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小朵陆远之的其他类型小说《负君心朱小朵陆远之全文》,由网络作家“施夷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路边的酒肆,旗幡招招,宾客盈门。店小二老远、老远就招呼着店门外过往的人们,“客官,里面请,二楼有厢房。”书生、剑客、酒徒纷纷进入,或三或俩。店小二见朱小朵与月红走来,一主一仆都是锦衣华服、红菱罗缎上闪着熠熠的流光,而且是酒肆少有光顾的女子,急忙迎上去招呼着,“二位姑娘,也来喝酒?”耐人寻味的倩影吸引了不少的酒客张望。方才娇阳照面,红晕染颊,倒显得二十有三的她不过二八花信,松松绾起的流云髻衬得她那张隐忍着悲伤、强装漠然的脸蛋更加冷艳动人。朱小朵直接递了一锭银子上去,颇为豪爽,却不苟言笑,“二楼雅间,把你们最好的酒拿一坛来,再来两斤牛肉。”坐在酒桌前,她对月红朗朗笑道:“红儿,我们先说好,不管我是醉了,还是流泪了,你都不许笑我,你要一直...
《负君心朱小朵陆远之全文》精彩片段
路边的酒肆,旗幡招招,宾客盈门。
店小二老远、老远就招呼着店门外过往的人们,“客官,里面请,二楼有厢房。”
书生、剑客、酒徒纷纷进入,或三或俩。
店小二见朱小朵与月红走来,一主一仆都是锦衣华服、红菱罗缎上闪着熠熠的流光,而且是酒肆少有光顾的女子,急忙迎上去招呼着,“二位姑娘,也来喝酒?”耐人寻味的倩影吸引了不少的酒客张望。方才娇阳照面,红晕染颊,倒显得二十有三的她不过二八花信,松松绾起的流云髻衬得她那张隐忍着悲伤、强装漠然的脸蛋更加冷艳动人。
朱小朵直接递了一锭银子上去,颇为豪爽,却不苟言笑,“二楼雅间,把你们最好的酒拿一坛来,再来两斤牛肉。”
坐在酒桌前,她对月红朗朗笑道:“红儿,我们先说好,不管我是醉了,还是流泪了,你都不许笑我,你要一直陪着我。”
月红看见她这坚强的外表,自己都想哭了,勉强笑着说道:“好,夫人,你若是醉了,我陪着你醉,你若是哭了,我也陪着你哭。”
酒肆坐落在风景佳处。
前有天街,游人如织,安车骏马络绎不绝。
后有绿地碧湖,红帷青帐延绵成片,青丝管弦悠悠荡荡,在杨柳树枝低低盘旋,融入荷花盛开的碧水,最后散入澄澈的晴空。
十里宽敞的河面上,艇船竞渡。
风度翩翩的少年,妖娆清丽的少女,三三两两在岸边踏青,你赠我荷花,我赠你锦囊,目挑心招。
真是一个适合谈情说爱的美好时季。
相对岸边的那些羞涩少女,挤在酒肆中的朱小朵就显得更加出众光彩,不少酒客总是用一对桃花眼,仿似鉴赏珠宝似的在她身上打转。
月红看了看那些酒客,又看了看乔装打扮的几名男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夫人,护院跟着我们呢。”
朱小朵嗤之以鼻,“不理他们,喝我们的酒。”
这又是陆远之的安排,既然你已大婚,何必管我死活?
她对不远处监视她的护院置之不理,提起矮矮胖胖的酒樽,将红漆耳杯一一倒满,“月红,陪我喝酒。”搁下酒坛,举杯长饮,好不痛快。
又辣、又香、又醇的清冽酒水一口下肚,只觉全身舒畅。
忙着端碗递酒的店小二一个转身,就瞧见朱小朵如此喝法,急忙劝道:“姑娘,这米酒不是这么喝的。这酒,后劲十足,要慢慢品尝,否则会大醉不醒啊。你一个姑娘家,喝多了怕伤身。”
月红也急忙劝道:“夫人,你还是别喝那么多吧。”
“不行,红儿你别拦着我,你说了要陪我醉,陪我流泪的。”
店小二听月红唤她“夫人”,脸色一惊,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姑娘已嫁为人妇。他急忙劝道:“小姑娘,你还是多看着你家夫人,免得喝太多,伤身。”摇了摇头,这才无奈离开。
月红道了谢,一转头见朱小朵已经又满上了一碗酒水,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臂阻止道:“夫人,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要哭你就哭出来吧。”
“红儿,你见我哭过吗?”
月红轻轻摇头,两年来确实没见过夫人流过滴点泪水。因为这两年来,月红只看见东家陆远之宠着夫人,爱着夫人,视夫人如宝,突然来了个公主夺夫,这叫夫人如何受得了?
朱小朵打了一个酒嗝,没有醉意,颊边那缓缓的笑意却十分迷离醉眼,“痛了,累了,伤了,悔了,却还是哭不出来。”
她端起红漆耳杯,碰了碰月红搁在桌面的酒碗,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红儿,干了。”
这一句李白的《将近酒》,突然引来隔桌一位白衣胜雪的男子回首相望。
男子宽袍水袖,束带矜庄,腰间的明黄束带上佩戴着一块红玉,耀眼夺辉,层层血丝堆积其中,直达玉心。他颀长的手指正拈着琉璃玉碗轻啜了一口烧酒,耳边垂着髻上玉冠掉下来的流苏穗子,高贵疏离皆在他身上体现得完美极致。
只见他一张隐忍孤绝的脸,忽而荡起一丝浅浅的兴致,挑了挑形似刀裁的双眉轻浅地看向一脸嘲讽笑意的朱小朵。
朱小朵吟的这一句诗,在西琰王朝堪称妙绝。
这个朝代的人,不知酒仙李白是谁。
白衣男子还以为这诗是眼前女子自己所作,只看见她的侧面,红晕染颊,肤光胜雪,冷艳的笑意挂在她的唇角,荡起一丝又一丝的嘲讽。
她那飘忽悠远的眸光,在这白衣男子的眼里,竟然有着几分似曾相识,同样都是充满了沧海桑田。
这诗,配上她的人,让白衣男子久违的心轻轻荡了荡,不禁在心里叹道:“又是一个千古伤心人。”
且看她一身大红礼衣,薄纱轻罩,胡袖飘垂,看上去甚是喜庆,怎么会独自喝上了闷酒?
白衣男子稍作猜测,随即摇了摇头。
一面之缘的人又何必让他放在心上,只不过是她勾起了他的一段伤心事罢了。他沉长地叹了一口气,收回的隐忍眸光渐渐变得阴鸷起来,双眸瞬间荡起惊涛骇浪,那股仇恨似要颠覆整个天下。
朱小朵已经连着喝了四五碗酒了,这酒劲稍缓,还未能让她醉倒,只不过在她粉嫩的脸蛋上又多留下了几丝红霞。
月红哀声劝着,“夫人,不要再喝了。你要是难过,你哭出来吧,再喝真的会伤身的。”
酒虽不醉人,却让朱小朵觉得有些晕晕沉沉的,连说话也变得吃力起来,“哭?为什么要哭,我哭不出来,我不哭。月儿你别吵,你只陪我喝酒是了。”
矮樽里的酒近乎倒尽,朱小朵倒了半天,滴点未见,扬声招呼着,“小二,拿酒来。”
月红焦急地看着她,眼睛红了一圈,潮湿地眨着泪珠,“夫人,你再这样喝下去,真的会醉的。我扶你回家吧!”
“过了今晚再回吧,不要打扰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望了望酒肆的外头,太阳还在西山那头高高挂着,没有丝毫西下的动静,看来距离天黑,还要两三个时辰呢。
况且,这个男人还和她朝朝暮暮了五年光阴。
尽管背叛,尽管他们不再相爱,可是朱小朵无法阻止内心迅速蔓延的荒凉。
这荒凉,几乎要了她的小命。
她的心跳越来越缓,身子蓦地冰凉,深深喘气,依然透不过气,像要溺死在无边的幽暗之中。
月红将她抱得更紧,从嘴里低声挤出一句话来,“夫人,你怎么了……”
朱小朵只顾摇头,而那声音却越来越放纵,似乎是完颜静思故意在挑衅她、刺痛她、羞辱她。
她捂着耳朵不去听、不去想,却有一幅幅肮脏的画面再次由脑海一一闪过。
瞧瞧朱小朵,多么可悲!
她说了不再因陆远之而喜怒哀乐,却还是如此不受自控。
女人,都是可怜的,因爱而生,因爱而存。
陆远之活生生地把她的爱,从她的脊髓中抽离。
她犹如劫后重生,却再一次被置于风口浪尖处。
她要如何逃避,如何疗伤?
那指甲深深地嵌入自己的血肉中,却连这钝痛都无法缓冲心头溺水般的窒闷。
这一夜,她一刻未眠。
翌日五更,廊外凉风送来,朱小朵不禁寒颤。
她与月红站在厢房门外,一左一右。
月红见状,轻轻侧眸,生怕吵醒了还在里屋沉睡的主子,将声音压得很低,“夫人,天凉了,你回去加件衣服吧。昨儿我们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有搬过来。我在这里守着,公主要是有什么事,我来侍候。”
朱小朵互握住双肩,用力搓了搓,摇头道:“不用,还不是很冷。我怕一走开,她又要挑刺找毛病。”
正说着,厢房里忽然传来完颜静思懒洋洋的声音,“来人。”
朱小朵与月红同时推门而进,绕过一扇紫琉璃屏风,垂首敛眉地立定在翠羽鳞毫的床帘前。
她故作谦卑,轻声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心下却将完颜静思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忍,忍,忍,再忍些日子就解脱了。
完颜静思翘着纤细指尖将帷帘轻轻挑开,轻慢地笑道:“驸马要早朝了,你侍候驸马更衣洗漱,月红快去厨房准备早膳。”
朱小朵轻轻挑眸,只见帷帘前的二人衣衫不整齐,春光走露。
陆远之的动作立马变得慌张,抓紧床头凌乱的衣物敛容低眉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沉郁威严,轻声吼道:“退下去。”
完颜静思别有深意地回眸一望,复而将这抹矜骄的眸光缓缓移向朱小朵,轻盈地笑道:“驸马爷是怕姐姐难堪吗?”
陆远之脸色阴沉,迅速穿上白绫内衫,扣上布扣,只道:“不是,我不习惯被人侍候。”
完颜静思轻吟道:“要习惯的,你是驸马爷。半年后还要随我搬入皇宫的驸马府,这一切都必须习惯。母后怕静思念母心切,特地让父皇把驸马府建在皇宫中。日后你若是连被奴才侍候,都要以不习惯为由而推脱,会叫皇宫中的人笑话的。”
陆远之不再言语,下床站在帷帘前一动不动,轻睨了一眼朱小朵,哼声道:“还不快侍候更衣。”
朱小朵怔了怔,眸光从衣衫不整的完颜静思身上收回,埋头向他走近,“是,请驸马抬手更衣。”
她从柜中取出干净整洁的十二章纹莽袍,轻轻抖开,纤指陡然一颤,丝滑的莽袍倏地落地。
完颜静思圆目一瞪,不眨一眼地睨着她,别有深意地笑道:“姐姐,在本宫房中侍候,可要远比每日浣衣轻松。不过,就要看姐姐你的承受能力如何。”最后提高了声音喝斥道:“还不快将驸马爷的朝服捡起。”
陆远之始终不置一词,像一桩木头一样站立在珊瑚床前。
朱小朵屈身拾起地毯上的莽袍,小心翼翼地披在陆远之身后,绕到他身前替他扎上白玉金带,佩上昭示着驸马爷身份的吉祥玉坠,指尖从他的身上抽回时不受自控地颤抖。
陆远之垂眸看她,复杂的神色中氲氤开浓郁的悲悯,却又瞬间隐没。
他抬了抬唇,欲语却休。
朱小朵最后替他整理好一身束带矜持庄的朝服后,退后两步,“奴婢去给驸马准备洗漱用水了。”
身后传来完颜静思得意而又挑衅的声音,“驸马一定要习惯。你也知道,母后一向不喜欢姐姐,我将姐姐留在身边,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的性命。”
“我知道你用心良苦。”这声音低沉沙哑,毫无力道。
完颜静思复而娇痴一笑,“一会儿我同你一起入宫,好久没有在母后膝下承欢了。”
紫衣负手而立,曼声应道:“当然不会是毒药,大夫人喝了才能睡得更香。”
朱小朵皱眉反抗,“我不喝。”
陆远之幽冷的声音果断响起,“大夫人不喝,就喂她喝。”
“我不喝……我不喝……嗯……”两个丫环左右摁住她,紫衣举着药碗,捏着她的嘴大口大口地将黑乎乎的药汁灌进去。
月红又急又惊,“你们不要欺负夫人,夫人……”
陆远之站在三米开外,指甲深深地嵌入衣衫,指节处隐隐透白。
他的脸色也跟着朱小朵的惨叫,愈发苍白。
须臾过后,紫衣终于将一碗浓浓的药汁尽数灌进朱小朵的嘴里,剩下的一口被她急忙吐出。
黑乎乎的药汁溅了满榻,也湿了朱小朵的素净衣裙。
两丫环松了手,她终于喘了一口气,“这是堕胎药?”
丫环紫衣高傲地俯着她,哼声笑了。
陆远子缓缓转身,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待紫衣和两个丫环被撇退后,月红急忙扑上前握紧朱小朵的手,“夫人,你怎么了?”
只是一碗药汁下肚,并未让她有任何异样。
但她料定,接下来她腹中的胎儿就有危险了。
她什么也没说,狠狠地瞪了一眼陆远之,急忙伸手抠住喉咙,急欲将方才的药汁呕吐出来。
陆远之走近两步,声音异常镇定,“没用的,那是老羊子。大夫说,你腹中胎儿迟早不保,早了断才能少受些苦。”
月红急得热泪盈眶,扬声吼道:“东家你骗人,老郎中明明说了,他可以替夫人保住胎儿。你为什么要骗夫人?”她一边不解地望着陆远之,一边紧紧拽着朱小朵微微发凉的手,泣声道:“夫人有喜了,你明明很欣喜,为何要给夫人服下堕胎药?”
陆远之坚定声称,“是朵朵身子虚弱,又动了胎气,迟早会小产,拖得越久,越不利,所以……”他说着谎话,耳不红,面不赤,无比镇定。
却有一把尖锐的刀子划过他的心口。
这钝痛……近乎要了他的命。
朱小朵静静地看着他,猜也猜得到,要她滑胎不是他的本意。
她绝望地笑了两声。
……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有什么资格再留她在身边呢?
陆远之沉沉地望着她,再也说不出支言片语。
她复又痴痴傻傻地笑了两声,轻哼道:“陆远之,你知道吗,不管是谁威胁你,不管是什么势力压迫着你,我都可以陪着你反抗,陪着你抗衡,哪怕是得罪了皇家的人,被凌迟处死,我也愿意。”
她终于把他看透了,缓缓地痴笑着,“可是,你呢?你却一二再,再二三地选择妥协,选择懦弱。我们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再也回不去……”
陆远之七尺男儿身坚挺而立,声音却沉沉的、沉沉的,“我只要你活着,不要你死……”
朱小朵哼声笑了笑,这个解释还真是牵强。
她垂下头,缓缓道:“你走吧,让我自生自灭。孩子没了,和你无关……从今以后我也再与你无关……”
陆远之不再看她,轻睨了一眼已经哭成泪人的月红,“红儿,夫人血崩的时候,去西街请郑大夫来疹治。”
月红点了点头,六神无主地看着朱小朵。
陆远之大步迈去,一去不返。
朱小朵累了,缓缓闭目,在哀伤与绝望中渐渐沉睡。
梦里。
高楼建筑,汽车穿流。
人潮汹涌,灯红酒绿。
那个繁华而又遥远的二十一世纪,似乎已经在朵朵的脑海中生疏了,连影像都是模糊不清了。
模糊不清的,还有妈妈那张慈祥的脸。
她听妈妈苦口婆心地说,“朵朵,他真的不是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要妈妈怎样才能离开他?”
“他就是我这辈子认定了要嫁的人。”
“你……妈妈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难道看不出他不能给你幸福吗?他无父无母,注定是要过漂泊的日子,妈妈怎么放心让你跟着他走?”
“不,我就要跟他。”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选吧。”
“妈……”
“你若是能狠下心不要我这个养育了你十八年的母亲,你就走吧……”
嘭嘭……
摔门的声音……
她只在身后听到妈妈又气又怒的声音,“你走,走了就不要后悔,不要哭着回来。”
夜半的时候,朱小朵被小腹处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惊醒,脑海里妈妈的那一句,“你走,走了就不要后悔,不要哭着回来。”清晰如昨。
她扶着火烧般疼痛的小腹,不知所措。
当真应了妈妈的那一句话。
可是,她又去哪里后悔,去哪里找她的妈妈?
“红儿……”
她虚弱的声音缓缓飘散,趴在榻前的月红倏地惊醒,“夫人,你怎么了?”
“我的肚子……”
月红一急,连声音都在颤抖,“夫人,你肚子怎么了?”
月光施施洒下水绸,清辉似霜的光影与朱小朵娇花若水的面容交相辉映,愈发衬得她的脸色一片苍白。
借着清辉的月色,月红忽而视见榻上和她的衣裙上一片鲜红。
“血……血……夫人你流了好多血……”
陆远之从完颜静思的厢房出来,已经夜深了。
皓魄千里,渡了满地满院的如霜清辉。
他站在杜鹃树下,一帧疲倦的身影映在院落里零零星星的青石上,复又折回墙角,竟印证了那一句“对影成三人”。
粉郁的落英簌簌而落,纷纷扬扬,洒了一地馥郁的香芯。
那簌簌辞柯的绿叶与花瓣,正如一年一年年华消逝的感叹,亦如他与朱小朵之间滴点滴点消逝的情爱。
怕是朵朵再也不肯原谅他了。
陆远之对月长叹,身后响起轻浅的脚步声,若不是他已经听习惯了这踩在树叶上的婆娑声,断然不会发觉身后人。
“东家,你累了一天,还未更衣休息”
说话的这人,是陆府的护院,乃陆远之两年前带着商队南下时在路中救回的江湖高人,一席青衫袍子,腰勒帛带,平凡的装束下总给人以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陆远之缓缓转身,见这护院满眼担忧,轻声安慰说:“不碍事,我并不困,想在院落里吹吹清风。”依旧穿着白日里那一件沾满了血渍的淡蓝长衫,只是血迹已被风干。
护院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是在担心大夫人吧。”
陆远之若有所思地轻笑,沉长地叹了一口气后,答非所问地回答着:“十四郎,你跟着我已经有两年了吧,让你委身做一个护院,真是辛苦你了。”
青衫护院的眸光倏地悠远散开,双眸中似乎隐着沧海桑田,那些刀光剑影瞬间划过,他幽幽答道:“十四郎早已在那夜大雨消失江湖,今天站在你面前的人,只是陆家的一名普通护院。东家,是你在雨中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愿意一生跟随。”
陆远之惆怅淡笑,“有时候,在江湖上飘累了,也是需要一个家的。只要你觉得陆府就是你的家,我就欣慰了。”
十四郎点了点头,神色也跟着凝重,“东家,你要是在意大夫人,你就去月红房里看看她吧。今儿她执意要回绣庄,若不是身有重伤,断然不肯留下来。想必,她也是十分伤心。”
陆远之再次沉长地吁一口气,却什么也不说。
“大夫人平时生xing善良,公主腹中胎儿一事,或许东家真的误会大夫人了。”十四郎帮着求情。
陆远之若有所思,“静思温婉单纯,又怎么可能自己栽倒,再陷害给朵朵。或许,朵朵真不是故意要推倒静思,但是朵朵发起狠来,什么事也做得出来。”
他想了想,又道:“你不明白朵朵,她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她倔强又强韧的个xing,断然不是这些柔弱女子可比的。也正是这一点,才是她生存在这里,唯一致命的弱点。我真怕哪天她闯下什么弥天大祸。”
陆远之神色凝重,双眉紧紧蹙成一个“川”字形,愁云散也散不开,“但是不怪朵朵,是我负她在先。”
“你与大夫人琴瑟共鸣,府中人有目共睹。但是,既然公主已经答应做妾了,为什么大夫人还不肯接受。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大夫人未能替你延续香火,应当支持你纳妾才是。”
闻言,陆远之摇了摇头,“你不明白。”
十四郎立马又道:“你是说,在你们家乡都是一夫一妻制?”
陆远之轻轻点头,尽管十四郎十分不解,仍旧唏嘘点头,“难怪大夫人如此反应。”
“确定公主的人没有进皇宫禀报吗?”陆远之的神色忽然紧张起来,急忙问道。
十四郎干脆利落地答道:“东家放心,紫衣已经拦下了前去宫中通传的小卫子。在下也夜潜皇宫,探得皇后寝宫安然无恙,没有任何风波,定是还不知晓公主小产一事。”
陆远之终于松了一口气,眉宇间的愁云却依旧凝重,“可是瞒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皇后看不见公主的肚子大起来,一定会有所怀疑。真怕皇后追责下来,会给朵朵带来危险。”
十四郎点头附和,“朝廷和皇家的人一向视人命如草荐,为了瞒天过海,东家你只能尽快让公主再次染喜,方能躲过此劫。”
说到此,陆远之无可奈何,轻轻苦笑了一阵,却默不做声。
十四郎揣测着陆远之这副为难的神情,不敢妄论,小心翼翼地问道:“东家还有什么忧心事吗?”
陆远之哑口苦笑,沉默了良久,缓缓走向院中凉亭,扶起长衫轻轻落座,“十四郎可否陪我坐会儿。”
十四郎后脚跟近,一言不发地坐在石凳上,风轻云谈地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心神忧忧忧十分,弱冠初识百般愁,纵是情深难携手。东家也是个难得的痴情男儿。”
陆远之思绪悠远,轻浅地叹道:“那夜大醉,稀里糊涂就冒犯了公主。若不然,就不会对不起朵朵。除了醉酒哪夜,我与公主未有任何肌肤之亲,若是为了躲过此劫,再对不起朵朵,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了。”
十四郎挑了挑眉,借着银熠熠的月光视见陆远之一脸哀愁。
月光透过层层落英,打在陆远之的身上,斑驳生辉。
他那一张脸,在斑驳中愈发怏怏不悦,如水轻淡的英姿却透着沧海桑田。
十四郎恍然大悟,“东家是说,你娶公主,实属无奈,而并非你与公主两情相悦?”
“是啊!可是,就算东家要纳妾,也得先跟夫人说一声呀。夫人不高兴,月红也不高兴。”
“好啦,好啦,是我让红儿担心了。”朱小朵一如往常,笑嘻嘻的在月红的粉颊上轻轻一捏,语气轻快地说道:“红儿乖乖的去工作间等我,我有话要去和东家说。”
月红看见了她的烂漫笑脸,却看不见她昔日那洋溢着幸福、灿烂欢快得如同是七彩彩虹般的笑眸。
她一转身,连背影也是伤感哀婉的。
陆远之没有关门,一个人伏在月牙桌上,默不做声。身后的书架与身前的桌面凌乱无序,账本书薄重重叠叠、东倒西歪,一如他萎靡不振的身影。
听闻细碎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通红的眸光中映下朱小朵素白的身影。他的眼中登时有了一丝愉悦,道:“朵朵,你来了。”
朱小朵将黄花梨食盒放在月牙桌上的一块空地处,躲过连她都不明白的那抹炽热眸光,沉声道:“张妈说你没有吃早点就来绣庄了,我顺便给你带了早点来,小米粥,灯影蒸饺,趁热吃。还有,告诉护院,不必跟踪我的行踪,我不会趁机离开的。”
陆远之见朱小朵一脸阴沉,心跟着沉浮低落,“我让他们跟着你,是要护着你的安全。”
朱小朵睨着窗外,不急不徐地说道:“随你。”隔了片刻,又道:“正房我已经给你腾出来了,你需要在大婚前怎么布置,自己安排吧。祝你新婚快乐。”她清丽素净的脸上,蒙着一层莫然,只让陆远之陌生疏离。
寥寥数语后,转身欲去,却突觉一阵疾风bi近,在她猝不及防之时,陆远之已从身后紧紧拽住了她那如同白藕凝玉般的右碗,“朵朵,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朱小朵头也不回,兴趣寡淡地说道:“放手,我还有许多活没有干。”
陆远之紧拽不放,“朵朵,我知道你情绪不好,这段时间你就不必到绣庄了,好好在家休息吧,这里有我打理。”
朱小朵背对着他,平铺的情绪里再也没有昔日热情。她隐忍着,冷漠如霜的言语同时刺痛了彼此的身心,“驸马爷,你大婚在既,该休息的人是你。更何况,我看你状态不佳,把绣庄的生意就这样交给你一个人打理,我怕会有亏损。你该操心的是要如何布置婚礼,要如何赶在大婚前给静思公主缝制一件绝世嫁衣。”
身后的陆远之近乎哀求道:“朵朵,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朱小朵挥开陆远之的臂膀,转身灿然一笑,“你是想要我像以前那样热情的对你,对吗?那可以啊。陆府终于出了一个和皇家有着莫大关联的驸马爷,日后就不用再花大量的钱财去打点关系了,说不定各派势力巴结你还来不及呢。驸马爷,恭喜你了!”
她脸笑心不笑,朝陆远之挥了挥手,欢快地说道“驸马爷,我先下楼干活了,应该让绣娘们多作些成品出来,说不定等你大婚过后,绣庄的销量会翻倍,恕不奉陪了。”
陆远之挺身堵住她的去路,重重地关了门,温柔的眸光不复存在,眸子里只剩下一阵阴鸷,直直地瞪着她,道:“朱小朵,你说过我们能心灵相通,你为什么不能听我解释?”
她嘲笑道:“你要怎么解释,静思公主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你要怎么解释?”
他步步bi近,她连连后退,最后被他堵在月牙桌前。他揽她入怀里,痛苦地说道:“朵朵,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她挣扎着,吼道:“陆远之,你放开我。”
他揽得更紧,解释道:“朵朵,你也知道我们身在西琰王朝,皇家的势力可以翻天覆地。我不想累你安危,也不想你离开,我对你忽冷忽热,也是bi不得已的。”
闻言,朱小朵的肩头微微颤抖,面色透着一股嘲讽的笑意,心却四下盈转,彻底、彻底的荒凉起来,“你们男人都是这般朝三暮四吗?”
“朵朵,我不是。”
“好了,不管你是不是,请你现在放开我。”
“好,我放开你。但是朵朵,你能不能答应我,日后对公主恭敬一些,她毕竟是皇后的宝贝女儿,我不想你招惹任何是非,我只想你安安全全的活着。”他轻轻松开,指间不舍地抽离回来,满眸恳求地望着她。
朱小朵哼声说道:“我说过,她是你的公主,不是我的。我可以避着她,但是绝对不可能像奴才一样地仰望她。”眼里的眸光愈发愈浓烈,一字一字地顿道,声音清澈如粒粒珠玑坠落,“在我眼里,她就是不要脸的小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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