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二第一个想法就是落荒而逃。
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手脚无意识地颤抖,巨大的恐惧甚至令他下意识想吐。
但恐惧令他像被钉子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救命啊。心里的声音拼命地在喊。
颜衡感受到张不二的注视,回过身。
他似乎也是半夜到厨房觅食的。
实际上,张不二缠绵病榻这段日子,一直没跟颜衡见面。
颜衡外出完成门派任务时出意外,摔下悬崖重伤,这一个月来一直在养伤。
颜衡是苍霭派女弟子,被魔族玷污后生下的孽种,五岁开始就养在了苍霭山。
人魔混血肮脏低贱,人人得而诛之,苍霭派上下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
张不二之前对颜衡的印象,是有点阴郁但很温和的一个人,谁能想到,最终是这样的人血洗了苍霭派。
“二师弟也来找吃的?”
颜衡露出跟平日如出一辙的温柔笑容,此刻在张不二眼中,他的笑就像是贴上去的一样假。
张不二点点头,不敢与颜衡对视。
他一只手死死地扶住门框,让自己能站稳,另一只手手指,用力地陷入到肉里,借此来维持住平静的外表。
颜衡翻了翻食桌上的碗盆,叹了一口气,“连一个馒头都没有,怕是你我都要扫兴而归了。”
张不二几乎是咬着牙才憋出一句应对,“大师兄的侍从,不给准备吃的吗?”
颜衡道:“师弟见笑了,道童们都嫌弃我,哪会给我弄吃的。我伤重的这个月,前十天动弹不得,伤口腐烂,差点饿死。后来还是下了雨,我从床上爬到门廊上,喝了几口雨水,这才有力气,摸到膳房吃饭。”
他表情依旧轻快,没有一丝怨怼的神色。
张不二不语,颜衡几步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听说二师弟这几天病了,我带病在身,也不好意思拜访,如今爽快点没有?”
颜衡身材高挑,为了观察张不二的病容特地俯低了身子,张不二突然间与他几乎面贴面,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从喉咙里飞出。
颜衡又神秘地说:“我听其他师兄弟说,二师弟是看了天书宝鉴被吓病的。”
“二师弟呀,”颜衡慢悠悠地说,那张艳丽无双的脸依旧带着笑,“告诉大师兄,你在天书宝鉴里看到了什么?”
张不二猛然打了个哆嗦,抖得更厉害了。
颜衡见张不二依旧不答话,又想起了什么。
“哎呀我忘了,”颜衡拍了一下额头,“在天书宝鉴上看到的事情,人是无法说出来的。”
颜衡站直,看着张不二头顶乌黑的发旋,他脸上的笑意倏忽消失了。
眼珠一转,他好暇以整地看了看,张不二抓紧门框的手,木框已经被抓裂了。
颜衡,不如说是夺舍了颜衡身躯的魔尊涂凭阑,看着害怕成这样的张不二,又笑了。
如今的涂凭阑,借着颜衡的身重生了,他回到几十年前,并拥有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涂凭阑曾经见过张不二一面。
当时,为了进犯人间,必须拔除作为人间屏障的修仙门派,苍霭派早早上了涂凭阑的名单。
苍霭派作为千年宗门,门徒一代不如一代,由祖师爷设置下的防守阵法,倒是固若金汤。
魔界久攻不下,最后涂凭阑亲自出面,他利用邪法,夺舍了颜衡的身躯,里应外合破了苍霭山的守山阵法。
阵法破除,魔界鬼兵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