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
汝南公宇文神庆匆匆前来,凤辇内正奇怪着外面嘈杂声起的千金公主与雨晴不觉相视一眼。
千金公主隔帘相问:“汝南公,何事慌张?”
辇外的汝南公苦着一张圆润白胖的脸道:“公主,郡主又开始大发脾气了,这一路上已不知打了多少宫女还一直吵嚷着放她离去,您瞧,这会子因个小宫女侍候不周又在大发雷霆,现更当众斥责长孙副使。”
汝南公深深叹了口气,似颇为无奈:“未出关前郡主哭闹不休也就罢了,现今突厥的迎亲使庵逻王子一行在场,郡主还如此不管不顾任意行事岂不失了北周国体……”
宇文芳眸色一冷,断然道:“汝南公不必多言,犯错的宫女自有长孙副使按律处置,传宇文姿来,若她还敢闹个不休置身份于不顾就将她绑了来!”
丢人都丢到突厥王子眼前了,还真是不知收敛!
“公主,我也去!”雨晴眼睛霍地一亮,既然公主发了话,她便由不得宇文姿猖獗。
不必汝南公出声,只冷嗖嗖着脸的雨晴带着十余名宫女往宇文姿面前一站,就令宇文姿心里没了底,再瞅见两名宫女手中捧着的粗绳,她忍气吞声跟着前往凤辇处。
而池安儿,自是按千金公主所说交由长孙晟按律处置。
凤辇内,千金公主给自己倒了杯香茗,玉手轻摇,白玉杯中清亮茶汤闪闪摇曳,映出她明澈美眸,还有瞳子里的淡漠。
白气凫凫,茶香扑鼻,香韵缭绕辇中久久不散。
千金公主悠悠品了一口,抬头时,杏眸里平静无波,扫一眼宇文姿语出淡淡:“你想怎样?”
横了心的宇文姿瞪着漂亮的丹凤眼迎视而上:“公主姐姐又何需明知故问!”
千金公主睨她一眼,又似眼中根本没有她,声音冷了几分:“你是奉旨前来,由不得你想走就走!”
“我是赵王之女又是皇封的郡主,若是我定要走又如何?在这蛮夷之地多停留片刻都会令我窒息,我现在就要回京城!”
“回京?”千金公主唇边泛起一抹嘲讽,可眼底里却隐现苦涩,“待本公主同大可汗佗钵行完和亲的大婚典礼后你便可随送亲使团返回京城,而我,却要留在你口中这蛮夷之地,永世不能再回中原!”
“所以你才恨我,才看不得我好!”宇文姿尖叫道,原本如出谷莺啼声却尖锐刺耳,令人心颤。
这一路行来宇文姿已憋屈到极致,更如一头小困兽已全无了顾忌,眼角肌肉轻抽,丹凤眼圆瞪怒道:
“宇文芳,你无法容忍我与麂哥哥相爱,更看不得我嫁入候府成为‘兆陵候’的妻子,可你再不甘心又如何,我宇文姿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更蒙圣恩赐下良缘,如今世人皆知廘哥哥是我的良配,也只我宇文姿才有资格站在廘哥哥的身边……”
麂文泰!
明明已死心,可偏偏这三字又在那死水般的墨瞳中刮起点点风波。
桌上那只握着玉杯的细长青葱似的嫩指陡得紧绷,骨节泛了白似要生生捏碎那玉杯。
看在眼里的宇文姿忽的心情大好,眨巴眨巴丹凤眼露了讥诮笑意:
“公主姐姐,我知道你对廘哥哥余情未了,可那又如何?和亲圣旨下后廘哥哥不肯再见你,倘他对你还有一丝丝的情份,又怎会不肯相见,只可怜了那个笨雨晴,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天天跑去为你传信,却是入不得门被廘府的下人三言两语的就给打发了,听说有一次她顾不得脸面竟然硬闯廘府,险些被人打了出去……”
“宇文姿你放肆!”
千金公主陡得声喝,艳明如玉的颜已着霜寒。
宇文姿吓了一跳,可立时反唇相讥:“放肆?哼,公主姐姐也不要忘了我已不是赵王府那个庶出的四小姐! 我乃堂堂皇封郡主,绝非它人可任意轻怠的!”
宇文姿亦是满腹怨恨,如今出关入了突厥令焦躁不安的她失了理智,索性吐个痛快:
“想我宇文姿,容貌学识皆不输你,却每每被各府内外命妇们所轻贱,就因你为赵王妃所出而我是婢女所生。我好恨,是你,夺走本应属于我的荣光,如今我也贵为郡主又被陛下赐婚于‘兆陵候’,你却处心积虑又使了歹毒手段来害我,你卑鄙无耻!”
直视着面前娇媚的姿容因愤怒仇恨生生扭曲变形了的脸,千金公主眸子里的怒一点点退了去,忽的柳眉轻扬又是一派的淡然,全似不以为意般的语气问道:
“害你,我何时曾害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