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并不费力,他是镇守北疆、抵挡北戎的大将军。
白日里,他在军营与一众将士商量对北戎的对策,很少回来,如果回来就一定会宿在徐芷柔的暖风阁。
今夜他回来了,我掐准时机,在暖风阁门口堵住他。
徐芷柔玉步轻挪来迎接李云廷,可见我来了,只能不甘地道个万福。
李云廷见到我眉头一皱,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
我心里恨不得把他生生撕成碎块,然面上笑语晏晏,柔声细语道:“妾身找将军有要事,只耽误将军一时半刻,不会误了将军与徐姨娘的一夜欢好。”
我刻意加重了“徐姨娘”三个字。
一旁的徐芷柔果然不对劲,娇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愤恨。
她慢扭柳腰,轻移莲步走了过来,身子一斜,脑袋就靠到了李云廷的肩膀上。
李云廷果然迟疑了,皱着眉头问:“夜深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我莞尔一笑:“军机要事,怕是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李云廷抱住徐芷柔的肩膀,劝了她几句,而后松开她跟着我来到了我的墨院。
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
一旦他加快脚步上前,我就会快步走开,好离他远些。
哪怕是为了复仇迫不得已,我也不想离他太近。
我的昭昭就死在他手上。
如是几次之后,他终于不耐烦了。
立在原地不动:“你要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我给绿绮一个眼神,她当即会意带着奴婢侍从离开,只剩下我和李云廷两人沉默对峙。
终究是我先开了口。
我是钓鱼的渔夫,怎么能不先甩鱼饵呢?
我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又很快收敛起来,抬起头直勾勾地看他:“妾身随夫君来北疆驻守国门,五载有余。
在此地,见北戎蛮人劫我大燕财宝,抢我大燕城池,害我大燕男儿马革裹尸,我大燕女子成望门寡。
妾身心怀愤恨,然妾身身为女子不能上战场杀敌,只能于后方保军士棉衣。”
“北戎蛮人,狼子野心,日夜侵犯我大燕边界,那一步步皆是试探。
只等其积蓄力量,破我大燕。”
“夫君少年成名,一杆银枪杀蛮人。
苦心经营五载,不也是想将这鞋蛮子打得不敢来犯吗?”
我细细观察他的神情,看他面色微有动容就知道他要上钩了。
李云廷出身将门世家,五个叔伯全部战死沙场。
皇帝感念其家忠心,授予世代的将军之位。
若不然,何以他四十不到便能稳坐将军之位。
他这么年轻,又无惊艳四座的战绩傍身,军中那些五六十与他爹一般资历的老将怎会服气。
在老将眼里,他不过是一个蒙了祖辈恩荫的乳臭未干小毛孩而已。
他太迫切需要一场胜利,堵住悠悠众口了。
我凑近他身旁:“妾有一计,可保夫君大胜……”我低声说完,他思衬片刻道:“此计确实妙,只是未免对你太险。”
“妾身自有办法。
为了大燕百姓不遭凌辱,为我大燕疆土不遭掠夺,我死不足惜。”
李云廷哑然片刻道:“我竟然不知道,我的夫人是这般有勇有谋的奇女子。”
我垂下头,不让他看见我嘴边的冷笑。
有利于你,就是有勇有谋的奇女子了。
如果提出这计策的是徐芷柔,你会心疼地抱住她不让她以身犯险,还是夸她有勇有谋送她入虎穴呢?
我眼前飘过了几片白,诧异之下,扬起头一看,发现乌黑的夜空中往下飘雪。
李云廷心有所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好像也是这样一场大雪。”
我随意答道:“夫君记性真好,我都记不清楚了呢。”
李云廷往前走了两步,将我与他的距离缩减到近在咫尺。
我强忍恶心没有向后退去。
他抱住我说:“墨君,你还年轻,我也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昭昭的事,我一直心存愧疚,只是当时你咄咄逼人,我才做出那副样子。”
我身子发抖,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一句心有愧疚,就能抵得上我昭昭一条命吗?
说什么还会有孩子的,可再有千百个孩子也不是我的昭昭了。
李云廷似乎以为我身体颤抖是在哭泣。
他一把拥住我,把我抱上了床。
当晚他留宿了一夜,春宵帐暖。
我强打起精神迎合他,目光投过纱帐望向佛像旁边的小瓷坛子。
昭昭,娘要开始报仇了。
愿你在天之灵,保佑娘亲能活下去,活到他们都死掉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