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死状极惨,身上被砍的稀巴烂,血溅三尺,周围的庄稼地也倒了一片,可见王二死前和人搏斗挣扎过,身上的腰间的钱袋也被洗劫一空。
衙门来的人初步断定这是一起劫财不成起了杀心出的命案。
死的是国公府的人,这可不是小事儿,顺天府尹生怕国公爷问下来没法交代,以这片庄稼地的主人嫌疑最大为由,先将这报官的庄稼地主人给关押了。
此时顺天府尹正在归云轩问话。
说是问话,其实也就是来走个过场,本来该叶汉海见他的,只是叶汉海还在宫里公干没回来,就只能当家主母见他了。
人只是个下人,又死在了外头的庄稼地里,还是昨天半夜死的,这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女眷并无什么关系。
是以顺天府尹过来意思了两句已经准备要走了,可巧这时候叶婉清来了。
叶婉清来的时候,石姨娘也来了。
叶婉清见了她可没客气:“你来干什么?”她刚刚已经从外头伺候的小丫鬟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石姨娘依旧还是那副跟温雪晴姐妹情深的样子:“夫人出了这样的事,妾身担心夫人,特意来看看。”
“姨娘想要看什么?此时归云轩的正堂可是有外男在,我母亲是正室夫人见客无可厚非,可姨娘见外男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石姨娘被堵了个没话,面上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既然王妃不乐意瞧见妾身,那妾身也不在这里碍着王妃的眼了,只等官老爷走了之后,妾身在过来瞧瞧夫人。”
叶婉清连这点机会都没给她:“不劳烦石姨娘了,母亲今儿还要去神医那里瞧脉,也不晓得什么时辰才能回来,可别耽误了姨娘休息。”
她冲着夏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石姨娘轰出去,自己进了正堂去。
顺天府尹正要告辞,却忽然瞧见一面容清秀的少年人进来,不禁愣了一下。
叶婉清也没隐瞒自己的身份,进门先给温雪晴请安,蹲身行的女礼。
顺天府尹听出了她的身份来,忙站起来给她见礼,叶婉清叫免了,单刀直入道:“府尹大人,听说我王府调过来的厨子死于非命了?”
她故意这么说,好为了后面让顺天府尹没有理由拦着自己插手此事。
她都已经在林拂影那里立下军令状了,牵扯到自己能不能活命的后果,这事儿不管不行。
顺天府尹干笑了两声道:“王妃放心,下官已经把嫌疑最大的人带回监牢关押了。”
叶婉清估摸着他们只是为了交差乱抓的人,便道:“只是有嫌疑,关着也就罢了,在定案之前莫要亏待了人家,最后若是发现抓错了人,放人的时候要道歉。”
“这……”顺天府尹为难极了,自古哪有官老爷给小老百姓道歉的道理,这王妃好歹也是出身国公府,嫁的是摄政王,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叶婉清却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继续问道:“凶杀现场在何处?本妃想亲自去看看。”
顺天府尹更为难了:“王妃,这就不要了吧?现场血腥,怕是冲撞了王妃千金贵体……”
叶婉清把脸一横:“本妃说的话在府尹大人眼里不顶用吗?还是要本妃去请王爷亲自出面?”
反正她给顾景行又是配药又是施针的也没少出力,偶尔利用一下摄政王名头带来的福利不过分吧。
这下果真把顺天府尹给震慑住了,不敢继续拦她。
反倒是温雪晴又不同意了,拉住她道:“那凶案之地是什么好地方,这些事情自有衙门的人做,你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去那里做什么?”
“母亲放心,女儿自己心里有数的,只是去看看,又不能怎么的,再说这厨子好歹是王府出来的人,如今不明不白的死了,女儿怎么也得给人一个交代吧?”
她笑着拍拍温雪晴的手,让她放心。
温雪晴还想说两句反驳的话,可不知为什么,明明女儿的口气也是温温柔柔的,却带着一股威慑力,让她不自觉的想要服从。
庄稼地里的尸体已经挪走了,现场来的人又太多,庄稼地的土质又松软,脚印早就乱的没法看了。
叶婉清是有过破了林柔失心疯案的经历,却到底也不是专业的,这个现场她能看出来的东西,衙门的人也都能看出来,她看不出来的,衙门也都看出来了,并无什么帮助。
她便让顺天府尹带着自己去瞧瞧王二的尸体。
现在天气太热,尸体在衙门停放了这么一上午的功夫招来了不少苍蝇,嗡嗡乱飞。
叶婉清在现代生活环境还是很优越的,已经十几年不曾见过这许多苍蝇的阵仗,乍一见不禁有点犯恶心,忙扯了块帕子系在脸上挡住口鼻充当口罩,这才敢上前去。
掀开掩盖尸体的白布,王二脸色狰狞,面部肌肉紧张,瞳孔扩散,可以推断出死亡之前有过剧烈的情绪变化。
尸体下尚未有尸斑出现,说明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到两个时辰。
身上伤口颇多,横七竖八分布不规律,可见对方下手并无章法,只是在乱打,而且没有致命伤,所以王二应该是死于失血过多。
伤口短缝隙大且深,一时间也不太好判断用的什么凶器。
堂堂一个王妃在这里跟仵作似的看尸体已经是奇观了,顺天府尹和几个衙门的手下站在旁边看着咋舌不已,却又不敢拦着,坐立不安。
偏这个王妃还开始过问案情:“你是说此人死于被人劫财不成恼羞成怒杀人?”
顺天府尹忙应道:“是是……”
“可这人身上最值钱的东西还在。”叶婉清指了指这厨子脖子上挂着的金观音。
她也算是家境优越,金银玉器家里也有不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真货,无论哪个年代,黄金总是值钱的,至少比一个小荷包里的几块碎银子值钱。
“既然是为了劫财,为何不抢金子而只撸走了几个碎银子?”
顺天府尹为难的道:“或许是天黑瞧不清楚吧?这脖子上的挂坠挺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