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出了陶然居,向街边路人乙打听了下秋闱报录点,然后朝着报录点方向走去。
一刻钟后到达报录点。
此时刚过午时正刻,报录点已没了报录学子...看来学子们都很上心哦,只剩一位中年文官还在案几旁整理着文书。
少年朝着中年文官走了过去,中年文官抬头看了眼少年,冷冰冰道:
“报录结束了,下次记着早点来。”
少年拱手行了一礼,非常尊重的说道:“大人,您误会了,我不是来报录的。”
文官好笑道:“那你来这作甚。”
“大人!”
少年瞄了眼周围,确定附近没有第三人,连忙从衣袖中拿出十两银子,恭敬的递到文官手里。
中年文官一愣,连忙往周围瞄了一眼,把银子收进衣襟,笑道:
“罢了罢了,学子们寒窗苦读也不容易,我今天就给你开个先例,准你报录。”
文官放下手头的文案,坐到案几旁边,取出一本册子,一手握笔道:
“姓名,年龄,籍贯,贡生文函。”
“大人,我真不是来报录的。”
文官随即机警起来...你不会是谁派了专门搞我的吧,语气低沉道:“你是谁?想作甚?”
少年又瞄了眼四周,语气同样低沉道:“大人,别误会。”
“我是我家公子书童,我家公子身份特殊不方便露面,派我来向大人打听个消息。”
文官面色稍微缓和,但仍十分谨慎道:“什么消息?”
“我家公子想打听打听...这次乡试京都报录了多少人。”
文官听到这话,垮掉的脸瞬间又好了起来,笑道:“打听这作甚。”
“嘿嘿,不瞒大人说,我家公子也报录了,不过他有点小紧张,想打听打听报录了多少人,知己知彼么。”
文官好笑的摇了摇头,翻开名册录看了一会儿说道:“不多,109人。”
“哦,谢谢大人了。”
“走吧。”
少年皱了皱眉,故意为难道:“大人!”
文官不解道:“还有什么事?”
“大人,我家公子生性多疑,我就这么回去,干巴巴的说109人,估计他不太会信,肯定认为小的根本就没去办,随便编了个数糊弄他,说不定就是一顿毒打。”
文官又想气又想笑道:“那你想怎么着?要不我把这名册录送于你保命?”
“嘿嘿,那倒不用。”
“大人方便的话,让我看上几眼就行,到时间我家公子问起来,我好回答,以证我的清白啊。”
“你倒是滑头的很,也罢,看吧。”
“谢大人。”
少年又从衣襟中拿出十两银子,接过名册录的同时,顺手塞到文官手里。
呵...他可不是嫌钱多,也没有送钱送上瘾的恶习,只是为了接下来套出更多的信息...在这个没有互联网信息量匮乏的世界,想得到有用的信息,就得舍得...加钱。
少年打开名册录,认真的翻阅起来。
109名报录学子中,107人是京都长安籍,只有两名外省籍考生:
李青木,18岁,籍贯江州;
游子聪,18岁,籍贯江州。
这是什么槽点?
如果秋闱放开户籍地限制,怎么只有两名外省考试?
如果没有放开,这两位又是什么神兽?
文官见少年陷入凝思,轻敲了几下案几,催促道:“你小子快点,让人看见了不好。”
“大人,看完了。”
少年把名册录交还给文官,故作不悦状说道:“京都籍学子本来就多,怎么还来了两个外省的跟咱们抢饭吃?”
文官像看异族人一样看着少年说道:“你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呢,这事京都是个人都知道吧。”
您的意思...我不是人呗。
“真不知道啊,请大人解惑。”
“呵,就算你不知道,你家公子能不知道?”
他知不知道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拿他背锅。
“大人有所不知,我家那公子,唉,没法说。”
少年见文官果然被勾起了兴趣,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说道:
“整日沉溺酒色,要是说起胭脂女色,红袖之事,他比谁都感兴趣,比谁都懂,简直就是行业翘楚。”
“要是说起其他方面的事,就仨字:不知道。”
“所以,还请大人解惑。”
文官嗤笑一声道:“这还解个甚惑,他对这又不感兴趣。”
“大人,小的感兴趣啊,以防老爷问起,您是不知道小的在他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少年可怜兮兮的说道。
“行了行了,别装可怜了,我还没见过身上装几十两银子的可怜书童。”
要不...你退我银子。
文官沉吟片刻,继续开口道:
“前段时间江州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洪水,一夜之间江州九县全部淹没,十几万百姓无一人生还。”
“江州官员此时正忙于抢险救灾,以及灾后重建,没有精力组织秋闱乡试。”
“所以,江州布政使就上奏了朝廷,特许江州学子去其他州报录参加秋闱。”
“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咦,你小子只是个小书童?”
“是啊,大人。”
“感觉不太像,书童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确实说不出...我是背的。
“大人,您刚才不是说朝廷已特许,那...他两为啥不去江州的邻州,而舍近求远,千里迢迢的来京都呢。”
“这个么,你小子打听这作甚?”
文官:才给二十两银子,就问这问那的...总感觉你小子在褥我的羊毛。
“嘿嘿,好奇么。”
“你小子这么滑头,那你猜猜看?”
“大人,那我就班门弄斧了。”
“等等...班门弄斧是什么意思?”
哦,对...这个世界没有鲁班,这样子话,让您学到一个新词...您也薅了我的羊毛,扯平了。
“呃...就是嫌丑了的意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词,你继续。”
“好嘞,大人,假设这两位学子是被洪水淹了的九县之人,一夜之间,高堂离去,兄弟姐妹阴阳相隔,亲朋好友再不能见,会是什么心情?”
“撕心裂肺,万念俱灰,那么只有离开,远离,越远越好,这样...这份痛楚才会减缓一点。”
“这么推测,您觉得对么,大人。”
少年说完,紧紧盯着文官双眼,表面上是想得到文官的赞许,其实是想看到文官眼神中的那抹确认...而现在,他看到了。
“不错,还有么。”
“嘿嘿,大人,您吃饭了没,要不咱们酒楼走一走,边喝边聊。”
褥点就得了...您还想把我褥秃噜皮了。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文官连忙从座椅上站起,笑眯眯的拱手道:“哟,褚公子,你可来了。”
“袁大人,不好意思啊,家父找我有点事,让您久等了。”
“褚公子,客气了,快把贡生文函给我,我把名字给你录上。”
哦...原来你这眯眯眼是在等人啊,顺便褥了我二十两银子...衣冠禽兽!
少年很知趣的朝文官拱了拱手,转身朝外走去,刚好和说话的公子走了个碰头。
只见这位褚公子,锦罗玉衣,气质华贵。
只是...小老弟,你这眼窝咋回事?怎么这么黑?面容咋也这么憔悴?
嗯...肯定是临近秋闱,熬夜苦站累的了。
小老弟,你这样很容易老来空流泪的...多泡点枸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