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命运的齿轮总会无形的转动,她这天一大早,就收到了陆少寻的微信。
可惜他不是问多多,也不是好奇秦止棉去了哪儿,而是问“姜汤怎么煮?”。
秦止棉哑然一笑,她突然的消失,非但没换来他的一句慰问和担心,反而还平添了一份理所应当。
但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多说一句也无所谓,毕竟他照顾了自己十年。
秦止棉拿起***,在上面打了一行,“生姜切片,捣成沫,放到杯子里用盖子焖五分即可。”
发送后,她即刻关闭了窃听,多余的话她一句也没有说。
窃听再次响起,屏幕上已然出现了几个大字,“这样芊芊喝不惯,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秦止棉没有回复,继续安静作画。
陆少寻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直接把电话打了进来。
她不接,他就三番五次的打,这个样子,秦止棉还怎么安心作画?哪怕就是关了机,也逃脱不了他来画室折腾的厄运。
秦止棉放下画笔,无奈的将电话接起,对面传来嘶吼般的咆哮,“秦止棉,我平日里是不是对你太过纵容?你三番五次的挂我电话,是谁给你的底气?”
陆少寻气喘吁吁的质问,让电话瞬间沉入了死寂。
半晌,秦止棉才幽幽开口,“网上的做法要比我管用的多,你可以试试。”
语气平淡又平静,丝毫听不出她为此产生任何异议。
“你什么意思?你就不能下楼来煮吗?芊芊肚子疼,她离不开我,你个大活人整天在房间里窝着,你怎么就不能主动点儿呢?”
秦止棉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动,他到现在都还没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别墅,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无所事事的待在房间里。
真是可笑至极。
可秦止棉没有生气,而是很平淡的说,“姜汤我只记得这一种,如果不喜欢,你去网上查吧。”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秦止棉确实只记得这一种,因为陆少寻自打经历了那场寒冬,就常常发烧感冒。
秦止棉听母亲说,姜汤最是去寒,她便一股脑的在网上查阅资料,那一晚,她做了足足五种款式的姜汤。
她拿不准陆少寻对姜的口味,所以想着做多一点,总有一款他会接受。
果不其然,陆少寻在品尝了五款姜汤后,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用开水冲服的。
自那以后,秦止棉便牢牢的记下,每逢清晨都要亲手做一杯姜汤给陆少寻。
只不过,他喝了那么久,却不晓得姜汤是怎么做出来的。
秦止棉环顾四周,看着眼前刚提笔画出的轮廓,一时间又忘记了自己要画什么。
脑袋也开始泛痛,浑浑噩噩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好似木偶一般的坐在地上,盯着窗外那枚昏暗的路灯开始发呆。
多多见秦止棉坐在地上,它嗷呜的跑到她身边,从椅子上拽下一片垫子,小爪子不停的挠弄着秦止棉。
恍惚中,秦止棉的双眼空洞,却也晓得它是在给自己递垫子,伸手就接了过来。
都说狗最通人性,它好似猜到了什么,小脑袋枕在秦止棉的腿上。
大雪纷飞的黑夜,一人,一狗,依偎在冰冷的画廊里。
直到清晨,秦止棉的学员们走进画室,一股阴凉的寒风迎面袭来。
其中一个叫陈甜的小女生赶忙跑到屋子查看,只见秦止棉蜷缩在画室的角落,多多也冻的瑟瑟发抖,爪子却依旧搭在秦止棉的身上。
陈甜立马将昏迷不醒的秦止棉扶起,其他学员则查看冷风的来源,直到看见空调上显示的制冷,大家面面相觑,可依旧没有想到,秦止棉的失误之举,是因为患上了阿尔兹。
大家伙将秦止棉送进了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最终确认只是有些轻微的感冒,吃些药调理一下就好。
医生刚想张嘴说些什么,秦止棉就醒了。
她看着医生,眼里透着浓重的不安,似乎在示意医生不要说,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医生也貌似察觉到了什么,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叹气离去。
一屋子的人,只有陈甜看出了端倪,她抓着秦止棉的手小声道,“你是不是因为那个绿茶抢走了少寻哥,一时想不开,才想用冷冻的方式寻个解脱?”
她突如其来的质问,让秦止棉一时无以应对,好半晌才开口解释,“最近眼睛花,没注意到***上的标识,所以按错了。”
可这并不能打消陈甜对此的疑虑,秦止棉向来是个周密仔细的人,怎会在一个小小的***伤出错?就算是眼花,那制冷的温度又作何解释?
但她并没有多问,而是借故上厕所的由头,溜进了医生办公室,再三要求下,医生将秦止棉的病历拿给了陈甜。
看着那明晃晃的“阿尔兹海默症”六个大字,陈甜的眼泪瞬间就掉了。
她浑浑噩噩的走回病房,看见坐在床上发呆的秦止棉,喉咙里泛起一股浓重的酸涩,“棉棉姐,我们回家吧。”
这句话说出来是颤抖的,陈甜还未从秦止棉生病的噩耗中回过神来,她没办法接受秦止棉的余生,都要在痴傻中度过,她那么年轻,那么热爱生活,又是那么的向往美画,上天怎么可以对她那么残忍?
她越想越绷不住,转过身,那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无论如何都不受控制。
“你怎么了?”
秦止棉有些好奇。
陈甜忙拭去脸上的泪水,随即微笑道,“破医院的消毒水打那么多,呛的我眼睛疼。”
秦止棉闻言走过去,拿着纸巾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好些了吗?”
“早就告诉你平时要注意休息,眼睛累坏了吧?”
陈甜绷着的心底再次泛起难过,但她硬是点头应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