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窦昭魏廷瑜的武侠仙侠小说《九重紫小说窦昭魏廷瑜完结版》,由网络作家“窦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丁姨奶奶进门年余都没有动静,窦昭的嫡祖母非常的着急。偶尔听说窦家田庄有户姓崔的人家,生了八个儿子两个女儿全都活了下来。因为孩子多了养不起,还送了两个儿子给别人家做上门女婿,现在又想用十四岁的长女给三儿子换亲。窦昭的嫡祖母觉得这是天意,见过崔家的长女虽然人高马大、身材健硕,五官却不失清秀,没有商量窦昭的祖父就花了二百两银子把崔家的长女抬进了门。十个月后,窦昭的父亲出世。孩子刚过了百日礼,窦昭的祖父就招了窦昭的嫡祖母去,指了还在襁褓中的窦世英道:“你亲自带这个孩子,不要让那个大字也不识一个的崔氏把他给毁了。”就这样,崔氏被送到了窦家位于东积村那个只有一百多亩地的小田庄,直到她逝世。所以,从本质上讲崔氏一直是个村妇。窦昭和她一起生活的那些...
《九重紫小说窦昭魏廷瑜完结版》精彩片段
丁姨奶奶进门年余都没有动静,窦昭的嫡祖母非常的着急。偶尔听说窦家田庄有户姓崔的人家,生了八个儿子两个女儿全都活了下来。因为孩子多了养不起,还送了两个儿子给别人家做上门女婿,现在又想用十四岁的长女给三儿子换亲。
窦昭的嫡祖母觉得这是天意,见过崔家的长女虽然人高马大、身材健硕,五官却不失清秀,没有商量窦昭的祖父就花了二百两银子把崔家的长女抬进了门。
十个月后,窦昭的父亲出世。
孩子刚过了百日礼,窦昭的祖父就招了窦昭的嫡祖母去,指了还在襁褓中的窦世英道:“你亲自带这个孩子,不要让那个大字也不识一个的崔氏把他给毁了。”
就这样,崔氏被送到了窦家位于东积村那个只有一百多亩地的小田庄,直到她逝世。
所以,从本质上讲崔氏一直是个村妇。
窦昭和她一起生活的那些年,崔氏不仅带着她给屋后的菜园子浇水、捉虫、除草,还告诉她怎样管理庄稼,怎样养鸡喂猪……用崔氏的话来说:“学会了伺候庄稼,走到哪里也饿不死!”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窦昭,知道什么时候春播,什么时候秋收,什么时候种菜,什么时候孵鸡仔,甚至可以根据冬天的气候推断来年的天气,不像个世代官宦之家的小姐,反而像个乡绅家的女儿。
她第一次见到妥娘,刚过完十岁的生辰不久。大人们都忙着春耕,祖母和管事去了田头,她和几个丫鬟站在屋前的榆钱树下看村里的孩子摘榆钱芽。
一条毛毛虫掉在窦昭的肩膀上,吓了她一大跳,她又捉了毛毛虫去吓唬那几个丫鬟,大家你推我搡地尖叫着,乱成了一团。
妥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发疯似的冲过来追打她的丫鬟,叫嚷着:“她是小姐,是窦家的小姐,你们怎么敢对她不敬?我打死你们,我打死你们……”
想到这些,窦昭有些激动。
继母进门后,服侍母亲的人或因资历太浅而被卖了,或是被继母以服侍过母亲有功劳为由放了籍,或是被打发回了舅舅家,没有人告诉她母亲的事。哪怕是疼爱她的祖母,也不止一次地对她说:“人要向前看,总问那些有什么用?你应该多想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想想嫁到济宁侯府后怎么讨你婆婆的欢心才是。”
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恐惧。
母亲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大家都讳莫如深?
继母王氏的贴身嬷嬷胡氏说母亲是因为生了女儿……
那岂不是她害死了母亲?
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被送到乡下祖母这里来的呢?
母亲活着的时候,有没有讨厌过她?有没有后悔生下了她?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越发不敢问。
母亲的死,成了窦昭心头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是妥娘告诉了她真相,还在面对祖母责问时反驳道:“我不知道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是王氏害死了七奶奶,王氏是四小姐的仇人,四小姐不能认贼做母!你们这样,不是帮四小姐,是害四小姐,陷四小姐于不孝!”
窦昭至今还记得祖母脸上的震惊之色。
之后祖母什么也没有说,把妥娘留在了田庄。
母亲当年身边服侍的人何其多,可花了八年时间找到她的只有妥娘,为她仗义执言的只有妥娘!
她的性格可想而知。
窦昭现在寸步难行,急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
没有比妥娘更合适的了!
香草闻言不顾双枝的反对,主动帮她找来了妥娘。
妥娘茫然地望着窦昭,拘谨中透着几分紧张,轻声喊着“四小姐”。
这时的妥娘,年轻,红润,目光温顺且羞涩,与窦昭记忆中那个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的女人是两个人。
窦昭心里酸酸的。
她问妥娘:“你,知道,我吗?”
“知道。”她小声地道,“刚才在路上,香草告诉我了。您是七奶奶的女儿,窦家的四小姐。”
知道她是七奶奶的女儿就好!
窦昭微笑着点了点头,伸了手让妥娘抱,道:“我们,去,鹤寿堂。双枝,带路。”
妥娘毫不犹豫地抱了窦昭,双枝却很犹豫,道:“要是万一……”
“我,要去!”窦昭瞪着双枝。
双枝讪讪然地笑。
一旁的香草忙道:“那我呢?四小姐,我呢?”
人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一种人,有时候,长处会变成短处,短处会变成长处。
“跟着。”窦昭笑道。
香草欢喜地应“是”,在前面带路。
这下双枝想不去也不行了。
一行人去了鹤寿堂。
有小厮把他们拦在了门口:“老太爷说了,谁也不让进!”
妥娘不安地望着窦昭。
双枝束手无策,就差说“我早就说过”之类的话了。
香草则笑着上前插科打诨地喊着“哥哥”,道:“我们是奉了七奶奶之命,把四小姐送进去的……”然后朝着鹤寿堂挤了挤眼睛,“里面不是闹腾开了吗?我们这才送四小姐过来的。哥哥要是不信,不如先进去通禀一声?”
小厮不再坚持,放他们进了院门。
双枝小声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万一他真的去请七奶奶示下……”
“不会的!”香草笃定地笑道,“我们不敢靠近鹤寿堂,难道他们就敢!”
窦昭暗自点头。
鹤寿堂里传来母亲有些嘶哑而尖锐的声音:“……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要纳妾,为何不直接和我说?要请了三伯向父亲说项,不过是因为你自己也明白你这样做对不起我,有失君子之德,偏又心思龌龊,被女色迷住,想万无一失,用长辈来压我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请了两家的长辈出面好好地说道说道好了……”
“七弟妹,七弟妹,”三伯父求饶道,“纳不纳妾,不过是小事。既你不同意,那就算了。何必要闹得两家长辈不安生,闹得满城风雨让别人看笑话呢?万元,你快向弟妹赔个不是!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弟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万元,是父亲的表字。
母亲安静下来,父亲却小声嘀咕着,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窦昭忙道:“我们,进去!”
这个时候,香草和双枝就有些害怕起来,妥娘则面带毅色地抱着窦昭进了厅堂。
鹤寿堂的人不敢拦窦昭。
“什么人?”进了厅堂,站在门口的丁姨奶奶大声喝道,表情凛然,是窦昭从来未曾见过的。
妥娘缩了缩肩,又很快站直了身子,声音颤抖又不失恭敬地道:“是四小姐,让我抱她进来……”
听到动静,满面寒霜坐在太师椅上的母亲和搓着手团团转的三伯父愕然望过来,面向中堂跪着的父亲则一跃而起,恼羞成怒冲她们喝道:“怎么回事?”
祖父并不在厅堂里。
窦昭还没来得及开口,母亲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你做错了事,冲孩子发什么火?”她一面说,一面走过来抱了窦昭,然后柔声地问,“出了什么事?”目光犀利地盯着妥娘。
窦昭抢在妥娘前面道:“娘亲,娘亲,我要,妥娘,我要,妥娘!”
母亲想到厢房里关着的那些丫鬟,皱了皱眉。
她没认出妥娘。
把妥娘安排在府里做个粗使丫鬟混口饭吃,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根本就不会记在心上。
有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进来禀道:“三太太过来了!”
三伯父听着精神大振,只想快点把窦昭她们打发了好说正经事:“不过是个丫鬟,寿姑想要她,赏了她就是了。”说着,朝父亲使了个眼色。
父亲立刻道:“这个什么妥娘,就赏给寿姑好了。”
三伯母性情开朗,语言幽默,待人热忱。虽然不是宗妇,但窦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她,有什么事,总喜欢找她帮忙做中人。三伯母突然而至,母亲也猜到几分。
她也想让父亲早点打消纳妾的念头。
反正妥娘是自己府上的丫鬟,难道还怕她跑了不成?寿姑身边的丫鬟、媳妇都被关了起来,让这个妥娘暂时照顾一下寿姑,等她忙完了这一阵子再好好查查这个妥娘的底就是了。
母亲喊了俞嬷嬷进来:“把这个妥娘安置到寿姑的屋里。”
俞嬷嬷满脸的困惑,看了妥娘两眼,恭声应喏。
这么多人,还有俞嬷嬷,母亲就是想死,也会有人拦着。
窦昭并不担心,拉了拉妥娘的衣袖,示意她回去。
妥娘还沉浸在突然从一个浆洗房的粗使丫鬟变成了小姐贴身丫鬟的茫然不知所措中,恩也没谢,抱着窦昭高一脚低一脚地出了鹤寿堂。
香草和双枝已得了信。
双枝恭喜着妥娘,客气地和她寒暄:“……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当差了。”
香草懊恼地低着头,表情既后悔又是沮丧。
窦昭微微一笑,指了香草对俞嬷嬷道:“我要,香草。”
香草又惊又喜。
俞嬷嬷此时和七奶奶是一样的想法,而且香草本来就在七奶奶屋里当差,知根知底,也不怕她使坏,叮嘱香草道:“既然四小姐喜欢你,你就跟着四小姐吧!记得要好生当差,不要惹四小姐生气……”
香草已经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
四小姐屋里的仆妇犯事被关了起来,以七奶奶的脾气,以后肯定不再用了。她得了四小姐的青眼,说不定以后能混个一等的丫鬟呢!
她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俞嬷嬷一转身,她就忙不迭地向窦昭道谢:“四小姐,我一定好好地服侍您……”
窦昭冲着滔滔不绝的香草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鹤寿堂:“你听着,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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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艰难地前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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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父亲春闱二甲十三名,今生,是第十六名,没有上一世的成绩好。
是不是因为这一世王映雪的事牵扯了他更多的精力呢?
窦昭胡乱猜想。
二太夫人却很遗憾。
她对窦世横道:“万元的运气真好!如果你今年也去参加春闱,说不定也能金榜提名。”
自从出了王映雪的事之后,窦世英在窦家人的眼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能之辈。他虽然考中了进士,擢选了庶吉士,但二太夫人还是觉得他靠的是运气而不是才学。
有这种想法的,窦家并不只二太夫人一个人。
窦世横不免有些恼怒,道:“万元读书向来聪明,只是没有像别人那样读死书,死读书。有谁单靠着运气就能考过了会试、殿试又选了庶吉士的?”
二太夫人默然,但心中却始终不以为然。
窦铎则是喜出望外。
他将喜报张贴在了自家的大门上,享受着行人仰视的得意与自豪的同时,写了封信给王行宜报喜。
王行宜的日子却过得有些苦闷。
去冬今春,他先后几次击退了蒙古人的进犯,在西北,威望一时无二,房师也很高兴,皇上甚至提出让他任陕西巡抚,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下来。
他怀疑是因为上次窦世枢回乡的事让房师觉得他还不够沉稳,还需要磨练两年。
王知柄嘟呶道:“早知道这样,当时您就应该赶往京都跟曾大人解释一番的。”
“事实俱在,一解释,我们就落了下乘。还不如就这样,让大家都知道我王行宜磊落坦诚,敢做敢当。”
话虽如此,他还是写信给自己在京都最好的朋友,同时又是曾贻芬女婿的翰林院侍讲郭颜:“……家贫至此,女儿失足,每每想起,泣不成声。万幸归于北楼窦氏七子,嫡妻病逝后,有意将女儿扶正,我虽觉不妥,但想起女儿受我不教之苦,纵是苦胆,我亦甘愿饮之。”
现在看来,这封信虽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想到这些,王行宜不由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圈,吩咐儿子:“就把日子就定在这个月吧!”
扶正和娶亲不同,不用采征纳名,也不用下聘订期,在家里摆上几桌酒,请了亲戚,让妾室穿了代表正室的正红色吉服给来喝酒的亲戚敬酒,重新定下名份即可。
王知柄应喏,代父亲回了封信,盖上了王行宜的私章。
窦铎将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二。
窦昭压根没准备给王映雪磕头敬茶喊母亲。
她让妥娘给祖母带信,说要去看祖母。
祖母那边迟迟没给回信。
窦昭手里有银子,让妥娘悄悄地雇了辆车:“……吩咐车夫五月二十二日的卯时在西府后面的巷子口等,那个时候三堂嫂正好带着东府帮忙的人过去,王映雪的正日子,她不能随意出门,丁姨奶奶、胡嬷嬷都会出面接待三堂嫂等人,我们就趁着那个机会走。”
妥娘点头,道:“我帮小姐收拾箱笼。”
“收拾什么箱笼?”窦昭道,“只贴身带几张银票和几两碎银子就行了。到时候安顿下来再回来搬箱笼也不迟。”
妥娘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窦世英回来了。
给六伯父带了几坛董酒,给六伯母带了几匣子京式点心,给窦政昌、窦德昌兄弟带了几方砚台,窦昭和窦明则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玩偶。
窦明欢喜得不得了,抱在怀里不放手。
窦昭觉得这个玩偶还没有六伯母送给她的精致,道了声“多谢”,让妥娘收了。
长女懂事却疏离的样子,让窦世英有些难受。
给二太夫人问过安后,他专程来看窦昭。
窦昭正在纪氏的指导下描红。
见窦世英折了回来,纪氏借口去给窦世英沏茶,把书房让给了窦昭父女。
窦昭从书案后面走出来,直直地站在那里对窦世英道:“二十二日那天,我想去看崔姨奶奶。”
窦世英愣住。
窦昭目不转睛地望着窦世英的眼睛。
屋子里静寂如空。
良久,窦世英声音有些嘶哑地问女儿:“为什么?”
“我不想叫一个姨娘做母亲。”窦昭正色地道。
窦世英沉默了半晌,说了句“知道了”,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窦昭没有琢磨父亲的想法。
如果父亲同意她去祖母那里,对她而言,不过是事情变得简单些;如果父亲不同意,她也一样能达到目的。
就凭祖母给她送的那袋子榆钱芽,她笃定只要她到了田庄,祖母就会收留她。
窦世英神情有些恍惚地回到了家中。
高升在门口等他。
“七爷!”他上前给窦世英行着礼,低声道,“崔姨奶奶刚才差人来报信,说她病了,想让四小姐去田庄陪陪她。”
窦世英非常意外,忙道:“送信的人呢?”声音紧绷,显得有些慌张。
“我留了他在厨房里吃饭。”高升道,“老太爷,没有答应。”
窦世英“嗯”了一声,匆匆去了厨房。
昏暗的厨房里,崔大正捧着碗呼拉拉地吃着面条。
他是崔氏的大侄儿,今年刚刚二十岁。
“七爷,”他丢下了碗筷站了起来,神色比较拘谨,喃喃地道,“崔姨奶奶说,要是遇到了七爷,就跟您说一声,她没什么事,就是想把四小姐接过去住几天。”然后强调,“住几天就送回来!”
在窦世英的心目中,崔姨娘是个非常好强的人。自从父亲把她送到了田庄,她就再也没有主动和窦家的人说过一句话,更不要说插手窦家的家务事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困惑,对崔大道:“那好,你今天晚就在这里歇了,明天一早护送四小姐去田庄。”
崔大“哎”了一声,咧了嘴笑,笑容憨厚。
眼睛好像被刺痛了般,窦世英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
他去见了窦铎。
窦铎正兴高采烈地摆弄着一盆文竹,看见窦世英,他放手中的喷壶,笑容更盛了:“见过你二伯母了?”
“见过了。”窦世英道,“我还碰到了崔大。”
窦铎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让他住下了,”窦世英像没有看见一样,语气依旧温和地道,“明天一早护送寿姑去田庄。”
“咚”地一声,喷盆被掷在了地上,水溅得四处都是,有几滴落在了窦世英的衣角。
窦世英毫不在意,道:“爹爹,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我只请了十天的假,为了赶路,有两天都没有合眼了,我先去睡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弯腰行礼,退了下去。
窦铎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
窦昭知道祖母“病”了,心里很愧疚。
她知道,如果祖母真的病了,父亲的表情不会这样轻松。祖母完全是为了她才装的病。
窦昭给菩萨上了三炷香,求菩萨保佑祖母长命百岁。
窦世英听着女儿的喃喃自语,很是震惊,半晌才道:“你,你是不是……”
望着女儿稚嫩的脸庞,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好。
王映雪一旦成了她的继母,就会占了大义,她若是继续装聋作哑,只会被王映雪摆布。
窦昭决定慢慢地露点锋芒,逼迫王映雪对她的事退避三舍。
所以见窦世英起了疑心,她索性道:“是我请崔姨奶奶接我去田庄的。”
窦世英张口结舌。
窦昭懒得理他,指使海棠把她很喜欢的那尊福禄寿禧的瓷像装进箱笼。
那瓷像寓意喜庆,颜色艳丽,祖母肯定会喜欢。
她又去看了给祖母的桂圆干。
个顶个的又大又甜。
窦昭满意颔首,赏了办事的小丫鬟几分碎银子。
小丫鬟喜出望外,谢了又谢。
窦世英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大方,淡定从容的女儿的,里升起股怪异之感。
女儿好像剑兰,本应养在温室里精心照料,慢慢长大。可突然间,她被丢到了一场急风骤雨中,只好随着身边的野草一起在暴风雨中挣扎,并在挣扎中很快长高、长大……而自己,就是那场急风骤雨……
“寿姑,”他问窦昭,“你想不想回家?”
他想让女儿重回温室。
“不想。”窦昭很干脆地道,“那个家里乱七八糟的,看着就让人心烦,我还不如跟着六伯母、崔姨奶奶两边住着。”
窦世英语塞。
父女俩一路无语地到了田庄。
祖母站在路边翘首以盼。
看见父亲,她的眼眶湿润起来。
“听说你中了进士,”祖母笑道,“你真行!”
父亲微微地笑,一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模样。
祖母低头和窦昭打着招呼:“寿姑。”
那慈爱的表情,曾伴着窦昭度过了无数个漆黑的长夜。
窦昭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籁簌落下。
“崔姨奶奶,”她抱住了祖母,“桂圆干,很好吃!”
祖母一愣,随后紧紧地抱住了窦昭。
※※※※※
祖母的田庄,和记忆中的一样。
绿油油的庄稼,平整的土路,村头合抱粗的老槐树树冠如伞,坐着三三两两的妇人,说说笑笑地做着针线活,还有几个孩子在一旁打闹。
看见有人进村,大家都停下手中的活,好奇地打量着。
窦昭亦盯着那些人看,想在其中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不过很可惜,前世今生时隔二十几年,这些人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陌生。
马车很快在祖母的青砖瓦房前停了下来。
一个干净利索的妇人上前撩了车帘,祖母亲自抱着窦昭下了车。
铺着青石的院子,糊着白纸贴着窗花的窗棂,还有牲口棚里安安静静地嚼着青草的小马驹,都是这样的熟悉,只是墙角少了一株她亲手种的李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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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们,在亲戚家吃了饭,出来的时候的士收了班,说是快过年了,要提前收班,然后我们一路走回家……
这几天要走亲戚,晚上的更新可能不太准时,向大家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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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彻夜未眠,窦昭也一夜没睡。母亲在想什么,窦昭不知道,她整夜都在想魏廷瑜。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婆婆待她一向宽厚,梦到婆婆还说得过去。她怎么会梦到魏廷瑜呢?
她到底是在哪里呢?
窦昭想到自己朦朦胧胧中曾听到的魏廷瑜的哭声和郭夫人的保证……不由就打了个寒颤,紧紧地依偎在了母亲的怀里。
第二天早上,母亲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梳妆打扮一新,去了厅堂。
窦昭抿着嘴,寸步不离地跟着母亲。
婆婆田氏衣饰淡雅而不失华美,笑容温柔,仪态娴静,像开在春日的木兰花,恬淡中透着几分明媚。
窦昭心一沉。
婆婆看上去年轻了三十岁。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太了解婆婆的性情了。
公公活着的时候,待婆婆如珠似玉,婆婆最大的遗憾不过是春日来得太迟,她种在凉亭旁的牡丹花到了四月花期还刚刚只结了花骨朵。
所以公公一走,她顿失主意,人也如那花一样,迅速地枯萎、凋零,失去了生机……何况这样从容明丽过?
她朝婆婆身后望去。
看见只有五、六岁模样的魏廷瑜。
白净的脸庞还带着几分婴儿肥,墨玉般温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纯粹而干净,透着不容错识的好奇打量着身边的人和事。
感觉到有人望着他,他顺势望过去。见窦昭呆呆盯着他,他扬起小脸,用鼻孔轻“哼”了一声,侧过脸去。
婆婆已一把抱住了窦昭:“这就是你们家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啊!”她笑容温和亲切,送了条赤金镶宝石的项圈和一对赤金小手镯给窦昭做了见面礼。“不过,你们家小姑娘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可见是像我那妹夫了!”她说着,眼中露出些许调侃地冲着母亲笑了笑。
母亲抿了嘴笑,笑容妩媚,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好像女儿像丈夫让她觉得特别自豪,没有丝毫曾经和父亲大吵大闹过的痕迹。
婆婆招了魏廷瑜过来给母亲见礼。
他规规矩矩地给母亲行礼,举止得体,看得出来,是有人精心指导过的。
母亲很喜欢,送了两本前朝的孤本经书,两方古砚给魏廷瑜,然后拉着他问几岁了,启蒙了没有,平时都做些什么。
魏廷瑜一一作答,吐词清晰,有条不紊。
母亲就露出羡慕之色:“我们家寿姑,到现在还不太会说话。”
“姑娘不比小子。”婆婆温声安慰着母亲,“姑娘家以后是要嫁人的,要娇着养。小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不严厉些不行。何况我们家瑜哥儿是长子,以后要继承爵位的,就更不能马虎了。”看魏廷瑜的目光就有些心痛。
母亲点头,奇道:“怎么没把珍姐儿带回来?”
“我们家姑奶奶和景国公府的姑奶奶私交甚笃,”婆婆笑道,“她从中做媒,珍姐儿和景国公府的嫡长孙定了亲。我正拘着她在家学女红呢!”又道,“这次原也没准备带瑜哥儿的。只是祖父反复交待,想看看瑜哥儿,我这才把他带在了身边。”
这次田氏回乡,是因为田氏已年过八旬的祖父病危。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惦记着后辈。”母亲笑道,“还好他老人家福泽深厚,又挺过了来。”然后道,“珍姐儿定了亲,姐姐也了桩心事。恭喜姐姐了!珍姐儿出嫁的时候可别忘了送份请帖给我。不然我可要埋怨姐姐的。”
“那是一定的。”婆婆笑道,“我们两家是祖辈上的交情,不比其他人。”
母亲眼珠子一转,笑道:“那瑜哥儿定亲了没有?”
“他年纪还小,”婆婆提起儿子眼神平添了三分柔和,“侯爷和我的心思都放在珍姐儿身上,还没考虑他的事呢!”
母亲笑道:“我们家寿姑也没有定亲呢!不知道瑜哥儿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婆婆一愣。
窦昭“腾”地一下,脸色通红。
魏廷瑜常说:凭我堂堂的济宁侯,京都怎样的名门闺秀娶不到?要不是看在两家几辈人的交情上,我又怎么会娶了你!
一面说这话,一面涎着脸搂了她上床。
她原来只当是魏廷瑜要面子,想要她顺着他一些……
窦昭并不以为然。
没想到在梦里还记得,可见在她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的。
母亲娇笑,道:“我们大人说话,他们在一旁站着像木桩似的,不如让他们到隔壁书房里玩去!那边也烧了地龙,暖和着。”
婆婆颔首,把魏廷瑜叫到跟前,嘱咐了几句。
魏廷瑜乖乖地点头,顺从地和窦昭一起跟着俞嬷嬷去了书房。
窦昭撇下魏廷瑜,把暖帘撩了条缝朝外瞅。
母亲笑着抬了抬茶盅,示意婆婆喝茶。
“我是看重瑜哥儿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教养,心里十分的喜欢。若是姐姐不愿意,就当我没有说过。”表情不免露出几分黯然。
“不是,不是!”婆婆歉意道,“瑜哥儿是长子,这件事,要和侯爷商量商量才行……”
“姐姐快别说了!”母亲赧然,笑容尴尬,“是我不知道轻重。”然后拿了桌上的水果请婆婆吃,“来,尝尝这柿饼,是家里自己做的,又甜又糯。看合不合胃口?”
母亲这样强行转移了话题,让婆婆很不安。
“谷秋,”她犹豫道,“要不,等我回去和侯爷商量了再说?”
母亲讪然地笑:“姐姐快别再提了!您也知道我的脾气,说风就是雨的。我就是说说而已……”
婆婆笑起来。
或者是想起了从前的事,她眼神变得越发温和:“你啊,可怎么得了?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说着,神色微凝,道,“只要你舍得,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我们两个妇孺在这里说这些不大好,你也要问问妹夫和你公公的意思才是!”
“姐姐!”母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我就怕委屈了瑜哥儿!”
母亲这种毫不掩饰的欢喜让婆婆也高兴起来,她笑道:“窦家诗书传家,我怕委屈了寿姑才是真的。”
“哪里,哪里!”母亲说着,转身回房拿了块玉佩递给婆婆,“姐姐,这是我们赵家的祖传之物,您是认识的。我送了瑜哥儿。”
“这……”婆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母亲笑道:“若是两个孩子有缘,你我皆大欢喜,若是没有缘份,我也是瑜哥儿的姨母啊!”
婆婆莞尔,想了想,从手上褪下只羊脂玉的镯子,道:“这是我出嫁的时候父亲送给我的,我把它送给寿姑。”接过了玉佩。
母亲喜上眉梢,将玉镯子郑重地放在了自己怀里。
窦昭看得鼻子酸酸的,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衣服。
“她们在干什么?”身后传来魏廷瑜的声音。
窦昭从魏廷瑜手中夺回衣角,道:“不知道!”丢下他往热炕去。
魏廷瑜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回过神来,噔噔噔地跑了过去,赶在窦昭前面上了炕。
窦昭瞥他一眼,依在大迎枕上心不在焉地咬着蜜冬瓜条。
已经四天三夜了?
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这是在梦中吗?
如果不是在梦中,她又在哪里呢?
窦昭不喜欢这种失控的状态,很烦,偏偏又不愿意离开这个梦境。
不管怎样,就算是梦,帮母亲战胜王映雪,多多少少可以慰藉一下自己。
魏廷瑜一直盯着窦昭。
窦昭看也没看他一眼。
他脸涨得通红,道:“这是你家吗?”
窦昭“嗯”一声,继续想自己的心思。
在济宁侯府,魏廷瑜就是一切的中心。头一次被冷落,他愤然不平,大声道:“你们家的茶真难喝!”
俞嬷嬷羞惭难堪。
窦昭抬睑,轻轻地瞟了他一眼,道:“你可以不喝!”
“你……”魏廷瑜小脸气红一阵白一阵,大叫道,“你们家的东西也难吃!”
窦昭懒得理他,喊“妥娘”:“抱我去书案!”
如果这时候出去,以母亲对魏廷瑜的重视,肯定会觉得她和魏廷瑜玩不好,是她怠慢的魏廷瑜,可让她又不愿意委屈自己忍受魏廷瑜的无理取闹,索性分开,等大人们谈完事了,自然会来寻他们。
反正快午膳了,魏廷瑜就是发脾气也不会闹腾很长的时间。
果然,没一盏茶的功夫,魏廷瑜正像斗鸡眼似地瞪着她时,含笑进来请他们去花厅用膳。
窦昭赶快随着含笑溜了。
可能是祖父和父亲已经得了信,魏廷瑜则被小厮抱去了正厅。
窦昭自在地用着午膳。
培养出来的良好习惯使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大方。
婆婆看着不住地点头,道:“不愧是窦家的女儿。”
母亲有些疑惑,但在婆婆的这句赞扬声中兴致高昂,把心中的不确定抛在了脑后。
饭后,魏廷瑜被小厮抱了回来,得了一大堆笔墨纸砚。
窦昭却在心里暗忖。
他们怎么还不走?
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王映雪签下卖身契才行!
要是父亲一狠心,把王映雪养在外面,三年之后,王行宜起复,就更麻烦了。
可怎么说服母亲呢?
她皱着眉,思来想去,都找不到个比较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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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问题在这里和大家讨论一下。
关于罪臣流放的问题,一般而言,不是涉及到谋逆,是不会株连家族女眷的。所以王行宜虽然被流放,但他的家人还是可以正常生活的,而且朝廷为了照顾士子,还允许流放者的亲戚或是子女在流放之地照顾流放者的起居,但费用得自理。甚至有些被流放的人因为父母年事已高,无亲奉养,有时候朝廷还会免于流放。
大家不要误会王映雪是被什么官卖的,王行宜犯的并不是什么谋逆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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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托腮趴在窗台上,看着天空一点点地泛白。
进来服侍纪氏起床的丫鬟们吓了一大跳,低声惊呼道:“四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纪氏被惊醒,忙撩了素色白纱帐子:“寿姑,你醒了怎么也不叫醒六伯母?”说着,她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昨天晚上,她和窦世横说了大半夜的话,确定了王行宜的擢升。
正酣睡的窦世横也被惊醒了,睡眼惺忪地道:“昨天晚上是谁值夜啊?怎么寿姑醒了也没人知道?”然后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还好寿姑听话,这要是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可怎么向七弟交待啊!”他数落着纪氏。
值夜的是那个杏眼桃腮的丫鬟,名叫采蓝,是六伯母身边的大丫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原本和她一起睡在碧纱橱的窦昭就不见了踪影。
“是奴婢当值。”她战战兢兢地立在纪氏的床头,“奴婢睡糊涂了,没有发现四小姐醒了。”
六伯父歇在六伯母屋里时她能在夜里当值,多半是六伯父的通房丫鬟。
窦昭思忖着,笑嘻嘻地道:“我悄悄下了床,采蓝姐姐不知道。”
采蓝如释重负,望着窦昭的目光比昨天柔和了不少。
纪氏训斥了采蓝几句,让她下去歇了。
丫鬟们进来服侍纪氏、窦世横和窦昭洗漱。
纪氏就道:“要不这几天你睡书房吧?晚上我也好安排寿姑的丫鬟当值。”
六伯父有些不悦,道:“我后天就启程了。”
纪氏脸色微红。
六伯父道:“要不,让寿姑和蕙哥儿们睡在一起?”
蕙哥儿是六伯父的长子。
“那怎么能行!”纪氏反对,“寿姑刚过来又搬地方,她会害怕的。”
“那你说怎么办?”六伯父有些不耐烦。
窦昭很想说我不害怕,我想要间单独的屋子,可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装着听不懂的样子任丫鬟们给她穿衣。
“那我跟你去书房好了。”六伯母小声地道,“先让寿姑在正房安歇。”
六伯父就喊了丫鬟:“去问问,西府的老太爷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晚上,直到他们歇下了二太夫人那边还没有散。
丫鬟应声而去,六伯母另一个大丫鬟叫采菽的指使着媳妇子摆早膳,两个浓眉大眼的孩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大的是蕙哥儿,学名窦政昌,今年九岁,小的乳名芷哥儿,学名窦德昌,今年七岁。
窦昭瞥了一眼窦德昌。
前一世,窦德昌是窦家的异类。
别人读书的时候,他到处闯祸;别人成家的时候,他拐了纪家大归的表姐;别人立业的时候,他早在翰林院里养蝈蝈了,是京都城里有名的顽主。
给父母行过礼后,窦德昌不顾恭立在旁的哥哥,撒着娇儿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纪氏宠溺地笑着,把小儿子从怀里拉开:“都已经上学了,可不是小孩子了,小心四妹妹笑你。”
昨天他们已经见过面了,还一起去了三伯父家吃饭。路上,窦德昌偷偷地揪她的辫子,被窦政昌狠狠地瞪了一眼才作罢。
他不以为意,冲着窦昭喊了声“四妹妹”,又嬉笑着依偎在了母亲的怀里。
纪氏哭笑不得。
窦昭侧过脸去。
她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那边六伯父问起窦政昌的功课:“先生昨天讲了些什么?”
窦政昌毕恭毕敬地道:“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作何解?”
窦政昌道:“人不知我,于我无损;我不知人,则贤愚不分,善恶无别,足以败事败身。”
六伯父满意地点了点头,望向窦德昌。
窦德昌乖巧地站直了身子。
尽管如此,六伯父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他沉声问道:“先生昨天都讲了些什么?”
“苏明允,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他答得飞快,一看就知道读熟于心。
“作何解?”
“我们可以到了二十七岁再读书也不迟。”
六伯父“啪”地一声拍在了屋子上,脸色铁青。
窦政昌则低了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窦德昌求助似的朝纪氏望去。
纪氏的脸色比窦世横还要严峻。
窦德昌缩了缩头,乖乖地道:“苏明允,名苏洵,号老泉,眉州眉山人……”
六伯父面色微霁。
先前六伯父派去问事的丫鬟回来了,禀道:“太夫人那里一直没有散。”
六伯父愕然,对六伯母道:“我去看看!”
“先用了早膳再去吧?”六伯母道,六伯父已摆了摆手,匆匆出了门。
窦政昌、窦德昌兄弟的表情都松懈下来,窦德昌更是三下两下窜到了椅上,还朝着窦昭招手:“四妹妹快来,今天有韭菜盒子。我们家厨娘做的韭菜盒子可好吃了。她是我娘从宜兴带来的,她做的韭菜盒子和祖母、三伯母她们做的都不一样,你肯定没吃过。”
六伯母是南方人,用不惯炕桌,六房吃饭都用桌椅。
“你怎么像个猴子似的,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纪氏笑着喝斥他,把窦昭抱放在了桌前的圈椅上,又怕窦昭不习惯,指了个丫鬟专门扶着窦昭。
窦德昌冲着母亲做鬼脸。
纪氏和窦政昌都哈哈地笑。
用早膳时大家虽然都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但都笑盈盈的,气氛很好。
用完膳,兄弟俩恭敬地给母亲行礼告退,去了族学。
纪氏则带着窦昭去给二太夫人问安。
窦昭望着一路参天的大树,想着昨天晚上听到的话。
再过两个月,王行宜将擢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甘肃巡抚,负责马市之事。一年后,蒙古人进犯,王行宜击退蒙古可汗鲁都,俘获战马五千匹,杀敌三万余人,晋陕西抚巡。
之后王行宜多次击退蒙古人,功战赫赫,王知杓因此被荫封密云卫四品指挥佥事。
而她的五伯父,还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苦苦挣扎,直到七年后曾贻芬病逝,他才在何文道的支持下进入内阁,掌管吏部。可相比王行宜,他在声望不止差了一星半点,以至于资历比王行宜老,管的堂部比王行宜重要,排名却一直在王行宜之下。
这一世,她的重生打破了既有的轨道,事情会不会又有所不同呢?
窦昭微笑着,和六伯母一起止步于二太夫人门前。
二太夫人面前最得力的柳嬷嬷朝着六伯母使眼色:“太夫人有事和西府的老太爷商量,今天就免了几位太太、奶奶的晨昏定省。”
六伯母和碰到一起的二堂嫂一家笑着离开了二太夫人居住的院子。
二堂嫂悄声问六伯母:“您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六伯母摇头,道:“你要是听到了什么音,记得跟我说说。”
“那是自然。”二堂嫂笑着点头,朝窦昭伸出双手,“来,寿姑,给二堂嫂抱抱。”
窦昭从六伯母怀里挪到了二堂嫂怀里,两从说了会话,六伯母牵了窦昭的手:“我们还要去大嫂那里问安,等会再去你那里串门。”
二堂嫂笑着应好,和她们在东跨院那株百年的桂花树下分了手。
六伯母抱着她慢慢地朝自己居住的方向走去。
窦昭有些奇怪。
六伯母突然停住了脚步。
跟在她们身后的丫鬟顿时都站定不动。
六伯母只身抱着她去了不远处的水榭。
“寿姑,”她把窦昭放在水榭铺着水磨石方砖的地上,蹲下身来,神色严肃地望着窦昭,轻声问道,“你想不想读书?”
窦昭愣住。
六伯母的那位探花祖父,是文坛鸿儒。六伯母家学渊源,不仅精通音律,而且写得一手好定,据说有时候还会和六伯父讨论制艺之技。江南的男女大防胜于北方,家中精通文墨的千家闺秀都是跟着自己的母亲或是嫂嫂、姑姑读书,只有那些新晋之家才会请了老儒做西席。
难道六伯母想教她读书不成?
从前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字不如那些读了书的大家闺秀好,昨天听了六伯母的话,她才知道自己和那些真正有学识的女子差得远了。
如果能跟着六伯母读书,就再好不过了。
她使劲地点了两下头。
纪氏笑起来,目光柔柔的,温声道:“好孩子,你要记住了,人从书里乖。”
她是可怜自己被人当成了棋子还要对那些摆布她的人感激涕零吧?
窦昭心里涩涩的。
她们回了屋。
几个婆子正等着六伯母示下。
六伯母却没有理会。
她仔细地看了看窦昭的描红,吩咐采菽:“你把我书房里那本《茂松阁》法贴拿过来。”回头看见窦昭睁大了眼睛望着她,笑道:“《茂松阁》法帖是我姑姑当年写给我的,比较适合女孩子练习,你先照着描红,下午我再仔细地告诉你怎样运笔。”
把父亲的那套全否定了。
窦昭讪笑。
六伯母这才让等在庑廊下的婆子进来禀事。
窦昭则被采菽带去了纪氏的书房。
那书房靠墙的俱是一人多高的书架,密密麻麻垒满了诗书,只在书房的正中放了张大画案,两把圈椅。
画案旁摆了个极大的旧磁缸,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卷,画案上则摆了个旧磁筒,插了一大把用过的笔,边上一个镶莲纹的珐琅盒子,颜色艳丽,做工精致,却放着块用了大半的旧砚,一小截指头般粗细的黑墨横在砚上。
窦昭坐在画案前,未曾磨墨已闻见淡淡的茉莉香。
她不禁在心里暗赞了一声。
宜兴纪氏,不愧是耕读传家的百年大族,仅就这陈设,就不知道比二太夫那里要高出几个档次,难怪二太夫人在六伯母面前有些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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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尽己所能,写出一本遗憾少点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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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善道:“我端午节时随着母亲去京都探望父亲,想着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们,这不,一回来就跑到你们家来串门了。”然后又道,“六叔父如今在刑部观政,端午节的时候还一起吃了粽子。”
窦世横也考取了庶吉士。
窦德昌忙道:“我爹爹可好?”
“挺好的。”邬善笑道,“我瞧着好像比在家的时候还胖了点。”说完,眼珠子一转,表情狡黠道:“我还有件好事要告诉你们……”尾音拖得长长的,卖着关子。
窦德昌不理他。
窦政昌却笑道:“什么好事?莫非是你要去京都?”
“这怎算好事!”邬善不以为然地道,“我现在在家里不知道多逍遥快活,若是到了爹爹的眼皮子底下,每天不练五千个大字休想搁笔。”
庞寄修咂舌:“这么多!”
邬善这才笑道:“从明天起,我也要到你们窦氏族学来读书了!”
窦政昌几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突然要到我们家来读书?”窦德昌奇道,“伯母舍得你离家吗?”
邬善的母亲是续弦。邬松年嫡妻早逝,没有孩子,邬松年考中了进士才续娶了邬善的母亲毕氏。毕氏也是官宦人家出生,年轻的时候发誓非举人不嫁。出阁时已二十有三,又过了三年才生下邬善,因而对两个孩子格外的疼爱,为了让邬善能跟着自家的举人伯伯读书,宁愿留在家乡也不愿意跟着邬松年去京都任上。
“家父有腿疾,”邬善道,“现在年纪大了,走路都有些不便。母亲很担心,想去京都照顾父亲,又放心不下我。正好端午节的时候在五叔父家遇到了六叔父,六叔父说若是父亲放心,可以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读书,由六婶婶照顾。父亲和母亲都觉得好,五叔父又写了封信给太夫人。这次母亲来,就是送我来读书的。”
他们这才知道邬太太也来了。
“这敢情好,这敢情好。”窦政昌笑呵呵地笑道。
窦德昌却一把搂住了邬善的脖子:“你这家伙,终于落到我的地盘了!”
邬善哈哈地笑,拱手作揖,佯作出求饶的样子:“大侠,手下留情!”
大家哄堂大笑。
窦启俊和胞弟窦启泰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这是干什么呢的?”两人笑道。
庞寄修忙将邬善要在窦氏族学读书的事说了。
窦启俊和窦启泰闹着要邬善请客。
邬善大手一挥:“今天见者有份。”
庞寄修家是开茶楼的,傍上了王家之后,又开起了酒楼、当铺。他自幼在这些地方厮混,家里又养了群闲帮,吃喝玩乐他最拿手。闻言立刻道:“就去景福春,他们那里每到夏季就会做河鲜冰碗,莲子、藕、菱角、鲜鸡头米都是自家河塘里种的,普通的鸡头,都是等老了才采来挑担下街吆喝着卖,卖不完往药铺一送,刚刚壮粒的鸡头,不但不出份量,药铺也不收,所以谁也舍不得采,景福春冰碗里的鸡头却是越嫩越好,不惜工本,煮出来是浅黄色,再配上鲜核桃仁、鲜杏仁、鲜榛子,底下用嫩荷叶一托,红是红,白是白,绿是绿,不要说吃了,看着就让人心畅神怡……”
炎炎夏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人已经开始流口水。
窦启泰忙道:“我去叫了四哥来。”
启字辈里,窦启俊行五,窦启泰行六,行四的是窦启光,窦玉昌的次子,邬善是他的表叔。
按血脉,邬善与窦永光是最亲的。邬善请客,怎么能少得了他?
窦政昌去禀了太夫人。
毕氏是个白净丰腴的妇人,面如银盘,笑起来非常和善。
她有些担心。
二太夫人笑道:“不要紧,有芝哥儿跟着,又在真定县,不会有什么事的。”
窦启俊去年中了秀才。
毕氏心下稍安。
二太夫人让管事安排了几个老实可靠的家丁陪着窦政昌等人去了景福春。
景福春的掌柜见是窦家的人,忙将最好的雅间让了出来,亲自在一旁介绍菜单,又有庞寄修插科打诨,气氛活跃得很。
上河鲜冰碗的时候邬善道:“我们明天去田庄看四妹妹吧/?”
雅间里的嘈杂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邬善目光闪了闪,疾声道:“这么热的天,听说崔姨奶奶的田庄上什么都有,我们借口去看四妹妹,到田庄去钓鱼、泅水、吃新鲜的荷叶饭……多有意思啊!总好过这样天天被关在家里。”
庞寄修的心砰砰乱跳,就听见窦德昌咧了嘴笑:“好主意!我们去崔姨奶奶那里泅水去。”
窦启光除了读书,哪里也不去。今天要不是邬善请客,他肯定不会来。
望着外头刺目的阳光,连他都心动了,何况是其他人。
“那就这么决定了。”窦启俊道,“你们谁去禀了太夫人,反正我是不能去说的,我去说,这事准得黄。”
众人忍俊不禁。
“我也不能去说。”邬善道,“我母亲还要在窦家住好几天。”
“那我去说吧!”窦启光踌躇道,“就怕太夫人不答应。”
“四哥是老实人。”窦启泰嘻笑道,“四哥要去说,太夫人肯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窦启泰一说,太夫人立刻应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田庄。
窦昭正伏在案上给祖母画新式的鞋样子,听到动静,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崔姨奶奶拦了众人:“不许下河,就在院子里歇歇,我让人给你们做荷叶饭吃。”
几个小子谁坐得住啊,扑腾扑腾地就要下河。
眼看着拦不住了,窦昭把跟过来的随从叫了进来:“你们都去河边上守着,每隔几步站一个人。”又叫了红姑,“去村里找几个善泅的守在河边,一天给一两银子的工钱,若是几个爷都平安无事,完了每人再赏二两银子,若是有人溺水,救一个人给二十两银子。”
红姑立刻去村里找了几个身强体健的汉子。
窦政昌几个见有人守在旁边,玩得更加肆无忌惮。
庞寄修瞅了个空悄悄上了岸,只说是累了,要到屋里去讨口水喝。
那些家丁自然不会防备。
庞寄修见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寻思着是直接进屋还是站在槅扇大开的窗棂前喊一声——他知道怎样和那些倚门卖笑的欢场女子打交道,却不知道怎样让一个只有十岁的女童对他倾心,特别是这个女童身价不菲,不论是家势还是金钱他在她面前都没有任何的优势的时候。
敞开的窗棂里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我妹妹最喜欢,我想四妹妹肯定也会喜欢,就让随身的小厮也买了一瓶。你闻闻好不好闻?”
庞寄修忙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
只见炕几上放着个鸡蛋大小的琉璃瓶子,鎏金的瓶盖,琥珀色的瓶身,华丽中透着奢侈。
他骇然。
这可是西洋的香露!
他忙朝里张望。
看见了邬善那张还带着几分童稚的笑脸。
他/妈/的,他这才几岁,就知道打女人的主意了!
难怪他要来崔姨奶奶的田庄玩!
庞寄修腹诽着,就听见窦昭道:“多谢邬四哥了,这香露很好闻。”然后落落大方地收下了香露,问起邬善去京都的情形。
“京都不愧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不仅人烟繁阜,物华天宝,而且街道宽敞,能并行四辆马车……”邬善兴奋地向窦昭讲着京都,窦昭微笑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听着,思绪却飞得老远。
明年夏天的时候最好能找个借口把祖母接到窦家去住些日子,这样祖母就不用大清早地起来给瓜秧浇水了,也许就可以避免猝然而亡。
这次来田庄就把甘露和素绢带回东府吧!
还要去看看妥娘,听说她和崔四过得很好,崔家的人也很喜欢这个老实本份的媳妇,她现在已经在崔家站稳了脚根……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窦昭惦记着河里的那群人,忙从窗棂里伸了脑袋喊着红姑:“出了什么事?”
红姑一手拿着刀,一手提着鸡,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急急地道:“我去看看。”
窦昭催着邬善:“你也快去看看吧!”
邬善“哦”了一声,跑了出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红姑回来了。
“小姐,还好您让我找了几个善泅的汉子站在河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心有余悸地道,“光少爷不会泅水,和泰少爷打闹的时候脚一滑,溜到水里去了……要不是河边的人眼疾手快,光少爷差点起不来。”
窦昭吁了口气,由衷地道:“希望他们有了这个教训能不再来泅水了。”
红姑迭声应是。
一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草草地在田庄里用了晚膳就回了窦府。
晚上祖母指着炕桌上的玫瑰香露问:“这是哪里来的?”
“邬家四哥送的。”窦昭坦然地道,“说是去了京都,带回来的礼品。”
祖母拿在手里观看了好一会,一言不发地放在了原处,径直去歇了。
过了两天,窦启俊来拜访窦昭:“多亏那天四姑姑安排了人手,否则肯定会出事。”
他虽是晚辈,年龄却是最大的,又是里面唯一有功名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他的责任将是最大的。
“不过是小心行事罢了。”窦昭笑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窦启俊还是郑重地向窦昭道了谢。
又过了几天,邬善和窦启光来向窦昭道谢:“这件事是我提议的,要是老四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见堂姐!”
窦昭只好又谦逊了一番。
邬善打着道谢的旗号又来了几次。
祖母每次都留他吃饭,细细地问他家里的事。有一次,窦昭还听见红姑跟祖母道:“毕氏是有大志向的人,待人温煦有礼,十分的宽和……”
觉察到祖母的意图,窦昭有些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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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急着赶文,吱公的姑妈说,你这像是在搞双抢。我觉得她形容得既朴实又形象……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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