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冕听懂了,他沉默了半晌,目光落向人影绰绰的厢房,停顿了一会儿,终还是跨了进去。
丫鬟撩开帏幔,小心的从两侧退下。
男人步履缓慢,他望向正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女子。
在他仅有的对她的记忆中,这女子给他的印象又乖觉又无赖,而此刻,她双眸紧闭,两只手垂在被褥上,指尖还有院落中郁金香的残花。
他小心的将那缕残花拂去,掀过被褥将她的两只手盖上。
眸光探向她的脸颊,她面容比起晚膳时更加苍白,他命令膳堂准备的食物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不然,她怎么悄然间又瘦了一圈?
“你为何要来南苑?”
萧冕紧盯着面前的女人,难道她不知晓她的身体来这南苑只会遭罪吗?
陆仪到底如何管你的,偌大的镇国公府竟看不住一个女子,让她连丫鬟都没带就独自跑来了这里。
可女子像睡着了一般,全然没有听到他的疑问。
萧冕心上一沉,倏地从床榻上起身,静静凝了会儿她,拍了拍手,候在门外的丫鬟急忙跑了进来。
“今晚为何没人跟着她?你们怎么伺候的?”僵硬冰冷的言语从二人头顶缓缓响起。
素梅和香寒对视一眼,皆是后背一颤。
素梅直接跪在地上,低着头颅不敢看男人:“将军,是素梅的错,晚间奴婢看陆姑娘已经无碍了,便离开了,不想陆姑娘竟离开了厢房,还……”
素梅回忆着刚刚的场景,当看到将军抱着鲜血淋漓的陆姑娘回来的时候,她整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里。她们毕竟只是来暂时照顾陆姑娘的,一看她病好了自然也就离开了,可若是知道会是这样,她们定会分步不离的守着。
丫鬟惶恐的声音唤回了萧冕的理智,若是以往,他连解释都不会听,可如今,他的身后躺着一个为救他而生死不明的女人,他突然想为她积个福德。
男人沉默了会儿,摆摆手,疲惫道:“你们下去吧。”
素梅和香寒忙激动的叩首,死里逃生之际,行动间更是小心翼翼,缓步从两侧退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萧冕和陆轻竹二人。
一旁的流银灯上,烛焰摇曳不定,夜色中忽地微弱暗淡了下来,萧冕上前一步,执起铜勺,挑了挑灯芯上的馀烬,那烛火瞬间便盈亮了开来。
男人转身,眸色复杂的盯着床榻上的女子,即便差点有人因她要受罚,她都毫无动静,这不由让他有些挫败。
“陆轻竹,”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这三个字在他唇齿间流连着,“若你醒了,本王便答应你一个条件。”
若你死了,本王会亲自向镇国公府赔罪。
陆轻竹,本王不希望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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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明,陆轻竹缓缓睁开眸子,抬眸望见头顶的折枝梅花纹床帐时,一时竟没缓过神来。
喉间火烧火燎,整个人似被蒸发了水分,她喃喃着想喝水。
守了她一宿的素梅和香寒听到那声呓语,忙不迭的捧着杯盏走了上前。
轻轻扶起床塌上的女人,却见她秀眉猛地拧了一下,素梅想着估计是牵动到她的伤口了,当即又小心的将她放回了床榻上,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浸了些水,一点一点的润着她的唇。
可明显缓解不了女子的干涸,那水瞬间就被女子干燥的嘴唇吸收,女人着急的舔了舔唇,却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