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随着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左脸颊传来热辣辣的痛感。
我使劲瞪大眼睛试图把泪水的平铺面积变大,期望它们不要凝聚起来。
可惜它们迅速地集结,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于是我的左脸更加火辣,而右脸却一片冰凉。
我心虚地低下头,偷偷瞄向房门,祈祷刚才的耳光声没有惊动客厅里的爸妈。
心里狠狠地骂自己“窝囊废”,挨了老公的耳光,首先担心的却是被别人知道。
随着我爸妈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我这样卑微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我妈进门显然楞了一下,但不用多问,捂着脸低着头垂泪的我已经说明了刚发生的一切。
我妈像受伤的母狼一样发出哀嚎,向着孟阳冲过去,揪住他衬衣的前襟又捶又打,嘴里骂着:“混蛋,你敢打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我爸还楞在门口,脸色越来越红,眼看着身体就摇晃起来,下一秒就要栽倒。
我急得大喊一声:“妈,别打了!
快给我爸找救心丸!”
我妈顿时醒悟过来,扔下孟阳冲到客厅翻包找药。
我一个箭步冲到我爸身边扶住他,把他慢慢搀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把速效救心丸喂到他嘴里,让他放舌下含着。
我轻轻抚着他的胸口,看着他的呼吸从粗重急迫慢慢变得平缓,一颗心才落回了胸腔里。
我爸缓过来以后,看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地问:“我们不在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打你?”
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有,爸,你别多心,刚才孟阳就是一时冲动,他现在肯定后悔了。”
知女莫若父。
我从小就不会撒谎,这点拙劣的演技怎么骗得了我爸。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孟阳是我的初恋。
在认识孟阳之前,我连一次正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
考上大学前,早恋自然是被完全禁止的。
上了大学,看着身边的同学出双入对的越来越多,我也憧憬过,可爸妈每次打电话来,都要反复确认我有没有在学校找男朋友,因为他们认为大学里的恋爱都是毕业即分手,根本不会有结果。
研究生毕业后我回到家乡,进了当地的一所高校做行政工作。
我爸妈终于同意我谈恋爱,还催促我尽快确定一个各方面条件相当的男朋友,早日步入婚姻。
在理论上,他们为我设计的人生规划都是正确的,可惜现实却不会按部就班地按着他们的剧本演。
我的工作琐碎繁忙,常常加班,加上社交圈很窄,基本局限在本校范围内,与我差不多时间进校的男老师们都是博士毕业,年近三十,基本上已经名草有主了。
所以直到三十岁,我还是母胎单身狗一枚在我唱着“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的时候,我又遇到了孟阳。
孟阳和我是校友。
在大学的时候,我在校外兼职,在一家大学生家教中介认识了他。
他年龄比我小一岁,却比我高一届,在兼职这方面算是前辈。
孟阳长得并不符合校园偶像剧男主的标准,170的个子配上160的体重,再搭配一张白白胖胖、圆乎乎的脸,因为小小的眼睛总是因笑意而眯成一条缝,让我第一时间想起了德云社那位著名的相声演员“小岳岳”。
这样一个跟帅气完全搭不上边的男生,虽然性格不错,但当时在我心里最多也就能留下一个憨厚和蔼的评价。
那是我第一次在校外兼职,作为“职场”小白,似乎总是逃不掉被割韭菜的命运。
在那家中介理直气壮地克扣我第一个月的家教工资时,孟阳为我挺身而出与中介理论。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孟阳的口才,不仅有理有据,而且条分缕析,从我的工作时长和勤恳的工作态度,到学生家长对我教学的肯定,从优质师资力量对家教中介的重要作用,到中介市场的激烈竞争,从诚信经营为中介机构的命脉,到“金杯银杯不如大家的口碑”,说得中介负责人无言以对、羞愧难当,不仅把我应得的工资如数支付给了我,还专门请孟阳当晚撸串畅饮,企图将这位能言善辩的家教老师招揽到麾下成为正式员工,一起共创家教中介的辉煌大业。
作为受益人,我也受邀参加了他们的“创业规划晚宴”。
我给孟阳敬了满满一杯啤酒,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和对他口才的敬仰之意。
孟阳只是笑笑,淡淡地说:“不用谢,都是一个学校的,照顾晚辈是应该的。”
我借着装醉,刻意避开了他别有深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