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文哥儿才要启蒙,倒也无需准备太多东西。俩人去了书铺,按照夏先生的要求买了启蒙教材《蒙求》《三字经》。
两本薄薄的书竟要一两银子!文哥儿小心翼翼地捧着书,感觉就像捧着座银山,生怕磕碰到了。
“这位公子是刚要启蒙吧,不知是否还需要买笔墨纸砚?”小二帮着拿了书,见是《蒙求》《三字经》,便猜测文哥儿是刚要启蒙。
叶真儿见木柜台上满满放着各种笔墨纸砚,已看花了眼,见小二没有因她们穿着朴素而怠慢,忙问道:“小哥,我家弟弟正是要启蒙。不知你这有合适的笔墨纸砚推荐吗?”
“自然有,我们书铺里的东西可是这泰阳镇最全的。既是启蒙用,也不必买太好的。这一套笔墨纸砚正是给启蒙的学子准备的,只要三百文。若是想要更好些的,一套至少要二两银子了。”
文哥儿便要了那三百文的一套。随后,叶真儿又让文哥儿在书铺里挑个用来放置书籍和笔墨纸砚的箱笼。文哥儿懂事,选了个最便宜的,只一个竹编带盖的四四方方的筐,也要五十文。
叶真儿付了钱,这一下便去了一两又三百五十文钱。
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叶真儿俩人也还是有些被这价格吓到了。难怪一般家境的人家都供养不了一个读书人,这笔墨纸砚无一不是白花花的银两啊,那书籍就更贵了。
文哥儿将书和用具都小心地放到了箱笼里,俩人这才离去。
既来了镇上,自然还要去采购一番,每次来镇上都是“买肉日”。俩人去肉铺割了一斤五花肉,又去杂货铺买了八角、香叶、姜片等调料,叶真儿这次打算做个红烧肉。
想着晚上便能吃上香喷喷的红烧肉,叶真儿感觉浑身充满了劲,又是好多天没吃上肉了!
回到家,叶真儿便赶紧下厨。将米饭蒸上,然后开始做红烧肉。
先将五花肉切成小方块儿,凉水下锅后捞出沥干水分。再往锅内倒入少许油,煸香八角。又倒入细砂糖煸炒糖色至微黄,下入肉块儿煸炒到耗干水份、颜色透亮、表面微黄。
而后,倒入黄酒、豆酱翻炒一会,往锅中注入热水,放入葱段、姜片、香叶,最后放入冰糖,增色增香提亮,盖上锅盖焖煮两刻钟。
趁这会儿,叶真儿又煮了野菜鸡蛋汤。待肉焖熟后,捡出葱、姜、八角、香叶,放入少许盐收汁,红亮诱人、肥而不腻的红烧肉便出锅了。
三人心满意足地饱餐了一顿。
吃过晚饭,天色还早。兰姐儿去收拾碗筷,叶真儿回里屋点数家里的银钱。
这一数便吓了一跳,竟只剩四两银子和七百多文钱了!
叶真儿心疼地无以复加,有些后悔这些日子大手大脚,可仔细一想她也没乱花钱,便是肉也只买了两顿。余下的米面、棉衣、鸡仔、文哥儿上学的花费都是必须花的钱。噢,还有给那算命的一两银子。只能说,想要过好一点的日子,这钱就不经花。
“大姐,大姐!你快出来看!”是文哥儿在喊她。
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叶真儿慌忙跑到院子里,却见文哥儿蹲在兔舍里,正在摸兔子的肚子。
“大姐,你来看看。这兔子是不是怀孕了,我摸着它的肚子鼓鼓的。”
文哥儿摸的正是那只母兔。算来这一公一母两只兔子圈养在一起已二十多日了,极有可能已经怀孕。
这两只兔子自来了叶真儿家,每天大半时间都趴着休憩,间或起来刨刨土、舔舔身子、打理自己的毛,自有文哥儿每日割来新鲜的草给它们吃。它们每日只需吃喝玩睡,再不用躲藏逃命,变得圆润了许多。
叶真儿也上前摸母兔的肚子,果然圆鼓鼓的,想来过几日便能生了。
这“宠物经济”终于快能启动了!不过这生下的第一代小兔子恐怕“颜值”不够,还得多挑选交配繁殖几代,才能生出适合当宠物的小兔子。
那二十只小鸡仔也长大了一些,兰姐儿把它们放出鸡圈,在院子里欢快地跑着,看着倒是热热闹闹的,不过离能下蛋还远着呢。
一时半会是没法靠这赚钱了,她还得再找些赚快钱的法子才行。又想到山上之前留下的幼菇应该长大了,这两日可以上山摘一次,去“宝安堂”卖了换钱。
“赵槐哥!”文哥儿欢喜地喊道。
赵槐?叶真儿往外一瞧,还真是赵木匠家的二儿子赵槐站在篱笆门外。
被文哥儿一语喊破,赵槐有些局促,他已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却始终不敢出声喊叶真儿。若不是文哥儿扭头看到他,只怕他还不知要站到什么时候。
赵槐鼓起勇气,提着篮子走进叶家的小院子,看了眼叶真儿又像视线被烫到般赶快转开眼。
“真儿妹妹,文哥儿,兰儿妹妹。我,我来是给你们送些鸡蛋吃。我知道你们养了鸡,不过想来应该没那么快能下蛋。这鸡蛋,是我自己到镇上帮人做木工活赚了钱买的,你,你们放心拿着。”
一口气把话说完,赵槐把篮子递给文哥儿,又飞快地偷瞧了眼叶真儿。
文哥儿不敢接,只看着大姐。连他都知道赵槐哥喜欢自家大姐,从前还没分家时,赵槐哥就经常帮他们割猪草、砍柴火,村里的孩子欺负他们,也是赵槐哥出手救了他们,还经常偷偷省下自己的口粮让他转交给大姐吃。只是大姐心思单纯,仿佛一直没发现赵槐哥的心思。他做弟弟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叶真儿也很为难。原身是真没想到高大英俊的赵槐哥会喜欢自己,村子里不知多少女孩儿对赵槐芳心暗许,那叶可儿更是非赵槐不嫁,甚至因此视叶真儿为眼中钉。
原身只把赵槐当做好心的邻家哥哥,对他只有感激,可从来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还是她融合了原身记忆后,才发现赵槐喜欢原身。至于她自己,她穿来前已经二十四岁了,更是不可能对一个十五岁的陌生少年有什么想法。
叶真儿只能婉言拒绝,“赵槐哥,你这鸡蛋我们不能收。以前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次了,我们总不能一直靠你帮助。何况,你去镇上干活已经很辛苦了,赚了钱还是自己存着吧。”
赵槐一听,原本期盼的眼神顿时暗淡下来,提着篮子的手也默默地放了下来。
这些日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从小看着长大的叶真儿有些陌生,对他总有一些隔阂。虽然还是叫他赵槐哥,却再也没有从前的亲近了。
前些日子,他听说叶真儿与田大虎定亲,心神俱裂,却被他爹娘关在家不让出来。过后几日,又听说叶真儿被退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知有多开心。虽然村里都在传叶真儿克夫,他却不怕。他想,若是这样,我来娶真儿妹妹就好了。
“真儿妹妹,我......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不怕干活辛苦,只要你能过得好我便开心了。”虽是初春,赵槐的鼻尖却急出了汗,一双圆圆的杏眼似小鹿般,认真地凝视着她。
叶真儿说不感动那也是假的,但这份感动是原身留在她身体里情感的残留,与她对赵槐的情感无关。这小少年的感情太纯真了,她担待不起。
她想,还是要狠心说清楚,让赵槐彻底死心才是。这是古代乡下,若赵槐不死心,闹出点什么,对她对赵槐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何况,赵槐已十五岁了,村里跟他同岁的少年大多已定亲甚至娶妻了,她不能再耽误他。
叶真儿有些不敢看赵槐的眼睛,却还是狠心冷着脸直视赵槐,“赵槐哥,你不该对我说这些话。若被外人听了去,你要我如何自处?”
赵槐急切地接道,“真儿妹妹,我,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困扰,对不起。你若愿意,我回去便让我娘上门提亲。从此,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对你好,也会把文哥儿和兰姐儿当自己的亲弟妹一般看待。”
叶真儿有些不忍心,却还是咬牙坚持道,“赵槐哥,我今日便说清楚,我很感激你这些年对我们的照顾,也把你当做亲哥哥一般看待。但除了感激,绝无其他想法。”
赵槐瞬间白了脸,他张开口仿佛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愣愣地在那儿站了好一会。
他的脑子里有万千思绪,有很多话想对叶真儿说,却又好像无话可说,亦或是已明白了叶真儿语气中的坚决。
他是个温柔的性子,从来不愿叶真儿不开心,更不愿强迫她。他已守护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她只要他做哥哥,那他就当个好哥哥吧。
赵槐转过身,失魂落魄地走了,那篮子鸡蛋最终也没送出去。
叶真儿心里难受得紧,她知道,那是原身残留的情感在痛。她流着泪,想来原身也不明白,自己原来是喜欢赵槐哥的吧。
只是,她却不能代替原身跟赵槐在一起,那样对原身对赵槐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