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欺凌者的女儿，从小我妈就叫我孽种。
她说我跟我爸爸一样该死。
我爸出狱后，给了我从未体会过的爱。
然后他想要见见我妈，我拒绝后，我爸发疯一样打我。
我惊恐的拍着门，我妈却只是冰冷的看着我被我爸拖走。
当一辆卡车彻底从我身上碾压，我妈捂着嘴干呕。
“谁家家长这么不负责，不看好孩子，被撞死了还要出来恶心人啊！”
1我妈叫王凤仙，我爸叫赵明，而我叫余孽。
多余的余，孽种的孽。
大学辍学后，我就跟我妈在家做农活。
今天早上我妈发疯，腿上的肉被她砍下来一块。
我包扎伤口呢，我妈进来了。
“孽种，还不做饭，是要饿死我吗？”
我妈盯着我的腿看，我以为，她会有那么一丝的愧疚，或怜悯。
我妈却别过眼，啐了一口。
“真是矫情！
还不滚去做饭。”
我立马放下裤腿，一瘸一拐的往厨房走。
经过我妈身边时，我妈还伸手拧了我一把。
“谁允许你板着个脸的？
难看死了，跟你那个实施暴行的爹一个样子！
我看你也是个小骚货！”
我妈骂骂咧咧的出去。
我揉着胳膊，撸起袖子，布满青紫的胳膊又填一处新伤。
我妈说的对，我是个罪人。
我的出生就是用来偿还的。
做好饭，我妈立刻冲进来，把菜端到自己面前。
对此，我早就已经习惯。
我端着碗到一边的角落吃饭，刚低头扒饭，一根筷子就朝我砸来。
“转过去吃，看着你的脸我就恶心！”
默默转过头，我麻木的嚼着嘴里的米饭，端着碗去了院子。
村里的人见了我全都指指点点。
隔着百米的围栏朝我扔石头。
“这不是那个罪犯的种吗？
哎呦，你看那张狐媚子的脸呦！”
“真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跟他爸一样，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小贱种就该死！
大家伙用力打！”
突然一个小孩钻进来，一脚踹翻我手里的碗。
我刚抬头，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臭不要脸的小贱人！”
他趾高气昂的叉腰看我，眼看着第二巴掌就要落下，我妈来了。
“哪里来的小畜生？”
我妈拎着他，给他丢出了院子。
眼神一遍遍扫过门前的女人。
“我告诉你们，都特么离我的院子远点！
再敢乱嚼舌根，我拔了你们的舌头！”
隔壁的张婆子傲娇的挺起腰梁。
“怎么，还不得我们说吗？
你不就是被强奸了的肮脏货吗？
我看你这几年过的也很潇洒啊，说不定当时还很享受呢？
那怎么还把人送进去了？”
我冲到我妈面前挡住。
“我妈不是！
你们怎么可……啊！”
“上一边去！”
我被我妈一把推到了一边，手心被石头咯的生疼。
“姓张的，你跟老张头那事，你家男人不知道吧？
说我之前，也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张婆子她男人也在现场，见张婆子欲言又止胆怯的模样，她男人瞬间来了火气。
一巴掌就抽在了张婆子的脸色。
“到底怎么回事！
回家看我打不死你！”
我妈指着门口的人，“以后还有哪个鳖孙管不住舌头，我就替你们拔了！
都给我滚！”
门口的人很快就散了，我妈回头看我一眼。
“没事吧？”
我摇摇头，心却扑通扑通的跳。
我妈……是在关心我么？
她只是三年前被诊断出疯病，时不时就不怎么正常。
性格更是一点就炸。
“哑巴了吗？
这么大个人，还能让一个小崽子欺负了去，真是废物！”
说完，她又吓踹了我一脚。
后面两天，我妈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我也跟着舒服了几天。
可昨天夜里，她又疯了。
更是拎起酒瓶把电视都砸坏了。
新闻我也听见了，是我爸出狱了。
当晚，我妈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
客厅乱糟糟的，我怕她晚上起夜踩到玻璃，就干脆起来收拾了。
客厅只点着几根蜡烛。
我动作很轻，生怕把我妈吵醒。
可她还是醒了。
“你在干什么？”
我吓得手一抖，指尖被玻璃划伤。
“妈，妈……”心都跳到嗓子眼，我也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我害怕你夜里醒了，然后……啊！”
我妈一脚把我踹了出去，我被撞进了玻璃堆了。
那是我刚扫到一起的。
甚至我还能感觉到，玻璃碎片割裂皮肤的感觉。
“孽种！
你为什么还活着！
孽种！”
我咬着牙站起身，我妈却再次将我推进玻璃堆里。
“别过来！
啊！
别过来！
我要报警了！
别过来，别过来，放过我，放过我，啊！”
我妈跑开。
这一次，我浑身都在抖。
咬着牙，尝试了二十分钟才站起来。
我拿着凉水从头顶往下浇。
我妈还在房间里咒骂。
“你们找孽种，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啊！
孽种！
你死，你去死！”
我放下水桶看着我妈房间的窗户，心里不是滋味。
“二十年了，妈，你还那么恨我吗？”
窗户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上来。
“赵明！
你跟你那个孽种都不得好死！”
我合上眼睛，眼泪刷刷往下落。
如果可以选，我绝不会选择出生。
“是女儿吗？”
身后传来声音，我回过头，一个男人站在院子里。
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但又……“是爸爸呀。”
我朝后退。
“听他们说，我有个女儿，今天一见，都这么大了，来，让爸爸抱抱。”
我害怕的往后跑，赵明立马过来追我。
“别怕，别怕！”
情急之下，我摔了一下，赵明走过来把我扶起来。
“乖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多伤口？”
赵明开始翻自己的包，拿出酒精给我擦。
“别害怕，会有点痛，一会就好了。”
这点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我细细的打量着赵明，他高高瘦瘦的，皮肤黝黑。
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
一边哄着我，一边给我贴着创口贴。
“怎么弄的？
这么不小心？”
我抽出手，“没事……穿这么少，不冷吗？
要不要爸爸给你……”他一边说，一边就要脱外套，我立马摇头。
“我不冷。”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以后爸爸一定会补偿你。”
这就是有家人的感觉吗？
我抬头看着赵明，眼泪翻涌而出。
接下来的两天，他晚上都会偷偷的给我送来吃的。
我都趁我妈睡着才敢出来见见他。
他每次都会给我拿一些好吃的好玩的。
还会给我讲一些趣事。
我知道，如果被我妈知道，她一定会打死我的。
我也知道，我不该跟他联系。
可这二十年的日子，我从没有一天感受过家人的陪伴。
我把赵明当成救赎中的一束光。
只有站在光里，我才能感觉到一丝温热。
我以为只要我蛮的够好，我妈就永远也不会发现。
可我妈还是发现了。
刚进屋，就看见我妈拿着一个玩偶。
我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谁给的？”
我妈没有看我，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娃娃。
“是我前不久……”话还没说完，我妈发狠的目光就朝我看了过来。
“是赵明。”
她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
我咬着嘴唇点头。
我妈发了疯一样撕扯我的玩偶，撕扯不坏，就上嘴撕咬。
我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我妈将玩偶扔在我的脸上，“他是个罪犯！
怎么，你想跟他一样吗！”
“我，我没有……你胡说！
你骨子里就留着罪犯的血，你这辈子都是下贱的命，你跟那个杀人犯都该死！
你还活着干什么？
啊？
干什么！”
我妈按着我的脑袋，把我砸在了门框上。
“妈，我错了，我错了，啊！”
“闭嘴！
我不是你妈！
我不是！
啊！
孽种！”
我被砸的头晕目眩，趁我妈愣神的功夫偷跑了出去。
我妈追出院子，指着我。
“孽种，站住！
你今天敢出了这个院子，以后就别回来了！
你敢跑出去，就永远也别回来！”
本能告诉我快跑。
我的脑子都已经不清晰了。
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没命的。
我在路上漫无边际的走，他们见到我就朝我扔烂菜叶。
“呦，这小贱种是出去勾引别家男人，被发现了才被打成这样的吧？”
“听说啊，她最近跟她爸走的很近，她这如花似玉，她爸还是个罪犯，啧啧啧。”
我被赵明带去处理了伤口。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我总觉得赵明今天很奇怪。
我躲在一边，都快睡着，赵明突然坐在了我边上。
“孩子，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那个，你能让你妈出来吗？
我想见见她……”我盯着赵明，没说话。
赵明立马解释，“那个，我，我就是想跟她道个歉，这些年，真是对不起。”
他嘴里说的很诚恳，可那双眼睛……却告诉我，他别有目的。
“我，我妈不会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孩子，你帮帮爸爸，我可是你爸！”
赵明突然抓着我的手，吓我一跳，我立马甩开。
“你，你不出现在我妈面前就不错了，不用道歉。”
赵明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我妈的照片，痴情的摸着相框。
“这么多年了，你妈一点都没老。”
他是什么时候拍的我妈照片的？
“你说，与其便宜了别的男人，还不如我们一家把日子过好，你说呢？”
他回头看我一笑，这个笑，我头皮发麻。
“我，我要先回家了。”
我蹑手蹑脚的往外走，他则是紧紧的锁定在我身上。
眼看着我一脚已经迈出去了，却被赵明抓着头发拎了回来。
我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后背剧烈疼痛。
“你可是她女儿，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的吧？”
“你，你要干什么？
你放开我。”
我踹在赵明身上，立马爬起来就跑。
赵明揉着脑袋，抄起水缸边的铁锹就奔我过来。
外面倾盆大雨，跑了几步，我就觉得喘不上气。
“小贱人！
敢打老子？”
赵明追过来了。
我回头看一眼，只见一个铁锹朝我拍过来。
我倒在地上，感觉血从脑袋里不断涌出。
“小贱人，跟你那个贱妈一样！
我告诉你，当初就是你那个贱妈先勾引我的，呵呵，现在跟我装不认识，老子要好好跟她算算账！”
“不是的，我妈不会的！”
赵明踹我一脚，就朝着外面走。
我好疼。
头像是被撕开一样。
我妈有危险。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爬起来的，就那样跌跌撞撞的抄小路跑回家。
刚到了院子，就看见赵明从另一条路过来了。
赵明也看见了我，疯了一样朝我跑过来。
我不停的拍打着门。
“妈！
开门！
快开门！
赵明来了！”
“砰砰砰！”
“妈！”
终于，门开一个缝。
我妈透过缝隙来看我。
“你又回来干什么？
我说过，你离开这个院子，就不要再回来了！”
“妈！
赵明来了，你让我进去吧，求你了！”
我妈踮脚朝我身后看，赵明已经进了院子。
我以为，我妈相信后，就会放我进去。
她却狠狠的关上了门。
“妈！！”
我几乎喊破了嗓子，可我妈就是不开门。
“妈，我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我跪在门外不停的磕头，头上的血染红了整个台阶。
“小贱人，命还挺大的。”
赵明的声音仿佛啐了毒，我浑身一抖。
“别磕了，你妈不会出来了，那今晚，你就跟我走吧……不，不要，妈！
不要！”
赵明低头拽着我的脚踝，就这么拽着我的腿往外走。
我半个身子被地磨的生疼，抬头我妈就在窗边站着。
我们是四目相对。
二十年，我从未想到，我妈有一天会这样阴毒的眼神看我。
也好，我生来就是要受他们折磨的。
是不是，今晚以后，我就不欠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