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花开正艳,太子陪着太子妃在园中赏花,但心思却不在其上。
“殿下,你觉得我穿紫色衣裳可好?”太子妃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却见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桌面。
“其实本宫觉得白色的最好。”
眼看着日落西山,太子以回书房办公为理由起身离开了。他原本准备了几个文案想听听赵令仪的意见,可是她却没有来。
不过他倒是等来了一人。
“太子舅舅,你又惹舅母生气了?她黑着脸,正在责罚丫鬟呢。”宋依斐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喝下,没有注意到太子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
“上回本宫替你做了一回信使,今日你替本宫带个口信如何?”
宋依斐把玩摆件的手收了回来,目光警惕地定责他。
“我得先知道这口信是带给谁?”不知为何,宋依斐觉得他之所以不找手下去办而选他,那这人和自己必定关系匪浅。且太子不想让府上的人知道,那说明太子和那人也同样关系匪浅。
这样的人似乎不多。
“赵家大小姐赵令仪。”
魏归话应刚落,宋依斐的脸色就瞬间变了,态度也不似之前那本亲切。“要带什么话?”
“告诉她,既然她不来,那我明日便去赵府找她。”太子有所察觉,却没有改口。
他是问心无愧,可宋依斐却不依不饶了。“她每月十五都到您这儿来?为何要来?是你给她下的命令?”
魏归见他紧张得都不把自己当成舅舅了,并未怪罪他,只是盯着他轻笑。
宋依斐被他盯地浑身长毛,并未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和赵小姐是不是……”
“两情相悦。”他飞快地回答,似乎早就在等着他问这个问题。
太子故意露出惊讶之色,说道:“其实本宫是想问你和赵小姐是不是同岁?”
宋依斐端起茶盅掩饰自己内心的窘迫,可还是想不通为何太子要赵令仪每月十五来太子府。
太子见他误会颇深,不忍见他烦心,遂将事情原委全都告诉他。
当宋依斐得知赵令仪对国事有独到的见解时,并没有感觉到意外,反而是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理解太子的苦衷,虽然他有太傅教导,可许多时候都是仿照皇上的处事风格,根本不给他发挥潜能机会。
如今,赵令仪给了他一种新的方法看待问题,他自然想多与她亲近聊天。
“她与本宫而言,亦师亦友,若没有她,本宫还是一个只会依样画葫芦的太子呢。”爽朗的笑声打碎了两人之间的隔阂,仿若拨开云雾见月明。
“舅舅,这话恐怕不妥。你想,你若认她做师傅,那我和你的关系不就……这辈分怎么排呀?”平日里严肃断案的宋依斐,此时顽劣调皮,差点没让太子动手揍他。
将他‘赶’出去,魏归独自思量,他先前当真动过认赵令仪为师的想法。幸亏当时觉得此事得权衡思量,要不然他可不就比自己的外甥小了一辈了,这关系确实够乱。
树枝摇曳,片片成影。
躺在树下享受悠闲时光的赵令仪,频频打起了喷嚏,她还以为自己受凉了,忙为自己搭脉看看。
“小姐,管家说有位小姐前来拜访,带了不少礼物呢。”春分为她添了一杯热茶,手上又多出一个茶盅。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家小姐恐怕是不得清净了。
“可有说叫什么名字?”
“这倒没有,不过听说她姓许。”
春分话音刚落,赵令仪便离开藤椅站在桌前。许家小姐她倒是认识一个,不过这个人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春分见她目光深沉,不敢打搅,刚要退下的时候,却被赵令仪叫住了。
“叫她来这儿见我。”
赵令仪坐会藤椅,脸上恢复了平静。她原以为这一世不会再跟她有任何交集,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她如今还未进宫,和自己结交无非是看准时机下注,日后好让自己助她一臂之力。
许颜秋啊许颜秋,既然你还是想进宫,那我便成全了你,也算是还你前世恩将仇报的大恩了。
许颜秋走到竹林旁,感觉到一股忽然而至的冷风袭来,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披肩。
如今已过五月,怎还会如此薄凉。
绕过九曲亭,她终于在一片姹紫嫣红中看见了那抹雪白色的身影。
她慵懒地靠在藤椅上,旁边的清茶已经烧开,环绕着屡屡烟雾,仿若云雾之中。
赵令仪其实早就知道她站在身后,她之所以不转身,是不想看到她眼中的算计。
毕竟前世在宫中做了三年的姐妹,如今她需要一开始就认清和许颜秋的关系,这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
“赵小姐果然如传闻般天姿国色,倾城佳丽。”
一席水蓝色宫装清纯绝色,唇角轻扬俏皮可爱,目光清澈不染风尘。
前世,她刚入宫时,便是这副神采。在宫外算是一块璞玉,可到了宫里美女如云,她就被掩盖了。
“许小姐过奖了,早就听闻过许小姐有貂蝉之貌,更有一刻七巧玲珑心,令仪早就想登门拜访。”她目光灼灼,一脸真诚,谁又能猜到她是故意这么说呢。
许颜秋面色绯红,心思暴露无遗,能得到赵令仪的称赞,自然是锦上添花。
赵令仪自己并不知晓,她如今在贵族小姐心中,简直是效仿的人物,口碑极好。
谁都想攀附几下,好让那些公子被她拒绝后转移目标。
交谈中,许颜秋并没有提及别人,而是一直都在表达自己对赵令仪的欣赏与崇拜。
相比较她的热情,赵令仪更加寡淡沉默。
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赵令仪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明示对方她要休息了。
许颜秋欲言又止,直到赵令仪要起身,她才脱口而出。“赵小姐觉得当今圣上如何?听闻你见过皇上,我想、我想问问你可知他的喜好?”
赵令仪轻笑,即便自己不入宫,许颜秋也一样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为了短短几年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真的值得葬送自己的一生吗?
“我奉劝一句,一入宫门深似海,若不想红颜薄命,最好还是找个良人共度一世为好。”赵令仪说完,径直回房。
她这句忠告,对得起她对许颜秋仅剩的怜悯之心了。若她执迷不悟,自己也绝不拦着。
微风佛柳,水蓝色的裙摆在沾起,许久才落下。
“小姐,这个赵令仪果然如传闻般目中无人,小姐你好心好意带了礼物来结交她,她倒好一句话都不肯说,就这么走了。她真以为自己是谁呢,就算和小姐您一起进了宫,她那种性子,肯定不会讨皇上喜欢,哼!”
许颜秋身边的丫鬟恨得直跺脚,嘴上还喋喋不休地诋毁赵令仪。
她说的到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许颜秋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如今皇上跟前的红人。
能文能武,且不贪恋权利,可在朝中的势力比起太傅都要高人一等。
再两个月便是三年一度的选秀,许颜秋身为嫡女自当进宫,且有她父亲的关系,定不会只当一个秀女。
她今日来向赵令仪讨教皇上的喜好,便是在为选秀做准备。
按理说,赵令仪是四品官员的女儿,也要参加选秀。她如今非但不帮她,还出言劝退,莫不是她想独占鳌头?
“别胡说,赵小姐与我很快就是姐妹,我们得联手才能在宫里待下去。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一入宫门深似海。”
有些事可以选,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许颜秋离开之前,望着凤来阁的方向,目光很是复杂。
接连三天都城阴雨蒙蒙,赵令仪兴致不佳,日日伏案看书。医书、兵书、野史什么都看,又什么都看不进去。
自从许颜秋来拜访之后,她便心烦意乱,难以平静。
春分看在眼里,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练功的周嫮生,她将这重任交给他。
“她这是闲的,要是她知道金器店里有人闹事,保证不会待在屋里了。”周嫮生扯着嗓子说道,站在他旁边的春分连忙后退十几步。
他说就说,干什么这么大声。
哐当,门开了。
春分惊讶地看看赵令仪,又转眼看向周嫮生,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奇了,她说了半天赵令仪都没有从书上抬头,怎么他只说了一句,她就出来了。
“出了什么事?”
周嫮生卖起了关子,就是逼上嘴不说。“你不是心烦意乱吗,不是什么事也不想管吗,反正那家店收入也不多,关了就关了吧。”
避开如箭般的目光,周嫮生手持宝剑,飞舞起来。
“这招飞天式太软用劲不足,是不是把精力都留在花楼姑娘那儿了?”
春分没忍住,笑出来了声。她家小姐这张嘴越来越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让人活活被她气死。
周嫮生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气得直发抖。“这是舞剑,你不懂就别瞎说。还有,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去花楼了?你知不知道侮辱师傅是重罪,要……”
“要什么?如果你再不告诉我,那你就要搬出凤来阁,回你的竹林小苑去。”赵令仪截了他的话茬,再一次让周嫮生憋屈死。
天底下也只有他这个师傅,被徒弟吃得死死的。
“有位贵人想白拿那套稀罕首饰,你手下的那些人都被你教的各个都那么横,这不快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