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饭桌上
母亲星文丽和继父周昊，一前一后给弟弟周明熙加菜，星如雨扒了一口碗里的白饭，说道：“爸、妈…这周二学校有家长会，你们有时间吗？”
说完星如雨低下头，又扒了一口饭，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听到消息的人去不去都不重要。
夫妻二人加菜吃饭的手一顿，继父周昊望向妻子星文丽，用眼神先询问她要不要参加。
母亲星文丽说道：“这周二超市要进一批货，我得去盯着下面人，你知道的你龚阿姨不懂这些。”
龚阿姨是母亲超市雇佣的老员工，为人忠诚老实，就是年纪有些大了，只认得些简单的字。
星如雨有些失望，虽然算在她的预期内。
她将目光移到继父身上。
继父圆滑一笑，道：“家长会呀，那必定是要参加的，正好之前的年假还没用，可以申请这几天补休。”
继父周昊出席家长会的事很快定下。
与此同时，本市一间老旧的平楼小屋内，胡可霜正在帮妈妈洗碗收拾今天营业的残羹冷炙。
皮肤蜡黄的少女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说家长会的事，因为只要一想到妈妈参加家长会得到的不是的赞美，而是有理数的讥讽，她就控制不住烦躁。
哐当一声，抹上洗碟精的盘子落入水中，溅起一小片水花。
“宝贝，今天的什么烦心事吗？”胡可霜的妈妈罗萍温柔问道。
“没...其实有一件事。”胡可霜犹犹豫豫说道：“周二要开家长会。”
妈妈罗萍柔和一笑，看穿女儿的小心思，安慰道：“我的宝贝已经很棒了，这次没考好也没关系，下次努力，不过家长会妈妈一定是要参加的，你说妈妈到时候穿哪一件衣服好呢？可不能给我的宝贝丢脸了。”
胡可霜被妈妈的话说说得心里暖暖的，摘下手套，不管不顾冲到母亲身边，抱着她，撒娇道：“妈妈，我好爱你。”
母亲罗萍低眉轻笑，望着怀里乖女儿小巧的头顶，轻轻道：“妈妈也爱你。”
胡可霜心里暗自憋下一股劲，下次她一定要让妈妈坐到教室前面。
妈妈抚摸着女儿的头顶，心里却是隐隐愧疚，如果她更有本事就好了。她知道女儿读书天赋不差，上小学的时候一直是班里的前五名，可是自从孩子她爸去世后，生活的重担全都压到她身上，女儿也像是一夜间长大，知道她赚的是辛苦钱便主动帮她分担家务、整理食材、收拾残局，其实有好多次她都觉得撑不下去了，是怀里的女儿一直支撑着她。
母女俩说是相依为命一点也不为过。
小小的房间里，灯光并不算明亮，母女俩幸福的依偎在一起，谱写这万家灯火中的温情一角。
*
家长会如期而至，班长带领着班干部给教室里来参加的家长都送上了一杯温水。
星如雨也是送水下分队里的一员，因为美貌和舞蹈才艺，她很荣幸地被大家推选为文艺委员。
此刻，星如雨手上面带微笑、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上的四个水杯，更是时刻注意脚下，既怕里面的水洒了出来，又怕一不小心被人绊倒，丢大了脸。
“阿姨，您好。我是胡可霜的朋友，星如雨，如果您有什么其他需要可以告诉我。”星如雨将手中的最后一杯水递到女人面前。
“你是小霜的朋友？”女人一开始有点惊讶，不过随即高兴的拉住星如雨的手，说道：“小霜这孩子一直以来都太懂事了，总是报喜不报忧，而我又太忙，很多学校的事都有心无力，也一直担心她在学校不合群。”
“你们既然是好朋友，可以和阿姨加个微信吗？有什么事你就告诉阿姨。”
罗萍的手并不柔嫩，反而因为高强度的劳作上面布满了茧子和刀疤，可是这样一双手却很暖，她能感觉到对方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胡可霜很幸福，星如雨心想。
“当然可以，阿姨，我扫你吧。”说着她拿出手机。
不一会儿，班主任有理数走了进来。
“各位家长安静一下，在自己孩子的位置上坐好。”
“班长，把这个发给大家。”
“各位家长现在拿到手上的就是学生这次考试的成绩和年级排名，大家先看一下。”
家长们纷纷低下头，在密密麻麻的小方框里找自己孩子的名字，突然，教室里爆发出一声怒吼：“小兔崽子，才考这么点分！还敢改试卷分数忽悠老子给他买iPhone。”
家长们纷纷投去目光，有对这位家长的同情，也有对那位熊孩子即将到来的悲惨遭遇的悲悯。
班主任有理数见状立即出声维持秩序，“李冬冬爸爸请控制一下个人情绪。”
这位圆头圆脑，满脸横肉，凶相毕露的老父亲发现全班投来的目光和讲台上老师投来的谴责的目光，这才想起这不是在家里，于是摸摸光滑的秃头，尴尬坐下。
有理数见教室再次恢复平静，开始说道：“相信每位家长都已经看到了自己孩子这次的成绩了，这张表的最后一排是每一科的平均成绩，每位家长也各自对比一下。”
有理数继续说道：“之前有家长问我为什么自己家孩子的位置在后面？这个问题我之前开家长会的时候就说过，不过当时有些家长没来，有些家长呢是这学期新来的，所以我在这里再说一次——你们孩子的位置，完全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的，我们班的座位是每次月考后交换，成绩好的同学先选，排名越靠前越是能任意选择。”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习惯性 看了一眼叶尘的座位。
没人。
有理数皱了皱眉，而后又松开。
“现在各位家长没有疑惑了吧。”有理数居高临下扫了一眼教室所有人。
“当然了，这只是一次小测试，并不是高考，不过——”她话锋又是一转，不少还没等来宽慰就又遭一击的家长听她这样说道：“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学生们的高中生活已经过了一半，而高三下学期基本都在刷题，巩固知识，因此学生们真正还有的学习时间其实不到一年了。”
有理数拍了拍桌子，提醒众人：“家长们！时间紧任务重！现在再不努力就晚了，到了高三就是想努力也来不及了。”
绝大多数家长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现在听老师这么一说，纷纷感到焦虑，尤其是孩子成绩不怎么好的家长，此刻心里像是被点了一把火一样，烧的难受。
“那怎么办？”有家长迫不及待问道。
有理数铺垫半天等的就是这一句，不过她没说话，而是给班里的一位学生家长使了个眼神。
那家长秒懂，立即接话道：“上补习班啊，我家孩子就是假期上的补习班，年级排名进步了100多名。”
众多学生家长纷纷侧目，投去求知的眼神，正想问上的是哪家补习班？
有理数却在这时候却打断，说道：“布莱恩的家长请注意一下场合，虽然你们家孩子这次进步确实很大，也进了年级前100，但我相信还是你们做家长的教得好，青春期的孩子都很敏感，父母给予的陪伴和关爱才是重要的......”
年级前100名？后面的话学生家长哪儿还听得进去，这所学校是他们花费了老大力气才把孩子送进来的，里面的学生成绩普遍高于全市其他学校的学生，这这里面的前100名，那就是妥妥的名校预定。
更何况，他们平时工作那么忙，开家长会也是好不容易挤出的时间，哪有功夫教孩子？
就算他们有时间教孩子，他们从学校毕业这么多年，数学地理什么的早忘了，哪有补习班的老师专业？
所以家长们对于班主任后面讲的什么？有哪位优秀学生家长上台分享教育经验？并没有多大兴趣，最多也就是鼓鼓掌烘托一下气氛，或者出于某种特殊原因给某位家长拍拍马屁。
有理数显然对一切已经烂熟于心，因此她并不没有占用太多时间，在叨叨叨说了一大堆还是有用实则无用的套话后，给家长们留出半个小时的休息交流的时间，而这也是今天计划最关键的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