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朱琳为什么要委曲求全？为什么不反抗？难道是为了获得那所谓的“友情”？
朱琳本以为经过那件事，她和同寝的三人应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多少关系会有所缓和，那三人张扬的性格该有所收敛。然而当她回到学校，什么都没有变，她们该吃吃，该玩玩，好像那一趟旅程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那两条就此消失的人命跟她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朱琳偶尔提起过一次，马洁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让朱琳的心凉了个彻底。
她本来觉得马洁她们针对自己，某种可能是因为她自己性格太孤僻，毕竟马洁她们和别的同学关系都不错，直到这时她才算彻底看清她们，她们自私冷漠，没有一点同情心，当朱琳受着良心谴责和煎熬的时候，她们却只是担心自己生活费不够买新的化妆品，自己的男朋友走在路上又多看了别的女生一眼。
朱琳看了眼韩茜的脸色，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道：“韩小姐，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再多说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韩茜抬眼看她，又垂下眼眸，道：“这件事，你有没有和谁提起过？”
朱琳一愣，韩茜脸色微沉，朱琳躲开她的视线，有些神经质地继续摇头：“没有，我从来没有跟谁提起过。”
“你的妈妈呢？你告诉过她这些事情吗？”
“没有，我怕我妈妈担心，这些事情我是从来不会告诉她的。”
韩茜叹了口气，她话说到这个份上，朱琳又不笨，她肯定知道自己对张兰芝有所怀疑。
不过这也只是怀疑，对于韩茜来说只是一个新的切入口，也不一定是对的，她想顺着这条线索试一试。
“这几个月来，我总是做噩梦，梦到许达从水里走出来，他要向我们索命。”朱琳擦了擦眼角，深吸了一口气，“马洁被杀了之后，我刚开始很懵，只想有人能帮我洗清嫌疑，但是真正出来之后我又忍不住想，如果当初被杀的不是马洁，是我就好了，我这样活着，真的很痛苦很痛苦。”
朱琳看起来有些疲惫，她接着低声说：“这些天，我做的噩梦更加可怕：我梦见我站在那条河边，许达从水里缓缓走了出来，他裹着一身水草，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半边身子已经腐烂了，天色很暗，像是暮色未尽，又像是天光未开，许达每走一步，水中便漫开一片暗红，他逐渐走近，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就像他生前一样，但在这副血糊糊的面孔上却更显诡异，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毛骨悚然。他问我为什么要害他……”
韩茜叹了一口气，朱琳还在继续说：“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我根本动弹不得，许达身上的那些水草仿佛也缠住了我，我也叫不出声，我的嘴好像被什么黏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达走过来，他忽然张开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只能惊惧交加，眼泪止不住地流，我想要用力地挣脱那禁锢，然而没有用，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对不起！对不起！”
“而且……我还梦到了马洁，我梦见马洁将我推倒在地，高跟鞋落在了我的后背，狠狠地碾，钻心地疼，田萌萌和杨采薇在旁边大笑，秦明也站在不远处，眼里满是不屑，我像缺水的鱼，眼睛瞪得浑圆，我张开嘴想呼救，但是依然发不出声音，也没有人救我，大家都只想看我笑话而已。”
韩茜不想再听朱琳继续说下去，朱琳这种心理就是典型的做了亏心事，所以也怕鬼敲门。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送你回去。”韩茜站起身，去前台结了账，朱琳小跑过来，“不是说了我请……”
“没事儿，走吧。”韩茜打断她。
“韩小姐，我想请问一下，凶手抓到了会怎样？会判死刑吗？”出了奶茶店，朱琳忽然小声问道。
韩茜道：“这个我也不清楚，看法院怎么判吧。”
“那他同伙呢？”
韩茜叹了口气：“教唆杀人，传授犯罪方法是肯定会判刑的。”
“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朱琳一时语塞。
“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车祸过去这么久了，许达已经尸骨无存，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你为什么不早报警？你早自首，后面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许天也不会铤而走险去杀人，你……”见朱琳羞愧得恨不得埋进地里的模样，韩茜的话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如果能以命抵命，我愿意！”
“你说的什么傻话！”韩茜忍不住打断她，“别瞎想，你要做的是尽量配合警方抓到杀人凶手，如果你还知道或者想起什么线索的话，可以继续联系我，也可以联系警方。”
朱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先回家吧，小心一点。”
告别了朱琳，韩茜回了家，将朱琳告诉她的关于案件的部分告诉了杨成功，而警方那边则一方面盯着王珂，另一方面依旧在搜查许天的下落。
这两天王珂都没有出门，一方面他确实害怕那不知躲在何处的杀人凶手找上门来，另一方面，小区里多了好几个便衣警察守着，他没法出去。
手机铃声已经响了三次了，他没敢接，也不敢看，直到他爸端着茶杯路过的时候提醒了他一句，他才大梦初醒似的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王珂定了定心，滑向了接听。
手机那边传来杨采薇竭力压低但依然尖细的声音：“王珂你怎么现在才接我电话！？”
王珂有些心虚地道：“我没听到……你找我什么事？”
“我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听到最后三个字，王珂硬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喉结动了动，抬头环顾四周，他爸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翻一本书，没注意他这边，王珂吁了口气，也压低了声音：“上面写了什么？”
“你们所有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