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跑十年的男友是本市最年轻有为的主治医师。
一个月前,他带队去偏远的灾区救援。
与一位归国回来的无国界女医合作,救死扶伤无数。
现在二人一起被赋予了英雄医生的称号。
荣誉归来,风光无两。
今晚院里租下了一间酒馆摆庆功宴。
邀请了医护人员的家属前来庆祝。
我提早结束了生意上的酒局。
身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被司机送到了聚餐地点。
“你好女士,就是这里。”
服务员抬手示意。
包间的门没有关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
我刚想推开,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聊天声。
“珩溪哥,许愿姐怎么还没来呀,以前读书时总在校园论坛里看到她,来咱们医院任职这么多天了,还一次没有见过许愿姐的真容呢。”
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的声音,听语气好像与宋珩溪很熟的样子。
“你就别想了小姜医生,人家许愿是本市著名女企业家,事业忙碌的大老板,怎么能看得上咱们这种小场面呢。”
插话的男人是廖建,宋珩溪的多年好友。
但他一向与我不对付,在上大学时就与我水火不容。
“院里的聚会她可是从来没出现过,可怜我们宋医生这么多年就像一个孤家寡人一样。”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头看向宋珩溪。
宋珩溪看着面前的酒杯低头不言。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廖建还想开口说话,却被我用力的开门声打断了。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我迈开长腿,在众人惊艳又打量的目光中走到了宋珩溪身边。
宋珩溪也看向我,目光中带着些许诧异。
四目相汇间,有太多无法言喻的情绪汹涌。
视线像两条汇聚的河流相互交错,流入心尖。
许久未见,他看起来瘦了很多,也晒黑了很多。
我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脸,想问他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
可我不能,也没有理由。
宋珩溪去灾区支援之前,我们就已经冷战好几个月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宋珩溪声音淡漠,语气中透露着诧异。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只是因为我太想见他一面了。
思念如毒蛊入髓,长年累月的习惯更像是一种催化剂。
我本以为,他该同我一样想见我一面的。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就主动站起了身。
“这位就是许愿姐吧,你好我是姜弥菲,说起来也算是你的学妹,上学时总听说你的名声。”
对方主动向我伸手示好。
自信大方的脸与我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张明媚的笑脸重合。
我的心毫无防备地一揪,刺痛感传遍全身。
见我没有反应,姜弥菲也不介意,继续笑着说道:“许愿姐你坐我这里吧,我换个地方。”
可还不等我开口,宋珩溪就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用了,她并不想坐在我的身边。”
他的语气冰冷刺骨,犹如一盆凉水盖头浇下。
一时间现场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姜弥菲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我。
我咽下心中酸涩。
看起来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笑着说道:“没事,我坐哪儿都一样,大家继续吧。”
02.我走到宋珩溪的对面坐下。
身边是一些八卦同事的窃窃私语。
“这什么情况,谁把许愿姐也邀请来了啊!”
“这简直就是大型修罗场,大家又都是在一个学校毕业的同门,谁也不好说些什么呀。”
“不过听说早在姜医生出现之前他们就传出要离婚的消息了,所以就算他们最后分手了,也不关姜医生的事吧。”
姜弥菲拿起酒杯笑盈盈地要向我敬酒。
“许愿姐,我敬你一杯吧,以前在医学院上课的时候,就总听老师提起你,夸你是他教过最有天资的女学生,我读书时还一直把你当做榜样呢。”
我端坐着看了她一眼,没有端起面前的酒杯,语气客气又疏离:“你也很优秀,听说毕业后一直在做无国界医生,全世界跑。”
姜弥菲低头谦虚一笑,独自饮了饮杯中酒。
放下酒杯时,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尾扫了我一眼。
“可是许愿姐,后来你怎么就转行了呢?”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宁静。
旁边宋珩溪拿着筷子的手明显一僵。
看我不说话,廖建迫不及待抢先答道:“还能为什么,我们这点工资怎么比得上人家当老板的收入。”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
姜弥菲继续笑道:“怎么会呢?
我觉得当医生是个很光荣的职业,可以救病治人,这是多少钱都比不来的!”
廖建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小姜医生你年纪还小,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法单纯的。”
话到此处,宋珩溪才终于舍得抬头看我。
他深沉的目光似乎是想要在我脸上看到一丝情绪的变化。
但我看起来并不为所动,脸上的神色如常。
只是看向廖建的目光多了种难以招架的凌厉。
“廖建,挺长时间不见,我发觉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我有什么病情?”
廖建疑惑地问。
“仇富如果是种病,你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廖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有熟人出来打圆场,搂着廖建的肩膀说:“行了廖建,这么多年老同学了,你怎么一碰到许愿还是针尖对麦芒一样,你忘了人家这些年给咱们院捐了多少物资啦,没有人家你哪有那么舒服的座椅和办公桌。”
廖建依旧忿忿不平。
“我就是为阿溪抱不平,这么多年……够了廖建!”
宋珩溪低吼了一声。
说罢,沉闷地往嘴里灌了一口啤酒。
“珩溪哥……”姜弥菲把手搭在宋珩溪的胳膊上,轻柔地叫了声他的名字,目光中满是担忧。
宋珩溪这才放下酒杯,重新整理好了情绪。
看到这一幕,我不免身子一僵,心冷得结冰。
纵使今夜来此遭受再多的冷眼非议。
也不及此刻这一小小的举动伤我得深。
短短数月不见,有些东西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悲伤在心底蔓延开来。
苦涩入喉,让人难以招架。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突然,头疼得像要裂开了一般。
趁着大家热闹交谈之际,我一个人默默退出了饭局。
从包中掏出两粒药丸,直接吞下。
片刻之后,头疼的症状缓解了一些。
我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却没了再回去的勇气。
转身落寞地走到了电梯口。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进来。
我震惊地抬头,对上了宋珩溪晦涩不明的视线。
“许愿,你跑什么。”
03.我和宋珩溪一起并肩走到了天台。
看着漫天繁星,我顺势点起一根烟。
他不悦地皱起眉,却没像以前那样管我。
“许愿,你也看到了,我们离婚吧。”
我拿着火机的手一抖,火苗烧在中指指尖,钻心的疼。
见我不说话,他继续道:“弥菲救过我的命,当初我被埋在了废墟之下,是她不顾危险地在余震中心找到了我。”
我无语到发笑,再开口难免带着讽刺:“你想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必须以身相许,你们倒真是为婚内出轨找了个好理由。”
宋珩溪呼吸一滞,他紧抿着唇,看着我的眼神哀怨而苦涩。
“若是你不愿意……不,我愿意。”
我打断他。
吐出一口烟,目光飘向远方的星辰。
“你要是真想离婚,那我们就速战速决吧。”
宋珩溪的眸光有一瞬间黯然,神色蓦然恍惚。
转而自嘲般地露出浅笑,忍不住质问道:“许愿,我还真没想到你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你是不是早就做好打算要与我离婚了?
说我婚内出轨,那你呢?
三个月前的事,你有理由解释得清楚吗?”
夜愈深,悲伤在心中蔓延的越彻底。
那蚀骨的心痛仿佛要剥离了我的呼吸。
不是我解释不清,是他之前根本不给我机会解释。
让事情发展到如今局面,也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必要。
我垂下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有时间回趟家吧,收拾收拾你的东西。”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前几年全款买的。
和宋珩溪冷战期间,他一直在医院旁边的公寓住。
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家里关于他的物品都还原封不动地摆放着。
宋珩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不用了,都扔了吧。”
我拿烟的右手一抖,指间的香烟掉落在地。
“好。”
临走时,我突然想到什么。
转身对宋珩溪说:“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发邮件给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提出,我会尽力满足你。”
此话一出,我突然想到了过去读书时。
那时我的生活捉襟见肘,靠着每学期的助学金才勉强度日。
宋珩溪与我在一起时从未嫌弃过我的身世。
反而温柔地对我说:“愿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满足你。”
如今身份对调,倒显得我有些薄情寡义。
我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宋珩溪没有回答我。
只是在我离开时喊了我的名字。
“许愿……”身后传来宋珩溪极力隐忍的声音,让人难辨情绪。
“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你可曾有过一刻担心过我的安危?”
“你可曾想过联系我,哪怕一个电话?”
“那天我生死未卜的消息传来,你是痛心多些,还是释然更多?”
一连串的问题袭来。
我愣在原地,头痛感又一次铺天盖地地袭来。
说不出的酸涩翻涌而出。
喉咙似有一股血腥味溢出,被我生生压了下去。
我没有回头,仍然背对他而立。
“事到如今,答案还重要吗?”
04.当我走出酒馆时,天空已飘起蒙蒙细雨。
雨水打在身上冰凉刺骨,头痛感在这一刻肆虐。
我扶着墙壁蹲下,大口喘着粗气。
试图缓解脑袋里这股剧烈的疼痛感。
突然,一双精致的黑色皮鞋出现在眼前。
我抬头,一顶黑色大伞下,是一张成熟又睿智的中年男性的脸。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静站在那,散发着成熟稳健的气势。
虽然上了年纪,可透过那硬朗的五官仍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
“你怎么了?”
季建铭的声音冰冷,好像不掺杂一些感情。
手中的大伞却不着痕迹地向我倾斜而来。
我忍着不适站起身,下意识恐惧地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会在这?”
他在原处站定,一双深邃的黑眸紧盯着我。
眼神强势又直白,上位者的气息很是骇人。
“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了。”
我抬眸看他,眼中是无法消散的恨意。
“如果季总是为了解释三个月前的那件事,已经太晚了。”
我甩开季建铭试图搀扶的手想要离开。
身子却晕晕沉沉地无法移动半步。
季建铭一把将我搂进伞中,以防我被雨水淋湿。
突然,身后传来廖建的喊叫声。
“许愿!”
廖建不知为何会独自出现在酒馆门口。
他看起来像喝多了酒。
脸颊微红,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廖建指着我大喊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有钱的老男人想与阿溪离婚的吗?
你是不是早就背着阿溪婚内出轨了!
许愿你现在真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啊。”
廖建的话很快吸引了街边路人的注意。
一时间引得不少人驻足。
季建铭上前一步挡在我的身前,目光凌厉威严。
廖建有一瞬间被对方的气场震慑,眼神躲闪。
但片刻后仍借着酒劲对我指责道:“许愿,你就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你骗得阿溪好惨,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与家里都闹掰了。
你要是根本没想老老实实当个医生,何必以此来骗他和你结婚,你明明知道他母亲最不能接受他娶经商的女人。”
我强挺着站直身子,冷冷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阿溪对你那么好,你有钱有本事了,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你别忘了你遇见他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要不是阿溪你算个什么东西!”
廖建越说越过分,还想要上前纠缠。
但季建铭的耐心已耗尽,他眉宇间散发着怒意,抬手示意远处的保镖将醉酒的男人带走。
我看了一眼街边路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正巧有一位服务人员走出,我招了招手。
“这位先生喝多了,麻烦你把他送进去吧。”
廖建被人搀扶走后,我的头也越来越沉,再也支撑不住。
在我晕倒的一瞬间,季建铭扔下雨伞将我抱起。
快步将我送到了车上。
“快!
去医院!”
季建铭冲司机喊道。
我意识模糊地看向窗外。
似乎有一个身影在门口注视着我离开的方向。
下一秒意识逐渐消失,我彻底昏睡了过去。
05.我与宋珩溪的离婚手续办得很快。
我是因为在这世上剩余的时间本就不多了,只能速战速决。
他则是为了趁早给姜弥菲一个名份。
毕竟他们如今已经是圈里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了。
他不能让姜弥菲承担小三的骂名,哪怕多一天。
为了姜弥菲,他宁愿选择净身出户。
宋珩溪的工作很忙。
家里的东西是姜弥菲来替他取的。
我一开门,就看见姜弥菲打扮光鲜地站在门口。
来人甜甜地冲我喊了声“许愿姐。”
姜弥菲的确生的漂亮。
家世好,有能力,嘴又甜。
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很受欢迎。
可我一向最不吃这一套。
“不用喊我姐了,每次你这么叫,都让我觉得我像个大房一样。”
我脸上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让姜弥菲熟练的招数无处施展。
她的脸色一僵,笑意收起了三分。
也收起了提前准备好的寒暄。
“许愿姐真会说笑,我是来替珩溪哥取东西的。”
我打开门,让姜弥菲走了进来。
她进屋就开始打量起来,各个房间巡视一番。
我在卧室门口将她拦了下来。
将手中两个大袋子放在她的面前。
“不用看了,这里都是一些他比较重要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你直接带给他就可以了。”
姜弥菲接过袋子,笑着说:“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姜弥菲回头看我,眨着懵懂的双眼。
“许愿姐多多休息吧,看起来整个人都憔悴不少呢。”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哎呀好沉!”
姜弥菲不经意间将袋子脱手扔在了地上。
我下意识地去接,却摸到了她手腕上温润的玉镯。
“这个镯子……”我喃喃出声。
看向她的手腕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仿佛苦胆入喉又破裂,苦涩难捱。
姜弥菲抬起手,将玉镯举到我眼前。
“许愿姐认识这个镯子吗?
前几天我陪珩溪哥回了趟老家……”她欲言又止,似是反应过来不太合适。
于是没有把话说完。
随后她又毫不费力般地重新拎起了袋子。
“既然你已经看见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我和珩溪哥已经见过了双方家长,他妈妈很喜欢我,让我们尽快把婚礼办了,珩溪哥也同意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许愿姐你要是想来参加也可以哦,我不介意的!”
我扶着墙勉强站稳,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
“抱歉,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
姜弥菲笑着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过了头。
“对了许愿姐,我记得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大房,通常都是些得不到男人的爱,又下场凄惨的女人。”
姜弥菲自信一笑,随即关上了门。
我并不想把姜弥菲的话放在心上。
可脑袋突然又开始毫无预兆地剧烈疼痛。
一股温热的血腥味袭来。
我抬手慌乱地捂住喷涌而出的鼻血。
就在这时。
宋珩溪的电话打来了。
06.我冲到卫生间将血渍清洗干净。
接通了电话。
“喂?”
“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宋珩溪低沉的声音在对面传来。
“有事吗?”
我强忍着不适道。
“你今天在家吗?
我下班后想过去取些东西。”
“东西你不是已经让姜弥菲取走了吗?”
宋珩溪沉默了。
我低声道:“恭喜你,就要举行婚礼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结。
往事一幕幕回现在眼前。
宋珩溪的老家位于南方古镇,家里世代行医。
当初,因我一意孤行辞去医生一职,决心创业。
宋珩溪的家人不再同意他同我结婚。
他虽然还是不顾家人反对与我领了证。
我们的婚礼却一直没有办。
曾经他答应过我等以后有时间了会再补办一场婚礼。
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婚礼上的女主角,马上就要成为另一个人了。
鼻血又一次流了出来。
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有些慌了。
宋珩溪似乎察觉到我状态不对,开口道:“许愿,在家等我,我马上回去。”
“不要!”
我几乎脱口而出。
“你不要来……”宋珩溪叹了口气,声音好似恢复往日般温柔。
“许愿,我有话要对你说,我们见一面吧。”
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苍白如纸的脸色。
满身血渍,无比狼狈。
“有什么话,你就在电话里说吧,是离婚协议书上有哪里不满意吗?”
宋珩溪不再说话。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直接挂断电话。
可这一次他仍是耐着性子说道:“等我,我今天一定要去见你。”
宋珩溪不等我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我急忙去收拾好客厅里的一地狼藉。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抹上了厚重的妆容掩盖气色。
看着镜中的自己终于恢复了些生机后。
我给医生打电话推掉了今天的检查。
一个人坐在家里等待着宋珩溪的到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我的心也从开始的忐忑不安变得平静下来。
直到夜幕降临,我才意识到,他根本不会来了。
也许刚刚的话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我却当了真。
我有些狼狈地又回到化妆间将妆一点点卸掉。
这样也好。
已经下定的决心,就不要再被动摇了。
在厨房随便找了些东西填饱肚后,我回到了卧室。
夜色正浓。
我一个人躺在空旷的房间里,翻看着我们过去的照片。
我们的照片不多。
我最喜欢的是那张在毕业典礼上的合照。
那时候的我们年轻又有朝气,眼底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我还记得那一年我许下的生日愿望是拥有一场浪漫的海边婚礼。
再和他一起去大理拍一组漂亮的婚纱照。
他答应过一定会让我实现生日愿望的。
如今看来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
照片我没舍得剪掉,只是将相册重新收了起来。
放在了一个我不会再碰到的地方。
我吃了加大剂量的安眠药,在床上躺了许久才浅浅睡去。
随后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又回到了十年前。
与宋珩溪确立关系的那一天。
07.记忆里好看的少年,穿着洁白的衬衫。
伸手替我遮挡夏日午后的暖阳。
他说,“愿愿,毕业以后嫁给我好不好。”
他说,“愿愿,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突然,头痛感传来,我吃痛地皱起眉。
脑海中的画面也随之而变。
还是那个好看的少年,搂着我一起躺在学校的草地上。
我躺在他的臂弯里。
鼻尖萦绕着泥土的清香与少年身上的气息。
宋珩溪举起我的手对准天上的太阳,得意地说:“愿愿,你的手真漂亮。
我妈有一只漂亮的玉镯,是我奶奶送给她的,她说是要留给她未来的儿媳的,你带上一定好看!”
我靠在他的肩上,笑得甜蜜。
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下一秒,画面像冰层开裂般破碎。
我看见宋珩溪亲手为姜弥菲戴上那个手镯。
那个我用了十年时间都不曾拥有的手镯。
我像个疯子一般疯狂地质问宋珩溪。
“为什么!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宋珩溪抓住我的手,将我狠狠推倒。
“许愿,都是因为你!
为了你我才会与家里闹掰!
你是个没妈疼没爹爱的孤儿,就想拉着我陪你一起孤苦伶仃对吗?”
我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拼命解释:“不!
不是这样的阿溪,你明明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可以过得幸福啊!”
宋珩溪冷漠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像冰冷的刀刃戳进我的心脏。
“如果真的想让我幸福,你就该离我越远越好才对……”说完,宋珩溪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
只留我一人,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阿溪……阿溪……”我头痛欲裂,口中不停呢喃着他的名字。
朦胧间,似乎有人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泪。
我挣脱梦魇,努力睁开眼。
眼前,宋珩溪正温柔地注视着我。
“你怎么来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坐起身。
俩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
宋珩溪的手还停在原处,来不及收回。
“你做噩梦了吗?
梦到了什么?”
他的语气关心。
“没什么。”
我不想再回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月光透过薄纱洒满卧室,使往日冰封的感情在此刻得以解冻。
宋珩溪的语气似乎变得更加柔和。
“我挂完电话就想赶来的,但弥菲当日在灾区为了救我曾被重物砸到了头,留下了后遗症,她说头疼发作,我只能先去看她。”
心口疼得厉害,就像一柄又一柄重锤一次次砸了下来。
梦里的场景突然在脑海中重现。
我狠狠咬牙,侧过脸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跑过来一次,家里你的东西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宋珩溪的脸色还是沉了下去,垂在身边的手一点点攥紧。
“你就不想知道,我想对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吗?”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爱亦或是恨,都无法简单概括我对他的感情。
我努力忽略他灼热的视线,也忽视自己心里泛起的情绪。
仰起头直视他,“我一定要知道吗?”
宋珩溪站起身,眼角好像慢慢红了。
“许愿,知道我要与弥菲结婚的消息,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哪怕是骂我一句……”我别回头,强装无所谓道:“阿溪,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的。”
宋珩溪眼底最后一丝眸光彻底泯灭。
他自嘲一笑,眼底的悲哀在瞬间便归于平静。
只是低沉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沙哑。
“我明白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宋珩溪离开了。
我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心像一片片破碎了一般。
我以为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泪仍是不自觉流下。
我向他隐瞒我生病的事情。
是因为我无法接受有一天会在他身上看到同情的爱意。
我不愿用生病将他捆绑在我身边。
我宁愿洒脱放手,还他自由。
姜弥菲既然已经得到了他父母的认可。
他就可以与她一起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为父母尽孝,承欢膝下。
不用像过去为了我那样,与父母反目。
这么多年就连过年都不曾回家去。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我拿起手机,拨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季总,我同意你的提议了。
我愿意接受治疗,条件是——帮我照看好公司,然后带我离开这里。”
08.季建铭的动作很快。
当天晚上就将我接到了他的私人庄园里。
坐车回去的途中,天空下起绵绵细雨。
在一个红绿灯的路口。
我透过玻璃窗发现了一只受了伤奄奄一息的小狗。
我让司机靠边停了车,下车向小狗的方向走去。
小家伙应该是被车撞到了。
正躺在路边的草丛旁呜呜哀嚎着。
雨水打湿了它的毛发,还向外渗透着丝丝血渍。
我蹲在地上回头望向季建铭。
他正撑着一把硕大的黑伞西装笔挺地站在我身后。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季建铭的目光向来直白不加收敛。
似乎是看出我心中所想,他冷漠道:“它看起来已经没救了,况且你的身体……不,它还有希望。”
我冷冷地打断他。
两两相望,空气在这一刻静止不动。
最终,季建铭还是默许我将奄奄一息的小狗一起带了回去。
到了住处后我才发现季建铭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他说最近这段时间他会帮我处理好公司的事情。
等国外的专家确定好做手术的时间之后。
就会带我去国外做手术。
对于我的病,季建铭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但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虽然知道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但我还是顺从地答应了。
现在只要可以不死在这座城市里,我怎样都可以。
在季建铭别墅里生活的这段时间,好像是我这一生最悠闲的日子。
就像一个甩手掌柜,每天只负责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没有了生意场上的厮杀与婚姻生活的束缚。
只偶尔看看花花草草,照料照料那只捡来的小狗。
在日出月落间慢慢体会生命的流逝。
原来生活还可以是这副模样。
从前我每天把自己放在高压的快节奏生活环境中。
用工作不停麻痹自己。
竟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慢下来生活。
我给那只被我救回来的小狗取名叫希望。
经历过太多绝望的我。
只希望可以把下半辈子的希望都留给它。
希望也很争气,竟真顽强地活了过来。
不出一个月的时间身上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不知是不是季建铭给我的特效药真的有用。
我感觉这段时间自己的状态竟也有所好转。
这天早上我感觉自己精神还不错。
打算一个人带希望去附近的宠物医院复查。
刚走出庄园别墅。
就被一个陌生的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拦住了去路。
“请问您是许愿小姐吗?”
“对,你是?”
此时希望在我身边不停地冲着男人吼叫着。
我用力拉紧狗绳将它挡在身后。
男人打量了周边两眼后交给了我一个包裹。
“这是有人让我交给您的,请您收好。”
我接过包裹。
还来不及打听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男人就飞快地跑远了。
我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信封。
打开信封,露出里面照片的一角。
我先是一愣,紧接着心脏刺痛,指尖发颤。
我想要将照片在信封里拿出来。
可右手是抖的,掏了几次都掏不出来。
我脸色惨白地站在街道边。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
当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手中的狗绳早已消失不见。
抬眼,是希望向马路对面奔去的背影。
它在追那个男人。
“希望!”
我呼吸一滞,大脑嗡的一声。
眼看着希望不停地在车流之间穿梭。
我的心脏仿佛要在胸膛之中跳出。
希望随时都有被车碾压的危险。
我顾不得思考,不顾一切地往车流中央跑去。
一辆辆汽车在我身前急刹,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想,只想要赶快追上希望。
我好不容易才将它在鬼门关里抢了回来,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它受伤。
眼看我离希望的距离越来越近。
下一秒,我却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腾空而起。
随之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仿佛全身骨头都碎裂了一般。
世界在此刻停下。
希望也终于停下脚步看向了我。
它转头跑到我的身边呜咽着。
拼命咬拽着我的衣服仿佛是想让我站起来。
我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它的头。
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世界慢慢陷入了一片黑暗。
09.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重新传来了声音。
“季先生,病人失血过多,情况不容乐观了。”
“我不想再听到这句话!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她给我救回来!”
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被人掀起,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
“小许,你若是敢闭上眼,我发誓一定不会让那个姓宋的好过!”
我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想要开口骂他。
却看见这个一向高冷内敛的男人此刻好像红了眼眶。
季建铭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我的眼前。
照片上,是我在一片废墟中焦急寻找的身影。
“两个月前你去过那里,对吗?”
“许愿,你为何不说?”
“你若是敢这样一走了之,我会让那个人余生都活在愧疚的地狱里!”
……不知过了多久。
我迷糊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季建铭的别墅房间里。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所有人都吓个不行。
医生说虽然不确定还能活多久,但到现在为止已经可以称之为奇迹了。
“小许,你终于醒了。”
是季建铭的声音。
他坐在我的床前,眼下还带着些许疲惫。
我无力地闭上眼,身体还虚弱地发不出声音来。
有医生走到他的身边,开口道:“季先生,病人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但病人求生意志薄弱,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情况怕是仍不容乐观。”
季建铭似乎是在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小许,你给我振作起来!”
我睁开眼,目光像刀子一样直刺他而去。
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一句话。
“季建铭,你的妻子去世前,你也是这副表情吗?”
季建铭闻言一怔。
这个大我十多岁的男人,眼底深处的凄凉让人心碎。
前两年我的公司面临破产风波。
机缘巧合得到季建铭的帮助才挺了过来。
这两年也是因为有他的帮助,我的公司才越做越大。
他是国内屈指可数的金融大鳄,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商业传奇。
本不是我这个层次可以接触到的人。
我起初不知,还只是单纯把他当做生意场上意外结识的恩人、老师。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他主动接近我,是因为我与他已故的发妻有着七分相似。
巧的是,他的那位亡妻,也姓许。
他从一开始靠近我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几个月前,我在一场酒局上喝醉。
醒来后竟发现自己躺在季建铭的床上。
我拿起手机,上面是数十通未接来电。
一夜未归,宋珩溪急疯了。
下一秒,我就看见了他双目通红地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百般解释,宋珩溪却不愿信我。
他搬了出去,我们二人陷入了冷战。
这一切,都是拜季建铭所赐。
“我不会让你有事,我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专家,他们会来国内替你做手术。”
季建铭并不计较我的口不遮拦,语气依旧冷静。
也许是因为过去见过太多生死,我此刻的内心反而格外平静。
我清楚地知道,我患上的是罕见脑瘤,致死率是百分之百。
以目前全球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彻底治愈。
况且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也许死亡对我而言才是一种解脱。
“别白费力气了,我曾经是医生,更了解自己的身体与病情。”
季建铭眸光黯然失色,眼底如余烬般冷寂。
沉默良久后,说了一句:“小许,我带你去个地方。”
0.我坐在轮椅上。
任由季建铭将我带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海边。
我原本以为他是想带我出来散散心,劝我安心做手术。
看到远处沙滩上的婚礼布置后我才明白他是何意。
今天是宋珩溪与姜弥菲举办婚礼的日子。
二人婚礼的地点选在了我一直向往的海边举行。
仔细看去,这场婚礼的规模虽然不大,却又不乏浪漫温馨。
沙滩上搭建了一个被鲜花环绕的大屏。
屏幕上还放着二人在灾区一起协力治病救人的照片。
让在场的宾客感动不已。
角落似乎还有几家新闻媒体在争先拍摄。
“最近宋医生与那位女医生一起在灾区救死扶伤的事情已经被网上的营销号谱写成一段传奇佳话了,他们现在可是本市新闻上正能量的热点人物,听说俩人因为长得不错还拥有了一众狂热的CP粉。”
季建铭的声音在我背后传来。
我平静地听着。
双手握紧,就连指甲嵌入肉里也感觉不到疼痛。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安静看着。
看着这场令人羡慕的婚礼。
看着宋珩溪在现场忙忙碌碌,招呼着到场的客人。
此刻,他的心里应该是感到幸福的吧。
我这样想着。
可季建铭带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做一个看客而已。
在婚礼仪式就要开始之时。
他喊来了身后一个穿着黑衣的保镖。
“把这张照片交给站在台上的新郎,就说一个月前姜弥菲曾派人给许愿小姐送过一张结婚照,这张照片就算是给他们的回礼。”
“是,季总。”
保镖拿着照片向婚礼现场跑去。
“季建铭,你又想做什么!”
我有些虚弱地开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那张照片应该就是季建铭在病床前给我看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我独自一人在灾区废墟之上焦急寻找的身影。
几个月前宋珩溪在灾区遇到余震塌方。
失去下落,生死不明。
我得知消息后推掉所有事情,第一时间赶到了灾区。
出现在灾区的我不知被何人意外拍了下来。
那个地方余震频发,危险重重。
我独自一人在废墟之上寻找了他一天一夜。
最后终于在一处坍塌的房屋中发现了宋珩溪的身影。
我不停地喊他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那时已经晕了过去,生命体征很弱。
我拨打了救援电话。
可还没有等到救援人员的到来,就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再一睁眼,我就躺在了当地的医院里。
也是在那时,我被告知患上了罕见脑癌。
后来我听人说,宋医生终于找到了。
救他的,是一位姓姜的女医生。
“小许,你有没有想过,你想成全他,想了无牵挂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可如果有一天宋珩溪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的余生都会背负着痛苦与愧疚而活,我今天这么做,其实是在帮他。”
刚刚走到台上的宋珩溪在看到那张照片后脸色大变。
他不顾一切地走下舞台,开车离开。
只留下姜弥菲一人错愕地站在台上。
婚礼还未开始,新郎就离开消失了。
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一分钟后,我的来电铃声响起。
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阿溪二字。
.季建铭趁我不注意接通了电话。
他蹲下身,将电话放在了我的耳边。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喂?
你在哪!”
电话里宋珩溪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迫。
“许愿,你在听吗?”
“有事吗?”
我低声答道。
“你在家还是公司?
我想去见你一面,我有话想问你。”
“抱歉,我很忙,没有时间。”
我的声音实在虚弱无力。
只怕再说下去会被他发现异样。
只好在季建铭手里夺过手机,一把挂断电话。
“季总,别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我们回去吧。”
季建铭看着我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最终他还是拧不过我。
推着我重新回到了车上。
晚上,季建铭牵着希望来到我的房间看我。
我躺在床上,只远远地看了希望几眼,就有佣人进来将它抱走了。
“你放心,小家伙很健康。”
我缓缓开口:“我走后,还要麻烦季总帮忙照顾它了。”
季建铭脸色一沉,岔开话题:“宋珩溪找不到你的人,今天一直守在你家楼下等你,你当真不要见他吗?”
我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是想用宋珩溪唤起我求生的意志。
可这却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摇了摇头,问:“今天婚礼的事怎么说了?”
“当时毕竟有几家小媒体在,他当场逃婚闹出的动静不小,如今对外只说他家里出了急事,婚礼暂时推迟了。”
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小许,那个姜医生能找到我这里,宋珩溪早晚有一天也能找到,要是任由他查下去,最后他会查出更多东西。”
季建铭的话点醒了我。
要是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迟早是要与他见上一面的。
逃避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我睁开眼,望向窗外皎洁月色。
“明天安排他来见我一面吧,但到时候还是要麻烦季总帮忙隐瞒我生病的事情,只说是出了一场车祸而已。”
季建铭眉头紧皱,最终还是同意了。
宋珩溪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由看护喂着吃过药。
他走上前来,看见我苍白的脸色与虚弱的身体。
脸上的心疼与不忍是藏不住的。
是啊,十年的感情。
即使爱情消失,也总会有一些东西沉淀下来的。
“愿愿,你怎么了?”
我能感受到他握着我的双手微微颤抖。
季建铭拉开了他,深邃阴鸷的眸子像是两块寒冰。
“你应该回去问问你想娶的那个女人,她给小许送来你们的结婚照究竟安的是什么心,若是没有那张照片,小许也不会发生这场车祸。”
季建铭给我安排的脑部手术因为这场车祸推迟了。
他心中自然是有气的。
宋珩溪震惊地看向我,语气慌乱:“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我没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况且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
相比较他而言,此刻的我格外冷静。
仿佛受伤躺在床上的并不是自己。
“愿愿,我带你回家吧,由我来照顾你。”
宋珩溪语气诚恳,神情也十分打动人。
但我冷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溪,你忘了,我们早就没有家了。”
宋珩溪的眸光似有一瞬的苦涩难捱。
“你去过那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沙哑痛苦。
季建铭在这时带着护工适时地退出了房间。
我别过头,违心道:“你已经遇见她了,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宋珩溪上前一步,他的个子极高,我整个人都被拢在他的阴影之下。
“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了你。
我会找她说清楚,取消婚礼。”
“宋珩溪!”
我疑惑地看着他。
“在你眼里,婚约就如同儿戏吗?”
宋珩溪羞愧地低下了头。
“愿愿,其实……”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
此时,姜弥菲正满脸泪痕地站在门口。
一脸歉意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