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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七个大佬团宠后我野翻了结局+番外

九尾玄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祖宗保佑,成了。虽然仙种爆发的金光很微弱,比夜空里的萤火虫亮不了多少,可好歹觉醒了啊,金氏相当满足。有这一缕仙光在,她的龙蛋儿子就能鱼跃龙门,修仙问道,成为人上之人。修仙需要钱。金氏需要给儿子凑钱,凑够一笔去仙塾拜师的钱。牙婆闻风而来。甄七娘验看过杜小草的相貌身段,很是满意,拉着金氏去篱笆架下商量身价银。杜小草忙着准备全家的早饭。煮了一锅山芋粥,又撸了半筐绿莹莹的嫩榆钱,合着粟面、野荠、山蕨、嫩笋心,捏出十几个菜团子,够全家人吃一整天。她的异母妹妹杜紫蘅,只比她小半岁,家里地里的活计都不爱干,被弟弟的哭嚎声吵醒,气鼓鼓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满脸起床气。杜小草惹不起,也不敢去罗唣她,自己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大冷天额头冒出了汗。她先一群鸭...

主角:杜小草杜青奎   更新:2024-12-02 14: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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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杜小草杜青奎的其他类型小说《被七个大佬团宠后我野翻了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九尾玄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祖宗保佑,成了。虽然仙种爆发的金光很微弱,比夜空里的萤火虫亮不了多少,可好歹觉醒了啊,金氏相当满足。有这一缕仙光在,她的龙蛋儿子就能鱼跃龙门,修仙问道,成为人上之人。修仙需要钱。金氏需要给儿子凑钱,凑够一笔去仙塾拜师的钱。牙婆闻风而来。甄七娘验看过杜小草的相貌身段,很是满意,拉着金氏去篱笆架下商量身价银。杜小草忙着准备全家的早饭。煮了一锅山芋粥,又撸了半筐绿莹莹的嫩榆钱,合着粟面、野荠、山蕨、嫩笋心,捏出十几个菜团子,够全家人吃一整天。她的异母妹妹杜紫蘅,只比她小半岁,家里地里的活计都不爱干,被弟弟的哭嚎声吵醒,气鼓鼓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满脸起床气。杜小草惹不起,也不敢去罗唣她,自己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大冷天额头冒出了汗。她先一群鸭...

《被七个大佬团宠后我野翻了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祖宗保佑,成了。

虽然仙种爆发的金光很微弱,比夜空里的萤火虫亮不了多少,可好歹觉醒了啊,金氏相当满足。

有这一缕仙光在,她的龙蛋儿子就能鱼跃龙门,修仙问道,成为人上之人。

修仙需要钱。

金氏需要给儿子凑钱,凑够一笔去仙塾拜师的钱。

牙婆闻风而来。

甄七娘验看过杜小草的相貌身段,很是满意,拉着金氏去篱笆架下商量身价银。

杜小草忙着准备全家的早饭。

煮了一锅山芋粥,又撸了半筐绿莹莹的嫩榆钱,合着粟面、野荠、山蕨、嫩笋心,捏出十几个菜团子,够全家人吃一整天。

她的异母妹妹杜紫蘅,只比她小半岁,家里地里的活计都不爱干,被弟弟的哭嚎声吵醒,气鼓鼓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满脸起床气。

杜小草惹不起,也不敢去罗唣她,自己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大冷天额头冒出了汗。

她先一群鸭子赶下河觅食,又给两头大黑壳猪喂了食,再把饭菜端出来摆上桌,自己拿了两个粗菜团子当饭,背起半人高的大竹筐,去山坡上的采摘桑叶。

为了给杜宝儿觉醒仙种,家里卖了一半的桑田。

从前是四十亩,现在只剩下二十亩。

桑叶少了,饲养的金丝蚕数量也少了,空荡荡的竹匾码得高高的,堆在耳房里积灰。

仙种觉醒只是万丈高楼第一步,接下来还要引星辰之力淬体,分为三段九个等级,淬体大圆满之后,晋升开灵境。

开灵境才算是正经修仙的人,淬体境只是过渡,依然凡夫俗子,逆不了天,改不了命,村里耕田狩猎的人,很多都是淬体境。

杜宝儿天资平平,想要顺利开灵,必须用银钱药草来堆。

然而杜家不是有钱人。

金氏发愁,杜小草的日子就难过,每天挨打的次数,比她吃饭还频繁。

好不容易干完活,上床睡觉了,又做奇怪的梦,梦中她不是穷乡僻壤的小村姑,而是云霞缭绕的仙子,华衣霓裳,仙宫缥缈,仆从如云……

……

梦里的场景太过逼真,杜小草常常分不清,这眼前和梦境,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奶奶杜阮氏还活着的时候,时常提起她的亲娘。

说她娘误入东凫深山,遇袭重伤,被她爹救回来以后,昏迷七八天,身上穿得衣物灿若云霞,美若天仙,只是不爱说话,身体也病恹恹的,强撑着生下她,人就殁了。

杜小草没见过亲娘,见过娘的这套衣裳。

赤红如霞,薄如蝉翼,层层叠叠宛若蝴蝶展翅,被奶奶珍而重之地收在箱底,说将来给她当陪嫁。

去年奶奶过世了,衣裳落到后娘手里,说要拿去仙城卖掉,得了银钱给杜宝儿求仙问道。

亲娘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杜小草无奈也释然。

幻梦而已,当不得真,她就是寻常山村少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活过一天,便是一天。

……

偌大的桑园里,杜小草一边想心事,一边攥着长柄竹剪,咔擦咔擦剪下一片片嫩桑叶。

一直剪到朝霞散尽,大竹筐终于装满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剩下的那个菜团子也拿出来吃了,山泉水太凉,她不敢喝,噎得直打嗝。

时间紧迫,她顾不得顺气,去草窠里翻出事先藏好的一截竹棍,手腕粗细,一端削得很尖。

焦溪村依山傍水,汩汩泉水从山顶逶迤而下,下游的溪瀑和水潭众多。

溪涧水底都是黑乎乎的卵石,乍一看好像溪水也是焦黑的,以讹传讹就成了“焦溪”。

靠水吃水,她饿着肚子难受,要去溪水里叉鱼吃。

无论金氏怎么磋磨鄙夷,她身为觉醒过仙种的少女,自有过人之处。

她的眼神远胜常人。


不知何时落了雨丝,淅淅沥沥地打在芭蕉上,花叶舒展,翠绿欲滴。

院门外有人撑着银骨青轴的纸伞,缓缓走了进来,高冠广袖,一身月白,翩然若谪仙,清风拂过时,袖摆摇曳若波。

杜小草的心情,也随之荡漾不定,望着他稍稍被雨水淋湿的发髻,屈身行礼:

“奴婢见过公子,多谢公子赠药之恩。”

“嗯。”

高冠公子惜墨如金,声音极低地回应一句,迈步入了房间,颀长身形被霞光映照,拽出长长的倒影。

偌大东阁,窗台脚踏一尘不染,帷帐绣幔华丽逶然,长长垂落到地面上,龙涎香的气息氤氲满室,刚沏的新茶还冒着热气。

杜小草耳力远超常人,甫一察觉他靠近漪澜院,便开始准备上了,此时刚刚好。

她接过高冠公子手里的银骨伞,站在门口抖落伞面上的水珠,倒挂在门廊下。

要转身的时候,西阁那边大呼小叫地闯过来一个颀长人影:

“佑安!我那边太邋遢了,根本住不得人!那小丫鬟也不安好心……我不管,你要过去陪我!”

这人嚷嚷得大声,身后还背着一把古怪飞剑,形似犀角,漆黑如墨,仔细看还有雷纹闪烁游走。

他绕开杜小草,大大咧咧地坐到东阁窗下的红木椅上,一边喝梅子茶,一边抱怨:

“都是客人,裴府还要分个高低出来,忒小瞧人!看看你这儿收拾地舒舒服服,我那儿就像个狗窝……”

杜小草听得好笑,忍不住辩道:

“这位公子,都在一个院子里,屋舍布置都是一样的。”

就算浣碧敷衍了些,也不至于弄成狗窝那么夸张。

抱剑青年认出了杜小草,仔细瞄了瞄东阁内的布置,跟西阁大体相似,但这边明显收拾的更妥帖,比他那边添了很多小物件。

那张拔步罗汉床上,晒透的寝枕、锦褥松松软软,透着曝晒过的日香,不像他床上,黏黏潮潮的。

抱剑青年满脸不忿,赖在东阁里不肯走。

隔着濛濛细雨,杜小草往西阁那边看了一眼,浣碧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想要过来,又不敢。

她跟了裴夫人以后,一天粗活都没做过,日常穿金戴玉,横针不拈,竖线不碰的娇贵人,让她过来给贵客打扫屋子,实在是难为她了。

若是一般宾客,大约也能糊弄过去,便是心中不悦,也不会立时爆发。

抱剑青年看似落拓不羁,无比较真,弄得浣碧下不来台。

杜小草怕闹僵了,大家面上不好看,悄悄把浣碧的跟脚说了一遍:

“她是家生子,夫人身边得用的人,一时没做惯这些粗笨差事,怠慢了公子,要不今晚先将就一夜,明早我过去帮着收拾,保证让公子住的舒服……”

抱剑青年冷哼不满:“我若是不答应呢?”

“若真闹起来,夫人怕是要狠罚她的。”

杜小草话未说完,浣碧已经急得冒雨冲过来,噗通跪在抱剑青年脚边,低声央求:

“公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她前一阵子刚过错,差点被撵出了云霞院,若再惹得贵客闹起来,被活活打死了都有可能。

抱剑青年见她如此,气闷不满:

“你跪着有什么用,赶紧回去重新收拾妥了,看看人家这边是怎么收拾的,给我弄成这样就可以了。”

他打发走浣碧,一双黑亮眼眸盯着杜小草眉心的灵纹,惊咦:

“你耗了秦二那么多灵药,凝聚出的灵纹还这么淡?你的仙种是有多差劲……”

“我是上品仙种!进府的时候,夫人专门让人验看过的。”

杜小草说得笃定,抱剑青年讶异,凑上来仔细地看,想要上手的时候,被他口中的“秦二”给拖到了一旁,泠然道:

“她的灵纹虽然浅淡,却很罕见,我走遍大胤十三郡,从未见过这种灵纹。”

抱剑青年无意深究,随口敷衍他:“那就好,没白费你那些灵药,那个叫垂珠的小丫头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她是什么灵纹?”

“她是一朵漂亮的凤羽花,多亏了你赏给她的那些灵药,当时她差一点就失败了……”

杜小草忆起当日凝聚灵纹时的诡谲场面,下意识地没有多说。

宾仆之别,犹如云泥。

她虽然心中感激雀跃,面上却淡淡地。

两位贵公子入院之前,已经吃过宴席,只待洗漱休息。

掌院嬷嬷很快让人送来洗浴的热水,入内伺候的时候,杜小草面色尬红,她号称是裴大少的贴身侍婢,却从未替他做过这般羞耻之事。

秦佑安恍若未觉,任凭她低眉垂目,虚虚环抱着解开他的腰带,摘下玉蝉,露出他精瘦的腰身,纤纤十指灵活翻飞,动作耐心细致,却明显透着生疏。

这份生涩和局促,让秦世子的心情莫名大好。

他盯着杜小草眉心淡极而雅的灵纹,轻轻伸出修长的食指,覆了上去。

肌肤触碰的一瞬间,杜小草浑身一僵,想要退开,双脚却像是在地上扎根了一般。

因为受惊,她下意识地忽闪长而翘挺的眼睫,像是停了两只小蝴蝶,灵动活泼,挠人心扉。

秦佑安垂眸瞧她,眸光若天上星子,璀璨冷肃。

原本,他是不打算再来裴府的,裴半山再三相邀,他回绝的话已到唇边,忽然忆及她,便迟疑了,左右还要再去一趟焦溪村,顺路来见见她也好。

……

良久,秦佑安的指腹离开,杜小草像是从弩箭下逃得一命的小麋鹿,呼吸都滞重了许多,想要推开,却退无可退,糯糯央求:

“秦世子……”

“嗯。”

秦佑安薄唇微抿,喉结轻轻滚动两下,低声道:

“你的灵纹很好,虽然不明白它为何这么素淡,但天下之大,灵纹众多,有些奇诡也不足道。”

杜小草欣喜,鼓足勇气跟他对视:“真的?那我将来能修炼法术么?”

秦佑安轻笑。

大胤虽然是仙朝,但有资格修真问道的只有世家大族,法术都是各家的不传之秘。

慢说杜小草只是个丫鬟,便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也难得有机会。

杜小草被他笑得涨红了脸。

彼此距离太近,温热的气息喷薄到颊上,逼仄暧昧。

她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冷冽香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犹豫着要不要退出房间去。

秦佑安了然她的局促,冲她摆摆手:“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出去吧。”

杜小草如获大赦,乖乖去外间等着,劳碌了一整天,听着窗外滴滴哒哒的雨水声,疲惫如潮袭来,居然就躺在软塌上睡着了。


……

长路无聊,风景看久了也腻。

杜小草昨夜睡得沉,起床稍微慢了点,惹毛了金氏,差点没把她的耳垂揪掉了,现在半边脑袋都嗡嗡疼,现在靠着车厢睡眼惺忪,眯着眼不吱声。

金氏嫌她闷葫芦碍眼,狠掐了她肋下的软肉几下,撵到车门口挡风,自己跟甄七娘聊得热火热天。

话题全是“裴大官人”,出身河东裴氏,比仙城官老爷还威风的贵人。

他的独子裴煜,十七岁就有淬体巅峰修为,就算在仙郡帝城,也是难得的修仙俊彦。

家世好,天赋好,长得好,除了傻没别的毛病。

甄七娘说他觉醒仙种以后,修炼一种上古神功,进境奇快,几乎一年一个台阶,将来前途不可估量。

杜小草想不通,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怎么入定冥想,怎么引星辰之力淬体?

人都傻得不透风了,还能修仙问道?”

甄七娘惊讶杜小草的机灵,可惜困在焦溪村这种穷乡僻壤,见识短了点。

傻子当然也能晋升修为。

淬体境要攻克的九个难关:皮、筋、骨、髓、窍、脉、血、气、灵,除了最后两关的“气”和“灵”玄而又玄,其它七关,都是在锤炼身体。

头脑简单,四肢往往发达。

淬体境的少年人,傻不傻的,影响不大。

甚至还因为这“傻”,心思笃纯,进境胜过寻常少年。

金氏虽然艳羡裴家财雄势大,但眼皮子太浅,对裴半山耗费钱财药草给傻儿子淬体不以为然:

“一个傻儿子,修为再高有什么用,发疯惹祸折磨人吗?拿钱买罪受,裴大官人真想不开……”

何苦来哉?

杜小草心中微动。

这裴大少的“傻”,是因为修炼的时候出了岔子,识海受损傻了?

这种因为练功出的岔子,有没有可能再通过练功“岔”回去,治好傻病?

他修炼的功法如此诡谲神速,八成沾了旁门左道的边,传说邪修进境奇快,为了突破瓶颈常常采用匪夷所思的手段,最常见的就是频繁更换“炉鼎”。

祖母杜阮氏还活着的时候,跟杜小草讲过什么是“炉鼎”,全都是一时光鲜,后来惨不忍言。

杜小草宁愿忍饥挨饿,也不想当别人修炼邪功的“药渣”,打定主意远离裴家父子。

车厢里,甄七娘的话题已经岔到衙门验看仙种上。

“咱焦溪村的风水好,这几年觉醒仙种的女孩子,大的小的加起来有二三十个吧,可惜没几个像小草这么惹人疼的……”

杜小草低头不吱声,牙婆嘴里的“惹人疼”,就是看脸。

焦溪村因为是穷乡僻壤,家家都没几个余钱,再心疼儿子,顶多是上引仙台前给他买几枚丹药,成了是祖宗保佑,不成拉倒。

放养的结果,是村里觉醒仙种的男孩女孩数量悬殊不很大,每年都有小女童撞大运觉醒仙种。

皇朝降低觉醒标准以后,“小仙女”就更多了。

能入甄七娘这种牙婆眼里的,都是长得清丽讨喜,年纪在七八岁到十一二岁之间的女孩子,太小了眉眼没长开,太大了不好调教。

杜小草默默在心里把焦溪村处在这个年龄段,长得好看,又觉醒了仙种的女孩过一遍,有八个符合条件的。

乍一听不少,却没几个是甄七娘摸得着的。

像雪妮和玉扣,一个爹是村正,家有良田,城里有山货铺子,另一个爹是仙城的官差,上门求通融的人踩秃门槛,都不差钱,不会卖女儿。

然后是栗姐儿,长得颇为清秀,已经有了殷实婆家。

谢秋娘的两个女儿金雀儿、银雀儿,孪生姐妹花,姿容才情都好,会写字,会弹唱,会撒娇。

她们的娘就是高门大户放出来的“遣妾”,打小就照着“宠妾”的路子培养女儿。

杜小草在河边洗衣裳听到的闲言,说谢秋娘想把一双女儿送去仙郡,给世家贵公子做通房丫鬟。

……

一句话概括,以上这些女孩,都是有人宠着、护着的娇娇女。

唯有杜小草,年岁刚刚好的小苦瓜秧子一棵,攥在后娘手里待价而沽。


“咚——咚、咚、咚!”

一长三短的打更声远远传来,扰了杜小草的好梦,她迷瞪着翻了两次身,再也睡不着了。

就算还能睡着,她也不敢狠睡赖床,必须早起干活,不让后娘揪住短儿挑刺。

家里人口简单,几代勤俭,日子过得还算殷实,有一溜五间朝南的青砖大瓦房,两边还各有一间耳房,宅院宽敞,门前开了菜地,屋后种了竹林。

没娘的孩子早当家,杜小草才十二岁,已经被当成大人使唤,每天割草砍柴,挑水做饭,喂好几头黑壳猪,养满院的芦花鸡,洗全家人的脏衣裳,舂米纺麻,挖笋砍竹,打扫宅院,半点空闲都没有。

稍微干得慢了差了,后娘就撺掇她爹杜青奎拿芦苇杆抽她,专挑她裤腿盖不住的地方抽,两只脚踝常年淤青,没一寸好肉。

昨天中午她一眼没看住,让芦花大公鸡啄破了弟弟杜宝儿的手背,气得后娘劈头盖脸狠抽了她一顿。

杜小草疼得受不了,偷偷去村口山坡上寻了几株蒲丁、蓟草、辛夷花捣碎涂抹在伤口上,勉强止了疼,夜里还是睡不安稳。

除了这疼,她还冷。

惊蛰已过去十多天,桃花汛迟迟不来,入夜寒凉,后娘给她缝的被子又薄又小,冻得她牙齿咯咯颤,怕生病了熬不过去,悄悄从床底下拖出一领白蒲草苫成的软席盖上。

这是她白天紧赶慢赶挤了点时间,去河边割了两捆蒲草,夜里摸黑现编成的,还没编完,草刺毛糙扎人,勉强能盖住她这半扇门板改成的小床。

寒气被草席抵挡,杜小草身上刚暖和了点,隔壁就传来继母金氏的詈骂:

“死丫头片子!鸡都叫七八遍了,你是聋了还是死了,还敢躺在床上躲懒?耽误了干活别想有饭吃!”

杜小草无奈,摸黑穿好了衣裳,卷起草席被子,踢踏着两脚下床。

春寒料峭的季节,她没有棉袜包脚,一双旧棉鞋还破得四处漏风,怎么打补丁都没用。

小姑娘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脚也跟着一起长,奶奶生前敞着布料给她做的鞋,现在已经小了,大拇脚趾拱破鞋头,寒风倒灌长满了冻疮。

刚才金氏骂得这么大声,爹依旧睡得鼾声连连,杜小草也习惯了,苦笑一声拉开耳房的门闩。

天际才刚露出一丝鱼肚白,远处群山若隐若现,栖在院中棠梨树上的母鸡还没下来觅食,大黄狗还趴在灶台后的柴堆上打盹。

整个焦溪村还没从沉睡中活泛过来,杜小草已经开始一整天的忙碌。

先把昨日积存的芦灶灰掏干净了,收进瓦罐里洗衣裳用,再用秸秆生火,刷锅,去菜窖里捡几块大山芋,洗净泥巴,削掉芋皮,砍成小碎块准备熬粥,顺便还给自己洗了手脸,抹上一层蛤蜊膏。

这药膏是她捡虫蜕跟货郎孙换来的,装在一个小贝壳里,抹在脸上手上冻疮好得快。

杜小草的长相在村里女孩中算拔尖儿,比后巷谢秋娘的双胞胎女儿还强三分,可不想毁在冻疮疤痕上,后娘磋磨她,她自个得爱惜自个。

藏好蛤蜊膏,杜小草开始见缝插针地安排活计,灶上烧着热水,旁边舀水洗米,再把黍米装进昨晚削制好的竹筒里,放在小蒸屉上猛火蒸。

等米蒸好了,蒸屉下的热水还能给家里养的大黑壳猪拌料,省时,省事,更省柴火。

焦溪村虽然紧邻大山,劈柴捡柴也费工夫,能省就省,杜小草寒冬腊月洗全家人的脏衣服,冻得实在熬不住,烧了点热水用,被金氏看见了,拿芦苇杆抽得她直不起腰。

蒸黍饭的空隙,杜小草又从小缸里舀了一碗豆黄辣鱼酱,炖了半只腌熏好的灰兔肉,还爬到屋后的香椿树上掐了一把新发的嫩芽,从窝棚里捡起两个土鸡蛋,滴了籽油炒得香气四溢。

这味道闻在正屋金氏的鼻子里,气得她推开趴在身上的丈夫,坐起来隔窗子骂人:

“你个死丫头!大清早就敢败家,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当家的,看看你养的好闺女,再不管她就敢翻天了!”


裴半山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破关返家,为马车上的人撑腰,一脚把赵奉贤踹得呕血倒翻,指着他的鼻子厉声叱骂:

“狗奴才!越发嚣张了,敢对嫡支主家出言不逊!”

赵奉贤捂着胸口冷笑:“大官人,我是夫人的仆从,不允许任何人对夫人不敬,您不行,嫡支主家也不行,主辱仆死,只要我赵奉贤还有一口气在,夫人就还是火羽裴氏的唯一夫人。”

这番话忠肝沥胆,惹人发噱,也让人喟叹,裴半山却气得不轻,喝令身畔的小厮:

“弄死他。”

小厮畏怯不前,立刻被一个中年仆役挥刀腰斩,血淋淋断做两截,惨嚎声震天。

赵奉贤的几个心腹,虽然恐惧颤栗,依然靠过去护着他。

马车那边,也停止了群攻,众人散开,元嫡裴夫人施施然下车。

怎么看,都不像四旬妇人,更像双十年华的娇媚女子。

一身纯白,娇颜如雪,六幅织金云锦裙如流水般倾泻到脚面上,下摆又点缀了一圈拇指大的东珠,恍若漫天星子坠落凡尘,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跟在她身边的女子,便是几次三番替她出头的“嫡支巡查使大人”了,也是双十年纪,容貌妍丽,玉冠束发做男子打扮,颇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两女走到裴半山身边,六目相对,情深意浓。

杜小草却依稀听见巡查使喊了一声“爹”,她是裴大官人的女儿?那怎么又做了嫡支主家的巡查使?

除了这母女俩,包大娘口中的“大公子”、“表小姐”并未随行,起码不在这辆马车上。

随着裴半山的到来,场面变得愈发吊诡。

被弩箭射倒在地的众多侍卫,有的已经断气,有的受伤呻吟,大部分都没了一战之力。

如果不是裴半山突然现身,赵奉贤真能杀了元嫡裴夫人。

现在嘛,迟了。

杜小草心情复杂,凝神细看这座府邸的真正主人裴半山,四十出头的年纪,戴高冠,持鹿尾,长身玉立,风度斐然,穿一袭玄色缂金丝的锦衣,颇有世家之主的威严,身后还紧跟着一个身高八尺的蛮汉。

一家人说说笑笑就要入府,却被赵奉贤拦住了。

裴半山面色冷沉:“狗东西!连我也敢拦着?”

“卑下不敢,您是一家之主,进出随心,但您身后的这位女子,诈称是先嫡夫人,当众行凶打人,居心叵测,该抓捕拷问,看看她背后有无恶人指使……”

赵奉贤一面说,一面给心腹下属使眼色,悄悄围上前要抓人。

裴半山气得一掌挥出,当头两人立刻被拍扁了脑袋,赵奉贤也唬得倒退两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裴半山,拱手行礼:

“恭喜大官人晋升开灵境,五年闭关没有白费,容我禀明夫人,筹备宴席,广邀宾客庆贺。”

裴半山鹿尾轻挥,表情亦云淡风轻,低斥赵奉贤道:“夫人就在你眼前,还不快快行礼问安?”

赵奉贤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真的躬身行礼:“夫人大安——”

“赵管家辛苦,今日在府门外阻拦恶妇马车的家丁,每人打赏一百两,地上躺着的伤者全都安置去飞鹿院,府里的伤者安置在玉潭院,通知大厨房准备宴席,我和大官人要为巡查使接风洗尘。”

“是,卑下这就去办。”

赵奉贤行礼的对象,是姗姗而来的裴夫人,身后跟着她的一众心腹丫鬟和管事嬷嬷,杜小草和垂珠走在第三拨人群里,屏息静气,眼观六路,唯恐被这场乱战卷进去。

裴夫人几步迈上大门外的白玉石阶,转身面朝夫君,一身锦澜裙裳光华照人,风姿卓绝,生生压下了元嫡裴夫人的娇媚丽色,也阻断了她进府的道路。

裴半山面色暗沉,怒气几乎要压抑不住,裴夫人的笑容也不达眼底,闹到这个地步,她再迟钝也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二十年青春错付,华年流水不复返,悔之晚矣。

裴半山对她的冷待和不屑,忽然都有了答案,原来如此,居然如此!

欺人太甚!

……

僵持不下的时候,“巡查使”忽然又抽出鞭子,冲着裴夫人的头脸劈面抽过去,嘴里还大声罹骂:

“贱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罢了,居然敢摆主母的款!”

裴夫人佁然不动,站在她身边的老妪双唇微微翕动,一道极小的光芒一闪而过,挥过来的“鞭子”却原地断成两截,腥臭的血水从断口处流出。

杜小草惊讶的发现,这根色泽斑斓的鞭子,居然不是真的鞭子,而是一条两指粗的蟒蛇,活生生的蟒蛇,刚才就那么直直伸到裴夫人眼前,只要主人稍一催动,就能直扑过去咬死裴夫人。

现在,蛇鞭断了。

裴夫人的脸色也变了,敛起笑容,指着“巡查使”和“元嫡裴夫人”下令:“把这两个贱婢全都抓起来!”

“你们谁敢?我可是河东嫡支派来的巡查使!”

“河东嫡支又如何?我火羽裴氏百年前就与嫡支分宗,迁居火羽城也有一甲子,一不通财,二不共亲,各自过日子,你一个不知所谓地巡查使,当众斥辱谋害分支主母,我没立刻打死你,已经是给嫡支脸面!”

裴夫人语气狠厉,神色却淡淡的,长眉若柳,艳光四射,特别是那双凤眼,笑起来若桃花灼灼,毫无迟暮之羞。

裴半山索性不再迂回,直言相告:“许氏,当年闵夫人回乡省亲,遭遇匪寇,辗转二十年终于回府,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发妻,是裴府的主母,你不要饶舌,速速上前行礼。”

“既然遭了匪寇,又是如何在匪寇刀下存活?二十年物是人非,你怎么知道她就是闵氏,不是旁人冒充?”

“我自有验证之法,闵夫人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回了我和她生的一双儿女,你既然是在她之后进门的,便按规矩叫姐姐吧,中馈也交还给她掌管。”

裴夫人气笑了:“裴半山,你闭关闭傻了吗?我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立过婚书,拜过天地,见过父母,名列宗谱,你贬妻为妾之前,先把骗婚的事跟威远侯府解释清楚。”

裴半山默然不吭声。

按大胤律法,元嫡和续弦同居一府,最好的办法是“平妻”,但他对许氏厌烦至极,要借这个机会把她贬成妾室,再慢慢炮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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