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成不再勉强,就依着他,“那就不去了,那里人生地不熟,再说你去那,我还不放心。”
夏时回他一句:“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像是要报复他刚才的较为客观的“评价”,似乎也要给宋君成找不痛快一样,他说一句,夏时就要象征性地回他一句。
“那个状元,叫庄昕。”夏时顿了顿,“宋医生,跟你说件事。”
宋君成咯噔了一下,“那个叫英子的丫头,叫庄昕?”
夏时:“嗯。”又继续说道:“庄昕,南城本市人,和她外婆相依为命,五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母亲病故,搬离桃花巷,如今考上南城一中,家里还挺困难的。”
宋君成沏茶的手一僵,眉心跳了跳,两眼陷入的更深,目光直直地盯着手中的茶壶,庄昕,庄至明,他倒是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孩子在世上。
夏时把外公表露出来的异样尽收眼底,指节轻轻敲打着膝盖,眉头蹙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君成敛了神色,开了口,“那还挺可怜的这孩子,你在学校,就多多照应着人家点,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夏时点头,也没出声,只是轻轻敲打着节拍,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见夏时没说话,宋君成又忍不住多说了些,“小时候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就别记着了。”
夏时什么性子宋君成还挺了解,傲娇霸道,不服输,在某种程度上又爱计较,臭脾气一大堆,发起脾气来谁都不敢惹他,生怕触到他的逆鳞。
宋君成至今还记得夏时七岁那年宋芸带回了一只加菲猫作为夏时的生日礼物,小少爷看着这猫肥肥的,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还翻着死鱼眼,活脱脱的一只死肥仔,由里而外散发出来的嫌弃,为了缓和猫主两人的关系,宋芸让夏时摸摸它,结果力气太大,不小心扯疼了肥仔的尾巴,肥仔惊呼一声也是狠狠往夏时手上咬了一口,像是发泄这么多天来他对自己的冷落。
夏时狠了心要把肥仔给扔出去,要求家里不许有猫存在,宋芸无奈只好把猫送到朋友家养。
从那以后,不仅要求自己家不能有猫,就连外公家也不能养猫,可能到现在都记得肥仔的“一咬之仇”,现在可是出了名的讨厌猫。
宋君成的话很明显,意思就是不要“记恨”人家当年比赛“赢”了你。
夏时无比傲娇地冷哼了一声,说道,“人家现在,根本就把我忘了。”
宋君成:“也是,你这几年模样还是变化挺大的,人家认不出也很正常。”
夏时低头,说道,“不呢,她可是完完全全地忘记了这件事,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接着抬眸看着宋君成,“宋医生,对此你怎么看?”
这件事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一点也没有想要有所保留的意思。
宋君成沉思了一会,颔首皱眉,眼窝深陷,直直把目光眯起了一道缝,有些刻意性避开对上夏时那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猜测着说:“那可能就是真的忘了你,毕竟这么多年了,小孩子的记忆哪有这么好,不记得你也很正常。”
“宋医生,你不是发明了记忆枕芯吗?借来玩玩。”夏时毫无顾忌,直勾勾要把宋君成的杰作给弄到手。
宋君成眼下抿直了唇,一脸严肃,“臭小子,那不是你该玩的,别想打它的主意。”
“记忆枕芯”是宋君成前几年和团队一起发明的有关于记忆治疗的高科技产品,外界传只要用“记忆枕芯”睡上一觉,就能把想忘的记忆给删除,同时也能把遗忘的记忆给找回来。
可事实证明,无论是删除记忆还是唤醒沉睡的记忆,都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过程,必须要在专业人员指导和相关科技人员的操作才能使用,目前由于技术还有待完善,宋君成也在向国家申请能使这一项目能够合法化,“记忆枕芯”也是一直没有面世。
这时正好李嫂做好了饭,话题也就此终结。
夏时没怎么动筷子就上楼了,宋君成知道这少爷脾气又来了,便也由着他,心想不知道什么人才能治得了他,就这臭脾气,以后找不找得到媳妇都还是个问题。
晚饭过后,宋君成推着轮椅一个人来到了书房,从柜子里翻出一摞病例单,从中翻找出“庄至明”的病历。
老手颤巍巍地捧着这份密封的文件,里面是庄至明的死亡证明及死前遗言和关于这项项目的保密协议。
那段刻意隐藏又遮掩的记忆像这份文件一样终日埋葬在某个暗无天日的角落,却也像今天一样,在某一瞬间,某一契机,某一个条缝,有星星点点的光泻进来。
使的这份记忆,终于有了存在性,而拥有这份记忆的主人,心底又多了几分愧疚感。
浑浊的眼睛还是留下了两行清泪,宋君成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熟悉地翻出卓秘书的电话号码,不到一秒,对方接通,恭敬道:
“董事长。”
宋君成下命令道:“明天你去南城一中一趟见一下校长,就说ME公司打算给贵校投资,顺便再设立一个助学金项目,专门奖励那些优秀且上进的学生。”
卓秘书回答:“董事长,这个助学金项目从建校初期就开始设立了。”
“那就给我加大助学金额!”声音透着一股威严且不容置否的态度。
卓秘书立马回应:“好的董事长,我现在就开始安排!”接着便听见那边慌张下床的脚步声。
“嗯,去办吧!”宋君成语气稍微缓和,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紧绷着,恢复成以往较为和蔼的神态。
不得不说,严肃起来的起来的宋君成,就算没见到本尊,光听到他的声音,也让人感到一种紧迫的窒息与压迫感。
挂断电话,宋君成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灯光肆意闪烁,照应着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只现繁华落尽,不得人间烟火。
宋君成心想,有时间去看看那个孩子,毕竟也没想到,当年时儿邀请回来的那个丫头,是至明的女儿。
以后找机会,好好补偿吧。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
翌日清晨,夏时游手好闲般的坐在餐桌旁,像没骨头似的,整个人倚靠在椅子上,眼皮耷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早餐。
宋君成好脾气地让他多吃一点,夏时敷衍性地回答,有几次干脆懒得搭理,索性就不吱声。
宋君成看他整日这副臭德行,似是终于忍不住,佯装生气道:“吃饭就该好好吃,你现在这样没个坐姿,像什么样子!”
夏时懒洋洋地回答:“少爷样”
宋君成不以为然道:“哼,我看像流氓样!”
“”
宋君成对夏时这个外孙,宠爱归宠爱,但绝不会放纵。
对夏时某些坏习惯,便会毫无保留的地指出来,就比如说现在这个坐姿问题。
宋君成瞅他慢悠悠地坐起来,又看了一眼时间,催促他道:“你就不能吃快一点,磨磨唧唧的,吃个早餐还像小姑娘似的磨蹭掉半个小时,你还上不上学了!”
夏时好气着说:“宋医生,你今天有起床气?”
“怎么哪哪都看我不顺眼!”
夏时又啧了一声,“你更年期还没过?”
宋君成额角跳了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事一样,“我一大老爷们,还有更年期这玩意儿?”
夏时理所当然:“更年期这东西,男女不分,宋医生,你学医这么久,难道会不知道?”
宋君成:“行了,别贫了,门在那里,识相的赶紧给我上学去。”
夏时拿起书包,长腿一抬,向宋君成告别:“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宋君成:“这段时间还是别来了!”
夏时:“嗯?”
宋君成:“我怕到时候会忍不住想揍你。”
画风和昨晚截然不同,也不知道宋医生今天吃了什么火药。
就这样,夏时在差点迟到的情况下,依旧踩着上课铃气定神闲地进了教室。
黄哲这货激动的差点没晕过去。
他还以为,时儿今天不来上学了。
夏时走到庄昕旁边,特意放慢了脚步,似乎在等待庄昕接下来的反应。
庄昕只是一脸沉默地预习着新课,全班人都盯着夏时,也就庄昕,可能连夏时进了教室都不知道。
就黄哲这个大嘴巴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会到处张扬,如今全班人都知道夏时要转学的事情了。
而且是因为庄昕,夏时才要转学了。
就是因为庄昕要在国旗下表决心,才害得夏时不得不违反校规,惹恼郝主任。
要走就一起走,凭什么这个后果是夏时来承担。
现下班上的人把所有责任都归咎于庄昕!
“你看夏时来了她看都不看一眼。”
“就是就是,以前还觉得她挺好的一个人,夏男神都快要走了,她还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像个没事人一样,有意思吗?”
“算了冷漠无情的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
趁上课老师还没来,班上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人云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