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好似认出了我,她微微的摇着头,要我快走。
我转身消失在人群中,我知道我要活下去,要养活弟弟,要想办法救阿娘。
我和琉璃躲在一破庙里。
我把自己和琉璃都画成了男孩子的模样,这样看起来,就像落难的兄妹三人。
“大小姐,怎么办小少爷发烧了!
要赶紧找大夫啊!”
琉璃一脸焦急,怀中的弟弟脸袋通红,一直昏睡不醒。
不过刚满月的孩子,折腾这么一天一夜,如何受得了!
“不,我们不能去找大夫,官兵就在附近,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去买药,你给城儿喂点清水。”
我望着呼吸都有些加重的小弟,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挺过去,一定要挺过去啊!
那天,我跑了三十里的路,跪了半个多时辰,才买回些草药和吃食。
屋漏偏逢连夜雨,买馒头的时候,钱财被偷了。
本就没多少银两傍身,现在更是一文都没有了。
琉璃烧好水给城儿喂了药。
城儿需要喝奶,如今没有母乳,只能把馒头泡清水,让他服下。
我虚弱地歪在墙根儿,双脚已经忍不住的颤抖,肌肉酸疼的厉害。
“小姐,你该让奴婢去的。”
琉璃心疼的望着我。
“没事儿,我从小就比你腿脚快,你去何年月能回来,再说小城儿需要你。”
我挤出一丝微笑,下一秒,饥饿感铺天盖地地来了。
整整一天我们水米未进。
喂完城儿,我掏出布袋里的馒头,递给琉璃。
然后我们两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从没觉得馒头如此好吃过,以至于往后的岁月里,我都爱上了这最简单的面点。
琉璃的眼泪顷刻流下来:“大小姐,从前你是最挑食的。”
是啊,我挑食,府中的厨子,做出的菜,我说不吃就不吃。
有时,明明上一顿还吃的食物,第二顿说不喜欢了就不要了。
为此,阿娘总是变着花样做点心哄我。
那时的落烟,是落家小姐,有挑食的资格。
如今呢,躲过大劫,能活命都是偷安。
人呐,到什么时候都得认清形势,认清自己的位置。
“琉璃,往后,我们要活下去,只能做乞丐了。”
没有身份的我们,连做工的资格都没有。
望着天边温柔又残酷的月亮,我将琉璃脸上的泪水擦掉。
天上的月亮,还是从前那样的月亮,我们的生活却要发生天翻地覆的转变。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好在弟弟挨过来了,这算是唯一欣喜的事情。
徐州九月的早晨,凉气一阵阵地袭上来了。
待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琉璃站在我身边,一脸的伤。
我咕噜一下坐起来了:“怎么回事?
“旁边的几个小乞丐拿木头敲着破盆:“这小子要吃的不要命了!
不过一个馒头而已,至于吗?”
他们用看外来入侵者的眼神看着我们。
这破庙本是他们的地盘,我跟琉璃几个陌生人过来,他们本能上是排斥的。
琉璃早上烧水给城儿准备早饭的时候,露出了昨日剩下的几个馒头。
被小乞丐看见,上来抢夺。
一共买了十个,昨天吃了两个半,余下的是留下给城儿糊口的。
此刻这馒头就是命!
这是琉璃第一次打架,往后,她打了很多场架,无止无尽的。
用鲜血和伤口,竭力地在街头撑起我们三人平安。
我摸了摸她的伤,心里像浸了冷水的手帕子,又凉又重:“你一个人,他们几个人,你怎么敢去拼?”
琉璃从嗓子眼儿里吐出一口血:“狠的,怕不要命的。”
琉璃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竟像一匹孤勇的小狼,这副样子在我的脑海中晃了很多年,不能忘却。
我拿出琉璃手中夺回的馒头,分给那群小乞丐:“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
乞丐们蜂拥上来,风卷残云般地吃完。
对于风餐露宿的人来说,友谊很简单。
有时候就是一个馍、一张饼、一颗枣。
琉璃问我:“大小姐,你怎么把仅有的食物都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