娘俩想去哪就封你们去哪,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我是不会委屈了你的。”

董皇后神色聚敛,酒杯一甩,“我们只想留在这儿。”

听见信号,三条人影从屋顶坠到檐下,快速闪入“淑仪殿”,每个人都一身夜行服,头戴黑色面巾,只剩两只眼睛滋溜滋溜转着。

董丝宇察觉不妙,脸色大变,醉意消减了几分,可依旧有些头晕,“你这是?”

三个黑衣人围了上去,都是高手,不出几招就将醉醺醺的董丝宇制服了,其中两人各压住他的一条胳膊,让他跪在地上。

望着董皇后那近乎冰凉的目光,满脸的不相信,他不由问道:“你当真要杀我?我可是从小最疼你的大哥啊。”

董皇后背过身,闭上了眼,她心中又何尝没有家人的羁绊,可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儿子的地位和董家其他人,她太了解自己的爹了,他爹年龄大了,若是没有了他哥,造反也就没了意义。

董丝宇万念俱灰,没想到自己的小妹有一天竟然会磨刀对着自己,“董丝明,你要杀我,就看着我死,别转身,别闭眼。”

她转过身面对,眼眶通红,“是你们非要让我在你和我儿子之中做选择,怨不得我。”她一点头,黑衣人提刀而起,如镜般的刀身映出了她眼角滑落的眼泪。

“大哥,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五岁的董丝明躺在屋檐上。

“看见那些星星了吗?人死后就会变成那些星星,守护活着的人。”董丝宇用手护住她,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下去。

黑衣人开始清理血迹和尸体,董皇后拖着长尾锦服走出宫殿,靠在柱上,天空中星河灿烂,其中有一颗最亮的星星,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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