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姐姐死的那一年,我刚8岁。
我发誓一定要让凶手受到惩罚。
于是,我走进了那里。
可是,我怎么也走不出来了………………我姐死的那天手里一直攥着我妈的照片。
我妈说过,等有了“新家”就来接我们。
可是,我们谁也没有等到那一天。
从我懂事起,我姐姐过的就很悲苦。
一点不顺意的事情我爹都会用家里的笤帚丝抽她。
她也好像习惯了这样被我爹鞭打一般,就这么默默忍受着。
我娘受不了他的脾气,再加上我和姐姐都是女娃,天天遭受到我爹的冷嘲热讽。
时间久了呆不下去,跟着别人跑了。
临走的那天我哭着让我妈带我们走,可是我妈看了我一眼,掏出了怀里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娃,娘不是心狠,这都是你爹逼的,等娘有了新家就接你和你姐过去享福。”
那时候的我还不大,只知道我娘要走,也不知道新家是什么意思。
我哭着求着我娘,一直哭得眼睛发肿,大脑缺氧。
我娘抱着我,把我放到了家里的草席上,我沉沉地睡了一觉。
可是一觉睡醒,我娘已经走了。
我爹在家大发雷霆:“不要脸的贱货,生了两个赔钱崽子就像跑?”
那一夜,这个村的人都在找我妈。
不同的是,大伙举得都是火把,而只有我爸拿的是一根有他胳膊一样粗的木棍。
我心里既希望他们能找到我妈,但是又不希望他们能找到。
我姐走到我跟前,不知从哪拿了个糖:“图钱,这个是今天我帮刘婶洗衣服的时候她给我的,我给你留着呢。”
她本身瘦弱的身躯在此刻显得更加的单薄。
那时候的我没有在意到她身上的伤,满眼都是她手里握着的那个糖。
“乖,你告诉姐姐,娘去哪了?”
姐姐看我的时候眸子还是亮亮的。
“娘说等找了新家就接我们过去。”
我拿着姐姐给我拨开的糖含在嘴里:“姐姐,什么新家啊?
娘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哦”姐姐的眼神突然间就暗淡了,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年幼的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听了“新家”之后眼神会这么失落,我以为她是舍不得爹。
“有了新家,把爹也接过去就好了啊。”
我奶声奶气的声音把姐姐逗笑了,她摸了摸我的头就哄我睡觉了。
我娘走之前的时候,我爹还下地做活。
我娘走之后他整日整日的没有心思,对姐姐不是打就是骂。
他每次想朝我发火的时候,姐姐就把我拉到一边,我年龄小点,他每次也只是骂几句脏话就走了。
可是,我没想的是,他一步一步的把姐姐逼死。
我6岁那年,姐姐11岁。
我在田间学着大人的样子开始割稻,姐姐是在别人家里帮忙洗衣做饭干点杂活。
本来钱不多,但是保一家子吃穿是没问题了。
可是我爹不知道怎么开始玩起了花牌。
一上桌的赌注就是一天的口粮。
赌赢的那一天,他就会买点小酒喝喝,对我和我姐的态度也好一点。
可是他喝醉了就开始发疯,满屋子找棍子要打死我们。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打死你个贱货,敢跑?”
我姐带着我到处跑,可越是这样,我爹打得就越凶。
我姐知道他的脾气,索性把我推到了门外,然后把门在里面把门关了起来。
“你个小贱蹄子,还敢跟我玩心眼?
你想挨揍是吧,好,今天老子就让你好好尝尝滋味!”
说完,我就听见里面的门被落锁的声音。
我焦急地拍打着门,但是里面只传出了惨叫声。
村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也没有人上来帮忙,只有刘婶过来了。
“别打了,你快把门打开,孩子打坏了!”
里面的声音没有断,但是我姐的叫喊声变得更轻了。
我在外面“哇哇”大哭,刘婶心疼地把我抱在怀里,一脚踹在门上:“娃,你快从里面把门打开。”
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之后,她也愣了一下:“你爹是真狠啊。”
村里的人一看,这事是大了,于是所有人都乌泱泱地聚聚集在了门口,一下把门踹开了。
门是终于开了,但是姐姐躺在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动也不动。
满屋子的酒气,我爹就像是打累了一样,也躺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心里一股恐惧油然而生,我连忙跑过去扯着姐姐的胳膊,可是姐姐怎么叫都叫不醒。
刘婶当即就叫来两个村里人把我姐抱去了医院。
多处粉碎性骨折,要好好休养一阵。
刘婶从腰包里拿了钱,但是不够,村里的几个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抓耳挠腮了半天。
刘婶开口了:“这娃可怜,才11,怎么忍心……不忍心又能怎么样?
她就摊上这么个爹,这次我们掏钱,那下一次呢?
总不能回回都是从我们腰包里掏吧?”
“是啊,她爹打的,又不是我们打的,送人还送错了啊……”……就这样,刘婶把兜里的钱都拿出来,而这些钱也只能给姐姐做了个基本固定,手术都做不了。
我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急匆匆地赶过来:“你们疯了,这个赔钱货送医院来干什么?
这些钱老子不还,你们自愿的!”
说完还吐了一口痰在医院的走廊上。
刘婶刚想辨别几句,我以为是她反悔了。
我拉了拉刘婶的衣袖,怯怯地说道:“好婶子,这些钱我以后长大挣钱了还你。”
刘婶低头看了看满眼乞求的我,刚想吐出去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是,这不是我姐姐新生命的开始,而是她生命的倒计时。
02我姐躺在床上,这一躺就躺了2年。
临死的那一天,她在床头喊着我的名字:“图钱,图钱……”我把胳膊上血淋淋的伤口用袖子遮住,从怀里掏出一颗剥好的糖,轻轻地走到她跟前:“姐,这是刘婶给的,你吃。”
她看着我突然眼泪就下来了,躺在床上本就瘦弱的身躯显得尤为的单薄。
“图钱,我想娘了,你去把那照片拿过来。”
我跑到房间里,看着那张被撕了一半又反反复复黏贴着的照片就知道,她不知多少次思念着她。
她曾经答应过我们有了新家就来找我们,但是知道姐姐死的那一天,她都没再出现过。
可能她早就把我们忘了吧。
我把手里的照片塞进了我姐的衣兜里,连同着她一起被带走了。
自从我姐走后,我爹又开始日日思念我姐。
每天都跪在我姐曾经躺过的那个草席上,一边喝酒一边哭。
我开始慢慢懂得他为什么那么可怜了。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永远活在的都是过去。
他疯了,从村子里消失了。
刘婶把我领回家的时候,刘叔特别的生气。
“家里有多少钱,还养一个被人家的赔钱货!”
刘婶和我当天就被他关在了门外。
冬天的风吹得骨头都疼,我就穿着一个破了洞的单衣站在外面,刘婶抱着我抱了一夜。
第二天我就被送去了福利院。
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这里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堂。
刘婶看到我这样,她就放心了,临走的时候还给院长拿了些家里的鸡蛋。
在这里,我不用干粗重的农活,享受着和别人一样的教育。
这一刻,我无比的开心。
可是,我又很难过,因为这个好日子姐姐没有等到。
从外面来的一个比我小一点的孩子碰到了我。
他爸妈还在四处挑选的时候,他率先看到了我。
“爸爸,妈妈,我要这个当妹妹。”
我听见他说的这句话笑了:“一看就是我比你大,怎么能当你的妹妹?”
他笑了。
我盯着他,他身上穿着黑色的小西装,领口上还打了个领带。
我一下就笑出了声:“你怎么穿着大人的衣服。”
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也被我逗笑了:“我说这个衣服不好,老妈非说帅气。”
他靠在栏杆上,就像是电视里放的大人模样,显得越发成熟。
“你叫什么?”
他开口问道。
我垂下眸子,双手搅着衣角,半天也没有回答。
“云昊,找你半天了,怎么在这啊。”
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领着一个孩子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你看,这个长得……”她停住了,眼睛看着我的时候突然就愣了。
“妈,我要这个当妹妹。”
她脸色煞白,连忙用手挡住了眼睛:“不行!”
说完就拉着云昊走,他那番成熟的样子在此刻看来也非常的渺小。
最终,他们走了,云昊丢了一个东西在地上,嘴里的口型我看懂了:“等我”我最终也没能等到他。
等来的是我的另一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