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这时才反应过来姣月笙为了逼她亲口说出实情,演了好大一场戏。
“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张倩青筋暴起,嘶哑着声音双眼充血的看着姣月笙。
“温白珠与曲家无冤无仇,又为什么要被强娶到曲府做妾呢?”姣月笙杏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你就当替你家主还债吧。”
她说完,抬头看着余多大人:“现在曲家儿媳的口供,物证都齐了,告温白珠偷人这案子是不是可以下结论了?”
这件事若是在曲家发生的,张倩诬蔑温白珠败露,曲之庭关上门怎么处置都没人管。
但张倩三番几次闹得满城风雨,又亲自告上了公堂,余多大人就算再想袒护她,也是有心无力,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不是私通外敌,命就是保住了的!
与此同时,雁南宫中,一直负责盯着姣月笙的宦官慌张的赶到御花园中,也不顾一群莺莺燕燕正围着燕王,“噗通”跪下:“燕王!那个左丘氏要治曲大人家儿媳的罪,她一会说子国有伊蛮族的细作,一会又说没有,您看?…”
燕峘正沉醉在美人的香颈下,听到又是曲家儿媳在闹事,狠狠的咬了美人一口。
“子国怎么会有细作呢?若是真有,她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燕峘挥了挥手:“那不过是诈曲家儿媳的话罢了,但总不能让我官家的人真的出事,王公公,你代替我去一趟宫外吧?”
王公公心领神会,立即随着小宦官去了。
“这个…私通外敌之罪…”余多大人还在衙门中挣扎,他卑微的搓了搓手。
“罢了,既然曲家儿媳有证据,那便是我办事不力冤枉了好人。”姣月笙噗通跪在地上:“反正细作已经抓到,余多大人,这样,你先处理她诬蔑温白珠,诓骗司寇大人,以及她砸了木生堂等种种罪状,然后再处理我冤枉好人。”
“要打要罚,按照子国的律例来,我认罚!”
张玉枝气急了,这些罪状随便拿出来一条都要将他女儿打瘫了不可!姣月笙这是要张倩生不如死!
他走到姣月笙身边揪着她的衣领:“你是在愚弄我们!我家倩儿本就还小,根本不懂事,就算是她的错,难道就为了区区一只贱妖,要她去死吗!”
姣月笙被他气笑了。
“你听听,这讲的是人话吗?”姣月笙一把将张玉枝的手推开:“你家倩儿是管我叫娘吗?她小不小,懂不懂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对了,我今天就是要她死,什么叫做区区一只贱妖?你子国司马这样大的口气,怎么不问问冢宰大人,温家这些年给他们的补贴,是你们张家人的几倍?”
“你女儿在曲府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是趴在温家人的背上吸血换来的,温白珠是贱妖?那被贱妖养活的曲家和你女儿,贱不贱!”
“你们整个子国,将妖族死死踩在脚底下,这惊鸿城究竟有多少像温家这样,明明不是贱籍却活的连狗都不如的妖?你现在告诉我,靠他们养活起来的人,贱不贱!”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指指点点的!”曲之庭见姣月笙将温家一直供养着曲家这件事说了出来,立即涨红了老脸呵斥姣月笙:“你以为顶着左丘氏的名号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吗?”
“家事?”姣月笙转头瞪着曲之庭:“千百个家事汇聚,就成了国事!七国之事,就是天下之事!天下之事,就是季天子的家事!你作为子国冢宰,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是有损季天子的威名!你还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曲之庭被姣月笙噎住了,他想了许久,又拿着温白珠的身份开始说事。
“可温白珠只是个妖!你要命官的女儿因她死无葬身之地吗!”
“妖又怎么样!”姣月笙大喝:“你今天站在这里,敢说子国的妖族不重要吗!”
曲之庭自然不敢。
在衙门外看戏的人群此时安静的一根针掉了都能听到,其中有不少妖族看着姣月笙,心中被她一席话深深的触动了。
自从十八年前的事情发生,不,是自从子国建立,就从未有谁敢于站出来为他们讲话,从未有谁肯定过他们的价值。
以至于他们如今忘记了,子国高耸的城墙,子国的每一条街道,也有他们的汗水和付出在其中。
而人族中,素来看不起妖族的家伙们得知他们敬重的大冢宰背地里竟然靠着妖来供养,顿时倍感羞辱。
曲之庭自然不知道老百姓看热闹的心境变化,他还在专注与姣月笙辩驳。
“啪!”突然,一个鸡蛋打在了曲之庭的身上。
蛋黄蛋清粘在他昂贵的银丝绿云锦上。
“大胆,是谁!我要将他抓起来!”曲之庭试图恐吓人群,但他很快就被紧接着飞来的烂菜叶和泥巴淹没了。
此时天空依是阴云密布,姣月笙抬头看着黑云压城,心中却无比畅快。
“该下判决了,大人!”她喃喃的说,仿佛身后咒骂曲之庭的百姓和飞来的菜叶都与她无关一样:“让一切都明明白白的结束吧。”
余多大人看了看瘫坐在张倩身边的张玉枝,还有藏在凳子后面躲避百姓袭击的曲之庭,以及跪在堂下黑着脸的自己的上司司寇李裕。
他又看了看因为脱罪喜极而泣的温家人,以及正望着姣月笙出神的阴公。
余多大人叹了口气。
“张氏,张倩,争风吃醋,诬告温白珠,欺瞒命官,毁人屋社,嚣张跋扈,不知悔改!”
“按子国律例,诬告反坐,五十大板!欺瞒命官,羁押三年!毁人屋社,二十大板!”
“温氏,温白珠,无罪释放!”
“左丘大人…”余多看了看跪在堂下的姣月笙:“扰,扰乱公堂…诬告张氏,打七十大板!”
姣月笙暗暗松了口气,她看着一脸惊讶的温白珠,心想终于了结了曲家的烂事。
想必曲之庭是不敢再留温白珠在家中了,不管是合离还是休书,总之,她很快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至于那七十大板,她心甘情愿。
这样的结局已是不易,温白珠是妖本就命如草芥,若不让张倩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责,就是姣月笙说出花来也保不住她。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挨打就挨打,命还在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件案子结束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马蹄声传来。
一名身穿宫中宦官服装的男人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中下了马,不紧不慢的走进了衙门中。
他手中拿着一道深紫色的玉牌。
“见玉如见燕王本人,尔等还不速速听令?”王公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众人见之,立刻跪拜。
“曲、张二家婚约原是本王所配,本王不知张氏其人,与貌不符,嚣张跋扈,故此!收回赐婚之诏,张氏,罚永世不得踏出张家祠堂思过,妾室温氏,不守妖道,事情根源由她而起,故,赐夺环之刑,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