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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开局救了杨玉环李钰千牛卫最新章节列表

鱼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二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暴喝声起,闪电般蹿了出去,直直扑向空坝中的一群胡兵。那些胡兵听到喊声,转身一看,就见远处两个衣着简陋、凶神恶煞的大汉从密林中冲出,双手中攥着两个大石向这一边扑来。那些胡兵虽惊却不乱,微微一愣间就摆好阵势,弯弓搭箭,齐齐瞄向二人。虽然李钰二人速度甚快,奈何那数十丈距离也不是一口气功夫就能到达。还有十几丈远时,一轮箭矢就已铺天盖地的射来。看那箭势,这十几人当比当日荒野中的那些箭术高明许多。每一箭射出的方向都很刁钻,而相互之间又配合紧密,没有多大漏洞,让人避无可避。李钰二人见到这箭阵,神色略惊,才明白这几人都是精锐。但好在二人功夫已非寻常,只见李钰奔行之中,脚踩七星,身法缥缈,这太极步伐讲究的就是一个灵动,在不...

主角:李钰千牛卫   更新:2024-11-26 18: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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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钰千牛卫的其他类型小说《大唐开局救了杨玉环李钰千牛卫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鱼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二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暴喝声起,闪电般蹿了出去,直直扑向空坝中的一群胡兵。那些胡兵听到喊声,转身一看,就见远处两个衣着简陋、凶神恶煞的大汉从密林中冲出,双手中攥着两个大石向这一边扑来。那些胡兵虽惊却不乱,微微一愣间就摆好阵势,弯弓搭箭,齐齐瞄向二人。虽然李钰二人速度甚快,奈何那数十丈距离也不是一口气功夫就能到达。还有十几丈远时,一轮箭矢就已铺天盖地的射来。看那箭势,这十几人当比当日荒野中的那些箭术高明许多。每一箭射出的方向都很刁钻,而相互之间又配合紧密,没有多大漏洞,让人避无可避。李钰二人见到这箭阵,神色略惊,才明白这几人都是精锐。但好在二人功夫已非寻常,只见李钰奔行之中,脚踩七星,身法缥缈,这太极步伐讲究的就是一个灵动,在不...

《大唐开局救了杨玉环李钰千牛卫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二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暴喝声起,闪电般蹿了出去,直直扑向空坝中的一群胡兵。

那些胡兵听到喊声,转身一看,就见远处两个衣着简陋、凶神恶煞的大汉从密林中冲出,双手中攥着两个大石向这一边扑来。

那些胡兵虽惊却不乱,微微一愣间就摆好阵势,弯弓搭箭,齐齐瞄向二人。

虽然李钰二人速度甚快,奈何那数十丈距离也不是一口气功夫就能到达。还有十几丈远时,一轮箭矢就已铺天盖地的射来。

看那箭势,这十几人当比当日荒野中的那些箭术高明许多。

每一箭射出的方向都很刁钻,而相互之间又配合紧密,没有多大漏洞,让人避无可避。

李钰二人见到这箭阵,神色略惊,才明白这几人都是精锐。

但好在二人功夫已非寻常,只见李钰奔行之中,脚踩七星,身法缥缈,这太极步伐讲究的就是一个灵动,在不可能中寻找一线可能,许多箭矢都擦着他的衣襟衣角飞过,并未伤其分毫。

而徐慕白却并没有这般轻松了,因为是重伤初愈,又体型庞大,并没有李钰那般飘逸的身法,每一次都是靠着一股蛮劲死死扭动身躯,让过那些箭矢。但最终还是被几支箭矢擦破了皮肉,虽然鲜血汩汩,但好在伤势不重。

一轮箭雨过后,已经容不得这些胡兵再装填箭矢,因为李钰和徐慕白已经杀入了战圈。

这一次二人谨记上次各自为战被包围的窘境,背靠背地互为后盾,赤手空拳打得那些胡兵抱头鼠窜。

李钰瞅准一名胡兵脱离战阵探刀上前的机会,一个吸劲使出,右手五指拈着那弯刀一收一松,刀柄撞在胡兵胸膛,直将他撞翻出去,剁了手中弯刀。

李钰拈着弯刀,也不扭头转手,顺手向后一递,便交到了徐慕白手中。

徐慕白虽自幼习练轻风拳,一对砂锅大的拳头难逢敌手。但在此白刃战中,个个都是利刃加身,一双肉拳哪敢轻易抵挡。

得了李钰送来的弯刀,本来气势就盛的徐慕白顿时气焰暴涨,一柄弯刀舞得虎虎生风,立马转守为攻,身旁五尺的两个胡兵眨眼就做了刀下亡魂。

而因为李钰夺刀在先,众胡兵再也不轻易给他机会,刀刀都往膝盖以下招呼,李钰无法,只得背靠着徐慕白左腾右挪,拼命闪躲。

徐慕白感觉到背后李钰的狼狈,觑到三尺远的地上有一个死去的胡兵手上攥着一把弯刀,顺势便将手上的弯刀递给了李钰。

战乱之中,李钰自然不会推迟,毫不犹豫地接过弯刀,当空一划,几个挥舞便破开了眼前胡人的攻势。

但与此同时,只感觉后背的依靠突然消失,不禁回头一看,却见背后一道金光晃眼,直射向自己的后脑门。

不正是那金弓卢飞雪是谁?难怪一入战阵便没了他的踪影,却是像一条毒蛇般躲在了暗处,随时瞅准空当偷袭。

李钰虽不知他躲在何处,但如此阴险歹毒也着实让他吃惊。

此时徐慕白正弯腰在地上拾刀,如果他不立马站起,遭殃的就必然是自己。

如果他适时站起,必然没有反应的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金箭离自己只有一丈距离,李钰突然双腿一蹬,后背靠着徐慕白弯着的背脊,一个鹞子翻山倒转身体,头下脚上地悬在半空。

那金色箭矢在此时也已飞到面门,李钰身形直直倒立,左手弯刀奋力在眼前晃过。

“当!”

一声脆响,李钰只觉虎口发麻,眼前火花四溅,等到落到地上,定眼看去,手中弯刀已断成数截,留在手里的只有光秃秃的一个刀柄。

而那支金箭,受此一击终还是偏离了方向,竟射在了旁边一个胡兵的脑门。

金弓卢飞雪!

大唐第一箭!

果然非凡。

此时徐慕白也已捡起地上弯刀,看到这般情形脸色微微变了变,抓着李钰的肩膀一个腾身,弯刀使出,直直劈向李钰身后。

只听一个胡兵“哇”的一声喊,脑门便被劈成了两半。

经此一变,李钰心中终于没了杀人的惧惮,血气上涌,一把弯刀使得柔中带刚、软中带硬,几个起落便重伤了两名胡兵。

短短几个回合,十几个胡兵便去了五六个,剩余八九个胡兵持着弯刀围着李钰二人团团打转。

李钰二人见胡兵数量减少,心中却没有半分松懈,那躲在暗处的卢飞雪,随时可以一箭要了两人的小命。

两方人马都凝神戒备着,谁也不敢主动上前。

“啾啾!”

突然,寂静的战场不知从哪里响起一声鸟鸣,那些胡兵竟再次一拥而上,尽是些一命搏命的打法。

本来略有松懈的二人遭此猛烈冲杀,心中虽然不惧,但手脚却也有些慌乱。

恰在此时,只听三声尖啸破空,三点黄光分左中右平行飞来,每点之间相距不到三尺,但恰恰又把二人腾挪的空间锁死。

三箭齐发!

每一箭都比之前一箭力道更大、速度更急。

李钰二人虽有预料,但哪里想过有人能够同开三箭,此时箭已破空,携万钧之势而来。

弯腰,上跳,都已经来不及了。

还是李钰见机得快,大吼一声“狗贼”,伸手一捞,手中便多出一个高大胡兵,手腕一番,那稀里糊涂哇哇乱叫的胡兵便被横空放翻。

而徐慕白也已反应过来,双手一抓,便将这胡兵双脚抓住,二人用力平推,便听“噗噗噗”三声连响,三个血洞便出现在那名胡兵的眉心、肚脐、脚踝三处。

但同时,李钰和徐慕白二人也是脸色一痛,那羽箭射穿胡兵,竟还是射在了他们身上。

一人右胸,一人左胸,俱都鲜血汩汩。

手中的胡兵再也无力抱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好一个金弓卢飞雪!

“哈哈哈……”

眼见二人中箭,那卢飞雪终于从远处一潭烂泥中飞出,哈哈哈大笑,收弓在背,缓步走向二人。

李钰和徐慕白相互艰难望了望,一脸惨然。

李钰再回头望了望被吊在火焰上空陷入昏迷的老丈,眼中更是不忍。

那些胡兵团团围住二人,再不攻击,只静静等着卢飞雪到来。

卢飞雪昂首挺胸,一脸傲然,来到凝立当场的二人面前。

“两位,咱们又见面了。这几日过得可还舒坦?”

卢飞雪围着二人转了转,最后在他们面前六尺处站定,笑着问道。

“舒坦你妹啊!”

“干你妹才舒坦!”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骂道,竟然在关心对方妹妹方面达到了基本一致。

只是身上疼痛,声音都不太大,骂完便是“哎哟”连天。

卢飞雪闻言摇头一笑,转身吼道:“绑喽!”

几名胡兵便收起弯刀,拿着地上早就备好的铁链,缓步上前。

眼看几名胡兵卸下二人手中弯刀,将铁链套在了二人肩上,李钰转头看了看徐慕白,眼神怪异,突发一声大喊:“杀!”

喊声一起,二人动作迅疾,瞬间探手抽出胡兵腰间弯刀,手起刀落,两颗大好头颅掉落在地,鲜血溅出一丈来高。

徐慕白并不停留,提着弯刀杀向旁边还没回神的众胡兵。

李钰几个纵步,提刀一跃而起,劈向缓步离去的卢飞雪。

卢飞雪此时身体尚未转过来,眼看李钰弯刀就将结结实实地劈在他的头上。

但只是一瞬,卢飞雪骤然弹起,身体在空中微微一转,右手伸出,一点金光自袖中射出,眨眼便到了李钰胸前。

李钰此时身在空中,全身空门大露,再也避无可避,眼见就要一命呜呼。

卢飞雪见此,嘴角露出邪笑,身体直直向地上摔去。

李钰眼见已是死局,牙关一咬,不管那根袖箭,手中劈刀的招式不变,奋力一送,本来就已势大力沉的弯刀得了那股太极暗劲,速度更急,脱手而出。

“噗!”

“噗!”

两声闷响后,李钰的身体从空中重重地摔下。

而卢飞雪,肩头飙起一股鲜血,弯刀深入骨髓,也让他跌落在地,半天没有爬的起来。

远处,喊杀声已经渐渐零星,余下的那几名胡兵哪里是徐慕白的对手,眨眼间又被解决了三个。

剩余两个已成惊弓之鸟,再也不敢上前硬拼。

当二人看到远处倒地不起的卢飞雪,最后一丝斗志也没有了,“哇啦”一声大叫,撒丫子就朝远处狂奔起来。

徐慕白虽然悍勇,但看着摔落在地的李钰生死未卜,无心追击,三两步便朝他走去。

而此时本在远处地上没有爬起来的卢飞雪,转眼间却已消失得干干净净。

徐慕白看着躺在地上、嘴角渗血、昏迷不醒的李钰,双膝跪在他面前,伸手缓缓将他头颅抱起,两只牛眼哗哗地淌下了泪水,泪水滴落在李钰脸上、襟上。

“咳,咳,草,见过男人哭,没见过这么丑的男人哭。咳咳咳……”

一阵骂声响起,虽然十分衰弱,但却异常熟悉。

“哈哈哈,你他娘的没死啊?哈哈哈……”

徐慕白闻言,牛眼圆睁,一张黑脸顿时笑开了花,而泪水却还是不争气地流,一边笑一边哭,本来就骇人的面孔的确十分丑陋。

“你他娘的才死了呢?咳咳咳……”


李钰和赵四狗闻言都是一惊。

特别是李钰,他对风后八阵图也算有点认识,知道此阵有些玄妙。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在他的内心里,始终认为这八阵图的功用被历史演义的杜撰者过于夸大。

但现在见到这陡然的变化,不得不让他心中惊服。

王北川见着这变化,双眼中慢慢有了凝重之色。

三人下得饭桌,缓步来到门口,看着那座小小土岗。

王北川一双手搭着李钰和赵四狗,开口道:“这风后八阵图十分厉害,三弟四弟切不可掉以轻心。当日我不过捡到一张独孤及手写的残缺手稿,在我五百战斧队中试验,便有惊人威力。奈何军中上下骄横,天下又是一片升平,因此无人问津,于是这八阵之法便成为我战斧队的秘密武器。后来叛军攻打洛阳,五百兄弟凭着这这厉害阵法,硬是拖住一万叛军十天之久。”

话毕,他双眼微微闭上,显是在回味过往种种。李钰和赵四狗闻言,对眼前这阵法更是珍重。

缓了一缓,王北川又道:“根据我当日的研究,这八阵图有正阵和奇阵之分。正阵以乾坤巽艮四间地,为天地风云正阵,作为正兵。而奇阵则以水火金木为龙虎鸟蛇四奇阵,作为奇兵。

“其中,正阵中,西北者为乾地,为天阵;西南者为坤地,为地阵;东南之地为巽居,为风阵;东北之地为艮居,艮者为山,山川出云,为云阵。奇阵中,左为青龙(阵),右为白虎(阵),前为朱雀鸟(阵),后为玄武蛇(阵),虚其中大将居之。”

说完,王北川侧头看着赵四狗和李钰,显然在问“你们明白了吗?”

李钰对这阵法还算比较了解,但身旁的赵四狗听着却是云里雾里,显然对这乾坤巽艮、天地风云不甚了了。

王北川和李钰见着沉默不语的赵四狗一脸茫然,不由笑笑,摸摸他的脑袋。

李钰道:“不知二哥可有破阵之法?”

王北川沉默片刻,道:“根据我战斧队的无数次试验,这阵共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只要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但是……”

王北川说到这里,眉头微皱,看了看眼前的山岗,有些出神。

李钰看向那山岗,知道破解此阵绝非他说的那般简单。

果然,沉默了一会儿,王北川接着道:“但是此阵是独孤及亲手布置,其中玄妙,恐怕绝没有这么简单。”

想到刚刚独孤及说的那句“我这阵法又有了些许精进”,李钰心中一寒,知道他这精演了十余年的阵法绝不是王北川随手从军厕里捡到的那残阵可比。

正当二人犹豫之时,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仿佛飞沙走石睁不开眼来。

这种情形持续不过片刻便稳定下来,等到三人定睛向前看去,只见刚刚面前还是一座山岗,此刻却陡然换成了一片竹林。

狂风吹拂,竹林弯腰,里面枯败的竹枝竹叶随风乱舞,竟看不清里面情形。

三人见此情形,皆是大惊。要说阵法厉害,当不至于玄乎至此吧。

李钰虽然见过魔法,但像这种比大变活人还厉害的乾坤大挪移却是生平仅见。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四狗锐眼大睁,惊奇道:“这阵法在动?”

王北川点点头,沉声道:“阵法阵法,要的便是以静制动。但我战斧队皆是以机动力量运用此阵法,多是以防御为主,因而阵法变幻无端,也能够理解。但这山岗竹林、平地石阵尽是死物,独孤及却能让他们动起来,着实诡异。”

李钰终于有些相信这八阵图的玄妙了,闻言喃喃道:“他有此等厉害阵法,难怪敢在叛军占领之地隐居,也确有自保之力了。但现在他既然让我三人破阵,我们怕是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王北川点点头,朗声道:“有此玄妙阵法,不破他一破,岂不遗憾?”

言罢,手中开山巨斧扛在肩上,抬步便向门外迈去。

只不过片刻,他便消失在那狂风乱作的竹林里,再也找不出半个人影。

李钰辨着方位,屋前正是东方,也就是说王北川进的是生门,两侧便是风云二阵,正是现在竹林的风云之势。

想到王北川之前所说破此阵法,当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李钰也不犹豫,抬脚便要向那竹林走去。

可是,还不待他走出堂屋,又觉一阵头晕目眩,待稳定心神,睁眼看去,眼前竟是一片澄澈湖泊,里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好不宁静。

李钰已经看到两次这般变化,此时虽仍然惊讶,但却勉强已能够接受。

但李钰心中却有些惶惑,看此地方位应当还是正东,而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处湖泊。

湖泊为水,水为坎位,坎在正南。

正东?正南?

到底什么跟什么?

李钰埋头掐指算着,而身旁赵四狗愣愣望着他,想必这种费脑子的活儿,他是不屑于去做的。

算了一会儿,李钰还是一头雾水,不知现在出现的到底是哪一阵哪一门。

他不由抠抠脑袋,望着那片湖水。

湖水澄澈,倒映着片片云朵,还有一轮火红的太阳。

李钰见着水中的太阳,突然,他大力拍了一记脑门,大声道:“西南西南,这是休门所在。”

原来他看那太阳挂在正北方,便隐隐觉得有些问题。等到响起此时已过午时许久,恍然明白这太阳应该是偏西才对。而自己现在所处地理,乃是澄城县境,属陕西境内,根据他高中地理所学,纬度当在35度左右。

这样的纬度,已经过了北回归线有一定距离了,因而太阳不可能挂在正北,而应该挂在西南才对。

也就是说,现在这堂屋所对的湖泊,乃是西南方位。如果徐慕白从生门打入,当应该从这湖泊里杀出才对。可是此时湖面平静,哪里有半个人影。

不待细想,又是一阵晃动,这一次李钰忍着头晕目眩,想要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只觉眼前一晃,那片湖泊也不知怎么,竟是朗朗一片青天,什么也见不到了。

此时太阳已经没了踪影,因此李钰无法辨出方位。

但他看到这一片朗朗青天,哪里还不清楚这是正北的乾位,也就是八门之中的“开门”。

李钰略略一算,这几次变化,却已将正东生门、西南休门、正北开门轮流出现了一边,却并未见到王北川的任何踪影。

难道,他已陷在阵中了?

李钰转头看着身边的赵四狗,也从他一向冷静锐利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焦急。

但现在情况未明,他也不敢擅自行动。

又等了一会儿,那头晕目眩之感再次传来。这次出现在他二人眼前的,竟是王北川杀进去的那片竹林,其情状与之前一般无二。

李钰见此,心中隐隐有些答案,又等了一会儿,那片湖泊出现,再等了一会儿,那片青天出现。

李钰见此,哈哈哈一笑,拉手搭在赵四狗肩上,朗声道:“破阵!”

等到下一次湖泊出现时,他独自扑入了那片汪洋之中。


且说李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通道里被一路拖行,脑袋撞在坚硬的石壁上也不知起了多少个大包。

悠悠转转估计过了半柱香的工夫,顿觉眼前红光闪现,刺得他双眼生疼。

等到慢慢适应了这火红的光线,入眼处却是一片熊熊燃烧的赤红火海。

火海宽达一丈,却是那些胡人在地上挖出的一个巨大火坑,四壁上有分布着许多孔洞,里面有许多油脂灌入。

那几人将李钰拖到火坑边缘,然后提起他手上镣铐,挂在火坑边的铁架上。

那铁架一丈来高,李钰七尺身长被挂在上面,也只能脚尖点地,活像一只摇摇晃晃在炭火上待烤的死猪。

挂好李钰,那厚锦胡帽的大汉抽出腰间长鞭,当空一甩,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李钰身上。

李钰只觉疼痛钻心,禁不住大吼出声。

这狗贼太也歹毒,长鞭上不仅撒了盐巴,好像还有辣椒水的味道,真尼玛是上好的作料。

胡汉见李钰睁眼大叫,脸上露出得意笑容,便收好鞭子,徐徐闪了开去,背后露出一个稳坐木椅的俊秀公子。

那公子面容干净,衣衫整洁,头插玉簪,腰缠玉带,却是一个汉族贵公子。

公子望着李钰,露出浅笑,淡淡出声道:“李钰兄,别来无恙啊?”

李钰听到此言,心中不由阵阵发苦。

怎么全世界的人都认识我,就我不认识你们啊?

自己以前只是一个小小的跟班秘书,不是什么抛头露面的大明星啊,有必要吗?

李钰吐出口中血水,强忍着全身的疼痛,笑道:“无恙无恙,只是被一群北方来的野狗和家里养的土狗缠住了而已。”

那公子见他含沙射影语带讥讽,却并不愠怒,继续淡淡笑道:

“呵呵,狗咬狗,一嘴毛啊。不知李兄这只土狗,可曾看好了你家主子?”

“看好啦看好啦,我这不被你看得挺好的么?”

李钰以前作为县委书记的跟班秘书,靠的就是一张利嘴和那些基层的泥鳅们打交道。和他斗嘴,这公子明显讨不了便宜。

那公子见李钰出口皆是弯弯绕,脸上显出不屑,嗤笑道:“一年不见,没想到李钰兄本事不长,嘴上功夫倒是一日千里啊。就是不知,你这嘴上功夫可曾救得了你的小命不?”

说罢,那贵公子向厚锦胡帽的大汉使了使眼色,大汉抽出长鞭,几步上前,死命地向李钰身上招呼。

李钰也不知挨了多少鞭子,只觉全身无一处不似火焰焚烧。

那大汉仿佛也抽得累了,大手一招,旁边几个胡兵上前在铁架上一阵摆弄,李钰便被吊着离地而起,然后一点点移向火坑。

火焰熊熊,不过片刻,李钰便觉自己真的像一只乳猪,全身好像都慢慢冒出了丝丝香气。汗水刚刚渗出,马上又被烤干。

那公子见火候差不多了,又向那胡帽大汉招了招手,几名胡兵在铁架上一阵摆弄,李钰便一点点被移了回来。

公子见李钰下得地来,慢慢从椅子上站起,优哉游哉地踱步上前,俊秀的脸距离李钰三尺,开口问道:

“怎么?还要嘴硬么?”

李钰艰难地抬起耷拉着的脑袋,怒视着那贵公子,突然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口唾沫吐在公子脸上,便又耷拉下脑袋,再不言语。

大哥,不是我嘴硬啊,是你他娘的都没问我问题,你要让我说什么啊?平白无故一顿暴打加烧烤,老子也是有暴脾气的啊。

“好!好!好!”

贵公子的一张俊脸被李钰的唾沫袭击,他不仅不怒,反倒击掌大笑,连道三个“好”字,然后掏出袖中锦帕静静擦拭干净,才继续悠悠地道:

“这脾气,才是我严庄认识的那位生擒七员虎将、力斩八十胡兵的堂堂千牛备身李钰啊,飞天校的脾气,当该如此。”

严庄?!

他是严庄?!

san姓家奴严庄?!

安史之乱的风云人物,安禄山的首席军师,安庆绪的第一谋士。

唐史记载,严庄原本深受安禄山重用,但后来因不堪忍受脾气暴躁的安禄山的鞭棍抽打,与安庆绪、宦官李猪儿袭杀安禄山,并拥立安庆绪称帝,后被拜为丞相。

在唐军光复长安、洛阳后,严庄又向唐军投降,并被唐帝国任命为司农卿。

有人说他是san姓家奴没有骨头,有人说他识时务者为俊杰,是安史之乱最聪明的谋臣。

可是,李钰怎么也想不到,历史上的严庄,会是这样一个俊秀公子。

愣了半天,李钰才艰难开口道:“你就是严庄?”

严庄也是一愣,接着面显尴尬,道:“李钰兄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没想到才一年不到,居然就忘了华清池尚食汤共浴。哎,真让为兄伤心啊。”

李钰听到“华清池”三个字,顿时想起白居易那老头留下的“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一诗。

尚食汤,那是华清池里专供大臣们沐浴的地方,听严庄的口气,自己和他以前还洗过鸳鸯浴?

看到严庄的那一脸神伤,李钰只觉全身鸡皮疙瘩顿起,莫非自己和他有基情?

尼玛,这大唐到底什么玩意儿,怎么开放到如此地步啊?

不待李钰说话,严庄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一别经年,物是人非;唐皇无道,宠信佞臣;朝堂离心,苍生不幸。我大燕皇帝胸怀天下,一心匡扶江山社稷。李钰兄若是能够弃暗投明,我严庄可以项上人头为你担保,庙堂之上的位置,你尽可随意挑选。”

李钰听他骈散结合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直把那安胖子吹得似万年不遇的圣人明君,可是在熟读唐史的他看来,更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大哥,有本事你脱下衣服看看,身上留下了多少安胖子的马鞭?若不是他残忍无道,你堂堂首席军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会和他的宝贝儿子安庆绪一起谋反弑君?

当然,李钰可不敢随意显摆他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语声感动地道:“严兄此话当真?”

严庄听到李钰此问,顿时眉毛一掀,喜上眉梢地道:“千真万确!你若不信,我可立字为凭。”

说罢,便要转身去拿纸笔。

李钰心中冷笑,你这san姓家奴的凭据有个屁用,于是佯装大度地道:“严兄的信誉,我李钰信得过。只是,我若投诚安胖……啊呸,我若向大燕皇帝陛下投诚,不知需要献上什么重礼?”

当然了,李钰根本不信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安胖子会看得上眼。

严庄闻言,嘻嘻一笑,道:“我只道李钰兄身手了得,义气为先,没想到也是如此一个乖觉的妙人。无他,献上那人即可。”

来了来了,正菜终于上来了。

李钰一脸疑惑,问道:“何人?”

严庄心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他娘的还要和我装傻,但是脸上依旧笑意盈盈,顺着话头道:“你保护的那人!”

李钰哑然,疑惑道:“唐皇老儿?”

严庄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李钰脸上更觉疑惑,又问道:“是?还是不是?”

严庄看他装聋作哑,耐着性子道:“你若将唐皇献了上去,也算大功一件。”

李钰闻言,又问道:“不是唐皇老儿?那是皇太子亨?”

严庄微笑道:“也算一件大功。”

李钰虽然清楚这严庄想要的是谁,但是他却不并认为一个乱世女子比得上两位大唐至尊,这一下倒是真的十分疑惑了,于是忍不住道:“难道对当今陛下而言,还有比唐皇父子更要紧的人物?”

这里的陛下,自然指的是安胖子。

严庄点头,转身坐在木椅上,继而淡淡道:“那是当然,得到了她,也就得到了半个大唐。”

李钰闻言,只觉心中好笑,都说红颜祸水,看来真的不假。一个所谓的美人,在这些好色之徒眼中居然抵得上半个大唐。

想到此,不由嗤笑出声:“看来陛下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豪气男儿啊!”

严庄并不转身,接道:“所以,你若将她献出,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李钰兄尽可随意挑选。”

或许是古装电视剧看得太多,李钰脑袋一抽,便欠揍地问道:“我若不将她献出呢?”

话声刚刚落地,他直把肠子都悔青了,古装剧害人啊。

如他所愿,那胡帽大汉估计也养足了力气,手中长鞭啪啪地在李钰身上又是一顿乱抽,痛得他龇牙咧嘴叫苦不迭。

严庄见差不多了,轻轻挥手,喝退了那莽汉,也不知在那端着一个茶杯,陶醉地品味了一番,头也不抬,出声道:“没想到李钰兄也是贱骨头一个,浪费我这多口水,怎么还不开窍呢?”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说顺嘴了而已。

李钰前世虽然出身贫寒,但哪里遭受过这等折磨,经过这一顿暴抽,心中真正涌起了一丝畏惧,不过宝宝心里苦啊,那女子他不是不想献上,而是一个转眼他也不知被谁掳了去,让他怎么献。

但如果他如实交代,让这些人知道自己也没了这女子踪迹,估计那san姓家奴根本不会和自己这多废话,直接咔嚓了事。

看来,有得自己一番周旋了。

斟酌再三,李钰出声道:“严兄你也知道,我自小得她照顾,和她感情甚笃,虽然陛下雄才伟略,但终是上了年纪,我不忍将她献上。如果,如果是晋王殿下,我想他年轻俊伟,将来必是一代明君。献上她,终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晋王殿下,当然是指安胖子的宝贝儿子安庆绪了。

言罢,李钰眼含双泪,面色愁苦,看着让人心碎。

这就是当过秘书的好处,为人处世,全靠演技。


“啊,别抢别抢……”

“我的我的,你他娘的倒是给我留一块啊!”

“这里这里,我给你剩了几根骨头!”

“你他妈的当老子是狗啊,就啃你剩下的骨头?”

“哎,我说你这小气鬼,要不是老子给你挨那一箭,说不定现在正搂着哪家的花姑娘滚床单呢。”

“你他妈的要不是老子扛你出来,说不定现在正被严庄那龟儿子当乳猪烤呢。”

一时间,山林深处又是打又是骂,吓得林中鸟儿惊起无数,过得好一会儿才安静了下来。

李钰躺在地上,侧头看着徐慕白趴在地上抚摸着那光溜溜的半边屁股,不屑地道:“死不了吧?死不了咱们该走了,那些狗贼说不定已经要追上来了。刚才咱们生了火,很容易被发现的。”

徐慕白把头埋进土里,闷声闷气地道:“痛死老子了,走不动了,走不动了。要走你走。”

李钰闻言大怒,坐起骂道:“草,你当老子是那种人?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老子会走?”

徐慕白一巴掌把地拍得震天响,侧头咧嘴道:“那你他妈倒是给老子找件衣服啊。”

李钰闻言,淫邪一笑,凑近徐慕白身体,仔细欣赏一遍他那雄健的背脊和光溜溜的屁股,啧啧有声道:“不妨事不妨事。你堂堂霸王花的身体,万千少女想看都看不到。这美臀,这身段,啧啧,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说罢,就要伸手去抚摸他那白花花的屁股蛋子。

徐慕白哪里容他轻易亵渎,一巴掌挥向李钰,骂道:“死变态,龙阳君,快给老子滚。”

李钰见此,笑意更甚,趁他一个不注意,瞬间偷摸了一把他那雄健的屁股蛋子,然后一蹦迅疾闪过蒲扇般的手掌,嘻嘻笑道:“得,老子这就滚了。你那话儿都缩成了龟儿子,也不知怎么向那万千良家少女服务的。”

徐慕白早已把那张黑脸气得通红,钢牙咬得咯吱作响,恨不能在李钰那俊秀的脸上咬出一块血肉来。

李钰起步离开,再也不看徐慕白,慢慢向密林中走去。

其实不是李钰不给徐慕白找衣服穿,实在自己现在也只剩下了一个裤头。自己那件破烂内衫也被撕成了一片片,和徐慕白身上的白衫一起绑在了他的半个屁股上。

徐慕白见李钰离去,也不搭理,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慢慢就打起了呼噜来。

过得许久,正当徐慕白在梦中抱着一个如花姑娘狂啃时,但觉光溜溜的身上一阵冰凉,瞬间便让他醒了过来。

侧头睁眼一看。

哇靠!

植物人?!

一个全身被绿叶覆盖的人形站在眼前,只露出两个大大的眼睛邪邪地看着自己。

徐慕白看到那双眼睛,顿时钢牙一咬,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双眼睛就是化成了灰他也一定认识。

死变态!龙阳君!

李钰不管他恶狠狠的脸色,顺势“啪”的一巴掌抽在另一边完好的屁股蛋子上,吼道:“别他娘装死啦!上等原生态无污染的衣服已经奉上,还他娘的不快滚起来。”

徐慕白闻言,转眼向身上看去,果然见到一件做工虽然粗糙、但好在能够遮光避羞的绿衣上,那绿衣由一片片坚硬树皮组成,里面用葛藤串着,看起来甚是牢固。

这衣服李钰也是有过考虑的,这深山老林,若只用宽大绿叶串成,钻进钻出几个来回就会又是光溜溜一片。

还不如用坚硬树皮串成,虽然硌得全身肉疼,但起码不会轻易损毁,更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于是他拿着那把金黄羽箭,在大大小小几十颗树木上割了上百块树皮,然后串成了这两件衣服。

徐慕白用手摸着身上的衣服,眼角余光瞥到李钰双手间隐隐流出的血渍,双眼一红,几下穿起这衣服,大骂道:

“死变态!龙阳君!”

李钰也不回嘴,待他缓缓站起,便慢腾腾地向前走去,徐慕白只有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随。

此刻日已西斜,为了让徐慕白能够走得不那么艰难,李钰慢慢离开了那些荒野小径,而慢慢走上了山间大道。

这山越爬越陡,虽然山间大道上有无数石阶可供行走,但却险峻异常,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坠下悬崖。

山道两旁竟是苍劲古松,看起来遒劲有力,颇有年头。而这些苍松多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让人望而生畏。

爬了小半会儿,李钰回身望去,这一条山道由下而上,弯弯曲曲,十分陡峭。而一瘸一拐的徐慕白早已掉在了后面老大一截。

李钰举目四望,到处云山雾罩,朦朦胧胧,而天际间一轮红日已慢慢西沉。

“啊呀!这是华山!”

李钰看着眼前场景,顿时一拍大腿,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抱歉,唐朝人好像不应该知道哥伦布,但随他呢,老子是穿越来的。

李钰一直在四川生长生活工作,并未出过远门,更没来过这西岳华山,但此时结合地理所学和常识判断,这正是西岳华山。

自古华山一条道!

自己从没到过华山,这次难得有机会到此一游,李钰是十分希望登上华山之巅坐看云起云落、观尽日出日栖,可现在是逃命啊。这要是上了华山之巅,假如那些狗贼追来,自己就真的插翅也难逃了。

念及此,李钰飞快地连滚带爬从山腰上下来,一会儿便到了徐慕白身前。

徐慕白看着李钰像失心疯一样地从山道上往下跑,一脸惶惑。

李钰定定地看着徐慕白道:“你不知道华山?”

徐慕白重重地点点头,道:“知道啊!”

李钰闻言怒道:“你知道怎么不阻止我往绝路上走。”

徐慕白神色一顿,半天才反应过来,奇道:“你说这是华山?”

李钰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大声道:“你不是知道吗?”

徐慕白一愣,反驳道:“知道华山,但我从没来过啊。”

他娘的,原来和自己知道的知道是一样的。

李钰本不想再说什么,但心中实在气不过,又道:“你他娘的不是霸王花徐慕白吗?大江南北哪里没有去过?”

徐慕白闻言,更是理直气壮,大声回道:“老子采的是花姑娘,又不是野花,来这荒郊野岭弄啥?”

得,李钰彻底无语,只噔噔噔地向山脚跑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何况徐慕白一半屁股现在处于瘫痪状态。

他气喘吁吁地咬牙忍痛,拼着老命向李钰撵去。

在他们消失在那条山间道路不久,道旁的几株古松上“嗖嗖嗖”地飘下几道人影。

为首一人正是金弓卢飞雪。

卢飞雪旁边一个胡人打扮汉人面孔的汉子微步上前,询问道:“头儿,要下手么?”

卢飞雪闻言,扭头看向那汉奸(暂且这么叫着),一个耳光甩去,怒道:“蠢货!我们要的东西都没有出现,下什么手?”

那汉奸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委屈地反驳道:“可是,我们跟了这一天一夜,他们根本就像两个游山玩水的活宝,哪里是……哪里是……”

那汉奸说到最后,吞吞吐吐地不知怎么措辞才好。

卢飞雪不再看他,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喃喃道:“说明我们的戏还演得不够逼真啊,如此,再加一把火如何?”

其余众人闻言,尽皆默然,不敢再说些什么。

李钰二人一路疾走慢行,终于慢慢又远离了那山间大道,转而继续走那些少有人迹的小道。

此时那轮红日已完全入土,天空中红光漫天。

但李钰二人知道,若不在天彻底黑下之前找一处可以留宿一晚的地方,自己二人恐怕只能露宿荒野了。

李钰经此一场噩梦,对于那山林深处莫名充满了恐惧,因而是极希望找到一处安全放心的留宿之地。

二人顺着一条几无人迹的小道一路走着,尽量不在身后留下可以追查的痕迹。

终于,在天色彻底黑暗之时,他们走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尽头处是一座石崖。

这石崖比之前李钰找到的那处还大出很多,更奇怪的是,石崖竟有石头砌过的痕迹。

李钰二人走近石崖才看的清楚,这石崖真的是被人用石头严严实实地砌了一圈,长达三丈有余。

李钰摸索着四处查看,居然在石墙上看到了一扇木窗和一扇木门。

这是一户人家!

徐慕白也已看到那扇门,虽然四周荒草萋萋,但这木门周围却光秃秃少有杂草,明显经常被人踩踏。

此时天已全黑,李钰二人虽不想与寻常人家照面,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现在已无路可去。

咬咬牙,李钰让徐慕白躲在远处,小心翼翼地上前,握住那锈迹斑斑的门栓,轻轻叩了几下。

里面并没有什么反应,李钰心有不甘,再重重地叩了几下。

“谁呀?咳咳咳……”这一次,终于有了一声虚弱无力老翁声音传来,间杂着一大串咳嗽。

“老人家,我们是路过此地的猎人,因天色已晚,想在此借宿一宿。”李钰附在门上,温言细语地道。

“哪里来的…咳咳咳…猎人啊?咳咳咳……”那声音继续咳嗽着问道。

“我们是下卦县城人士。我和友人本是来这华山一游,顺便打些野味,不料友人意外坠下山崖,身受重伤,这才斗胆前来叨扰老人家。”

李钰一番拿腔拿调说道。他熟读唐史,精通地理,知道这华山属于陕西渭南市,古称下卦县。

那老翁不再说话,只有不断的咳嗽声音。

李钰以为自己所言出了什么纰漏,沮丧地回望躲在远处的徐慕白,却听屋内窸窸窣窣,突然木门“吱呀”一声,斜出一条缝来。

门缝里探出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四处张望,李钰见此,赶紧上前作揖道:“老丈……”

“鬼啊!”

“嗵!”


一声破吼,吓得看着二人的客人赶紧埋头喝自己的黄酒,吃自己的面条。

有一个客人估计被吓得不轻,一箸面条直接塞进了鼻孔,呛得他半天没有缓过气来。

“来喽来喽!”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快步从后面屋子里跑出来,点头哈腰地站在二人桌前。

当他看清二人形貌后,顿时便傻眼了。

只见这两人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身上污泥处处,隐隐还有干涸发乌的血渍。

如果这两人还是人的话,估计也是吃人肉的野人。

那店小二呆了一呆,两腿已经瑟瑟发抖,但好在还有些激灵,勉强张嘴结结巴巴地问道:“两位,两位客官,需要,需要什么?”

徐慕白看到这店小二神情,脸上怒气大声,再次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吼道:“两斤熟牛肉,两桶白米饭,小菜三四盘。赶紧的!”

“这,这,这……”店小二闻言,脸色发苦,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也不挪动身体。

“咋啦?怕俺们不给钱?”徐慕白牛眼一瞪,抽出腰上弯刀,在桌子上重重摔了几下,又道:“老子有的是钱。赶快弄去,少不了给你打赏。”

小二闻言,吓得连连作揖,哪还敢说些什么,拔腿便往堂屋跑。

徐慕白见小二跑出几步,仿佛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对着小二吼道:“回来!”

本来已经跑到屋门的小二闻言身子顿了一顿,又脸色难看地回身来到二人跟前,谄笑道:“二位爷,还,还有什么吩咐?”

徐慕白一挠头,粗声道:“再开两间上好客房,烧两锅热汤,备两个木桶,拿两件干净衣裳。嗯,就这样!你去吧!”

小二不住点头,又要拔腿离去,还没迈腿,徐慕白斜眼看了看身边的李钰,又大吼一声,道:“房间隔远点!有多远隔多远!”

小二经这一连三吓,差点没把心脏病吓出来,顿时不住答道“好好好”。

徐慕白见这小二跑进了堂屋,转头低声道:“狗眼看人低的贱皮子,欠抽!”

李钰一张污秽不堪的老脸此时更觉无地自容,只把头埋得低低的,心道我堂堂一个文化淫,跟着这厮吃白食还能吃得这么理直气壮,也算生平一件稀奇事。

徐慕白看不到李钰的反应,也不理他,环眼一扫,那些望着自己二人呆呆出神的食客顿时惊醒,纷纷埋头吃自己的食物。

更有几个衣着稍微光鲜的食客实在受不了这等惊吓,酒未喝完食未用尽便丢了一把铜钱在桌上,急急向店外走去。

但那店面并不甚宽敞,而徐慕白二人恰好坐在了最外面那张桌子上。

无法,一名胆子稍大的食客蹑手蹑脚地从二人身后走过。

兴许是太过紧张,眼看就要绕了过去,结果脚下发虚,左脚竟被自己的右脚绊了一下,身体直直扑向二人所在的桌子。

如果这下磕实了,那食客的脑门必然会头破血流。

徐慕白眼疾手快,双手一伸,稳稳地将这名食客托住,牛眼微睁,笑嘻嘻地道:“这位爷,您可小心点!俺又不吃人,怕个啥?”

那名食客看到徐慕白那张脏兮兮、黑乎乎的大脸,顿时一惊,身体瞬间弹开。

你是不吃人,但怎么看也不像吃素的啊。

一连作了几个揖,待退的远了,才一溜烟跑没了影。

李钰见此,不由摇头嗤笑道:“没想到你居然改行了,不当那采花贼而当小偷啦?”

徐慕白牛眼一番,不屑道:“我呸!亏你是文化人,说话忒也难听。这哪里是偷?这分明是索取一点救命的报酬,再不济,最多也是借点小钱花花。”

说罢,一串铜钱扔在桌上,再不搭理李钰。

二人也没多少精神斗嘴,只巴巴地等着店小二送上食物。

不过一会儿,那店小二便端上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牛肉和两桶白花花的米饭,还有一些炒菜。

待看到桌上那一串铜钱,本来愁眉苦脸的神情顿时眼放金光,说话也利索了许多,眉开眼笑地道:“二位爷,请慢用!客房也已经准备好啦!”

徐慕白见不得这一副见钱眼开的嘴脸,看也不看,闷声闷气的哼了一声,随手把那一串铜钱扔给店小二,然后便埋头扒饭。

李钰也不多说,穿越来这世上还没吃过一顿正经饭,美味当前,自然狼吞虎咽起来。

待二人将桌上的饭菜扫荡一空,天色已然黑了下来,而周围的食客早就不见了踪影。

地处要道的破烂酒家,居然一下十分冷清。

二人摸摸肚皮,伸伸懒腰,便向堂屋走去。

恭候在此多时的店小二将二人迎了去,借着昏暗的油灯,李钰看到这堂屋里也就几张破破烂烂的桌椅,堂前柜台一个胡须斑白的老头正在盯着一本泛黄的册子敲着算盘,想来是这酒家的老板在整理一天的账目。

老板远远向二人弯腰点头,然后继续眯着眼睛把头埋进昏暗的烛光之中。

那客房就在堂屋上面,房间不多,仅有三间。

因此徐慕白那“有多远隔多远”的要求也不过只是一间屋子的距离。

各自进了屋子,里面已点起了两根细长的蜡烛。

客房十分狭窄,只在墙角处铺了一些被褥,便占去了一半空间。

虽然收拾得干净,但还是闻到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在此留宿了。

李钰四处打量了一眼简陋的客房,慢慢适应了那股子霉味,便褪下身上的破布烂衫,跳入了占去房间另一半的木桶里,舒舒服服地泡起了热水澡。

也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洗着洗着,竟迷迷糊糊地在木桶中睡着了。

夜色浓浓,烛火燃尽,破烂的酒家慢慢被黑夜彻底侵袭。

子夜刚过,本来寂静非常的堂屋里,慢慢点起了一点烛火,却是躺在地上熟睡中的店小二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他来到堂屋的一张破烂桌子边,轻轻挪开那张桌子,拍了拍地面,“通通通”的轻响过后,那处地面竟突然翻了过来,陆陆续续从下面冒出四五个人来。

为首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出得那个地洞,吐了一口口水,问道:“猪仔可够分量?”

那店小二咧嘴一笑:“回禀胡老大,两头加起来三百多斤,这年头算是分量很足的啦。”

胡老大闻言,一只大手拍了拍小二肩膀:“那就好。没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在这长安路上留宿。自己太蠢,也就怪不得你我了。呵呵呵……”

店小二笑着点头,顺手指了指楼上李钰二人所在的房间,阴邪地道:“看样子那两头猪仔都是练家子,不过被我的万梦酥筋散泡了一晚,就是大罗金仙,也得睡得像头死猪。泡澡,让你们这两头猪仔泡个够。”

胡老大听小二说到万梦酥筋散,不禁连连点头,笑着道:“别说,你这东西比什么蒙汗药好多了,不仅能够让猪仔感觉不到一点痛苦,还能让肉质变得酥软可口,颇有嚼头。将军最喜欢被喂了这东西的猪仔了。呵呵……”

店小二闻言,谄媚地点点头,试探着问道:“那大将军他老人家,可还记得我这小脚色啊?”

胡老大斜眼看了看他,微微点头,一脸傲然地道:“当然记得,他还说等你再送几批上等货,就把你调回城里,任个什么什长(唐朝军队最低级别官职,每什领十丁)。”

店小二一听,顿时乐开了花,慌不迭的给这胡老大作揖道谢,领着几人慢慢摸到了楼上客房。

店小二附耳在徐慕白那间屋子的门上倾听,里面除了震天响的鼾声,并没有其它动静。

再悄悄来到李钰门前,也是呼噜阵阵,虽然比不过徐慕白,却还是睡死了。

店小二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着几人比划了一个抹脖的手势,众人见此,分两拨轻轻撬开二人的房门,一闪身便进了屋子。

只听一阵七嘴八舌的吆喝,不多时,这几人便将两个赤条条的长身大汉从屋子里拖了出来。

一个满身白净、脸型俊美,脖颈上拴了一根乌黑的细绳,上面吊了个脏兮兮的物什。若不是身上纵横密布的伤疤太过扎眼,定会被人误以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一个满脸满身被浓黑的毛发遮挡,身形粗壮、肌肉虬结,活像只刚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黑熊,一看就是不好相与之辈。

众人也懒得为他们披上什么衣裳,七手八脚地用那粗壮铁链子将二人牢牢捆缚。

待收拾停当,胡老大用脚踢了踢地上呼呼大睡的二人,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夸奖道:“果然是上等货色,大将军一定会为你记上一功的,你就等好吧!”

小二闻听此言,顿时喜上眉梢,点头哈腰道:“如此就多谢胡老大了。”

言罢,小二看着地上的徐慕白,只觉越看越不顺眼,越看心中越是气大,终于愤愤地上前踹了二人几脚,边踹边骂:“叫你狗日的嚣张!叫你狗日的嚣张!终于现世报了吧!哈哈哈……”

胡老大众人见小二踹得起兴,只哈哈哈笑着,等到小二踹得气喘吁吁了,才一把将他拎开,招呼众人拖着李钰、徐慕白向楼下走去。

一路上只听“乒乒乓乓”的响声不断,却是二人的头脸撞在楼梯上发出的声响。

等到将二人拖到店门前,须发斑白的店家早已等候在此,见到并未出什么纰漏,紧张兮兮的神情才略略放松,赶紧打开店门掌着烛火向外面领去。

店前的拴马桩旁早已停好了马车,众人连拖带拽便将赤裸裸的二人塞上了马车,在他们嘴里塞上烂布,拉下车帘。

胡老大捧着马鞭向店老板略略拱手,翻身上了不远处的一匹黑马。马鞭一甩,驾字出口,众人便又快速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一切归于寂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等到再也看不到黑暗中的人影,店小二才接过老板手中的烛火,扶着他进了屋子。

待要转身关好店门,却见在昏暗的烛火中有个飞速移动的黑点在向自己靠近。还来不及睁大眼睛细看,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手中烛火掉落,而胸前,仿佛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隐隐作痛。

烛火未熄,小二本能地埋头向胸前看去,入眼却是一股血箭从那洞穿的空洞里彪射。下一刻,只觉天旋地转,并不雄壮的身体“砰”的一声直挺挺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同样,那须发斑白的店家连佝偻的身体都还没来得及转过,便也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一箭双雕!穿心而过!

“踢嗒踢嗒踢嗒”……

随着清脆的脚步声响起,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纤长人影,全身隐藏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中,看不到面容。

只是背上那张斑驳的柘木硬弓、手上一把明晃晃的长柄陌刀,格外惹眼。

黑影跨过店小二的尸身,弯腰拾起地上还未熄灭的烛火,随手一扔便丢到了屋角的被褥上。

火光熊熊,瞬间哔哔啵啵欢腾地燃烧着。

黑影背对火光,举头望望连一颗星辰也无的星空。

转身,踏步,消失在了那一队人马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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