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无法接受失去双腿的痛苦。
我也怨过陈雅晗,情绪上来的时候,甚至会对她歇斯底里地大发雷霆。
她把我的苦水全盘接收,回应我的,是无微不至地照顾。
在我摔倒时,也会不厌其烦一遍一遍扶我起来。
帮我按摩残肢,舒缓肌肉。
然后一遍一遍地鼓励我。
我想过自杀,可是看到陈雅晗坚持的面庞,我还是选择面对。
我不想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失望。
可我终究再也没有信心站上钢琴的舞台。
向导师递交休学申请时,我的心第二次崩碎了。
整个人彻底枯萎,再也没有任何希望。
我失去了我的人生,也失去了我的梦想。
后来的几年,我有时发疯,有时安静。
那时,宋煜总来看我。
陈雅晗看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不在意,逐渐地满含柔情。
我曾经质问过她,她说:“阿煜是你的弟弟,那也就是我的弟弟。
看见他弹钢琴的样子,我又想起了你坐在钢琴前的模样。”
陈雅晗是那样地沉浸在宋煜的琴声中,话语像一把利刃刺入我的心,完全不顾我瞬间惨白的脸色。
她忘了,我再也不能坐在音乐厅里弹钢琴。
曾经那惊艳爱慕的眼神,现在全部投在了宋煜的身上。
我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砸在她的脚边:“滚!”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思想越来越重,我逐渐支撑不住。
中午毒辣的太阳照在我的身上,我的眼前一阵眩光。
在巨大的耳鸣声和汽车的鸣笛声中,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旁是个年轻的陌生女人,见我睁开眼,急忙给我递了一杯温水。
“你醒了?
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太大异常,只是因为贫血,又有些脱力,才会晕倒在路上。”
她皱起眉头,有些责怪道:“你的家属呢?
你这样的情况,失踪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打电话问一下?”
“你的手机上了锁,我也联系不上你的家人,就先帮你交了费,留下来照顾你。”
“你就这样倒在我的车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碰瓷的。”
她的声音啰里啰嗦又充满关心,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就连一个陌生人,也会担心我的身体。
可她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打开手机,没有任何电话和消息。
果然像她说的那样,几个小时陈雅晗都没有联系过我。
没有问我怎么回去,也不管我一个残疾人在路上会不会不安全。
心似乎已经痛到麻木,也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我冲她笑了笑:“我叫陆程,谢谢你救了我,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客气,叫我赵悦就行,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你的家人。”
她摆摆手,扶着我从床上下来。
走到大厅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陈雅晗和宋煜。
她正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着宋煜的手上药。
我的手蓦地握紧,然后微微发抖起来。
感受到我手上传来的力度,赵悦诧异地跟着我的眼光看过去:“你们认识?”
我冷笑:“你不是问我家属吗?
不用找了,就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