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终究还是妥协了,因为他发觉在这里唱唱反调,最后伤着的还是他自己。
还是怂啊。
边叹气,梁萧边接过旁边娃娃递来的课本,看着上面久远的天书,他很头疼,现在的小孩已经学的这么深了吗?
屋外,退出房间的二毛爹并没急着走,而是趴在窗玻璃上使劲儿听着屋内的动静,他目光如炬,搞得梁萧后背上像被人插了两根芒刺般……
“难受啊,上个课还自带监工的……”他抿着嘴巴,强打起精神:“这节课有一个动词很主要,do,做,它的过去时是did……”
梁萧从没觉得一个上午这么度日如年过,他以为教书就够累了,没想到教这群农村孩子比教书本身要累的多。一年级的孩子才学过a、an,压根儿不懂什么do、did、does,而六年级的又早学过,搞得梁萧不光要教书,还得时刻注意维持纪律,天……
十点一过,他就果断放下课本起立:“今天先讲这么多吧,再多你们恐怕吸收不下去。”
他强装着镇定,实则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下面该怎么教了,人家上课都会提前备课,像他这种没有准备的课堂,属实上得不易啊。
梁萧长舒口气,手一挥:“工具都带了吗?咱们上冰去。”
“不用带,金山他们已经过去了,让你上完课领着娃娃们过去就行。”
已经过去了?梁萧看着陶婶,不明白她说的这个过去背后是什么意思。
但不管怎样,都要过去看看。
好奇心驱使下,梁萧的动作也比平时麻利不少,三两下套好衣服,带着身后那群尾巴浩浩荡荡地就朝冰场去了。
一路上,村里显得比平时安静不少,原本那些一逢年节就喜欢走屋串巷的村民这会儿都没了踪影,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梁萧一路纳闷,边指挥着身边的娃娃们少乱跑。
眼见着离村头还有几步远时,梁萧倏地停住了脚,远处有人声,听动静还不止一个,各个中气十足,大吼着什么,没等梁萧细辨,手边一个头扎羊犄角的女娃边窜着高的指着远处:“俺爹,你们瞧,那是俺爹!”
不光有他爹,二毛的爹、栓柱的爹,甚至于二狗那个病弱的爷爷,这会儿全扎在冰面上,人手抬着盆桶,依次朝冰上浇着什么,二毛爹更是冲在最前头挥着膀子干的起劲,边干嘴里还边嚷嚷:“咱都答应了娃娃,学习就能玩冰,总不能撒谎糊弄人吧,哥儿几个都卖点力气,别浪费了我家的水,多贵呢!”
他一副肉疼的模样,看得旁边的陶金山直想笑,笑归笑,手上却不含糊,每桶水都必保均匀地浇在冰上。
“二狗爷爷,你年纪大了,这种活就让我们干吧,您老回家歇着去吧。”
有人干着干着发现二狗爷爷在那大喘气,赶忙将人往后扶。
东北的冬多冷呢,二狗爷爷的脸上挂着风吹出来的高山红,乐呵呵的推开那人的手:“没事,我高兴,咱娃娃现在不光多了城里的老师,也能玩上城里的运动,多好。”
二狗爷爷的话顿时引来一阵附和。
大人们边干边聊,热火朝天,站在远处的梁萧听得胸中激荡。
他不知道在城里混吃等死好几年的自己到了这怎么就成了这帮人眼中的希望了?
眼眶有些湿,梁萧使劲儿的抽抽鼻子,大手一挥:“走,过去帮忙。”
听到号令的娃娃们顿时来了精神,连跑带冲地奔去了冰面,一时间天高地阔,全被他们的笑声充满了。
足足忙到中午十二点,百来米的冰面才铺好了一半。
净水器过滤出来的水果然不一样,冰面锃锃亮,二毛爹不知用了什么招,把冰面弄地格外平,看着他用冻得发红的细线不住的在冰上量啊测的,梁萧走到二毛跟前,抬肘给了他一下:“你爸挺行的嘛。”
“那是。”
眼见到了饭口,大的小的肚子都咕噜噜叫了起来,忙活了一个上午的二毛爹抬头看眼没弄完的冰面,擦擦额头上的汗,说:“剩下的下午干吧。”
“下午弄得好吗?”心急上冰的二毛凑过去问。
他爹闻声斜乜他一眼:“狗崽子什么时候学习有这劲头老子也就不用为你这么操心了。”
二毛猛吐舌头。
换做之前,梁萧从没觉得自己有天会觉得一群农村人可爱,可此时此地,他的确强烈的这么觉得。
“笑什么呢?”走在身边的陶金山问。
梁萧目光放远,头回不再避讳地开口:“我觉得,你们很可爱。”
可爱……半天才领会出这词背后意思的陶金山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有吗?
忙了一上午,吃过午饭的梁萧疲乏至极,想想离下午约的时间还有距离,饭后他索性抱起炖蘑菇又睡了一觉。不知是不是待久了的关系,这瘟鸡抱在怀里居然也不像开始那般臭烘烘的了。
他抱着鸡,梦里咂摸着嘴,有点想吃肯德基了。
炖蘑菇:……
就在鸡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挣脱的时候,院里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小跑声,分别时还一脸喜色的二毛这会儿跑得呵斥带喘,直奔进梁萧的屋子摇醒了他:“不、不好了……”
怎么了?地震了?睡蒙了的梁萧茫然地看向二毛,就见他一开一合的口型里说得似乎是个冰字。
“冰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