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在尘埃中醒来,她入眼之处是一片残骸。
当她在废墟中醒来,眼前的生命已经消散。
她仓皇地向周围望去,近三百米的范围化为了一片废墟。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先前自己离开的居民楼,如今那里亦是一片废墟。
她眼神中有了些落寞,但这份神情却在下一秒被恐惧占领。未知带来的往往只有恐惧。
她看向四周,深坑以自己为原点。数百米的范围,呈现出了立体的半圆,自己所在的区域便有着最深的距离。
她向自己身上望去,是烟尘、血迹、还有一点点硝烟留下的味道。
但还有什么?
她顺着血迹在想。
自己失去意识前……曾经吃到了自己脸颊上留下来的鲜血……
她回忆着那时的癫狂,后怕的情绪在心中油然而生。
她拾起自己仍有血迹的衣物,那只手微微抖了抖。
她闭上双眼,将那衣物送入了口中,她品尝着来自自己的铁腥血味,但心中有的,却是无尽的反感。
“我这是……怎么了……”她眼神中露出了迷茫。
她只记得自己从地上坐起,就在朝着对方走去的那一刻,抱着即使是死也要啃下他一块肉的心态的那一刻。她失去了意识,就像是看电影看到一半片断了。
她脑海中的回忆亦是如此。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能力是什么,为什么会在那种爆炸下剩下生命,他……又去哪了……
她捂着额头,啐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因为爆炸带来的脑震荡已经消散。
她愣住了自己搓揉的动作,转而摸起了自己的双手。
她仍记得,因为爆炸推出五米远的自己,手骨连支撑着自己坐起都做不到。
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扶着额头,心中的恐惧已经让她的双手低于体温。她在这环形坑内,抱着自己的双腿,心中只剩下害怕与无助。
“不如就这样去死吧……”她心中好像有个人在讲。
“只要死了,就不需要顾及这些秘密了……”它似乎再一次在宁纱的内心里念叨。
她捂着双耳,却任能听见那声音传入自己耳中。
她害怕地低下了头,清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她不断忍受着脑海中的窃窃私语的这一刻,在这废墟当中,一个身影逐渐靠了过来。
他看着坑洞最深处的那个人,轻声询问:“宁纱?”
他的声音打破了宁纱脑海中的嘈杂,打破了外界的宁静。
她带着泪痕,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他一路小跑向自己赶来,熟悉的身影带来的还有一份宁静。
至少……自己身边还有不是未知的事物。
她看着端木,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挂着泪,嘴里挂着笑。
“你……你怎么了?”他看向对方,疑惑已经占领了脸庞。
她听闻问话,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走到端木面前,微微抬头直视着他。
“怎……”他看着对方的异样,刚想问,便被宁纱接下来的动作打断。
她踮起脚尖,不多的距离让两人平齐。
她揽住端木的腰处,将自己的头塞到他的脖子一旁。
怀中的柔荑让他失了神,他僵着身子,即使是见惯了生死,此情此景也让他慌了神。
“你……”
他刚想拨开宁纱环抱住自己的手臂,却感受到自己脖子处有一缕泪水流了下来。
他停住了本想拨开的双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哽咽的声音从端木身旁传来,她哭着说道:“这个世界……我只有你熟悉了……”
她一遍呜咽,一遍继续说着:“我真的好怕……好怕好怕……”
“那一场战斗……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我甚至不知道我干了什么……醒来之后就只有我自己……”
她一边说着,情绪也稳定了许多:“我受了伤后……我就变得不能自己……但那不是我!我不应该被鲜血吸引!”
她大声喊着,宣泄着内心的不安:“我……还是个人啊……”
端木听着自己怀中仍在哭泣的叙述,悄然叹了口气。
他抚摸着宁纱的后背为她顺气,一时间急促的哭泣已经让她有些抽抽了。
他半垂眼帘,搂紧了对方,对她说道:“我们是人……我们从来都是人。”
他顿了顿,感受到对方停止的哭声后,才继续对她说:“只要我们能够知道,我们自己是谁、我们为了什么。我们就还是人。”
“我们能够克服欲望,因为我们在欲望之上、我们会思考,会运用各种工具加强自身,所以我们从来都是人。”
“因为我们还有着思考。”
他拉开了怀中的宁纱,弯下一点身子,平视着她,对她说道:“只要你相信自己没有改变,只要你能记住自己姓甚名谁,你就永远是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