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我代嫡姐嫁给了在冷宫长大的七皇子。
后来沈夙登基,立我为后。
嫡姐歇斯底里,骂我是卑劣不堪的冒牌货。
却又在深夜换上我的衣裳,爬上龙床。
沈夙捂住我的眼睛,命人将嫡姐拖走。
絮絮。
沈夙抱住我,别看,脏。
-嫡姐心悦太子沈修远已久。
又或者说,她觊觎太子妃之位已久,整日做着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的春秋大梦。
是以赐婚圣旨传下时,她在家中哭闹数日,以自杀威胁父亲。
我自幼苦学琴棋书画,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入太子之眼成为太子妃吗?
可皇上现在竟要将我许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我……我宁愿一头撞死也不嫁给沈夙!
沈夙是宫女之子,在冷宫长大。
十四岁那年,便被一道圣旨打发去了北疆。
但他二十二岁时竟领军击溃外敌,收复失地,彻底解决北疆之忧,这才得以回京,封了卫王。
皇上刚对沈夙有所改观,他却又在回京短短数月内一连纳了数房妾室,整日花天酒地,醉生忘死。
太后看不下去,选了嫡姐给他做正妻操持家事。
圣旨只说是温家嫡女,却未指名道姓是谁。
大夫人温声安慰嫡姐,看向正给嫡姐洗脚的我,轻嗤一声。
不如把这小贱蹄子记在我名下,以嫡幼女的身份嫁给七皇子,你也能躲过此劫。
嫡姐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旋即又愤愤瞪我一眼,抬脚往我脸上踹。
扬州瘦马生出来的贱胚子,跟你娘一样浑身狐骚味,能嫁进皇室倒是便宜你了!
我连忙跪下,默不作声地受着。
若我反抗,她便会去折辱我阿娘。
罢了。
嫡姐又笑起来,洗脚婢配宫女爬床生下来的贱种,倒也算是天作之合。
我要代嫡姐嫁给沈夙的事情很快在府中传开。
此前我同娘亲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娘年轻时很受父亲喜欢,后来有了身孕,大夫人想除掉肚子里的孩子,在娘的安胎药里掺了东西。
娘察觉得早,拼命生下我,却也伤了元气,迅速衰老。
人老珠黄,娘失了宠爱,院中日子也变得难过。
这是京都最寒冷的时候,院中没有厚衣,没有碳火,甚至连吃食也见不到一点荤腥。
我因为营养不良,生得瘦小,皮肤蜡黄。
可到底是要作为嫡幼女出嫁,大夫人便从卫王府的聘礼中挑拣了些补品和衣饰送来院中,让我好生养养。
余下的聘礼,悉数被她收进了自己的库房。
娘卧在榻上,看着我连连叹息,眼角泪光闪烁。
娘,别哭。
我替娘拭去眼泪:絮絮既嫁去卫王府,他们便没胆子再像从前那样亏待我们,您也能好生养病了。
七殿下妾室成群,若那些女子是善妒的性子,定会处处算计你。
卫王府的日子未必就比现在好过,你叫娘如何安心?
阿娘,絮絮没有选择。
我拉紧衣袖,藏好被嫡姐用金钗划出的道道伤痕。
若不寻找其他出路,我们一辈子都只会被困在这座小院里。
外面的路不管生了多少荆棘,絮絮都是一定要去走一走的。
花烛摇曳着,沈夙很晚才回到新房。
他和阿娘一样,是生得极美的人。
乌发红衣,嘴角噙着浅淡笑意,右眼角缀着颗小痣,像一滴泫然欲泣的泪。
沈夙盯着我瞧了片刻,忽而笑开:温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身形挺拔颀长,光是往那一站,便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着我。
你并非温家嫡女,叫什么名字?
沈夙问,说真名。
没想到沈夙如此敏锐。
我本是没有名字的,阿娘唤我絮絮。
此番出嫁,爹才为我取了温玉柳这个名字,但我不喜欢。
絮絮。
好,絮絮。
他朝我招手,解开外衣,过来。
我一怔,攥紧了衣角,咬牙向他走去。
喜嬷嬷给我讲过夫妻之事,我并不喜欢。
又或者说,是不想跟一个三妻四妾的人做那种事。
可眼下也没留给我拒绝的余地。
唔!
他突然伸手将我捞进怀里,滚进柔软的喜床里。
清冽酒香瞬间裹挟周身,沈夙滚烫的体温透过里衣传递到我身上。
我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
可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抱着我躺下,又拍拍我的脑袋。
早些休息。
片刻后,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此刻依偎在一起,我才隐约嗅到些血腥味从他身上传来。
我抬头看向沈夙,他却已阖上双眼,眼下是一团浓浓的乌青。
他身上有伤。
我晃了晃沈夙的手臂,没醒,已经睡得沉了。
我思虑片刻,还是脱掉了他的衣服。
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撞进眼中,新伤旧伤交错着,衣裳碎片黏在血肉间,触目惊心。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重的伤,竟还能没事人一样睡得这么香……我嘀咕一声,又连忙唤守夜的丫鬟打来几盆热水,仔仔细细替沈夙处理了伤口。
折腾完后,天已经快亮了。
按规矩,沈夙后院里的几房妾室要来向我请安。
我已做足了各种设想,却唯独没想到她们来时是满脸八卦的表情。
夫人,我听闻丫鬟们换了整夜热水,直到天亮才停下来?
倒是难为你起这么早了,要不要再回去睡会?
林娘子亲昵地挽住我,我按摩的手法不错,要不要替你揉揉腰?
宋娘子向我敬茶,神情认真:夫人,昨天我们几人开局赌了殿下的次数,你能告诉我们吗?
赵娘子悠悠然伸出五指:少说也是这个数。
咳咳……这般场景,着实在我意料之外。
被茶水呛红了脸,林娘子连忙给我拍背顺气。
哎呦,瞧瞧夫人这黑眼圈,可以理解殿下在军中多年没碰过女人,但也不能逮着人这样折腾呀……几位娘子围着我聊个不停,话题越来越让人面红耳赤。
好在沈夙及时赶来,结束了这个让我尴尬不已的话题。
他目光落到我脸上,唇角弯了弯。
小姑娘脸皮薄,你们可别欺负她。
是是是,殿下同夫人好好说会话,我们几个便不打扰了。
絮絮。
沈夙上前几步,蹲在我身前,仰头看我。
你现在像一颗小水蜜桃。
他眼里缀着明润细碎的笑意,如若波光粼粼的江面。
被他这般专注地看着,我只觉得脸热,赶紧扶沈夙坐好,移开话题。
殿下的妾室与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她们都上过战场,性子野惯了。
我垂下眼眸。
这种话,我在府中听父亲说过不少,下一句无非便是让我多包容些云云。
所以她们要是哪句话惹你不开心了,你只管告诉我。
可沈夙说的,却是在意料之外。
我怔怔看向他。
怎么这样看着我?
沈夙伸手捏捏我的脸,太瘦了,多吃点。
我闷闷嗯了一声。
沈夙却像是看穿我心中所想,又补充一句。
她们几个的事情,我以后再同你说。
你放心,我……沈夙的耳尖忽然染上一片春日海棠似的浅嫩粉色,他也终不再注视着我,颇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
我身子是干净的。
再见到嫡姐,是在皇后办的赏花宴上。
这场赏花宴是为了给太子选妃,京中不少名门贵女都应邀来到太子府。
嫡姐穿着一袭石榴红百褶蝴蝶裙,发髻簪满了缀着珠玉的金钗,流光溢彩,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她身边围着几名男男女女正说笑,是我认识的人。
从前在温府,嫡姐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折辱于我。
她曾当着一众男客的面扯坏我的衣裳,笑得娇纵跋扈:我这妹妹呀,可是扬州瘦马生的女儿,想必也学了她娘那一身狐媚本事呢。
这些男客不少是常年混迹在烟花柳巷的纨绔。
他们轻浮地笑着,不怀好意的目光令我周身不适。
当有人将手伸向我时,我不顾一切咬了上去。
嘴里弥漫着铁锈味,下一瞬,我便被扇得眼冒金星,耳鸣阵阵。
看不出还是个性子烈的,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
众目睽睽之下,他拖着我便往内室走。
能伺候本公子可是你的福分,若让本公子玩得尽兴,说不定还能考虑让你做妾。
我咬紧牙拼命反抗,抽出盘发的木钗刺向他手臂,趁他松手的间隙又划伤自己的脸。
眼前很快弥漫开血色。
大概是被我满脸血泪的模样骇到,他怔在原地。
呸呸呸,真是个不懂事的晦气玩意儿。
阿娘见到我后,一边流泪一边给我擦祛疤药膏。
她抱着我哽咽:絮絮,大夫说我肚子里的是男胎,等你弟弟出世,你爹一开心,咱俩的日子便能好过些了。
我没应声。
屋子里有些闷,我推开窗透气。
抬眼看到天上只有厚重的乌云,不见半缕月华。
后来,弟弟没能顺利出生。
……这场赏花宴,我和沈夙都不好过。
京中人尽皆知沈夙出生低微,不得皇上喜爱。
而我同样因为庶女身份,处处被嫡姐欺辱。
在这里没待几个时辰,便已听足了各种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话。
沈夙和我,还真是同病相怜。
玉烟姐姐,认识这么些年,我竟还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呢。
我妹妹自幼体弱多病,被母亲送到寒山寺中静养了许多年,半年前才接回家。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我的身份,只是默契地达成一致没有明说。
比起直接拆穿我低贱的出身,将我当做玩物肆无忌惮地捉弄,才更能让他们愉悦。
是吗?
楚家小姐掩唇轻笑,这位妹妹看着可不像是寒山寺那般清静之地养出来的人儿。
你可莫要胡说,虽然有传言说玉柳是瘦马……啊!
嫡姐突然脚底一滑,惊呼着倒向我。
我眸光一凛,接住嫡姐顺势往右侧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