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祁家最年轻的掌权人,拥有着近乎完美的人生。
平生最大的污点,就是娶了我这个又痴又哑的夫人。
为了逼我离婚,他故意让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我们的房间拥吻。
可惜,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我快死了。
祁年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回过家了。
我提着煲了三个小时的汤,走进了那栋冰冷又陌生的大楼。
他的助理是认识我的。
助理很快礼貌地将我带到了祁年的办公室门前。
我努力撑起一个微笑,向他道了谢。
可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我脸上仅存的一点微笑也荡然无存。
祁年怀里正搂着一个身材火辣女人,两人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眼神炙热地对视着。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两人,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分开。
视线移到了我身上后,祁年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谁叫你来的?
他神色冷淡,眉头紧缩,颇有几分隐忍的不耐。
冰冷的语气刺得我有些难受。
我将保温桶放到了桌上,努力地向他打着手语:我看你工作太忙,想来看看你……可动作还只做到一半,祁年就一脸烦躁地偏过头,似乎是懒得再看。
他皱着眉,低低吐出一个字:滚。
我瞬间呆愣在了原地,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而祁年身旁那个妖娆妩媚的女人,仿佛是挑衅似的,两只玉臂在他的身上缠得更紧了。
下一秒,祁年用两根手指拎起保温杯,不掩嫌恶地飞快扔进了垃圾桶。
他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完手,说话的声音故意拖长了音调,彰显着几分傲慢。
沈初宜,我让你滚你听不到吗?
你的汤和你这个人,都让我恶心!
恶心……吗?
胸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我捏紧了拳头,眼前突然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低着的头也不敢再抬起来。
保安呢?
没听到祁总的话吗?
把她给我赶出去。
娇媚甜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明显的讥讽和鄙视。
我不想他们看到我流泪的样子,就这样低着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出了公司,我整个人如释重负,眼泪这才放心地滑落下来。
看来,他现在是真的很讨厌我啊……看到砸落在地上的泪珠,我突然想起了那张藏在抽屉最底层的化验单──顿时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反而有种即将解脱的释然。
祁年不是想和我离婚吗?
我死了,他恐怕会更高兴吧。
其实祁年对我并非一直都这么恶劣。
相反,他以前对我很好。
好到我以为那段时间只是一场梦……当时,我还在福利院里当义工。
福利院将我抚养长大,对我来说就是家一样的存在。
那天,祁年作为慈善基金的捐赠人来到福利院,然后对我一见钟情。
从此以后,他用尽了各种办法追我,隔三岔五给我送花和礼物。
所有人都没把这件事当真,只当作是大少爷无聊时的消遣,包括我也是。
我每一次都会礼貌地拒绝他,但他并没有放弃。
后来,祁年特意为我去学了手语,每次来都会给孩子们带各种好吃的和学习用品。
因此孩子们和院长妈妈都很喜欢他。
就这样,他坚持了三年。
我慢慢地被他打动,身边的人也都逐渐相信,他是真的很爱我。
又过了两年,他向我求婚了。
可他的父母都不同意。
没人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哑巴孤女,更何况是祁年这样的家庭。
可他为了我,不惜与家里决裂,自立门户,后来也闯出了一番事业。
于是,我们结婚了。
当他神采奕奕地为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我本以为我们会幸福一辈子。
可是现在……不过才四年而已,他就一心只想和我离婚了。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或许是腻了吧。
毕竟已经过了整整七年,我们也早就不是曾经的我们了。
那天之后,祁年仍然没有回家,我也没有再去找他。
做了几次化疗之后,我身体越来越差。
短短一个月就瘦了十几斤,跟个骷髅架子似的。
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也懒得再去管祁年。
就这样,我每天两点一线地在福利院和别墅来回跑,偶尔会去趟医院。
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突然闻到了一股陌生又刺鼻的香水味。
紧接着,是半开的卧室门。
我颤抖着手,犹豫了很久,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祁年紧紧地搂着那个女人的腰,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杂乱的衣物散落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彰显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整个人是前所未有的麻木。
心脏就像被开了一个大口子,一直往里灌着冷风。
很冷,却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我知道祁年是故意的,他想逼我同意离婚。
既然这样,那就如他所愿吧。
第二天一早,我们各自签好了离婚协议书,准时去了民政局。
不愧是祁年,连流程都只走了一半,就直接找人办好了手续。
看着他依旧冷峻的侧脸,我扯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突然,喉咙涌上了一股腥甜……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其实,我早该料到这个结局的。
从一年前开始,祁年就很少回家了。
就算回了家,他也极少跟我说话。
有一天,祁年喝了很多酒,送他回来的是一个艳丽高挑的女人。
女人说她叫江知渺,是祁年的秘书。
可她刻意亲密的小动作,分明暗喻着其他意思。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了祁年。
直到不久后,他向我提出了离婚。
我毫不犹豫拒绝了他。
我不明白我们相爱了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要突然离婚,所以我不同意。
或许是我的态度太过强硬。
从那以后,祁年对我就再也没有过好脸色。
甚至──用各种手段逼我离婚。
那段时间,网络上忽然流言四起。
说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哑巴,根本不配嫁进祁家,更不配跟极其优秀的祁年在一起。
说我与其这样一天天地拖累他,还不如早点死了。
我翻着一条比一条难听的言论,思绪忽然飞到了几年之前……那时候我和祁年刚在一起,他常常带我去各种聚会,大方的将我介绍给他的朋友。
可我的身体毕竟有缺陷,免不了会招惹一些异样的眼光和闲言碎语。
有一次,一个富二代看我不顺眼,故意找茬:跟她说话也没反应,我看她不仅是个哑巴,该不会还是个痴呆吧?
一旁的纨绔们听见了,瞬间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祁年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拿起一旁的酒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去。
碎裂的声音划破空气,富二代爆发出凄厉的喊叫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祁年又提着拳头冲了上去。
最后,富二代被打得鼻青脸肿,连腿都断了一条。
他被送走后,祁年紧抿着唇,阴鸷的目色渗着寒意,冷冷地扫过众人。
众人噤若寒蝉,从此以后,没有人敢再说我的闲话。
所以,这次莫名爆发的舆论,只有一个可能──这些都是祁年暗中授意的。
离婚后,我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
但是我的病,又加重了。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出去了,只能每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度过一整天。
短促的消息提示音接连响起,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面。
我艰难地抬起手,打开了手机。
沈小姐,您的宠物已经差不多痊愈,已经给您送回别墅了。
下面是一张瘦弱的橘黄色小猫照片。
别墅?
可是……我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啊!
什么?
你们送到别墅去了?!
我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有些着急地打字询问。
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秒回:是的,沈小姐。
不过请您放心,已经有人将它接收了。
有人接收了?
难道是祁年?!
不行,我得赶紧把满满接过来!
我随手套上一件宽大的外套,咬着牙迅速赶往了别墅。
别墅的大门开着,里面传来了阵阵女人的调笑声。
我在一楼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满满的踪迹,便循着说话声上了二楼。
祁总,您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啊,难道还在想着那个哑巴吗?
江知渺窝在祁年的怀里,撒娇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
祁年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言论,嘴角挑过一抹讥嘲的笑。
谁会喜欢一个哑巴?
每一个字,都如同尖刀般刺在了我的身上。
刹那间,细细麻麻的痛感涌上心头,全身的血肉仿佛都要被割裂一般。
我动作一僵,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