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心中大惊,回头才发现陆励城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将她囚在了臂膀间。
她纤弱的后背正靠着他宽阔的胸膛。
盛夏心中一抽。
他如此徒手攥着刀锋,恐怕手掌伤地不轻。
再看他额间已是青筋暴起,面上却没有丝毫痛色,只是神情微恼。
他恼什么?
是恼醉酒男人伤了他?
还是恼他自己突然为救一个陌生人受伤?
这样的猜测在盛夏心中一闪而过又消失不见。
再看陆励城,冷冽地挑了挑眉,腕间轻轻用力,那男人的刀便砸在了地上。
他反手一个了利落的手刀,那男人便瘫软在地昏了过去。
此时小孙才哆嗦着跑来,一边掏出怀里的绷带,慌乱地包扎着盛夏渗出血迹的胳膊哽咽道:“对不起,盛主任,对不起。”
“没事,只是皮肉伤,”盛夏压着受伤的胳膊安慰她一句,便对陆励城问道:“陆先生伤得怎么样?”
他摇了摇头,神色淡淡。
此时医院的保安才赶来,将行凶的男人扶走送警。
又对他们一番安慰解释,是患者家属找妇产科主任的麻烦,却阴差阳错跑来了心外科。
盛夏却充耳不闻,上前检查了一番陆励城掌中的伤势。
发现伤口虽深却并没有伤到神经,才放下心来,倒不用去专门请手足外科的医生。
让小孙准备了麻药和手术器械,在手术灯下,没多少功夫便给他顺利缝合结束。
“三天换一次药,注意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刺激食物。”
盛夏收拾着器械,温声嘱咐道。
末了又觉他既然见义勇为,想来不是什么歹人,大概性格有些恩怨分明罢了。
便对他笑着真诚道:“谢谢陆先生。”
陆励城单手扣着长袖衬衣的纽扣,闻言却微愣,神色忽而有了几分沉郁。
盛夏奇怪他的反应,迟疑半晌又问:“请问,我是否见过陆先生?”
他闻言抬眸,望着盛夏反问道:“怎么,盛主任觉得我们认识?”
盛夏再三回忆后摇了摇头。
陆励城微微低头,眼睛反射的光芒遮住了他复杂的神情。
只听他淡淡道:“希望盛主任不要觉得只说声谢谢便足够。”
盛夏忙点头,取了口袋中的便签纸写了电话,笑着递给他,“当然,如果能有我为陆先生做的,请直言。”
末了又补充道:“只要不违背法律道德,我定竭尽所能。”
陆励城闻言挑了挑眉,接过便签在指尖把玩半晌,才放入口袋。
手机又传来响铃,他便不再多言,接起电话大步离去。
“主任,他现在又是在讲哪国语言?”小孙听着他的声音惊讶道。
盛夏微微一愣道:“法语。”
“哇,随便就掌握几门外语,这就是传说中的都市精英吧?”
盛夏看了眼现在还有心思八卦的小孙,摇了摇头。
这年头的孩子心都大。
等到外面聚齐骚动的人群散去后才揉着发紧的眉头下班离去。
……
盛夏在离医院不远的盛海花园买的房子,不过三公里的距离。
只要不是太晚下班,她都习惯走着回去,只当健身。
只是今日不知是否受惊后多疑。
她总觉得有人跟踪,但每次回头却又看不到什么痕迹。
小区里的路灯洒出昏黄的光,而她的脚下从刚刚就一直有一个人的影子晃来晃去。
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前方的拐角处有繁茂的桂花树,树后面通常会有乘凉用的一两个木头马扎。
思及此。
盛夏沉下心来,极力让脚步保持平稳的频率。
而在拐角处迅速闪入树后,搂起树下的马扎屏息以待。
透过桂树的枝丫缝隙,看到一个面目模糊的高大男人越走越近。
待他刚走到树下,盛夏便低喝一声,右手抡起马扎砸向那个鬼祟的人。
她感觉分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舞的马扎却被那男人轻松闪过。
当她再次重新抡起马扎时,右手却轻易被那男人制住。
一震大力传来,她便被对方用手肘紧紧抵住脖子,狠狠磕在了桂树粗糙的树干上。
后背的剧痛令她倒吸口凉气。
但心惊之余仍不忘抬脚去踹男人的私处。
却被男人轻松用腿抵住。
她今日穿的及膝半裙,男人温热有力的大腿就抵在她两.腿之间。
贴身的裙摆紧紧捆缚着纤长如玉的双腿,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呼吸间还能闻到男人身上独特的广藿香气,这让盛夏又气又怒又惊又惧。
低声叫道:“混蛋!放开我。”
桂树繁茂的枝叶遮住了灯光,她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却能听到他不屑的冷哼。
抵在她颈边地胳膊,再次用力压着她柔软的玉颈,她呼吸便困难起来。
男人低头危险靠近。
不敢激怒他。
盛夏深吸口气,沉声道:“盛海花园小区里的监控上百,便是这个路口监控也至少有三四个,你以为你一路尾随便能将我怎样?”
“你若伤了我,立刻便有保安将你绑了送警!”
本以为对方闻言会有所忌惮。
岂知男人却冷笑一声道:“看来盛主任也有最起码的判断,既然如此,你怎么觉得是我尾随你呢?”
熟悉的冷冽的声音让盛夏一愣。
是白日看诊的男人。
陆励城。
难道他果真有歹意?
念头刚起,对方却干脆地收回胳膊,后退一步。
优雅地理了理西装衣摆,长身玉立在她身前。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冷峻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摘掉眼镜的缘故,加之刚刚的争斗。
他的神情和白日淡漠冷峻颇为不同。
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和阴蛰,看得盛夏心中一突。
看他抬手,她反射性抬起胳膊遮挡头部。
等了一会,才发现他只是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金丝眼镜。
陆励城看了看被踩坏的金丝眼镜,神情讥讽地扫了她一眼,便继续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盛夏满心狐疑跟在身后。
直到他取出门禁卡,打开单元大门上了电梯,才知道他竟也是这小区的住户。
巧合的是两人竟然住同一个单元。
狭小的电梯里,盛夏白皙的脸庞微微发热,半是解释,半是疑问:“原来陆先生也住这里,我竟然不知道。”
纵然他自称只是一个工程师,她却觉得绝非这么简单。
只看他腕间的纯手工钻表,便可推断他身价不菲,怎么会在这样普通的小区买房子。
陆励城取出手帕擦拭着金丝眼镜,敛眸淡声道:“看来盛主任并不常与邻居沟通,我搬来已经一年,盛主任都没见过我。”
望着盛夏惊讶的目光,他扯了扯薄唇讥讽:“还是盛主任要参观完我家才算相信?”
盛夏更是尴尬,他下午才救过她。
她实在不该如此唐突。
思及此,忙欠了欠身再三道歉。
而陆励城则神色淡淡,点了点头算是原谅。
盛夏的楼层先到,给了他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便下了电梯。
电梯缓缓关上后,陆励成的目光却瞬间沉郁。
……
盛夏回到家已经快晚上八点,随便煮了个面,便打开家中的电脑查阅文献。
等到妹妹盛秋打电话来时,才发现已经十一点。
听着小秋的声音清脆如玉珠,聊起现在的医药公司老板。
据说年轻帅气,对她又多有照顾,怕没多久她便要多一个妹夫。
等对方意犹未尽挂电话已经快十二点。
盛夏揉了揉发酸的颈间,换了轻薄的绣花睡衣洗漱完上床睡觉。
想来是今日接连的意外惊吓耗费了精神,她几乎是身子刚挨着床便沉沉睡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昆城巍峨的高山,碧绿的湖水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还有她朝思暮想的人。
身着白衬衣,带着雪松般清冽气息,挺直如松柏。
他优雅地拉着小提琴,黑眸含笑望着她。
她轻轻喊了一声:“司蕴。”
他便低下头吻她,带着她喜欢的雪松的味道。
清凉又温柔。
只是上一秒,她还觉得幸福无比,心要如烟花炸开。
下一秒,她却身处一间破旧的厂房,身穿白大褂,被迫半跪在地上。
身前是一名戴黑色面罩的男人,满身是血地躺在脏污的地上。
咸湿的血腥,混合着室内垃圾发霉的酸腐味道,让她几欲作呕。
窗外的警鸣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老旧的喇叭嗤啦作响:“里面的歹徒……请不要伤害人质……”
一个瘦小的男子猛然将枪抵在她的额头,指了下头戴面罩满身是血的男子,对她喝道:“发什么愣?还不赶快给他缝合。”
盛夏却只望着角落里了生死不知的褚司韵,心急如焚。
这本来是她的博士毕业旅,她和医学院的师兄弟们一起约了,来昆城做医疗援助。
恰好司韵在国外的小提琴演奏已结束,便也飞来昆城陪她。
谁知却意外卷入了一起大宗古文物非法盗卖案件。
司韵为了救几个孩子而被挟持。
而这群倒卖文物的不法分子中恰巧有人受伤,她才有机会进入现场,想办法救司韵出去。
瘦男人扫了眼满身是血的面罩男,猛然将仓砸向盛夏的脑袋,“再不动手,他死了,我要你和你的小情人一起陪葬!”
盛夏吃痛,瞬间红了双目。
她不能慌乱。
要想办法救司韵出去。
咬了咬唇,一手微抖着打开身侧的医务箱。
身后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夏夏,你……快离、离开……。”
盛夏猛然回头,“司韵,你怎么样?”
褚司韵微微摇了摇头。
他大腿被人打伤,失血过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瘦男人又将仓抵在盛夏额头,嘶声道:“臭娘们,磨叽什么?!你如果敢动什么歪心思,老子保证你的下场会比你的小情人更惨。”
看着陷入昏迷的褚司韵,盛夏极力掩去眸中的湿意,指甲不着痕迹地掐入纤白的掌心。
不能慌。
会有办法的。
一定有办法。
再睁开眼,琉璃般澄明的双目里便多了份坚定,“先放我男朋友出去,他受伤了,再呆在这里会失血而亡。”
身侧另一个胖子却粗噶道:“呸!老子就让他死在这里,敢算计我们,老子就让他偿命!”
盛夏闻言大怒。
忍住恐惧低喝道:“你们的命是命,司韵的命就不是命吗?!”
胖子闻言反而上前故意用力踢了踢褚司韵的伤口,令几近昏迷的他微微抽动。
“你……”盛夏又惊又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