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王猛嬴扶苏的其他类型小说《大秦长公子王猛嬴扶苏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明月照万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晴天霹雳!两万骑兵加三万步兵横扫草原,三十几个部落被灭,旦腾首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秦人派出的骑兵想必就是他们传说中的新式骑兵!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灭掉这么多的匈奴部落。旦腾首领之所以敢带着几十个部落的人马大举南下,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吃定了秦人没有大规模的骑兵。一旦草原有变,他们可以立刻回师救援。事实也正是如此,蒙恬虽然有三十万大军在手,可是除了防守各地要塞的兵力,真正可以调动的机动兵力并不多,而且全是步卒,跟匈奴人相比,机动性太差,因此自从拿下河套草原之后,蒙恬就对匈奴人就采取了守势,期间几次试探性的小规模用兵,也都是惨败而回。可是现在,这一切好像都变了!秦人竟然可以在短短两天之内消灭掉三十几个大小部落,而且他们还在继续...
《大秦长公子王猛嬴扶苏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晴天霹雳!
两万骑兵加三万步兵横扫草原,三十几个部落被灭,旦腾首领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秦人派出的骑兵想必就是他们传说中的新式骑兵!否则他们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灭掉这么多的匈奴部落。
旦腾首领之所以敢带着几十个部落的人马大举南下,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吃定了秦人没有大规模的骑兵。一旦草原有变,他们可以立刻回师救援。
事实也正是如此,蒙恬虽然有三十万大军在手,可是除了防守各地要塞的兵力,真正可以调动的机动兵力并不多,而且全是步卒,跟匈奴人相比,机动性太差,因此自从拿下河套草原之后,蒙恬就对匈奴人就采取了守势,期间几次试探性的小规模用兵,也都是惨败而回。
可是现在,这一切好像都变了!秦人竟然可以在短短两天之内消灭掉三十几个大小部落,而且他们还在继续向草原深处逼近,说不定他的旦腾部的覆灭就在顷刻之间。
完了!这下全完了!这是旦腾首领脑海中不断翻腾的想法,现在他的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当初不听头曼首领的劝告。
“那我的旦腾部呢?”旦腾首领急切地问道。
得知自己的部落尚未遭到秦人的攻击,旦腾首领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当探子告诉他秦人的骑兵距离旦腾部已不足百里,旦腾首领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他没有一丝犹豫,立刻下令全军班师!
班师的命令下达之后,还被蒙在鼓里的其他各部落首领一起来到旦腾首领的大帐,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为什么不跟大伙儿商量就擅自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事到如今,旦腾首领也不敢隐瞒,把秦人大军进攻草原的消息和盘托出。营帐里顿时炸了锅,尤其是得知自己部落被灭的首领们,纷纷上前围着报信的探子,怒发冲冠的样子吓得探子说话都结巴了。
从探子口中再次确认自家部落被灭的消息,刚刚还怒气冲冲的首领们如丧考妣,跪地痛哭,也有不少人转而怒斥旦腾首领,要不是因为他的怂恿,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草率的跟秦人开战,现在可倒好,连老窝都让人给端了。
中军帐里吵吵嚷嚷,乱成了一锅粥,旦腾首领且喜且忧,心急如焚,别人的部落灭了也就灭了,他根本不在乎,就算秦人不灭了他们,自己也是迟早要吞并他们的。
他现在担心的是他的旦腾部,这次南下,他带走了部落里一半的兵力,只留了两万多人马。与秦人的骑兵相比,从人数上来说是占一点点优势的,可是秦人的骑兵短短两天的时间横扫三十几个大小部落,足见其战斗力之强。
想到这里,旦腾首领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都别嚎丧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秦人还在草原上烧杀抢掠,现在回去还可以解救我们的部众,再拖下去就真的晚了!”
“我最后再说一遍,所有人马立刻班师回草原,有敢拖延迟疑者,立斩不赦!”
眼看旦腾首领发飙,所有人都不敢再造次,撤退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为了避免被广衍城内的守军第一时间发现他们撤退的迹象,匈奴人是分批次撤出大营的,走出足够远的距离才重新集结起来,快马加鞭赶回草原。
广衍城内的守军严阵以待,却怎么也等不来匈奴人发起新的进攻,过了许久才派出一支轻骑出城打探虚实,匈奴人撤军的消息传回城内,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守将邓毅担心有诈,加上他手里兵力不足且基本是步卒,就没敢贸然派兵追击,只是派人把匈奴人撤兵的消息送了出去。
撤退的消息也很快传达到了匈奴人两路伏兵的将领那里,此时蒙恬从各地抽调来的援军已经陆续抵达他们设伏的地方,双方正准备拉开架势大干一场。
当两路匈奴伏兵的将领得知秦军大举突袭草原,首领命令立刻回师救援,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撤军。
正在跟他们对峙的秦军援兵虽然察觉到情况有变,无奈两路援军基本都是步卒,根本追不上匈奴人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匈奴人好整以暇地撤出战场。
一开始,援军的所有将领,包括长公子嬴扶苏在内都以为匈奴伏兵撤兵的原因是前面攻城战进行的不顺利,把所有兵力都调回去支援,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慢腾腾地拔营起寨,既然前面打的那么好,又何必急吼吼地跑去凑热闹呢?
直到广衍城派出来的轻骑向长公子嬴扶苏当面报告了匈奴人从广衍城撤离的消息,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谁都清楚,如果让匈奴人在这个时候跑掉,那好好的一锅饭可就夹生了,来不及多想,长公子嬴扶苏不顾王猛的苦苦劝阻,亲自率领侍卫亲军追击撤退的匈奴伏兵,同时派出多路轻骑抄近路将消息传递给正往广衍城下集中的各路援军。
嬴扶苏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马立刻改道,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向黄河渡口奔袭,务必把匈奴人的主力拦截在黄河北岸!凡有贻误战机者按通敌论处!
没办法,堵住匈奴人的北逃之路实在是太重要了,必须要争分夺秒。按照作战计划,此时秦军的两万骑兵正在继续分散向前突进,三万秦军步卒则散布在方圆数百里的草原上,收拢俘虏和战利品。
如果让匈奴人逃出生天,三万分散的步卒根本来不及集结,那么他们的下场就只有一个,被匈奴人各个击破,最终全军覆没。这是嬴扶苏绝对不能接受的,更是咸阳宫的始皇帝无法接受的,更不要说两万耗费海量资金和人力打造的新式骑兵也有被匈奴人围困甚至打败的危险。
骑在马上的嬴扶苏心急如焚,不断挥舞马鞭抽在“腾云”的身上,经过半个时辰的追击,一千多人的侍卫亲军很快就看到了匈奴人大队骑兵过境带起的烟尘。
“吁~”嬴扶苏忽然停了下来,继而回头大喊:“那个谁,刘骁,拿舆图来,你们中间有谁知道去黄河渡口有没有近道?”
紧紧跟在嬴扶苏身后的亲随刘骁立刻展开舆图奉上,队伍中的各级军官也抓紧时间询问手下的士卒,有没有人知道赶往黄河渡口的近道。
一直跟在敌人屁股后面不是办法,就算追上他们也得一路杀过去才有可能拦住匈奴人,然而就凭侍卫亲军这千把人马,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今之计,只有找到一条通往黄河渡口的近道,赶在匈奴人前面赶到黄河渡口,至于到了黄河渡口之后该怎么拖延数万匈奴骑兵的脚步,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侍卫亲军中来自上郡的士卒不在少数,广衍籍的就有几十个,其中一个士卒说自己知道一条舆图上不存在的小路,嬴扶苏二话不说,命令那个士卒在前头带路,一行人转入小路,直奔黄河渡口。
……
“将军,斥候来报,前面三十里之外就是匈奴第二大部落旦腾部的聚居地了。”都尉霍胜与将军王离并辔而行,“但是咱们的情报似乎有问题,据斥候连日来的观察,旦腾部并没有倾巢而出,留守的可战之兵至少在两万以上。”
王离顿感诧异:“两万骑兵?”
“没错!”霍胜点点头,继续介绍说,“而且因为咱们这两天在草原上大动干戈,不少周边还没有被我们灭掉的部落为求自保,举族迁徙到了旦腾部附近,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如果我们继续进攻的话,匈奴人为了自保,肯定会倾巢出动,保守估计,到时候他们起码可以派出至少三万的骑兵。”
一旦遭遇重大危险,抱团取暖是匈奴人最常用的方式,这次如果不是充分利用匈奴人对秦军新式骑兵的不了解,快速突进草原横扫,消灭了周边很多小部落,只怕王离他们要面对的就不止是三万匈奴骑兵了。
“嘶~”王离倒吸一口凉气,这下可麻烦了,经过两天来持续不断的厮杀,眼下他手里的兵力已经不足五千,其他三路人马的情况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以不足五千之数对阵匈奴三万人,六倍的人数差距绝对不是靠装备可以弥补的,一旦匈奴人依靠人数优势和秦军缠斗在一起,这五千人只怕要有去无回。
略一思忖之后,王离当机立断:“霍都尉,吩咐下去,全军后撤二十里,和匈奴人保持足够的距离,把所有斥候全都派出去,随时报告匈奴人的动向。”
“还有,立刻派快马去向咱们另外三路骑兵求援,告诉他们先放过那些小鱼小虾,先啃旦腾部这块硬骨头!”
“是,将军!”霍胜拱手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问,“既然要集中兵力,不如把后面的步卒也通知一下吧。”
王离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嗯,这样也好,起码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步卒行军速度太慢,王离一开始是想拒绝的,但是转念又一想,他们已经深入草原数百里,按照长公子制定的作战计划,旦腾部这一战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战,打完就收工回家了,最后这关键的一哆嗦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人越多越好。
可就是因为这个一心求稳的决定,导致最终错失战机,让王离等人后悔不迭。
王离将军一声令下,数千骑兵调转马头快速后撤,一队队斥候和信使先后离开队伍,奔赴各自的目的地。
四路骑兵,最近的两路距王离所部一百多里路,最远的一路也不过相距两百多里,一切顺利的话最晚今天晚上所有骑兵就可以完成集结,明天一早便可对旦腾部发起进攻。
……
广衍境内,嬴扶苏亲自率领侍卫亲军沿着小路一路狂奔,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了黄河渡口,可还是晚了一步,匈奴人的前锋已经开始渡河。
“长公子,现在怎么办?”亲随刘骁问嬴扶苏,他们此刻正躲在黄河岸边的密林里密切注视匈奴人的一举一动。
嬴扶苏咬咬牙,他深知把匈奴人拦在黄河北岸的意义有多重大,因此鼓足勇气下令:“侍卫亲军听令!”
所有人都在马上挺直腰杆,竖起耳朵。
“全军分散行动,以百人为一队,由各位百将带队,只许以弓箭袭扰匈奴人,切记不可与其近战,不要被匈奴人缠住!”
回望黄河岸边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匈奴人,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一千来号人,嬴扶苏知道接下来他们将面临一场苦战,很多人也许再也回不去了,他鼻子一酸,不由得有些动情。
“兄弟们,我们此战事关整个战局,可能会非常凶险,但我要说的是,你们是我嬴扶苏的侍卫,是大秦精锐中的精锐,以一当十不在话下,兄弟们有没有信心打赢?”
“有!有!有!”侍卫亲军都是嬴扶苏亲手调教出来的,心气极高,越是有难度有挑战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越是有吸引力。
“好,兄弟们!在保证活下来的情况下尽可能地给匈奴人制造麻烦,只要我们拖住匈奴人三个时辰,援军就会赶来,现在,随本公子杀敌!”
嬴扶苏高举手中的硬弓,带着自己的十几个亲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杀!杀!杀!”
所有侍卫亲军分成十几个百人队,如下山猛虎般冲向匈奴人的数万大军,各自选择目标开始自由发挥。
正在渡河的匈奴人听到身后若隐若现的喊杀声,纷纷回头,待看清来的只是小股的秦军骑兵,匈奴人都笑了,这些秦人是来送人头的。
可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这些小股秦军人数虽少,但打法异常凶悍凌厉,直愣愣地就朝着匈奴大军扑过来,转眼间就冲到了距离匈奴大军两百步左右的位置。
匈奴人被秦人这种拿鸡蛋碰石头的愚蠢行为彻底激怒了,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纷纷调转马头,调整阵型,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准备一口吞下这些不知死活的小股秦军。
涉间将军的话音还未落下,帐内众将就一片哗然!
“什么?头曼集结了五万人马,他这是要干什么?”
“头曼部不到十万部众,可战之兵绝对不会超过半数,他这是倾巢出动了啊!”
“难道是冲着我们来的?”有人对此非常担心。
“他敢?!老子借他头曼两个胆!”苏角将军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对身边同僚的担忧嗤之以鼻,心里默默盘算的却是如果头曼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接下来的仗应该怎么打。
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闹不清楚头曼搞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干什么,王离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涉将军,你继续派人盯着头曼部的动向,不管他们要干什么,只要他们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报告!”王离迅速做出决断,既然头曼已经有了动作,那就必须先把他盯紧了。
涉间抱拳答话:“请将军放心,末将在撤军之前已经安排了多路斥候和密探深入头曼部打探消息,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王离将军赞许地点点头,涉间和他都是跟随大将军蒙恬多年的老人了,办事向来稳妥得体,带兵打仗更是一把好手,深得大将军信任,也是王离最可以倚重的副手之一。
头曼部的危险举动让王离不由得想起了出征前夜,长公子对他和其他将领的百般叮嘱,任何情况下都绝对不许跨过六百里的警戒线,为此长公子甚至不惜下达了格杀令。
起初大家还满不在乎,觉得长公子有些太过谨慎了,头曼不过是他们几年前的手下败将,就算他们真的进入漠北头曼部的势力范围,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事实证明他们都小看了头曼,还没等他们打上门去,对方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现在反而隐隐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全。
长公子就是长公子,还没开战就已经掐算好了一切,王离不由得心生敬佩,以前他更多的是敬重长公子的身份,现在他觉得有必要改变自己的看法了。
其实倒也不是嬴扶苏能掐会算,他和蒙恬之所以划定六百里的警戒线,只是因为暂时不想进入头曼部的势力范围,过早的和他们发生冲突。
别人不知道,但来自后世的嬴扶苏对头曼的底细可是一清二楚,虽然史书中有关头曼的记载非常少,但是他能顺利统一匈奴各部,成为匈奴的第一代单于,又岂是泛泛之辈?
再者说秦军的新式骑兵虽然装备精良、战法犀利,但是毕竟还很弱小,拿软柿子练练兵还可以,碰到头曼部这种真正的硬骨头,只怕暂时还啃不动。
暂时放下头曼部不提,王离开始安排明天和旦腾部的作战事宜,算上明天早上赶来支援的一万余步卒,双方的兵力堪堪持平,细算起来,秦军还略占优势。
此外,相比于匈奴军队,秦军的装备更加精良、训练也更加有素,战斗经验更是匈奴人无法比拟的。
这一仗,一众将领怎么算都觉得己方占尽优势,不出意外的话,又将是一场大胜,众人纷纷摩拳擦掌,仿佛旦腾部这几万人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王离非常能够理解大伙的心情,自从灭国大战结束以后,秦军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种规模的大仗了,只等明天天一亮,更高的爵位和更多的土地便唾手可得,怎能让他们不激动呢?
虽然这几天下来,大伙积累的军功已经足够再升一级爵位,但是军功这种东西,又有谁会嫌多呢?
“大战在即,各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用我多说什么。还是那句话,让我们为陛下,为大秦,建立万世功业!”
“末将等谨遵将军命令,为陛下,为大秦,建立万世功业!”众将领一同起身应答,所有人都是一脸肃然。
……
次日天还没亮的时候,一匹快马出现在秦军大营的辕门外,负责警戒的士卒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便放行了。
约摸一刻钟之后,王离被自己的侍卫从梦中叫醒,侍卫称涉间将军带着一名斥候紧急求见。
“快请进来!”王离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起身披上衣服,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怕什么来什么,见到涉间和那名斥候之后,王离得到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消息。
头曼部的五万骑兵,距离旦腾部的营地已经不足百里,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与后者汇合。
“头曼怎么会这么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离又问。
斥候说:“启禀将军,昨日我部奉将军的命令撤离之后不到两个时辰,头曼就连夜率军南下了。”
“还有,卑职在赶回大营的路上,遇到了好几拨匈奴人的斥候,距离大营最近的一拨,还不到三十里。”
王离恍然大悟,这样一来头曼倾巢出动的目标就很清楚了,就是他和他手下这两万骑兵。时间紧迫,王离来不及多想,打发侍卫带着那名斥候下去休息,随后立刻擂鼓聚将。
头曼率军连夜南下,距离旦腾部已经不足百里的消息让一众秦军将领是又气又恼,气的是那个头曼果然是胆大包天,敢从虎口里夺食,恼的是为什么昨天他们没有连夜向旦腾部发起进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赶快想出应对之策,他们眼下面临的是所有预设方案中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匈奴人最大的两个部落即将合兵一处,兵力将达到近十万之众,这几乎是匈奴人现有的全部家底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敌我双方兵力悬殊太大,傻子才会选择硬碰硬,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王离就下定了决心,撤兵!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众将领还是很快接受了现实,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兵力悬殊太大并不是撤兵的主要原因,再说头曼这不是还没和旦腾部合兵一处嘛,趁这个时间发起突然袭击,说不定就把旦腾部拿下了。
可问题是他们这两万骑兵是长公子甚至陛下的心头肉,前几天又立下了那么多的战功,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旦腾部,反而被头曼的五万大军咬住,导致伤亡惨重,回去之后谁都没办法交代,及时撤退是最好的选择。
半个时辰之后,秦军两万大军拔营起寨,悄悄向南撤退,回望身后茫茫的大草原,所有人百感交集,秦军新式骑兵的首战就这样草草收场了,让人不免有些遗憾。
秦人撤军的消息传到头曼那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但是出乎头曼部将领意料的是,首领头曼给他们留下大部分人马收拾旦腾部的残局,他自己则带着五千精兵继续南下。
头曼当然不会自大到想靠这五千人就吃掉秦军几万人,他只是非常好奇,秦军那个所谓的新式骑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能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内就灭掉了匈奴几十个大小部落。
更让他甚为担忧的是,那么多被灭的部落,竟然连一个报信的人都没跑出来,要不是因为各部落间往来频繁,其他部落的人发现了秦军的所作所为,只怕草原上的其他匈奴人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三天之后的午后,头曼带着五千精骑到达黄河北岸,秦军数万人马已经于当天上午尽数渡过黄河,望着河对岸从容撤退的秦军,头曼唏嘘感慨了一番,拨转马头准备返回漠北。
就在这时,在他的身后远远的传来了一个声音:“头曼首领请留步!”
头曼身边的匈奴士兵立刻将他团团围住,警惕地望着四周。片刻之后,一人一骑从岸边的密林中钻了出来,径直向头曼行来。
“站住!”待那人骑马来到头曼面前不足百步的时候,他身边的一名侍卫厉声喝住了那人。
头曼则不愧是一代枭雄,他面带微笑地制止了侍卫的行为,转而问那人:“你是秦人吧?本首领不得不承认,你的胆子很大。”
说着,头曼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骑马的年轻秦军,对方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留着两撇秦人标志性的小胡须,脸上似笑非笑,似乎也正在打量他。
“说吧,你是谁?有什么事?如果你的回答让本首领满意的话,我可以答应饶你不死!”头曼决定逗逗面前这个不怕死的秦人。
哪知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在下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已,头曼首领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大秦长公子嬴扶苏阁下有两句话托我带给您!”
“哦?”一句话就勾起了头曼的极大兴趣,嬴扶苏的大名他早就有所耳闻,最近更是几乎每天都可以听到,毕竟匈奴人今日的惨状至少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说来听听!”头曼催动胯下战马向前走了几步,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年轻秦军微微一笑说:“这第一句话嘛,长公子说现在可是好机会,头曼首领可一定要把握住。”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听在头曼的耳中却好似惊雷一般,他的双瞳猛地收缩,如电的目光逼视着对面的年轻秦军,一字一顿地问:“那么,第二句呢?”
年轻秦军望着他骇人的眼神,完全无动于衷,好整以暇地努努嘴说:“请头曼首领先屏退左右!”
头曼身边的侍卫刚想出言呵斥对方,却被自家首领伸手制止:“你们都退下!”
侍卫们还想坚持,头曼回头一个眼神就吓得他们连连后退,众人只见那年轻秦军又对首领说了些什么,首领的脸色先是变得非常难看,然后又哈哈大笑,样子看起来十分古怪。
“那就替我谢谢你家长公子了,你也帮我带句话给他,有机会的话,我头曼要亲自去上郡拜会他!”
撂下这句狠话,头曼不再理会那年轻秦军,拨转马头,扬长而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年轻秦军帮嬴扶苏带的两句话。
这个嬴扶苏,不简单啊!
年轻秦军目送着他们远去,这才拨转马头返回他刚才藏身的密林中。密林里,三架强弩蓄势待发,瞄准的正是刚才头曼所在的位置。
“王霄,你小子可以啊,和头曼谈笑风生啊!”说话的是嬴扶苏的侍卫刘骁,那个单枪匹马会头曼的,则是他的另一个侍卫王霄。
王霄矜持一笑,他才不会告诉刘骁他刚才其实差点吓得尿裤子。本来长公子今天是要亲自来会会头曼的,在一众将领的极力劝阻下才不得不作罢,只好从侍卫中挑选了胆大心细的王霄代替他给头曼传话,不光是台词,就连说话的表情和动作都是长公子提前设计好的,用长公子的话说,他只要按照剧本演一遍就可以了。
为了保证他的安全,长公子命人在岸边的密林里布置了三架强弩,一旦对方动手,立刻瞄准头曼发射,给王霄争取逃命的时间。至于那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除了长公子,没有人知道。
……
战争的阴云终于散去,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次大战的各项情况汇总也先后送到了嬴扶苏的案头。
最先遭受匈奴人攻击的广衍县城损失最为惨重,短短两天的攻防战,军民合计战死三千多人,伤者更是达到近五千,看到这些血淋淋的数字时,嬴扶苏握笔的手都在颤抖,作为一名牺牲在第一场战斗前的老兵,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更不要说这场战争还是由他主动发起的。
让人欣慰的是,广衍防守战的成果远远大于损失,匈奴人在广衍城下丢下上万具尸体,几乎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不仅为骑兵争取了时间,也为黄河南岸的阻击战创造了条件。
接下来是嬴扶苏的侍卫亲军,黄河南岸一战,侍卫亲军损失六成以上,杀伤匈奴数千人,与碰巧赶到北岸的秦军步卒合力拖住了匈奴人渡河的脚步,最终以四面夹击之势迫使匈奴剩下的万余人缴械投降,同样功不可没。
此战收获最丰,功劳最大的当然是所有人寄予厚望的新式骑兵,短短三天时间,两万新式骑兵横扫匈奴大小三十六个部落,歼敌四万余人,俘虏三万余人,缴获的牛羊马匹更是不计其数。
长公子大笔一挥,所有参战人员,有功劳的按秦法论功行赏,赏爵位、赏土地、赏奴仆,有苦劳的长公子也不会落下,按照大概的参战时长分等级赏给钱财、粮食、牛羊或因伤致残的马匹,完好的马匹属于重要的战略物资,因此不在被赏赐之列。
至于战死沙场的军民,除了必要的封赏以外,嬴扶苏已经命人在广衍城外选择山清水秀的地方营建烈士陵园,作为他们的长眠之地,修陵的就是以旦腾为首的匈奴战俘。
对有功人员的赏赐需要报请始皇帝陛下批准,嬴扶苏不敢僭越,他现在考虑的是献捷的问题。
这么大的一场胜利,按照惯例是要派人去咸阳向始皇帝献捷的。
蒙恬回来了?掐指一算,他回咸阳请旨前后还不到半个月时间,嬴扶苏不由得心生疑惑,按照他和蒙恬的预计,这一趟怎么着也得二十几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蒙恬将军现在人到哪里了?随行的都有些什么人?”嬴扶苏问报信的侍卫。
侍卫在长公子耳边低语:“距离大营还有不到五里,随行的好像只有蒙将军的卫队。”
这就更不对了,组建五万新式骑兵这么大的事情,秦始皇如果同意了,不可能连个宣旨的钦差都不派啊,难道是事情被秦始皇驳回了?
来不及多想,嬴扶苏收起思绪,对帐内众将领说:“今天的总结表彰大会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
“诺!长公子,末将等告退!”众将领拱手告退,鱼贯而出,陆续退出了中军大帐。
“走,随我去迎迎蒙将军!”嬴扶苏冲报信的侍卫一摆手,出了大帐,两人一起往大营正门方向走去。
还没等嬴扶苏走到大营正门处,蒙恬和他的卫队已经进了大营,一看到嬴扶苏,蒙恬赶忙翻身下马,向嬴扶苏深鞠一躬:“长公子,臣回来了!”
“蒙将军辛苦了!”嬴扶苏看到蒙恬脸色有些不对劲,也顾不上太多客套,直奔主题,“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陛下怎么说?”
蒙恬面露难色,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嬴扶苏说:“还请长公子随末将去帐内叙话。”
嬴扶苏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脸狐疑的回到了中军大帐,却见蒙恬对帐外的两名守卫交代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大帐百步之内!”
两名守卫应了一声,然后快速离开大帐,蒙恬伸手示意嬴扶苏先进,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帐。
“陛下口谕,长公子嬴扶苏跪听!”
一进大帐,蒙恬立刻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准备宣示始皇帝陛下的口谕。
长这么大,他除了小时候过年给至亲的几位长辈磕过头,还很少给别人跪过,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跪下了,皇权至上可不是一句玩笑话,没见过哪个正常人会赌上自己脑袋装逼的。
蒙恬装作没看见,学着始皇帝的口气把他痛骂二人的话转述了一遍,当听到那句“他还不是皇帝呢”的时候,嬴扶苏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下乐子可大了,他万万没想到,他费尽心思让蒙恬放缓长城修建的事情竟然被秦始皇知道了,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凉,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当蒙恬说到“修建长城的事情,一刻也不许停”时,嬴扶苏猛地抬起头,紧接着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袭来,他颓然地低下头,心底哀叹一声:前功尽弃!
宣示完陛下的口谕,蒙恬上前扶起嬴扶苏,满脸愧疚:“长公子,是臣无能,连累了长公子。”
嬴扶苏苦笑一声:“蒙将军说的哪里话,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你,还请将军切莫再自责。”
“蒙将军,既然陛下有旨意,那你就照办吧,如果能少些伤亡,还是尽量少一些吧,毕竟都是我大秦的子民。”
“一切就都拜托蒙将军了!”
简单交代了蒙恬几句,嬴扶苏转身往外就走,秦始皇的冥顽不灵让嬴扶苏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到那位正主儿的无奈了,摊上这么个独断专行、残暴不仁的爹,谁都没招。
蒙恬看到他这副模样,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深深向长公子鞠了一躬:“是,长公子,臣一定尽量减少伤亡。”
嬴扶苏没有回头,只是无力地摆摆手,随后便走出中军大帐,不一会儿,几名贴身侍卫出现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跟着长公子在大营里漫无目的的溜达,侍卫们知道,长公子现在心情很不好。
对嬴扶苏来说,到底是谁把他和蒙恬私下放缓长城修建的事情密报给了秦始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身为至高无上的皇帝,他想知道的事情,有的是办法。
所有能直接接触到长城修建的人都有嫌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加起来近百万人,难道全都派人查一遍?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他现在谁都不敢相信,派谁去查呢?
就算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总不能一枪崩了吧?那和公然造反有什么区别?前脚刚被始皇帝训斥,后脚他的密探就被人杀了,傻子都能想到是谁干的。
嬴扶苏知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乖乖的做秦始皇希望他做的事情,天大的事情都要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不知不觉间,嬴扶苏已经从当初那个只知道凭一腔热血和满身正气来行事的人民子弟兵变成了懂得隐忍、知道进退的政治新手,他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如果连自己都保不住,就算有再多美好的构想又有什么用?
漫步在中军大营的宽阔马道上,嬴扶苏感慨良多,他不过是想给那些可怜的民夫和刑徒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怎么就这么难呢?
嬴政啊嬴政,你身为皇帝,难道看不到天下万民的疾苦吗?
不知不觉间,几个人溜达到了一座军帐外,看着似乎有些眼熟,他看了一眼也没当回事儿,继续向前走去。
这时,一个身影从军帐里出来,也不抬头看人,正好拦住了嬴扶苏的去路,差点和嬴扶苏撞了个满怀。
“小子,没长眼睛吗?快点闪开!”侍卫们都是随时处于待命状态的,看到有人挡住了长公子的去路,其中一个赶紧快步上前拦住了那个身影。
那个冒失鬼这才抬头,看到面前的人,先是一愣,又是一喜,二话不说就跪下给嬴扶苏磕了一个:“小的王五,见过长公子!”
原来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正是前段时间因为告假无门在军营里打架闹事,被打了一顿军棍的王五,持续了近十天的“军官下基层”活动也是因他而起,看他喜笑颜开的样子,想必最近过得挺舒心。
“哦,是王五兄弟啊。”嬴扶苏对王五的印象很深,一眼就认出了他,想到王五家里的情况,他顺嘴问了一句,“你告假的事情,他们给你批了吗?”
王五万万没想到长公子还记得自己那芝麻绿豆大点的事情,他兴奋的说:“小的多谢长公子挂怀,好叫长公子知道,五百主大人已经批了小的十五天的假,再有一个多月小的就可以回家了,刚好可以赶在秋收之前到家。”
“嗯,不错!这次回去好好陪陪你的父母和你的妻儿,多帮家里干点活儿。”嬴扶苏像个热心的老大哥一样叮嘱道,其实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的年龄,他比王五都大不了几岁。
“多谢长公子,小的回去一定多帮家里的忙。”王五知道长公子是天底下心肠最好的人,所以在他面前一点也不紧张,“小的回来的时候,给您带我们那里的特产。”
嬴扶苏闻言心情大好,笑呵呵地拍了拍王五的肩膀:“你的好意本公子心领了,特产就不必了,留给家里换粮换盐,手里有粮,心中不慌,你也能更加安心的在军中效命。”
王五郑重地点点头,把长公子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忽然,嬴扶苏心念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问王五:“对了,王五,你是哪里人?”
“回长公子的话,小的就是上郡人士。”
嬴扶苏沉吟了片刻,挥手唤来一名侍卫,对王五和侍卫说:“你们俩去把王五的军候请到我的营帐里来,就说本公子有要紧事找他。”
“是,长公子!”二人领命而去,嬴扶苏领着其他侍卫返回自己的营帐。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三个人来到长公子的营帐外,除了王五和那名侍卫,还有王五的军候白天,就是上次王五挨军棍的时候,亲自监刑的那位白军候。
“长公子,属下和王五奉命,把白军候请来了!”
侍卫抢先一步进入帐内,先将后面两人让进来,这才向嬴扶苏复命。
“末将白天,参见长公子!”
嬴扶苏闲来无事正在开弓消遣,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放下手里的弓,冲白军候他们招招手:“来,你们都过来!”
几人站定之后,嬴扶苏开口问白天:“白军候,你的手下这次告假被批准的有多少人啊?”
白天虽然不知道长公子为什么会专门把他召来问这个,但还是据实以告:“回长公子,按照您的命令,末将和下面的军官们经过筛选和调查,最终批了九十九份告假的申请。”
说话的时候,白军候瞟了一眼身旁的王五,他还记得这个被他打了军棍的混小子,心说这小子是不是又在长公子面前胡说八道了?可是我记得这小子的告假好像已经批了啊。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九十九人里面有多少是上郡的?”长公子又问。
“这个末将还不是很清楚,长公子可否准许末将先去查实,再行禀报?”白军候想了想,这点小事他实在是不清楚,便试探着问道。
“好,那你去查一下,不过就不用麻烦你再跑一趟了。”嬴扶苏顿了顿,指了指王五对白军候说,“连他算在内,你把这次告假的所有上郡籍的士卒都暂时调拨给本公子,最好是能有个二三十人吧,多了也无妨。”
“明天一早就让他们来找本公子报到,就这样,你先去吧。”嬴扶苏最后强调了一句,打发了白军候,然后对自己的侍卫说:“你去告诉王猛一声,明天王五他们过来之后,按照人数给他们每人调拨一匹战马,就从侍卫亲军里调拨。”
侍卫领命出了长公子的营帐,去找王将军宣布长公子的命令,他最近正带着侍卫亲军的弟兄们在操练中军大营的新式骑兵,忙的不亦乐乎。
嬴扶苏又对王五交代了一番,后者连连点头,随后也离开了。
完成了这一切,嬴扶苏转身又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弓,练习开弓和瞄准,虽说他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怎么说也是军人出身,心里总梦想着有一天能跟将士们一起上阵杀敌。
当天下午,王猛刚刚结束中军大营里新式骑兵的训练,就急匆匆赶到了长公子的营帐,他派给长公子的贴身侍卫雷同告诉他长公子要从中军大营调人,还要从侍卫亲军抽调战马,让他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事情不能交给侍卫亲军来做,非要从别的地方调人。
“长公子,末将听雷同说您要用人?”一进长公子的营帐,王猛就迫不及待地问嬴扶苏,“咱们侍卫亲军那么多人,您要用谁,要干什么,跟末将说一声就行了,何必大动干戈呢?”
长公子嬴扶苏正在批阅当日送来的军报,听到王猛说的话,他头也不抬,冷冰冰的说:“王将军,你是不是最近忙昏头了,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彩!”
冯劫一番慷慨激昂的的话说完之后,始皇帝不由自主地为之喝彩。
“哈哈,御史大夫这番话说的提气,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的话,那么从此以后,我大秦对匈奴就不需要完全采取守势了!”
听话听音,陛下说“不需要完全采取守势”,那就是说目前该守还得守,丞相李斯急忙站出来捧哏:“臣等愚昧,还请陛下明示!”
始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丞相李斯一眼,字斟句酌道:“朕的意思,新式骑兵的组建还要再快一些,五万铁骑一定要在半年内成军。”
“至于在北疆沿线建立新长城的事情嘛,传诏扶苏和蒙恬,今冬明春,先派人勘察地形,能不能修,怎么修,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需要多长时间,都要给朕拿出个章程来,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眼下嘛,先把九原、云中、雁门三郡不再处于边境的长城全部停了,然后把这些地方所有的民夫和刑徒,还有修建长城的物资全部调往北疆边境,先在北疆沿线选择有利位置建设驻军的堡垒,这件事情刻不容缓,丞相现在就去拟旨,让扶苏和蒙恬他们从速办理!”
“是,陛下!”
丞相李斯退到一旁去拟旨,始皇帝又加了一句:“还有移民戍边的事情,丞相和各位大人也要抓紧时间拿出个章程来,明日大朝会结束之后,就要开始安排了。”
众人轰然应诺,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始皇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再次叫住众人。
“对了,李斯,给扶苏的旨意上要再加一句,献捷的事情就不用他亲自跑一趟了,让蒙恬派个副将回来就行,三郡新占之地事务繁剧,让他和蒙恬先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
始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嬴扶苏苦心孤诣布了几个月的局就全部付诸东流,真不知道当他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正在一旁静静侍立的赵高心里先是一紧,然后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陛下终究没让嬴扶苏那小子回来。
磨磨蹭蹭走在最后的御史大夫冯劫心里却是一紧,昨天他就收到了长公子的来信,所以长公子想亲自回咸阳献捷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就连刚才劝谏陛下不要再继续修建长城的话也是长公子的来信里交代过的,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冒着触怒陛下的巨大风险提这个事。
长公子交代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让他无论如何要说服陛下准许他回咸阳献捷,原本冯劫是想等其他人走了之后,找个由头私下里跟陛下说的,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陛下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冯劫有些懊悔,早知道就应该趁着陛下刚才高兴的时候,顺势提出来的。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先想办法安抚好长公子的情绪了。
……
次日的大朝会上,始皇帝让赵高当众宣告了北疆大捷的消息,虽然百官早已通过各种途径得知了这一消息,有些好事的甚至已经打探到了很多细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陪着陛下再高兴一回。
“北疆大捷,为我大秦拓土数百里,这是因为大秦列祖列宗对我大秦的护佑,是陛下对我大秦朝野教化的结果,更是前线将士们对陛下和大秦最好的回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秦万年万年万万年!”
虽然丞相这种拍龙屁的话,大家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往,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几百年了,大秦朝堂最喜欢听到的就是开疆拓土的消息。
热闹了一番之后,丞相李斯宣布了对有功将士的封赏,主帅蒙恬此前已经因功获封二十级军功爵制的第十九级——关内侯,号“九原侯”。
这次他虽然也立下了大功,却遗憾地没有达到晋升大秦最高等级爵位——彻侯的标准,因此也暂时错过了成为自商君变法以来大秦第八位彻侯的机会。
始皇帝只好在封赏的诏书里对这位爱将好言劝慰了一番,另外又赐给他一些土地作为补偿,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大秦新式骑兵的兵锋正盛,马上又要扩军,蒙恬身为主帅,封彻侯是迟早的事情。
王离、涉间、苏角、邓毅、霍胜……所有在北疆大捷中建功立业的都尉以上秦军将领都出现在了封赏的名单里,每念到一个名字和他们获封的爵位,朝堂里便响起一声整齐的“彩”!
念完有功将士的名单,丞相李斯拿起了最后一份帛书,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来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皇长子嬴扶苏,自北上监军以来,夙兴夜寐,勤于军事,为我大秦创立铁骑,一战而灭匈奴部落三十又六,北驱匈奴六百里。”
“今朕特为之赐名“破虏”,愿我破虏军将士上下一心,早日彻底击破北方胡虏,保我大秦北疆安宁无虞。”
“为表皇长子嬴扶苏之功绩,除前旨所赐监军职事不变,再授其统管九原、云中、雁门三郡一切政务之权,三郡之内一切大小事宜,皇长子嬴扶苏皆有权先行处置,再报朕知……”
旨意还未宣完,朝堂上已经是一片哗然,新的九原、云中、雁门三郡,其疆域是旧三郡的近两倍,朝廷马上还要在这三郡建设数个大型的军马场,破虏军以后的主要驻扎地区也是这里,三五年之后,破虏军就可以达到十万甚至二十万之众。
两万训练不足三个月的破虏军就打得匈奴人尸横遍野、哭爹喊娘,要是十万精锐铁骑真的成军,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现在,这三郡的一切军政大权都极有可能会慢慢掌握在长公子的手中。
有人暗自揣摩,看来陛下对长公子还真不是一般的信任,到底是亲儿子啊。
有这种想法的,大多都是一些中低层官员,他们只听到陛下圣旨上说的很热闹,感觉像是给了长公子嬴扶苏很大的权力。
真正了解始皇帝心思的重臣对此却不以为然,他们深知,对于军权,尤其是破虏军这种战斗力极强的军队,皇帝陛下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给某一个人的。
毫不夸张地说,真的到了紧要关头,没有陛下点头,长公子连破虏军的一个士卒都调不动。
至于赐予长公子统管三郡一切政务的权力,那是陛下要考察长公子处理政务的能力罢了。
换句话说,这不是权力,而是责任和义务。
真正耐人寻味的是这份考察背后的深意。
一个文武双全的皇子,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还是皇帝的长子,未来最好的出路是什么,那当然是当皇帝啊!
能够想明白这其中关系的不止一个人,中车府令赵高就是其中之一,但他的心情却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陛下啊陛下,你最终还是要选择扶苏那小子吗?如果真让他继承了皇位,那我赵高还能有活路吗?
您这是要彻把我往死路上逼啊!赵高望着丞相李斯手里那份圣旨,恨不得当场夺过来一把火烧掉。
圣意已决,不管谁怎么看,都无法做出任何改变,大朝会结束之后五天,御史大夫冯劫和上卿蒙毅作为始皇帝陛下的钦差,前往北疆三郡宣旨。
有意思的是,第二个对始皇帝的旨意表现出极度不满的人,正是长公子嬴扶苏。
上郡,蒙恬的中军大帐里,当从咸阳远道而来的御史大夫冯劫宣读完始皇帝陛下的旨意之后,嬴扶苏差点当场拂袖而去,最后还是在冯劫和蒙恬的眼神暗示下才暂时作罢。
“长公子,请接旨!”冯劫伸手扶起长公子,然后双手将圣旨捧到嬴扶苏的面前。
嬴扶苏的心里五味杂陈,望着手里的圣旨,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小算盘再次落空了,嬴政没有答应他回咸阳献捷的请求,而是让他以监军的身份统管九原、云中、雁门三郡的一切政务。
他丝毫没有大权在握的兴奋感,三郡的新占之地加起来就占了近一半,设县、移民、建城、养马、屯田、驻军、练兵……
各种事务纷乱庞杂,事无巨细他都要过问,否则就是失职,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更何况这意味着短期之内他再没有可能找到理由去咸阳。
他的心思没人知道,他未来的命运更是无人知晓,他抬头环顾了一下身边,惊奇地发现,除了他以外,原本历史上胡亥篡位之后因惨遭屠戮而为人所熟知的几位秦廷重臣基本上都到齐了。
蒙恬、蒙毅两兄弟,御史大夫冯劫,就差一个右丞相冯去疾和助纣为虐的左丞相李斯了。
至于王离、苏角、涉间等将领,则是在后来的巨鹿之战中被破釜沉舟的项羽一战击败,王离、苏角被杀,涉间自杀……
他用带着怜悯的眼神望向众人,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既然老天爷把这些人送到了自己眼前,凭着他对历史走向的了解,还愁不能改变历史吗?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换上一副笑容说:“御史大夫,上卿一路辛苦了,这次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时日。”
“有劳长公子挂怀,还真让您说着了,臣和蒙上卿这次还真的要叨扰一段时间了。”冯劫见长公子的脸色不再难看,笑眯眯地回道。
“哦?”嬴扶苏心中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再过几天就是此次北疆大捷牺牲军民的公祭大会,到时候还请御史大夫和上卿一起去参加。”
冯劫和蒙毅脸上都露出疑惑的表情,后者问道:“敢问公子,何谓公祭大会?”
蒙恬见状给二人解释了一番,二人听完之后不由得赞叹:“这个公祭大会好啊,既能安抚阵亡军民的家属,又能激励活着的军民,还能让后世子孙怀念他们的功绩,实乃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正说话间,侍卫亲军的主将王猛在帐外求见。
“长公子,王夫人到了!”
嬴扶苏愣了一下,先是对帐内众人说了声“稍等,本公子去看看”,接着用探询的目光看了王猛一眼,脚下不自觉地向王猛靠近,王猛会意,长公子的失忆症又犯了,于是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很自然地就出了大帐。
身后的御史大夫冯劫见状低声对其他人说:“长公子夫妇还真的是伉俪情深啊,哈哈哈!”
蒙恬、王离他们也都笑了,心说这不是废话吗?长公子对王夫人的疼爱,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出了大帐,王猛压低声音对嬴扶苏解释了一通,原来是嬴扶苏的媳妇儿来了。
这位王夫人名叫王琪,是秦军著名将领王翦的孙女,王贲的侄女,王离的堂妹,也就是说王离实际上是长公子嬴扶苏的大舅子。
“王猛,你去请一下王离将军吧。”嬴扶苏有些头大,武将世家出身的女孩儿,家里封侯的就好几个,性格还不一定多么彪悍呢,想了想还是叫上王离一起去,免得到时候尴尬。
片刻之后王离出了中军大帐,三人默默无语,一同前往嬴扶苏的大帐。
一路上,嬴扶苏的心里直打鼓,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见到的女人也不少,可是除了短暂接触过一段时间的春柳、夏荷、秋菊、冬梅四位初中生年纪的小侍女,剩下那些都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心里自然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情愫。
可是马上要见到的这位,却是他名义上的正妻,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叫王琪的女人以后还会成为他的皇后,和他相伴一生。
尽管他早就从王猛口中得知自己有几位妻妾,可是王猛不敢议论主母,他也无从了解这些女人的性情,所以真的要见到人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距离自己的大帐几十步远的时候,嬴扶苏就远远看到帐外停着几辆马车,几个侍女打扮的女孩儿正指挥着他的侍卫们往帐内搬东西。
再往前走了一段,到了帐外的马车旁时,有个侍女看到了嬴扶苏等人,待看清楚之后,小侍女急忙向帐内娇声喊道:“夫人,长公子和三少爷来了!”
然后,就见几个小侍女款款跪倒,匍匐在地,柔声细语地说:“奴婢见过长公子,见过三少爷!”
长公子就是嬴扶苏,三少爷是指王离,他在家里的兄弟中排行第三,这些侍女都是堂妹王琪的贴身丫鬟,从小在王家大院里长大的,对王离并不陌生。
张卫国大声喝止了正在用刑的士兵,那士兵举着鞭子,看看长公子,又看看军法官,一时间手里的鞭子举也不是,落也不是。
“启禀长公子,王将军的鞭刑还未够数!”军法官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样子,向张卫国拱手道,语气虽然很缓和很诚恳,但是态度很坚决。
“你……本公子会数数,这个我自然知道。”骂人的话已经到嘴边了,又被张卫国硬生生咽下去了。
军法官严格执法,无可厚非,至少现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行刑的士兵也只是在执行命令,都是好样的,他又能骂谁呢?
思忖片刻,张卫国看了一眼军法官,径直走到面色苍白的王猛身边,把他搀了起来,再看王猛,背上已经血肉模糊,脸色也因为背上的剧痛而变得惨白,却还不忘向长公子挤出一丝笑容。
“长公子,末将犯了错,按律该罚!”似乎是注意到长公子的目光盯着他的后背,王猛解释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张卫国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帮王猛披上衣服,然后面向众人,大声说道:“今天落水的事,是本公子自己不小心,与王将军无关。”
“如果军法官坚持要用刑的话,也该是由本公子受着!”说完当真就作势要脱衣受刑。
话音未落,王猛“噗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长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今天的事是末将护卫不力,末将甘愿受罚!”
向来铁面无私、执法严明的军法官也被长公子这一手给搞蒙圈了,秦国自商君变法以来也没这么操作过啊,咱大秦的律法它就是这么规定的,也不是我要惩罚王将军啊!您何苦为难我呢?
略一思忖之后,军法官准备和长公子硬刚,反正天塌下来有秦法顶着,哪知张卫国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大手一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都不要再说了,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最后一句话是对所有人说的,是提醒也是警告,免得人多嘴杂,又生事端,说完之后,张卫国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一甩手就回到了马车上,他需要时间来好好捋一捋眼下的情况。
众人愣了好半天,军法官才小心翼翼地问王猛:“将军,那您……”那意思分明就是您这顿打可怎么办?
王猛也是一头雾水,长公子以前虽然也不止一次说过秦法过于严酷,但是从来没有干预过正常的执法,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王猛告诉军法官这顿鞭子先记着,等我问明白长公子的意思再说,说完伸手招呼自己的亲兵,亲兵端着一堆瓶瓶罐罐,一溜烟小跑过来给将军的后背上药。
再次回到马车上,张卫国顺手脱掉身上的丝袍铺在面前,然后从马车的角落里拿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丝袍上。
强忍着内心的狂喜,张卫国从星空迷彩色的枪套里抽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
没错,张卫国手里,此刻正握着一把92式5.8mm军用手枪,枪套上还插着三个备用弹匣,加上枪里的弹匣,足足80发子弹。
枪在手,张卫国的底气就更足了,穿越的事可以肯定是真的,王猛后背上那一道道血痕还历历在目,眼下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尽快不露痕迹地取代嬴扶苏,被人发现什么马脚可就不妙了。
其实这完全是张卫国想多了,嬴扶苏贵为秦国长公子,只要他不造始皇帝陛下的反,其他所有行为都一定也必须是合理的,除了陛下,没人有资格对长公子说三道四。
三下五除二,张卫国把手里的枪拆成了零件,撩起丝袍一角,仔细地擦着,这个东西可是他最后保命的神器!
说到保命,张卫国忽然想到,从时间上来推算,嬴扶苏活不了多久了!
按照正常历史的进程,大概一两年之后,始皇帝第五次东巡的时候,死在了沙丘,他的近侍赵高篡改圣旨,威逼利诱丞相李斯与他同流合污,下诏赐死嬴扶苏和蒙恬,扶胡亥那个废物登上了皇位。
胡亥那个废物点心王八蛋在赵高的教唆下,除了吃喝玩乐、荒淫无度之外什么也不会,没几年时间,逼反了陈胜吴广,逼反了项羽刘邦,逼的天下烽烟四起,横扫六国、威名赫赫的大秦帝国很快便轰然倒塌,令无数后人为之扼腕叹息!
张卫国一边擦枪,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既然老天爷让我来到这个时代,成为嬴扶苏,那就绝对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嬴扶苏,你就安心去吧!且看我来替你活一场,不!从此刻起,我就是大秦长公子——嬴扶苏!未来的大秦皇帝陛下!
就在崭新出炉的长公子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准备停当的护卫队伍出发了。
天气依然很热,但是将士们的精气神却很足,长公子为了王将军,宁愿自己受罚的事情让这些心思单纯朴素的士兵们深受感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士们愿意遵守严酷的秦法,不是因为他们喜欢秦法,也不是因为他们觉得秦法非常合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受虐狂,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更希望有长公子这样的仁义之君,不要再实行现在这样的律法。
老秦人,已经苦了太久了!
……
日落西山的时候,嬴扶苏一行人赶到了距离上郡治所肤施县不到四十里的一座邮驿,驿丞带领一众僚属在大门口迎接长公子,一番寒暄之后,嬴扶苏在驿丞的指引下,住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之中。
“长公子,荒野之地,条件简陋了些,只好委屈您将就一下。”驿丞满脸堆笑,拱手向长公子告罪。
嬴扶苏四下看看,这大概是这处邮驿里最好的房间了,屋内陈设虽然简单,但是打扫的还算干净,他是在雪域高原的边防哨所里待过的人,对住宿环境没有太高的要求,转过身对驿丞点点头:“不错,此处甚好!大人费心了!”
驿丞连连摆手,脸上笑意依然不减:“多谢长公子夸奖!卑职只是个小小的驿丞,当不得大人二字。”
嬴扶苏闻言一愣,打了个哈哈,心说不叫你大人叫什么?难道叫小人吗?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赶了半天的路,他现在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时候不早了,辛苦你给大家安排一下饭食,吃过饭好早点休息。”嬴扶苏吩咐道。
驿丞领命下去准备了,嬴扶苏又对侍立一旁的王猛说:“王将军,背上的伤好些了吗?你也辛苦一天了,早点下去歇着吧!”
一句话就让王猛这样的粗豪汉子湿了眼眶,他“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一点小小的皮外伤,不算什么,劳烦长公子挂怀了。长公子您也早点歇息,末将告退!”
王猛离开没多久,驿丞就亲自带人送来了长公子的饭食,几块锅盔,一盘不知名的蔬菜,一盘肉,一碗类似面片的“汤”,最后是一盘果子,一一摆到了一张矮桌上。
嬴扶苏一屁股坐在矮桌旁边,他知道先秦时期的人都是跪坐着用餐的,可是他刚才试了一下,实在是非常别扭,索性怎么舒服怎么来。
坐定之后,他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一旁的驿丞看到长公子这不伦不类的姿势,睁着眼睛装瞎子,长公子和他是云泥之别,实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肉是羊肉,像是用清水煮的,调味料只有盐,吃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菜也差不多,虽然叫不上名字,但是胜在新鲜翠绿,而且是两千多年以前纯天然无污染的肉蔬。
军人的风格向来雷厉风行,这是已经烙在嬴扶苏骨子里的,只见他一双筷子上下翻飞,很快将桌上的饭食一扫而空,舒服的打起了饱嗝。
一旁伺候的驿丞和两个小厮眼睛都直了,敢情身份这么尊贵的贵人,吃饭的时候也跟打仗似的,还打饱嗝,比我们这些小吏还不讲究。
吃饱喝足,嬴扶苏下意识的就要去收拾碗筷,手刚要接触到空碗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坚守边防哨所的士兵了,不由得一阵神伤,默默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外。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中,站在庭院中间,嬴扶苏仰头望月,心底泛起无限的惆怅:不知道我亲爱的战友们现在都怎么样了?打赢那群满身牛粪味和咖喱味的王八蛋没有?有没有战友伤亡呢?
家里的亲人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我牺牲的消息吧?爸爸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知道他们会有多难过呢?可爱的小妹每天都盼着我回家,可是我却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年过半百的爸爸妈妈,他不由得悲从中来,朝着家的方向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心里默默地哭诉:爸爸妈妈,儿子不孝,再也没办法在您二老身边尽孝了,您二老千万保重!
小妹,以后一切都要拜托你了,哥哥不在了,你就是大孩子了,要好好学习,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要惹他们生气……
张卫国(非笔误,此处他只能是张卫国)越想越难过,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在地上,他索性不再强忍,大放悲声,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然而这一切看在驿丞的眼里,却全然变了意思,多愁善感的驿丞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心里赞叹道:真不愧是咱们大秦的长公子,人都说长公子宽厚仁爱,至纯至孝,现在看来果然不假,他这是思念始皇帝陛下,在遥拜陛下他老人家呢。
深受感动的驿丞也学着长公子的样子跪下向南方遥拜,心里想的却是等这几天忙完了,要赶紧回家看看家里的父母和妻儿。
谁都没有注意到,暗夜中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跪倒在庭院中嚎啕大哭的嬴扶苏,眼神中似乎带着欣慰。
哭了一场之后,嬴扶苏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回头看到身后跪着的驿丞,不禁哑然失笑:“你怎么还在这呢?”
驿丞这才抬起头来,满脸悲切:“长公子思念皇帝陛下,对月恸哭,实乃吾辈楷模,卑职深受感动,这才在此陪着长公子。”
嬴扶苏眉毛一挑,心说这位驿丞还真是个妙人儿啊!当时心中一动,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回长公子,卑职林远!正是此地肤施县人士。”驿丞恭恭敬敬地答道。
“哦,肤施县林远。本公子记住你了。林驿丞,你很不错!”嬴扶苏先是夸了林远一句,然后向天上指了指,“天色已晚,林驿丞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卑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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