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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后位·深宫之争(谢宁周禀辰)

越人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能让皇上烦心的都是大事,谢宁帮不上忙。这一夜睡的很安静。没有颠鸾倒凤,两人裹着一床锦被。皇上倒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谢宁却迟迟没有入睡。也许是白天午睡的时候起迟了,晚上就不怎么困。帐子外头的灯光透进来,恍惚听着外面像是起了风。皇上睡的很沉,下巴处冒出了短短的青茬。她不敢乱动,侧着头打量他,然后自己也就跟着睡着了。第二日应该是不用早朝,皇上起身的时辰比平时晚,谢宁也跟着一起醒了,皇上饶有兴致的看宫人服侍她梳头,还坐到旁边来,向她询问那些瓶瓶罐罐都有什么用途。发现眉黛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要不我帮你画一画?”谢宁也迟疑了一下才问:“皇上您会吗?”“想来也不难。”看他这么兴致勃勃,实在不好扫他的兴。皇上捡了一枚螺黛在手里,把她的脸轻轻端起一...

主角:谢宁周禀辰   更新:2024-11-29 1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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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宁周禀辰的其他类型小说《小说后位·深宫之争(谢宁周禀辰)》,由网络作家“越人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能让皇上烦心的都是大事,谢宁帮不上忙。这一夜睡的很安静。没有颠鸾倒凤,两人裹着一床锦被。皇上倒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谢宁却迟迟没有入睡。也许是白天午睡的时候起迟了,晚上就不怎么困。帐子外头的灯光透进来,恍惚听着外面像是起了风。皇上睡的很沉,下巴处冒出了短短的青茬。她不敢乱动,侧着头打量他,然后自己也就跟着睡着了。第二日应该是不用早朝,皇上起身的时辰比平时晚,谢宁也跟着一起醒了,皇上饶有兴致的看宫人服侍她梳头,还坐到旁边来,向她询问那些瓶瓶罐罐都有什么用途。发现眉黛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要不我帮你画一画?”谢宁也迟疑了一下才问:“皇上您会吗?”“想来也不难。”看他这么兴致勃勃,实在不好扫他的兴。皇上捡了一枚螺黛在手里,把她的脸轻轻端起一...

《小说后位·深宫之争(谢宁周禀辰)》精彩片段


能让皇上烦心的都是大事,谢宁帮不上忙。

这一夜睡的很安静。

没有颠鸾倒凤,两人裹着一床锦被。皇上倒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谢宁却迟迟没有入睡。

也许是白天午睡的时候起迟了,晚上就不怎么困。

帐子外头的灯光透进来,恍惚听着外面像是起了风。

皇上睡的很沉,下巴处冒出了短短的青茬。

她不敢乱动,侧着头打量他,然后自己也就跟着睡着了。

第二日应该是不用早朝,皇上起身的时辰比平时晚,谢宁也跟着一起醒了,皇上饶有兴致的看宫人服侍她梳头,还坐到旁边来,向她询问那些瓶瓶罐罐都有什么用途。

发现眉黛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要不我帮你画一画?”

谢宁也迟疑了一下才问:“皇上您会吗?”

“想来也不难。”

看他这么兴致勃勃,实在不好扫他的兴。

皇上捡了一枚螺黛在手里,把她的脸轻轻端起一些,小心的描了一下,再一下。

谢宁往后缩了一下。

“疼吗?”他有些紧张的问。

谢宁小声说:“痒。”

她的眉毛本来生的就好,其实不用怎么细描。有时候谢宁不想费事,就根本不去画它。

画这个眉,皇上两臂高举,谢宁紧绷着一动不动,两人都快折腾出一身汗来了。

末了画完,看着仿佛左边比右边长,再添几笔,又觉得右边比左边粗。

皇上实在不知道再怎么添减了,把眉黛放下,有些自嘲的说:“还得多习练才行。”

谢宁揽镜自照,感觉也就比平时显的浓一些黑一些,也并不难看。

“第一次画成这样也不错了。”

她没有再洗脸重画,就这么陪着皇上用了早膳,有朝臣递牌子求见,皇上起驾离开长宁殿,谢宁也就回萦香阁了。

梁美人寻上门来,谢宁也只好打开门请她进来喝茶。

梁美人比她大两岁,但是失宠已久,眉眼看起来总带着一股幽怨自怜,话语里也透着酸溜溜的味道。谢宁和她话不投机,喝完一杯茶,梁美人也就识趣的告辞了。

隔了两天,青荷在服侍她梳妆的时候说新鲜事给她听:“听说这两天好些人都把眉毛描的又粗又黑的,昨天见着白美人,那眉毛吓人一跳,像眼睛上面横了两根枯柴。”

青梅忍不住加了一句:“还是烧焦的。”

谢宁隔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人以为她侍寝回来画着那样一双眉毛,就以为皇上近来喜好变了,变成喜欢粗重浓眉了?

那不是他喜欢,是因为他手笨呐。

青荷不知道她在笑什么,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是没放弃劝说谢宁,说应该给皇上做一二针线。

“其实您一点也不笨,过去做不好是因为不用心。”青荷态度特别诚恳:“您只要想做,一定是能做好的。”

也许她说的有道理吧。

谢宁也觉得可以帮皇上做点东西。

既然她愿意做,那做什么,怎么做,这些事情就全不用她操心了。青荷从头到尾都给安排好了。

“先从简单的做起。做个香袋,做的快一天就能做好了,加上绣花打络子的功夫,也就两天。”

那不是谢宁的水平和速度。

青荷也很明白,接着说:“主子您慢慢做,做个半月功夫也就差不多了。”

别人一天能做的东西她得做半个月,青荷对她水平的估量还真是……


谢宁来的不早也不晚。来太早了大家坐着难免冷场没话说,来晚了又会让人觉得是自恃身份摆架子。

刘才人和孙采女已经来了,梁美人正陪着她们俩坐在那里喝茶说话。谢宁进来的时候刘才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急急的站起身迎出来。孙采女品阶更低,当然也要起身相迎。

梁美人在那儿犹豫了一下。她品阶比谢宁高,论理是不用起身相迎的。但是今天是她特意把人请来的,应该礼数周到一些。

这么一犹豫,谢宁已经进屋到了跟前了,她还坐着没起身。

谢宁并不介意,她向梁美人微笑着行礼:“梁姐姐好。”

梁美人这才像被针扎了一样,有些慌乱的起身来还礼:“谢妹妹来了,妹妹别多礼,都是自家姐妹。”

刘才人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的,心里对梁美人的评价又跌了一截。

说是自家姐妹,那刚才就那么大咧咧的坐着等人问好啊?一个美人有什么了不起?谁不知道皇上早把她忘了,都有一年多没有召幸过她一回了。现在巴巴的下贴子请人来赏花,人家不好拂情面过来了,她还要拿乔摆架子。

这是想同人修好的意思吗?

这么蠢钝的一个人,白长了一张漂亮面孔,怪不得皇上不待见她了。

谢宁入座之后,冯才人也来了,众人又客气扰攘一番。

屋里头这五个人,梁美人生的好,打扮的也格外精心,在众人之中应该是最扎眼的一个。她头上就插戴了一支步摇,下面的流苏在脸侧不住晃悠。

谢宁就不喜欢戴这个,总觉得那些流苏长穗垂珠都碍眼,晃来晃去的挡视线不说,还让人心生烦躁。更不用说戴了这个,转身回头的动作都得格外小心,不然动作一大,穗子很可能被甩起来抽自己的脸。

她就被自己抽过。

再说说最不起眼的那个,肯定是孙采女了。她的品阶最低,脸型不出彩,鼻子有肉,嘴唇偏厚,个子也稍矮了一些。皮肤本来应该是很细嫩的,可粉扑的厚都遮住了。穿的是件高腰襦裙,上下一桶连腰都没有,从头到脚找不出一个优点来。

其他三个人就打扮的都差不多了,谢宁并不比其他人显眼。

刘才人看着谢宁,在心里暗自评判了半晌,也就得出顺眼二字来。

李昭容姗姗来迟,屋里头几个人一起站起身迎她进来。

她的品阶最高,显然已经和后苑里头这些人不是同一阶层了。身份最高的人总是可以最晚一个到场,旁人等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来迟了,各位妹妹不要见怪。”

大家纷纷说起客套话来。宫里头这个姐姐妹妹的称呼一般不按年纪排,是按着地位和资历来排的。李昭容论出生年岁,比谢宁和孙采女年长,但是比梁美人她们几个要小。可那又怎么样,梁美人不也得乖乖的叫一声李姐姐吗?人家品阶比你高了两阶,你上去喊一声妹妹试试?那不成了缺心眼儿嘛。

所以李昭容有这个底气对着她们喊妹妹,她们也得客气恭敬的称姐姐。

梁美人把她的茶花请了出来。

花很不错,一共四盆花一字排开放在廊下摆的矮几上,谢宁不太懂花,但是不妨碍她跟着众人一起欣赏。

李昭容借着赏花,也在看人。

她听说了后苑有位谢才人被召幸。谢才人?她认识的姓谢的才人也就是谢宁一个了,刚进宫时候还在一间屋子里住过。

可是时间有点久了,早先的印象已经模糊了。

当时也不算特别熟,就记得人挺安静,脸上时常带着淡淡的笑容。不扎眼,看着让人挺舒服的。

现在一看,眉眼还依稀是旧时的样子,就是又长开了些。皮肤好,像洁白纯净的宣纸,淡墨弯眉,翦水双瞳都像用笔描上去的一样。唇上也用了一点胭脂,晕得深浅均匀,那一抹红就如同揉碎了的三月里的妖娆桃瓣,十分可人。

看着顺眼,让人一下就想起绿水春山,那么柔和温软。

李昭容近来也无宠,看着谢宁的眼神就难免有些微妙。

说真的,她今天过来根本不是赏茶花的,就是听说谢宁也来,她才来的。不是看花,是为了看人。

以她的地位再倒过去巴结一个小才人那太掉价了,可是知己知彼总没有坏处。看看她有哪点儿好,哪点吸引了皇上,自己心里也好有数。

从前有一阵子后宫里的人都盯着陈婕妤。因她得宠,所以她穿什么戴什么熏什么香喝什么茶都有人模仿,模仿的原因是众人觉得皇上应该喜爱这些,那么依着样儿学起来,说不定就也能被皇上相中了。

李昭容却不这样想。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长相性子,旁人硬要学也学不到形神兼备。就像陈婕妤喜欢用深樱桃红的唇脂,把两片唇描的水润润红嘟嘟的,人家嘴唇小,描出来就像樱桃。可要是长着一张大嘴的学她,描出来真是血盆大口,那能学吗?

梁美人和李昭容的关系是有点疙瘩的。梁美人是她们这一批进宫的人里头第一个得幸的,可是李昭容后来居上,梁美人难免会觉得,是她夺了自己的宠。更不要说她只得封了美人,李昭容却压了她一头成了昭容。

见了面还是客气,心里头的滋味那就复杂难言了。

但现在再见面,两人都是昨日黄花,这位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谢才人才是新贵。

梁美人没指望一次相约就能干成什么事儿,她起先性子是傲慢一些,觉得自己生的好,又走在其他人前头。两年冷板凳坐下来,多少傲气也磨平了,不得不放低身段另谋出路。谢宁这里先交好她,以后时日长了总能瞅着机会。

决心是下了,就是行动起来磕磕绊绊不顺利。刚才谢宁进屋的时候她就没拿捏好分寸,现在赏花的时候其实正是借机叙话的好时机,她却又犹豫上了。李昭容才是地位最高的,不好撇下。谢宁那里有个刘才人还有个孙采女紧粘着,她想再过去都有点凑不上了,这边跟李昭容又话不投机,两头都落空。

刘才人正殷勤讨好的问:“谢姐姐喜欢这里头哪一株茶?”

抬手不打笑脸人,谢宁也客气:“这株白茶不错,刘才人你觉得呢?”

刘才人一笑:“我觉得这株红的好。”

这四盆茶花品相都好,最右边的一盆还是双色的。同一朵花,一半黄,一半红,就像有人拿笔染出来的一样,很稀奇。

不过谢宁还是喜欢那盆白色的,花朵有茶杯口大,洁白芳香,看起来显得那么舒展和干净。

孙采女跟在一旁,从头到尾她都没怎么出过声,安静的几乎让人忘了她的存在。

赏了一会儿花,梁美人又请众人吃茶。茶是好茶,可是李昭容只是沾沾唇,谢宁也只是轻轻抿了一口。

就算只是这么一口,青荷侍立在旁都紧张起来了。

宫里头人人谨慎,绝不会在不熟悉的地方随意吃喝。谢宁来时青荷还想多叮咛一声,让自家才人务必小心,后来想了想觉得才人应该心里有数,才没有多说。

谁知道梁美人存的什么心?嫉恨的人容易做出疯狂的事情来,小心谨慎一万年都不嫌多。

尤其是入口的东西,更得多加提防。

可现在当着众人,青荷也不能拦她。

好在才人只抿了这么一小口,没有把这一整杯都喝下去的意思。

再看其他人,除了孙采女冯才人两个算是真喝了,其他人的杯里的茶都没怎么见少。

“想想咱们刚进宫学规矩的时候,当时我记得李昭容姐姐是学的最快最好的一个。”

李昭容微笑:“哪里,我记得梁妹妹背诵内律规条比我熟练得多了。倒是孙采女,总是落第,没少被尚宫责罚。”

孙采女有点迟钝的应了一声,连句客套话都接不上来。

梁美人暗自骂了一声蠢钝,不再理她。

当时她们这些人都是在重围中杀出来的,各州各郡都选送了不少美人,最大的是十七岁,最小的只有十二岁,加起来有七八百名呢,要说长的丑的特别粗笨的,早在初选时就刷掉了。最后留下的人里头再一比较,还是能分出高下不等。孙采女就属于垫底的那一种,相貌身材不出众,人也不够机灵。

李昭容来望云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梁美人却心里发急,她是想和谢才人说说话套近乎的,可是到现在也没点进展。

早知道还不如单请谢才人一个,了不起再请一个陪客,现在请的人多了,干什么事儿都不方便。

这精心策划的赏花会却徒劳无功了,这让梁美人如何能甘心?

正琢磨着还能怎么办,宫人突然进来禀报,说陈婕妤来了。


皇帝脱了外袍,换上一件看起来更随意些的常服,谢宁觉得这袍子质料像是葛纱。她退了两步,站在一旁老实待着,皇帝端起茶喝了一口,问她:“你是哪一年进的宫?”

“回皇上,妾是元和二年春天采选入宫。”

“今年多大了?”

谢宁轻声回答:“十七了。”

不多时晚膳送了来。并不像谢宁之前以为的那样夸张,以为皇上吃饭必定是丰盛奢侈,上百道菜那样。桌上只是六个菜,一个汤。

这当然已经比谢宁平时吃的好多了,可是就皇帝来说,没个一二百道菜那能叫用膳么?

说过几句话之后,皇帝对她已经显得随意多了:“坐下一起用吧。”

谢宁记着罗尚宫的教诲,总之就是听皇上的话,皇上让干啥干啥。让她坐,她就坐,让她吃,她就吃。

晚膳很清淡,离最近的是一道清炒玉兰片,第二道的是炒鸡脯。炒玉兰片不用说了,挺爽口的。炒鸡脯里用了些酱,吃起来口感也好,谢宁一边吃一边暗暗琢磨这酱是怎么做的。汤是冬瓜汤,汤里透着股冬瓜特有的清甜。

她不敢放开了吃,小口小口的扒饭。皇帝大概是尝一道菜不错,对她说:“这豆腐不错。”

一旁侍膳太监就替她舀了一勺豆腐。

谢宁尝了一口,这豆腐确实不错,很细嫩入味。

皇帝放下筷子,谢宁也赶紧表示她吃好了。

宫人端水过来,服侍着两人漱口洗手。

再然后……

谢宁就被吃了,里里外外翻来覆去被吃了一个遍。

要怎么形容这个初体验呢?

谢宁想了想,开始挺疼的,后来不怎么疼了,就觉得喘不上气来。皇帝身材挺不错,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手臂和肩背都特别结实,想起以前听人说皇上从小骑射出众,弓马娴熟,还曾经领过兵,看来这话不假。

完事之后她都快散架了,宫人将她扶起来,她当然没有那个能和皇帝同榻到天明的殊荣,最后她是在长宁殿后头的一间宫室里醒来的,再由昨天那一乘轿将她送回去。

谢宁回去了以后接着睡,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

青荷和青梅两个战战兢兢的守在床前,因为谢宁醒来有先喝一杯温水的习惯,她们两人就守着一杯水,不能让水太烫,当然也不能让它放到凉,从谢宁回来躺下到她醒,这水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杯了。

“才人醒了?”

“嗯。”谢宁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靠坐在那里把一杯水喝完,人也算彻底清醒了。

青荷与青梅两个一起跪在床前,又向她道了一次喜。

和她们俩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完全不同,谢宁就觉得累,特别累。

皇帝好像也没有特别喜欢她的表现,说不定这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想起她了。

青梅扶她起来梳洗时,小声说:“说不定才人会怀上龙种呢,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的,那后半辈子就有了倚靠了啊。”

嘎?

谢宁傻了。

要是青梅不说,她完全没想到这事儿啊,对她来说“被睡”已经是突如其来的大事,把她的思维差不多都占据了,压根儿没有想到“被睡”之后还会有什么后续。

她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着?

在宫里头吃的好睡的好养的好,没什么心事,所以月事也是蛮有规律的,上个月她是初十来的月事……这个月还没到日子呢,会怀上吗?

一时间顾不上别的事情,在那儿掰着手指计算日子,结果越算越乱了,干脆让青梅拿出纸笔来在纸上列日子。

谢宁心里乱的很,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盼着怀上,还是盼着别怀上。

怀上了,她有本事把孩子生下来吗?生下来了,她能自己抚养吗?自己养的话,能太太平平把孩子养到大吗?

这三个问题,问的谢宁自己都答不上来。

她没有一点把握。

一夜之间萦香阁大变了样。

门还是原来那门,但是从门可罗雀变成了客似云来。从吃罢早饭起,一拨又一拨的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头一拨来的是后苑管理针线房的齐尚宫,送了好些料子来,说是要换季了,上回给萦香阁的料子因为在库里放的时日久了有些褪了色,当时没有多的料子,只能让她们先将就着了,上月末江南的贡缎织锦都到了,正好给她们调换过来。什么?已经都穿上了身了?那就不用调了,调回去了也没地方搁,这些新送来的收下来就行了,省得她们还要再搬一趟回去,省了力气。

瞧这多会说话啊。

青荷打进宫起,就从来没见过齐尚宫的笑脸。就算有笑,那也不是对她这样的宫女笑的。可是现在齐尚宫对才人有多客气就不用说了,连对她,都破天荒的称了一声“青荷姑娘”,把青荷惊的差点翻了手里的茶。

齐尚宫走了之后又来了两位老尚宫,这两位以前素不相识,居然是来毛遂自荐的。说的非常婉转,意思是萦香阁这样的宫室,再加上谢才人的身份,这里应该有一位掌事尚宫的。

简直让她们这些走马灯似的花样搞晕头了,她当然没有答应下来--她又不傻,谁知道这两位什么来路?不过她也没有一口拒绝,毕竟不接纳,也不能结仇。

也非常婉转的表示,这样的大事理当听周公公、齐尚宫她们的安排,自己不能做主。再说掌事尚宫只要一位,这一下来了两位,她也无所适从啊。

等她们走了,再来的人就差不多都是和谢宁身份一样的人了。

这些人都是在后苑这里苦熬日子,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希冀得到皇上恩宠的。

这其中就包括了以前从萦香阁迁出去的刘才人。

刘才人和从前要搬走时简直判若两人,对着谢宁满面堆笑,一口一个妹妹的喊着,话里话外拿她们从前同住过一年的情分来说事。总结起来无非是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咳,说白了就是,你好了也别忘了提携我一把,咱还是姐妹,有什么事我也能给你帮上忙不是?

谢宁寻思这从哪儿说起?她自己都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皇帝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下回,怎么提携别人?

看谢宁没有一口答应,刘才人索性更近一步说了,她想再搬回萦香阁来住。不但她,和她一起来的那一位钟才人也是这个意思,说谢才人一个人住在萦香阁这里偏僻孤单,她们来陪陪她说话解闷。

谢宁心说,姑娘们,你们哪只眼看到我闷了?我不闷,真的。这样的日子再过几天,萦香阁都得换门槛了,都叫来的人踩破的。

她不好说什么,这时候青荷的作用就显示出来了,她一边端茶,一边替解围:“我们才人今天身上不自在,精神也短,不能多陪二位说话,真是怠慢了。”

刘才人忙说:“是我们来的不巧,扰着谢妹妹了,那我们明儿再来。”一面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钟才人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羡慕与妒意。

所有人都知道昨晚上谢才人被皇上召幸了,现在身子不舒坦是因为什么还用问吗?

钟才人也想这样不舒坦一回,天天都这样不舒坦更好!

青梅藏不住话,送了客回屋小声嘀咕:“真是厚脸皮。当时搬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愿意打,现在看着有好处了又来装什么姐妹情深。”

青荷呵斥她:“快闭嘴,她是才人,轮不到你说她。”

青荷比青梅稳重多了,不像青梅现在单纯的替才人高兴,她想的是可别给才人招祸才是。

昨天才人被小轿接走,青荷和青梅是没资格跟去的,她们只能留下来等着。那时候她听见隔着墙有人说:“她生的还没有我好看,凭什么她坐上了承恩轿……”

承恩轿,是宫里的人对那顶四人抬小轿的称呼。因为坐上那轿子就代表是去侍寝了,所以不知多少人都盼着那顶轿子会停在自己的屋门前。

青梅想着才人现在得荣宠了,可青荷想的是,现在才人就像被人虎视眈眈的一块肉,多少人都想扑上来咬一口。

今天来的这些人不说了,没来的人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

青荷替才人担起心来,皇上是看上了才人哪里呢?万一从此以后皇上就把才人忘了怎么办?

如果才人一直没有被召幸,那日子虽然不好过还是能过下去的。可是一旦被召幸后再被遗忘,那日子会非常难过的。青荷听说过先帝侍宫人的事。发疯的,暴病的,还有莫名就没了踪影的。听一些老尚宫们说的,说某某宫人前一天还露面,晚膳也用了,可是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没有人了,被衾整整齐齐的都没有人睡过,哪里都找不到,有人说许是投了湖,投了井,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不见的。

听着就让人夜里都睡不踏实觉。

青荷一开始跟着谢才人的时候,就觉得谢才人挺安静的。她那时候也没摸清谢才人的脾性,不太敢跟她说话,谢才人就一个人在屋里消磨一整天,来来回回的翻着几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旧书本。有一次青荷进屋,发现谢才人正用手指蘸了水在桌上画,她应该是照着书上的字在跟着描摹。看到她进屋,谢才人把桌上的字抹了,还对她笑了笑。

当时屋里挺暗的,可是谢才人那一笑像是把屋子都照亮了一样。

从那之后青荷就渐渐敢跟才人说话了。才人待人和和气气的,脾气特别的好,喜欢看个书写个字,除了喜欢琢磨点吃食,对旁的事情也不上心。

相处快有三年了,主仆情分非同一般,青荷是打心眼儿里盼着才人好的。


他可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以前主子不得势,他们这些人也没有出头的机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只要好好干,没准儿就能成为萦香阁的另一号人物,总有一天旁人都会恭恭敬敬称他一声胡公公。

谢宁一直睡到晚饭时分才醒,醒来还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中午生辰宴上她就没吃多少东西,可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觉得肚子饿,反而有些轻微的恶心。

青荷端过一杯温水来给她喝,又服侍她起身穿衣。

晚饭谢宁也没怎么吃,倒是绿豆汤她觉得倒是爽口,喝了觉得胸口那股烦闷都好多了,连喝了两碗。菜她没怎么动,都叫青荷和青梅端下去了。

这么些菜她们两个也是吃不完的,自然院子里其他人也能得享口福。

胡猴就跟着沾了光,青荷猜着他们这些小太监难能吃到肉,把那碟梅花肉给他了。

梅花肉就是五花肉,肥瘦均匀,切成薄薄的纸一样的肉片,抹过腌料之后一热油上一过就煎熟了,且因为肉薄,熟了之后半卷,肥腴的部分有些微微的半透明,纯瘦肉的部分就是一看就很新鲜好吃的红色,卷起的肉片做为花瓣拼成一朵朵梅花,就是梅花肉了。这梅花二字非常贴切。这菜美味是当然的,同时也非常好看。

胡猴几乎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的把这盘菜端回了屋里。

他这屋住了两个人,不过这会儿屋里却挤了六个。除了还在门上当着班的两个,其他人全在这儿了。

“这就是主子的菜啊?”

胡猴有些得意,但又要把这种得意压下去,表现出宠辱不惊,对这种殊荣司空见惯的淡然姿态来。

“今天我去膳房的时候还看见大师傅在切肉呢,你看人家这刀法,肉切的比窗户纸还薄呢。”

几个人对着主子的一盘菜表情就像见到了主子。要不是这是入口的东西,他们绝对舍不得下筷子,而是要端到案桌上供起来。

最后六个人把这盘肉分了。

胡猴有点肉疼。一盘肉并不多,看着是好看,但是六个人来吃,每人也就分个几片。

这肉真好吃,到了嘴里那种油香肉香浸上了舌头,浸满了嘴巴和喉咙,胡猴想慢点吃,可是根本控制不住,肉片一到嘴里就迫不及待的往下咽。

因为肚里油水太少了。

吃了这盘肉的晚上,胡猴做了个美梦。他梦见自己成了像周公公、膳房黄公公那样的掌事太监,穿着绣花的宫衣,走到哪儿都有人恭敬讨好的称他一声胡公公。

正得意着,突然有人把他推醒了。

胡猴有点纳闷,屋里黑漆漆的,离天亮还早着呢。

他匆匆出来,青荷提着灯笼在外头等他:“你快起身,去前头寻周公公,主子身子不舒坦,回了周公公请当值的太医来一趟。”

这种时候太监就比宫女方便,宫女这种时候出不去,太监就方便多了,他们门路也多。

青荷焦急的嘱咐完他,还把一个荷包塞到他手里,胡猴一捏就知道里头装的是碎银子。

这是让他打点用。

用不着多说话,胡猴一边系扣一边找了灯笼就往外走。

天才将将四更,后苑往前面宫苑的门是早早已经落钥了,所以后苑里头如果有什么事,能寻的人只有周禀辰周公公。


这女人刚有身子的时候是最娇贵的时候,主子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晚上又这样腹痛,要是她的肚子有个万一,那自己可不悔死!就算皇上回过头把萦香阁上下全问了罪,可已经犯的错却已经不能挽回了。

这武太医靠谱么?等天明了还是托人请位专精此道的太医来再给主子看一看才好。

武太医并没开药,这种情形他也不敢随意开药给谢美人。既然腹痛这会儿已经减缓,那就要注意保暖,多饮些热水,多卧床休息。

这下连周禀辰都觉得武太医靠不住。为了保险起见,天一亮他就去再请位有名望的太医来,一旦确定不是误诊,就要马上把这天大的好消息禀告给皇上!

已经四更天了,宫中不少人还在睡梦之中,也有不少人已经起身开始一天的劳作。

而萦香阁上上下下的人当然是没法儿再睡了,且不说没有那个闲暇,就算有,也没有人能睡得着。

武太医被留了下来没放他回去,这边青荷恨不得让人把炭盆都生起来放在屋里,好驱走主子身上的寒气。

而谢宁呢,她也睡不着了。

倒不全是因为听到怀孕消息的缘故,她下午就睡的不少了,这会腹痛醒来又折腾着看太医,睡意彻底折腾没了。

整间屋子,甚至整个萦香阁都处于一种反常的静默之中。

差不多的人都已经知道谢美人可能有喜的消息了,但是因为还没有一定以及确准,就不好先嚷嚷起来,万一要不是呢?而如果此时主子已经有孕了,那他们就更不宜闹出什么动静来了,要是惊动了主子的胎气,谁也没长两个脑袋够砍不是?

这一天不是大朝日,皇上在寅时起身,洗漱更衣之时,白洪齐趋前轻声说:“禀皇上,昨夜萦香阁夜半请了太医去看诊。”

皇上转头看了他一眼,白洪齐说:“适才周禀辰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请了李署令。”

没有重症和大事,周禀辰不会擅自去请李署令。倒过来说也一样,没有重症大事,即使他去请了李署令也不会亲自出马。

萦香阁只有谢美人一人居住,也只有她有资格请太医诊病。既然半夜里就有动静,现在又请了李署令,那她身上一定发生了大事。

“皇上,不如奴才去萦香阁问一声?”

“不必了,朕亲自过去。”

白洪齐赶忙加快动作替皇上穿好靴子,外头步辇也已经备好。抬步辇的壮力太监大步快走,白洪齐得一溜小跑才能跟上。

虽说跑的气喘吁吁,白洪齐心情却很不错。

甭管周禀辰那小子为什么将萦香阁之事隐瞒不报,这回他的如意算盘可是落空了。

御驾到萦香阁门外,皇上抬手止住白洪齐想要通报的话,差不多没等御辇落地,就急不可待的从御辇上下来了。

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扑通扑通两声跪下,还没来及喊出问安的话,皇上一阵风似的大步从他们身边掠过,穿过院子进了屋门。

李署令这才刚把上脉,听见门口有响动也没有回头,堪称专心致志。青荷一转头看见了进来的是谁,忙转过身来向外跪倒。

李署令这才发觉有些不对,皇上都已经站到他身后了。

“先诊脉。”

入秋后谢宁的帐子已经换过。夏天的时候她用的是一顶绡帐,帐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曳雾,轻盈透明,睡在帐中也可以清晰的看见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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