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夏娆燕诀的其他类型小说《第一骄全局》,由网络作家“商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夏娆出府,瞧见停在一旁的黄花梨罩深青色锦缎的马车,上前行了礼。“上来。”燕诀淡淡一句,便有小厮搬了小马扎来。夏娆刚上马车,就嗅到了空气里隐约的血腥气,不过还好,已经不如昨晚那般浓了。只是燕诀一直合着眼睛,夏娆进来,他眼皮都没掀开一下。随着鞭子一响,马车便摇摇晃晃动了起来。“爷,您的伤势要不要妾身再看一下?”夏娆体贴着问。燕诀没搭理她。夏娆顿了顿,又道:“爷,今儿妾身去围猎场要做什么?妾身没见过世面,怕万一失了规矩丢了您的颜面。”燕诀的眼皮依旧没动。夏娆觉得自己可能是空气,见燕诀反正也不开口,夏娆干脆坐在一旁悄悄掀开车帘朝外看了去。这条街青云不曾带她来过,但这条街明显更加繁华热闹,街道两旁摆满了摊铺,沿街叫卖豆腐花声音的更是响亮,街头...
《第一骄全局》精彩片段
夏娆出府,瞧见停在一旁的黄花梨罩深青色锦缎的马车,上前行了礼。
“上来。”
燕诀淡淡一句,便有小厮搬了小马扎来。
夏娆刚上马车,就嗅到了空气里隐约的血腥气,不过还好,已经不如昨晚那般浓了。
只是燕诀一直合着眼睛,夏娆进来,他眼皮都没掀开一下。
随着鞭子一响,马车便摇摇晃晃动了起来。
“爷,您的伤势要不要妾身再看一下?”夏娆体贴着问。
燕诀没搭理她。
夏娆顿了顿,又道:“爷,今儿妾身去围猎场要做什么?妾身没见过世面,怕万一失了规矩丢了您的颜面。”
燕诀的眼皮依旧没动。
夏娆觉得自己可能是空气,见燕诀反正也不开口,夏娆干脆坐在一旁悄悄掀开车帘朝外看了去。
这条街青云不曾带她来过,但这条街明显更加繁华热闹,街道两旁摆满了摊铺,沿街叫卖豆腐花声音的更是响亮,街头还有耍大刀卖艺的。
有意思,真有意思,做个古代人,似乎也没想象的那么差。
夏娆满意的扬起嘴角,分毫未察觉到燕诀早已睁开眼看着她,眼底藏着丝犹豫。
等到马车终于停下,夏娆便机灵的先跳下了马车,还作势要扶着燕诀,毕竟他那么大的伤口,万一走不稳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但燕诀出来,淡淡看了眼她狗腿伸过来的手,径直越过,脚步稳健的走了。
“还不跟上。”
燕诀冷淡一句,夏娆这才尴尬的收回手,赶忙小跑着跟在了他身后。不过她就纳了闷了,她发髻上光秃秃的,燕诀怎么就看不到?
今儿好歹也是大场面,居然也不怕她给他丢脸,而且他不开口,她就不好开口找他要银子了啊。
哎,燕诀这个铁直男,叹叹。
“世子爷来了。”
下了马车,走到山脚下的庄园门口,便见个尖声尖气的太监笑着行了礼。
“其他人可到了?”燕诀问道。
“皇上还没来,不过镇北侯府家的小侯爷和江家的长公子已经到了,十三爷也在里头,都在等您了。”太监恭谨笑道。
燕诀一言未发便往里面去了。
夏娆赶紧跟上,不过燕诀步子大,腿又长,他走两步,夏娆要走三步才勉强能跟上,几乎是小跑着了。
夏娆正跑得满头大汗,就见燕诀脚步忽然一停,她还来不及腹诽,便见一支利箭嗖的一声,钉进了她脸侧的廊柱上。
“啊,没射中,没意思,燕世子你干嘛停下来,我差一点就射中这小美人了。”
埋怨声传来,夏娆背脊瞬间窜起一股寒气,这人竟要射杀自己?什么仇什么怨!
燕诀淡淡睨了眼那骑在马上手持弓箭的小侯爷沈易奇一眼,便径直穿过长廊,到了凌北墨三人所在的校场。
“燕世子,你不动,看看我这次能不能一次射中,皇上最近都夸赞我箭术提高了!”
沈易奇搭箭拉弓,这一次,直接瞄准了夏娆的心口。
夏娆手心微紧,即便是燕诀,还有人敢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么?
“猎物在猎场,你喜欢,尽可去猎。”燕诀淡漠道。
“可我就喜欢猎小美人,难不成咱们素来不近女色的世子爷,竟是心疼这女子了?”沈易奇说完,毫不顾忌的直接发出了手里的箭来。
听到弓响的那一瞬间,夏娆手心都是冰凉的。
但站在一侧的燕诀,果真半分没动。
就在夏娆眼看着那闪着寒芒的利箭就要刺入她的皮肤时,终于听见叮的一响,一柄利剑挑开了这箭。
“燕世子,你要不喜欢她,不如给了我,何必叫她白白受罪。”
凌北墨收回佩剑,走到夏娆跟前,负着手张扬笑道:“怎么样小娆儿,跟我回去吧?”
夏娆真想答应,死燕诀没人性!
“多谢殿下厚爱。”
夏娆脸色微微白着,垂眸行礼,却只轻声着道:“妾身倾慕世子,至死不渝。”
燕诀在一侧听到这番话,不知为何,紧握的手心竟微微松了些。
“世子当真好福气。”
凌北墨看着依旧淡漠如冰的燕诀,笑意更甚,越是如此,他越有兴趣。
很快,就来人传话说皇上驾到,凌北墨这才笑着往外去了。
沈易奇还特意凑到燕诀跟前,笑道:“竟有夏姨娘这般只爱阉人的,世子爷果真是好福气!”
说罢,才哈哈笑着追随凌北墨而去。
“我既在此,他们便不会杀你。”燕诀望着沈易奇的背影,扫了眼苍白着脸的夏娆,狭长的眼眸里寒光一动,便面色如常的抬脚往外而去。
夏娆睫毛微颤,不敢杀么?可方才明明差一点……
一直到皇帝带着燕诀和凌北墨几人去围场狩猎,夏娆才平复了心情,在女眷休息的花厅坐了下来。
不过这里早已来了其他一群人。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燕世子的新宠,夏姨娘。”
江郁略带着讥笑的声音传来,夏娆才终于眸色一凛,看到了坐在花厅里的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除了江郁以外,其他人都很面生。
“听说夏姨娘医术极好,不必诊脉都能探出病来?”有人问道。
江郁立即撇嘴,居高临下的睨着夏娆,轻蔑一笑:“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但如何取悦男人你们倒是可以跟夏姨娘学学,以后一定用得上。”
其他几位女子闻言,都没出声。
唯有一位五官与小侯爷沈易奇十分相似的女子不屑冷哼:“江小姐这不是咒我们么,我们要嫁的可是正常男人,夏姨娘哄阉人上榻的技术,我们这辈子都用不上。”
话落,江郁立即笑起来:“是我的错,沈小姐千万别生气。”
“为了个妾生气,我可犯不着,就是这污泥里的妾沾着阉人的臭味,熏得慌。”沈娡说完,还故意捏着鼻子往面前的空气挥了挥。
夏娆看着面前骄傲又极尽羞辱之能事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笑意:“这位小姐说的是,妾这就去外面站着,不过妾身医术浅薄,还是要提醒小姐您今儿最好不要去水边。”
“真真是好笑,你以为就凭你这三言两语的,就能唬住我么。”沈娡轻蔑一哼,抬脚就要刻意往水边去,边走,还边哼:“真不知燕世子是不是故意羞辱人,伴君狩猎,他居然带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来,也不知要恶心谁!”
但沈娡才踏出门槛,就见沈府的下人匆匆来报,说方才狩猎时,燕诀的箭‘不凑巧’,射入了小侯爷的左臂!
“小姐,怎么办,太医都说,小侯爷那条手臂怕是要废了!”下人哭着道。
沈娡也懵了,沈易奇乃是镇北侯府唯一嫡子,他手臂要是废了,镇北侯府岂不是后继无人了!
说罢,沈娡便看向了一侧的夏娆。
夏娆当然能治,才射伤的手臂,她有四五种法子能救回来,但……
“今天这风儿,好喧嚣啊,也不知能不能吹散我卑污贱妾的气味。”夏娆礼貌但又不识抬举的在沈娡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淡定的往一旁挪了去。
幽暗的书房内。
燕诀才进来,便察觉到了藏匿于暗处的人影。
“说。”燕诀淡漠道。
“回禀爷,聂妈妈昨夜私下与香莲见过。今日在夏姨娘房间内那些羞辱,青云全部知道,但并未阻止。”暗处的人影道。
“难怪。”燕诀回想起夏娆被带到藏书楼来时,那隐忍而又冰凉的眼神,负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那便砍断聂妈妈的双手,夜半时,送到香莲床头。”
暗处的人应下,又迟疑道:“那青云怎么办?”
“跟以前一样。”燕诀漠然。
“可您继续这样纵容他,万一他……”
“他不会违背那个人的话。”燕诀似乎想到什么,眸底浮起一丝挣扎,便又很快被冷漠所代替:“其他的,依旧照计划进行。”
暗处的人看着燕诀孤单背影,心底幽幽一叹,这才从暗处消失了。
府外。
夏娆跟青云一道坐着马车出了府。
马车十分颠簸,夏娆干脆拿面纱蒙了脸,掀开了车帘朝外看去。
繁华热闹的大街,穿着长裙长衫的男女来来往往,就像是到了影视城一般。
很快马车便在一处偏僻又小,但距离最近的药房停下了,趁着青云去停马车的空档,夏娆飞快的进了药铺,见铺子里没客人,直接道:“我要见掌柜的。”
“姑娘有何吩咐?”柜台前的老头眼皮掀起,瞧见衣料普通的夏娆,又懒洋洋垂下了眼皮继续扒拉自己的算盘。
夏娆笑着凑过来,低声道:“我要买几味药做我祖传的美容养颜丹丹。”
掌柜的轻嗤:“美容养颜丹?我们这儿多的是,姑娘要什么药,且说吧。”
“春季第一批开的迎春花蕊,夏季第一批开的荷花蕊,秋季第一批开的菊花蕊,以及冬季第一批开的梅花蕊,各十两。”夏娆微笑。
掌柜当即轻蔑笑起来,捋着胡子不屑的瞧着夏娆,道:“姑娘,不是小的瞧不上你,实在是这几味花蕊做成的丹丸,还不如小的铺子里卖的最便宜的养颜丸有效呢,您看看,这儿有美白的,还有祛斑的,至于效果嘛,吃个百十来丸就能见效……”
“我这几味药,配上我祖传的秘方,一丸就见效,美容祛斑算什么,我这药可是能让人年轻十岁的。”夏娆淡定笑着道,还指了指掌柜的的眼角:“掌柜的这眼疾,应该超过三年了,如今右眼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了吧,若是再不吃药,眼睛怕就废了。”
掌柜的原本以为她在吹牛,可听到后半句,就怔住了。
她可还没把自己的脉呢,只看一眼就能知道自己的病?
夏娆转头瞧见青云已经过来了,这才语气幽寒的跟掌柜道:“你要不想死,就乖乖闭上嘴。但若是想赚一大笔钱又治好眼睛的话,就悄悄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我背后的主子,你可惹不起。”
话落,青云已经进来了。
夏娆这才佯装淡定的将药方给了掌柜:“照药方抓药,每一样我都要细细挑过。”
掌柜的看了眼青云腰上挂着的燕王府的腰牌,以为夏娆背后的主子就是燕王府的贵人,哪里还敢废话,赶忙便去抓药了。
等到药包好送到夏娆手上时,夏娆嗅到那萦绕在空气里的花蕊香气,才微微弯起了眼睛,跟着青云往下一个药铺去了。
不过接下来就没这么顺利了,青云似有察觉一直盯着她,夏娆不敢冒险。
但好歹成功了一家,那么接下来,就是先挣钱了!
回府的路上,夏娆还在盘算离开燕王府后需要多少银子,便听青云道:“姨娘不恨吗?”
“聂妈妈那般羞辱您,其实是藏书阁的那对主仆授意的,姨娘可知道她们主仆的身份?”青云又问。
“青云管家似乎有话要告诫我。”夏娆脚步微停,眼眸幽深。
“奴才只是觉得姨娘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姨娘白白被折磨死。”青云微笑看着夏娆,毫不掩饰眼底的算计:“所以姨娘不妨考虑下,与奴才合作。”
沈娡看着淡定站远了些的夏娆,气得咬牙:“既然一个太医不行,那就请两个,请三个,我就不信所有的太医都是草包!”
说罢,沈娡一甩袖就朝山上去了。
江郁也跟了出来,经过夏娆身边时,还特意停了下来,一脸等着看戏的模样:“你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自以为仗着会点儿医术就了不起了么,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江小姐还是不要动怒的好,你的病若是再犯,可无人能救。”夏娆微笑。
江郁见她还敢讽刺自己,微微咬唇:“上次只是意外……”
“夏姨娘,世子爷请您也上山一趟。”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便跑了过来。
江郁闻言,扬起下巴冷笑:“世子难道真以为她是当世神医,太医都办不到的事,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商户之女能办到不成?”
小太监低头不语,江郁讨了个没趣,不屑的轻哼了声就走了。
夏娆旋即跟上,边走边问了问当时的情况,原来是燕诀在狩猎时,错把小侯爷沈易奇当成了猎物。
当时皇上也在场,并肯定了这个说辞。
夏娆心底疑惑,难道真的是意外么?不过坊间没有关于燕诀骑射方面的传闻,所以也不知道他的技术到底怎么样。
到了山上,夏娆还未见到沈易奇,就听到他的的惨叫声传来。
“疼,你们轻点……”
沈易奇一个大男人几乎疼得哭出来,因为肩上的箭支射得太深,总也拔不出来。
夏娆刚来,就见到淡定坐在一侧的燕诀缓缓起了身,走到床边:“小侯爷若是不介意,这箭我来拔如何?”
“不——!”
沈易奇的拒绝没说完,燕诀的手便抓住了那箭,抬手便扯了个血肉模糊,他却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淡淡看了眼飞溅在衣袖上的一点血迹,才回头睨着夏娆:“你来。”
夏娆看着他此刻薄凉至极的眼睛,心底微颤,方才他是故意的吧!
“燕世子,你怎么能如此,你分明是要害我大哥!”
沈娡看着惨叫连连的沈易奇,不满嚷了起来,燕诀只一个冷眼扫了过去,沈娡便吓得闭上了嘴。
没错,镇北侯府是深得皇上恩宠,因为侯府出了个嫡女入宫为妃,可谁都知道,相比于后宫的女人们,皇上更信任也更偏宠这阴险的燕世子!
夏娆垂下眼眸,上前要去探沈易奇的脉,却被沈娡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开了。
“多谢燕世子好意,我大哥不需要一个贱妾来治。”沈娡咬咬牙,看着手背被她打得一片通红的夏娆,狠狠剜了一眼,才朝一侧的太医们道:“你们若是治不好我大哥,我镇北侯府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狠话是说给燕诀听的,夏娆看向燕诀,燕诀只淡漠着离开了,仿佛浑然不在意般。
夏娆赶忙要跟上,可等出来,已经不见了燕诀的踪影。
屋内,沈易奇苍白着脸,看了眼夏娆离开的方向,气得直发抖:“娡儿,你知道为何燕诀方才才来拔箭吗?”
“大哥的意思是……他是为了替夏姨娘那贱妾出气?”沈娡不可置信道。
“今儿我的箭差点射中夏娆的心口,今儿他就拿箭射伤了我,不是替那贱妾报仇是什么?”沈易奇感受着几乎快完全失去只觉得左臂,阴鸷着脸:“这个仇,我若不报,觉不甘心。”
沈娡立即点头:“我这就去杀了她……”
“不。”沈易奇满眼怨毒的眯起眼睛,冷笑:“你知道燕诀最恨什么吗,他最恨别人骂他是个阉人,阉人怎么能满足芳华正好的女人呢?”
沈娡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珠子微微一转,跟着冷笑出声:“大哥放心,你这条胳膊的仇,我会拿这贱妾的命来偿!”
说罢,沈娡就往外去了。
夏娆在诺大的行宫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燕诀,也不见几个下人,她正想着要不要折回去找沈家兄妹,就见廊下走过来一个侍女。
“这位姐姐,你知道世子爷现在何处吗?”夏娆拦下她问道。
“您是夏姨娘?”侍女看了看她,问。
夏娆点头,侍女这才道:“世子爷正吩咐奴婢带您过去呢,您这边请。”
夏娆浅笑应下,就随侍女往前而去,边走,夏娆边问道:“方才世子爷的衣袖上不小心沾染了一大片血迹,不知这位姐姐可看清了是左边衣袖,还是右边衣袖?”
侍女眼神微闪,浅笑:“左边和右边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要换下来的。”
夏娆闻言,心瞬间提了起来。
且不说这侍女闪烁其词,而且燕诀衣袖上根本只是沾了一小点的血迹,他今儿穿着的又是墨色的长袍,一般人根本都看不到这血迹。
这侍女若真是燕诀派来的,方才自己问那话时,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问‘有没有血迹’这番话,而不是注意左边和右边这两个词。
夏娆看了眼这侍女,垂下眼帘,淡淡笑道:“这儿的花开得真漂亮。”说罢,俯身在那花丛里摘了两朵。
侍女虽然不悦,倒也没说什么:“姨娘快些吧,若是迟了,爷该生气了。”
“好。”夏娆笑着拿着花朵,随着侍女往前走,边走边暗自打量周围的情况。
但这一片十分安静,除了她们二人,别的人影都瞧不见。
夏娆暗自将方才摘下来的两朵花和少许颠茄藤慢慢裹在手帕里揉捏着,直到过了转角,才不动声色的将花扔了去。
可还不等她做更多的准备,就见身后一道人影快速朝她扑来。
夏娆迅速往前一步,抓住那侍女的胳膊,而转眼,身后的人就捂住了她的嘴,用力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拼命的往一旁的房间带去。
那侍女被夏娆连带着拖拉了一下,当即黑了脸,带指甲的手指死死抠开夏娆抓着她的手后,才阴沉着朝挟制着夏娆的人道:“这小贱人就赏给你好生疼爱了!”
说罢,侍女瞧见夏娆那双漆黑的眼眸居然幽冷森森的盯着自己,只觉得脚底都升起一股子寒气,当即又伸手在夏娆脸上狠狠抓了一把,直抓出道血淋淋的口子,才道:“你别这么看我,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都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侍女说罢,便紧紧关上了房门。
夏娆手心微微紧握,得罪了人,是沈家那兄妹么?
“真是个难得美人,今儿我就让你好好体会体会,阉人跟真男人,到底哪里不同。”
男人猥琐的在她发间深吸一口,便抓着她的左胳膊狠狠往后一扯。
夏娆疼得差点晕死过去,这男人才一把将她扔在地上,慢慢拧着她另一条胳膊,一脸惋惜道:“我真是不忍心,只可惜主子吩咐了要拧断你的四肢,小的也只能照办了……”
“你不是要让我体会朕男人与阉人有何不同吗?”夏娆看着面前一脸油腻猥琐的男人,暗自咬着牙槽,微笑:“若是我晕过去了,可就体会不到了。”男人怔了怔,旋即便大笑起来:“难怪燕世子这阉人都如此喜欢你,你果真是个不一般的,既然你这么渴望,那大爷我就来好好满足你!”
说罢,便故意踩着她脱臼的胳膊,扑了过来。
行宫某处。
清风吹动浅灰的轻纱帘账,临湖的雅阁里,安静的唯有棋子清脆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皇上,世子爷,已经开始了。”
帘账外,有人恭谨着道。
燕诀淡淡捻起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才仿佛没听到般,将手里的黑色棋子落下。
“爱卿输了,哈哈哈!”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微胖中年男人瞧见他落下的棋子,笑着放下一枚白子,瞬间吃了燕诀一片棋。
燕诀浅笑,起身作揖:“微臣棋艺总是不及皇上。”
“是爱卿知道分寸,总是让朕一步。”皇帝笑看着燕诀,又起了身走到窗边,朝外瞧了瞧:“这湖光山色真是好,叫人百看不厌,就是燕爱卿你总是不喜欢这些美好的东西,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个漂亮的知心人,竟也舍得。”
“不过区区一个妾,不值当皇上一提。”燕诀垂眸。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满意拍了拍燕诀的肩膀:“朕有你这样的左膀右臂,实在是三生有幸。今儿朕也乏了,接下来的事,就由爱卿处理吧,朕相信爱卿,一定能处理妥当。”
说罢,皇帝这才负手而去。
等皇帝走远了,风才掀起了这帘账来,露出燕诀淡漠的眼神。
不喜欢美好的东西么?
燕诀朝窗外看去,眸色幽深。
沈娡这会儿正带着江郁和一群贵妇人们往前走,边走沈娡边道:“先前是我不对,不该对夏姨娘说那些重话,现在她还在生我的气,一会儿就劳烦各位替我在夏姨娘面前说说好话,请她救我大哥的胳膊。”
沈娡说到动情处,还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江郁虽然不知道沈娡打算做什么,但她了解沈娡,若是沈娡都知道认错了,那明儿抬眼就要打西边出来了。
“沈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江郁拉着她的手亲昵道。
众人自然附和。
很快,沈娡满意的就带着众人到了一处厢房前。
“咦,夏姨娘不是在此休息么,怎么把门都关上了?”沈娡故意道。
江郁立即配合着推开门,还朝屋里道:“夏姨娘,我们来看你……”
话音未落,江郁看着面前的场景,顿时捂着嘴尖叫起来。
沈娡想到里面会出现的场景,便暗自勾起了嘴角,今儿她不但要让夏娆死,还要燕诀这个死太监戴上绿帽子遗臭万年!
可沈娡刚信心满满的走进来,却只看到了个光溜溜倒在地上的肥壮男人,和从他脖颈处汩汩冒出的鲜血。
“不可能啊,夏姨娘呢,夏姨娘不是在此……”
沈娡立即四处寻找起来,可这房子本就不大,根本藏不住一个大活人。
“夏姨娘,夏姨娘!”
沈娡不耐烦的大喊起来,她的计划完美无缺,怎么转头来反倒是自己的人死了!
可此时,这房间的窗外,厚厚的积雪里,夏娆正捂着被扯破的衣襟,忍着眼泪和胳膊粗暴扯脱臼的痛楚,小心的藏着。
她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的,之前那男人朝她扑来时,若不是她抓着染了颠茄汁的手帕正好在没被扯断的手里,今儿怕真是要凶多吉少了。
只是沈娡肯定会很快找到这里来的,这里没什么遮挡物,转角的厢房门口也一定站满了沈家的人,可除开往厢房门口过去的那条路,就只有面前这条通往山下的路了。
去山下,她如今衣襟都破了,就算她尚存清白,也是有嘴说不清了。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夏娆没有这样迫切的希望过能见到燕诀。
刚想完,夏娆便见一双锦靴停在了面前。
“该回去了。”
燕诀看着泪眼朦胧满是惶恐的夏娆,淡淡道。
他话音才落,夏娆便哽咽着扑到了他怀里哭出了声来。
不知为何,平素最厌恶女人靠近的燕诀,这会儿,竟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他过来了。
“起来。”
“嗯。”
夏娆乖乖的松开他,顺便把眼泪鼻涕糊在了他胸口。
燕诀嫌恶的皱皱眉,将自己的斗篷扔给她,便转身往前而去。
夏娆赶忙跟上,但刚走到那厢房门口,就见沈娡带人冲了出来。
沈娡看到燕诀的一瞬间,怯了一下,才咬着牙,看了看燕诀身后紧紧裹着斗篷的夏娆,会意冷笑道:“夏姨娘原来在这儿啊,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脖子上也有淤青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娆眸色微寒,却不等她开口,就见行宫的太监匆忙走了来,朝燕诀行礼道:“世子爷,方才抓住一个妄图在您马车上动手脚的侍女,您看如何处置?”
话落,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几乎看不出样貌的侍女便被拖了来,拖来时,她身后的雪都染了一条鲜红的印记。
众人吓得轻呼出声,江郁的脸也白了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但夏娆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侍女,正是方才骗她过来的那个侍女!
“小姐,奴婢没有动手脚,您救救奴婢吧……”侍女哭着看向沈娡,沈娡的脸也白了。
她当然知道这侍女不可能胆大的去燕诀的马车上动手脚,那么,这是燕诀故意陷害的?
“燕世子,你……”
沈娡刚要开口,却见燕诀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寒,漠然着看向她:“原来是镇北侯府的人,今日小侯爷意图射杀我的爱妾,如今婢女又妄图在我的马车上动手脚,看来我要亲自去问问镇北侯,他是不是想要杀了我。”
众人闻言,纷纷倒退三步远离了沈娡。
平日里谁人不知燕诀心狠手辣,只要是他想对付的人,就没有一个躲得过的,所以京城中的权贵们即便都在暗地里骂他咒他,却没有一个敢在明面上跟他对着来的,更别说想杀他这件事了!
寒风掠过,卷起积雪飘落,沈娡也如这雪一般,腿软的跌在了地上。
“娆儿,随我回府。”燕诀淡淡一句,夏娆便立即上前跟在他身侧往外去了。
离开时,夏娆还听得到沈娡颤抖着声音,让人把那侍女推出去乱棍打死的话。
不过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一早在马车上时,燕诀眼底的那一丝丝犹豫。
打一开始,他就是要自己来当让沈家兄妹往陷阱里跳的诱饵吧。
回府的马车摇摇晃晃,一路上燕诀都没开口,夏娆也没出声。
直到回了房间,夏娆才让迎春帮忙,接上了脱臼的胳膊。
“疼疼疼……”
夏娆疼得直抽凉气。
迎春早已眼眶红红,替她擦了脸上那皮肉都翻开的伤口,不忍道:“姨娘,您这到底是怎么了,世子爷他又不开心了吗?”
“我没事,他应该挺开心的吧。”夏娆勉强露出个笑来,才让她去打了热水来。
等沐浴完疲惫的裹在被子里,夏娆才长长呼了口气,这古代也不是事事都好,比如这些个严重被男尊女卑思想腐蚀的臭男人们。
“姨娘,世子爷让人送了赏赐来!”
正想着,迎春笑着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堆东西。
赏赐?
夏娆眼睛亮了亮,虽然对燕诀心寒,但对银子不寒,而且目前她正缺买铺子的钱呢。
“奴婢方才还听说,府里的主子们这怕是明儿就要到府了,您也得好生打扮打扮,虽说您是妾,不必出去见主子们,但奴婢担心……”迎春抿抿嘴,没敢往下说。
但她不说夏娆也明白,自己从大公子的冲喜娘子,变成了燕诀的妾,不但丢了燕王府的颜面,还让燕诀和大公子成了笑话,燕王府的人怕是恨死她了,即便她不去见他们,他们肯定也会找上门来。
“没事,天塌下来,还有世子爷扛着呢。”夏娆轻笑,但在打赏的东西里翻了翻,就绝望了。
里面是有朱钗没错,还都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朱钗,偏生……这些上等珠宝都是做了刻印登记入册的,她哪里敢拿去当了!
“姨娘,您怎么了?”迎春见她一脸委屈,忙道。
“没事,都拿下去吧,我不想看了。”夏娆叹了口气倒在床上,无语凝噎,银子啊银子,她真的要想办法赶紧挣啊!
迎春见她如此,也不敢再打搅,便端着东西出来了。
只是刚出来,就瞧见了站在花厅的燕诀。
“爷,您怎么来了,奴婢这就叫姨娘……”
“不必了。”燕诀看了眼她手里端着的朱钗,淡淡垂下眼眸,转身便出去了。
他离开后,迎春才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一瓶‘生肌膏’。
夜色寂静,安宁的一夜过去,第二天天不亮,燕王府就热闹了起来,下人们都在为主子们下午回府做着准备。
夏娆不用出去,燕诀也出门去了不必她伺候,她便趁机披着凌南烟给她的那条亮绿色的华丽斗篷出门去了。
当铺的位置是夏娆早就看好的,在马车经过当铺的位置不远后,夏娆找了个借口,便独自下了马车,七弯八绕进了当铺,说破嘴皮,总算当了一百零七两银子。
一百两夏娆要了银票,剩下的散碎银子她便放进了荷包。
从当铺出来,夏娆心情不错,踱着步子轻快的往回走,只是走着走着,就听到街角一阵打骂声传了出来。
“你这下三滥的小东西,怎么不死了算了,我说我这半个月天天丢药材,竟都是你这烂货偷走了!”
粗鄙的骂声伴着竹片重重打在身体上的闷声,夏娆忍不住好奇看过去,这才瞧见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正举着染着血的宽厚竹片,狠狠的抽打着蜷缩着身子倒在角落的人。
那人瞧着身量不大,脏污的发髻散乱的披在脸上辨不出男女,洗的发白的布衣早被血染红了,露出的瘦弱胳膊上更是条条淤青,但便是这样,这人竟哼也没哼一声。
难道是个哑巴?
正想着,就听到那人恨恨道:“你今儿最好打死我,不然我定要把你家里偷空!”
“你这不学无术的小贱种……”
“我不是小贱种,你才是贱种!”那人似乎被这两个字激怒,一把抓住妇人的竹片,红着眼瞪着她道:“要不是你这奸商拿假药骗走了我跟我娘的所有银子,我娘就不会死,你这奸商,你才是贱种……”
话未说完,妇人便黑着脸开始拿脚踹了过来,边骂还边道:“我家开了十几年药铺,背后药材供给的可是四品大员的江家,你是在说江家卖假药材不成!”
围观众人一听是江家,那就更加相信是这小乞丐胡说八道了。
夏娆想起前儿江夫人去找自己的事,眼眸微微一眯,扭头找了块布蒙住脸,便俯身捡起从那小乞丐身上掉落的药材闻了闻,确定真是假的,便道:“这药材的确是假的。”
话落,在场众人都笑起来:“胡说八道,江家还供着宫廷里的药材,他们家若是造假,可就没人敢说有真药了。”
“江家造没造假,只有江家知道,但这家铺子里,在卖假药。”夏娆淡定道。
那妇人打量了眼夏娆,见她衣料上乘,便不敢大声呵斥,只问:“这位小姐不知哪个府上的?”
“哪个府上的,跟我说这药材是假的有什么关系吗?”
夏娆说完,眼角便瞥见旁边那药铺里,已有两个面向凶恶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妇人肥胖的脸笑得发颤:“小姐年纪瞧着不大,穿着又体面,可据我所知,在京城的几位太医家中,没有您这般大的小姐,那我就要怀疑,小姐到底是不是会医术了。我虽是平民,可咱们京兆尹大人铁面直断,也不会容人随意戕害。”
说完,那妇人见夏娆不出声了,轻哼一声,扭头踩住那小乞丐的脸还故意碾了两脚,才道:“小贱种自讨苦吃,还以为你带了个多厉害的帮手来,竟也是个蠢笨的黄毛丫头……”
夏娆只余光关注着已经走到她身后悄悄亮出匕首的男人,悄悄动了动左臂,昨儿被扯脱臼以后现还有点儿疼,但从这儿飞奔到不远处的青云那儿,应该还能行。
想到这里,夏娆慢慢将昨晚连夜赶制出来的些许药粉放在了手心,不过还未动,就瞧见了那红衣烈马公孔雀一般招摇的张扬少年。
夏娆眨眨眼,嘴角勾起,心底已然有了新计划。
“十三皇子救命啊!”
夏娆猛地将身侧的人往后一推,顺势大喊。
那两个凶恶男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听到喊十三皇子,瞬间乱了阵脚。
夏娆趁机将那正狠狠打骂人的妇人往墙上一推,拉起那小乞丐就飞快往凌北墨的方向跑了过去。
凌北墨听到声响,不由勒住缰绳,却见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流着鼻血气急败坏的指着这边大喊:“什么狗屁十三皇子,给我抓住她们!”
说着,就往这边冲来。
凌北墨回头看了看,待看到那纤弱跑开的背影时,怔了下,难道是她?
“殿下。”一侧护卫拔出剑来,凌北墨邪气一笑:“给我把这些人痛打一顿,扔去大牢。”说完,驾着马就往前追了去。
可夏娆早知凌北墨会认出自己,所以跑了一段后,就拉着那小乞丐躲在了转角的买豆腐的摊子后头。
等凌北墨的马儿跑过了,夏娆才终于舒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小乞丐开口。
夏娆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因为姑娘我心情好。”夏娆说罢,扔了二两银子给她,就拍拍身上的灰准备回去了,再不回去,青云肯定要起疑。
可没走两步,便听得身后一声重重的磕头声。
“姑娘救我一命,但我不会给你当丫环的。”小乞丐道。
夏娆喉咙一梗,扭头看她:“你倒是挺知道套路,不过姑娘我也不缺丫环,拿了银子买点儿吃的,回去投奔亲戚吧。”
说完,夏娆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只是她走后许久,小乞丐还一直跪在原处,深深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凌北墨的马儿再一次掠过,她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往夏娆离开的方向去了。
夏娆这会儿已经回到了马车上,青云虽然怀疑,但夏娆捂着肚子说月事来了,他便涨红着脸再不发一言了。
回府伺候完凌南烟喝完药后,夏娆便高高兴兴的去找迎春了,她想,这一百两就作为新生活的启动资金,盘下个药铺,她还能请个大夫坐诊,等她想法子将她的回春丹卖出去,就不愁了。
“姨娘,府外有人找你。”刚回清晖园,就听人来道。
“找我?”难道是凌北墨?不对,凌北墨要找她,肯定直接进来了。
夏娆想了想,决定亲自去看看。
穿过燕王府的重重垂花门,终于到了姨娘们见亲戚的小门,刚来,夏娆就嘴角抽了抽。
“奴婢见过主子。”小乞丐说完,就跪下了磕了三个头。
夏娆:“……”说好的不给人当丫环呢。
“奴婢的爹几年前死了,娘半个月前夜死了,奴婢孤身一人。”小乞丐道。
夏娆一时竟觉得自己有些词穷,这小姑娘倒是挺知道卖惨的,但燕王府内她自身难保,哪里还敢再找个人来陪她死。
“你拿去。”夏娆从荷包里又拿出五两银子来,小乞丐却没接,反而认真的道:“主子不要奴婢,奴婢就继续去偷药材了。”
夏娆凝重的望着明显是个问题儿童的她,好半晌,才终于道:“我只是个妾,而且是泥菩萨过河……”
“奴婢知道。”小乞丐打断她的话,似乎隐隐的,还透着那么丝不屑。
夏娆很有挫败感,但虽没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菩萨心肠,可到底医者仁心,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她,道:“跟着我,往后便要听我的,或许还要吃不少苦。”
“是。”小乞丐应声。
“你叫什么名字?”夏娆问。
小乞丐张张嘴,似乎想到什么,唇角都抿成了一条线:“奴婢阿蛮。”
夏娆微笑:“倒是挺合你的个性。”说罢,就转身往里去了。
燕王府内的景色很好,便是上辈子逛遍了各大故宫园林的夏娆,初次来时,也不由暗暗称赞,但她却发现,阿蛮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穿过垂花门,夏娆要继续往前走,阿蛮脚步忽然一停,道:“有人过来了。”
夏娆脚步也跟着停下,想着今儿府上主子们多,便会意的带着她走到了一侧假山后面。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过来了,还听得到为首的低沉男声道:“要早些找到她们母女,听闻她们母女最擅长收集情报,有她们母女相助,殿下将会如虎添翼。”
这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夏娆眼眸微微眯了眯,看了眼一侧不动声色的阿蛮,提步回去了。
迎春瞧见夏娆带了个衣衫褴褛的人回来,还吓了一跳:“姨娘,这是……”
“阿蛮,你的远亲,前来投奔你的。”夏娆喝了杯茶,才呼了口气,看向阿蛮:“她叫迎春,胆小老实。”
“是。”阿蛮应下,转身便朝迎春行了礼:“迎春姐姐。”
迎春小脸一红,也明白了夏娆的意思,赶忙拉着阿蛮下去洗漱更衣了。
夏娆闲着也是闲着,歇了会儿,想着院子的角落还长着两颗极少见的雪凌草,用来治疗内伤最是神奇,便打算去挖回来,但人才走出门槛,就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夏姨娘,我们又见面了。”
江郁微微一笑。
夏娆看去,一眼瞧见她身侧还站着个年轻轻的公子,公子五官跟燕诀有几分相似,却更偏粗犷一些,一身青色束袖骑马装,看起来还不过十六岁,透着股年轻朝气,就是那一脸的讥诮,叫人不喜欢。
“这就是三哥从我大哥那儿抢来的妾?也不过尔尔嘛,郁儿,你还说天仙儿似的呢,哪里就成天仙了。”燕朗不满撇撇嘴。
江郁捻起帕子掩唇轻笑,道:“小公子的审美当真是与人不同些,不止是世子爷,便是十三殿下和我大哥,都觉得夏姨娘倾国倾城呢。”
“她竟是如此放荡?”
燕朗剑眉一竖,冷冷朝夏娆瞪来。
江郁忙拉着燕朗道:“小公子可别这样说,燕世子护短得紧,我身份卑微,可不敢得罪夏姨娘。”
“呵,她一个妾,你乃是我燕朗未来的夫人,怎就不敢得罪她?”燕朗说完,便颐指气使的跟夏娆道:“你这贱妾,莫不是忘了规矩,见到主子还不行礼!”
夏娆淡定的压住心底那股气,垂眸屈膝。
可这礼没行完,江郁又道:“夏姨娘是不开心了吗?今儿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怪小公子,小公子常年在塞外,不懂京城这些事的。”
江郁越是如此做低伏小,燕朗就越是不痛快:“你这贱妾,还不跪下行礼?”
夏娆看着在江郁面前极力宣扬彰显他男性威严的小公子,淡淡起身,平视着他,道:“妾虽身份卑微,却也是世子爷的妾,自知方才并无做错,小公子要妾身跪,请恕妾身不敢从命。”
她能忍,但不是毫无底限的忍!
“小公子,要不就算了吧,往后我回避着些夏姨娘就是了。”江郁一副隐忍着委屈的模样。
燕朗越发觉得自己没面子。
不等江郁再说,燕朗粗鲁的扯着夏娆就往外去,边走边冷哼:“不过一个贱妾,竟如此猖狂,今儿我就叫三哥休了你,我看你还敢不敢……”
燕朗话未说完,清晖园门口一个看似平常的小厮忽然一跃而起,手里一柄短刀几乎是瞬间,便刺进了燕朗的眼睛。
鲜血飞溅出来的一瞬间,江郁整个人都傻了。
夏娆眼看那小厮还要动作,立即将燕朗往后一拉,而后赶来的人便将这小厮抓住了。
可这小厮却直接咬破了嘴里的毒囊,当场毒发身亡。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燕朗甚至都未回过神来,等察觉到自己左眼什么都看不到了,才惊颤着喊江郁的名字。
江郁看着他这模样,整张脸惨白的厉害,根本不敢靠近,只哆嗦着道:“我这就去请太医,去拿最好的药。”说完,就转身跑了。
青云赶来时,瞧见这般场景,也知道坏了事,看了眼站在燕朗身侧的夏娆一眼,道:“这事既是因你而起,你好自为之。”
“请太医了吗?”夏娆看着紧紧抓着她衣袖不放的燕朗,沉声问道。
青云皱眉:“你还想插手此事?”
夏娆当然不想插手,但小公子这个脑子不大好使的人,要是眼睛真的瞎了,那就不是她能不能在燕王府苟且偷生的事儿了。
“他的眼睛应该还有救,但必须马上动手术。”夏娆道。
“你在胡说什么?”青云只瞧了一眼,也知道这眼睛肯定得瞎了,就算神医再世,也没有敢说这种情况还能保住眼睛的,保住命都不错了。
说完,青云就让人小心翼翼抬着燕朗走了。
迎春和阿蛮赶来时,地上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
迎春白着脸,问夏娆:“姨娘,这下怎么办?”
“这个小公子,奴婢听过一些传闻。”阿蛮看着若有所思的夏娆,道:“他自小跟着燕王在塞外长大,是燕王所有子女中最得宠的,因此也最是霸道,虽是庶出,过得却不比嫡出的差。”
“他生母如今可在府中?”夏娆问阿蛮。
迎春觉得奇怪,怎么王府的事,姨娘反倒问才入府的阿蛮?
但才问完,阿蛮便点了点头:“此番随燕王一起回了府,听闻是个聪明的。”
夏娆暗自松了口气,嘱咐迎春去准备药箱,便带着阿蛮径直往燕朗生母所在的院子而去。
不过这会儿,主屋那边却是炸开了锅。
燕王妃沉着脸呵斥:“还不赶紧去把今儿当值的太医全部请来,还有京城内有名的大夫,也一并找来,药全部用做好的!”
“母妃,我好疼,我不想变成独眼瞎。”燕朗虽在塞外长大,可燕王疼爱,他便是进了军营也没怎么吃过苦,如今可算把他吓傻了。
燕王妃也一脸焦急的在一侧握着他的手温柔安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公子乃是燕王妃嫡出的儿子。
燕诀从外赶回来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太医们轮流看过,虽然能商量出保命的法子,但这眼睛时没法要了。
“不,我要眼睛,我不要变成瞎子。”燕朗暴躁的将靠近的太医用拳头打开,燕王妃则是不断耐心哄着,哄完,便跟冷冷跟燕诀道:“且不说你院子里出现的刺客,便是那个夏姨娘也决不能再留了!”
燕诀面色微沉。
“难道你还想保她不成?一个女人罢了,她不但差点害死你大哥,如今连朗儿也受她连累,当真是不祥之人,留她在王府,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来,今儿你便是要阻拦,为了朗儿,本妃也决不能再留她!”燕王妃沉声说罢,便朝一侧吩咐:“来人,立即将那妖女抓起来乱棍打死!”
“是。”
立即有婆子应下,便径直往外而去。
燕诀看了眼一心安抚燕朗的燕王妃,也不去阻拦要出门的婆子,只冷淡道:“今日动手的人,身份已经查清楚了。”
燕王妃手心一僵,要出门的婆子脚步也顿了顿。
“是吗?是谁派来的,母妃也不相信是诀儿你下的命令,不过有人在临近年关之迹搅乱我燕王府的事,老太妃知道了,一定会气得旧疾复发。”燕王妃道。
燕诀嘴角溢出丝冷意:“母妃既然清楚,想必也知道,年关将近,少杀生的好。”
燕王妃紧握着手心,看着半步不让的燕诀,终是妥协:“诀儿说的对,来人,先将夏姨娘抓起来关入柴房,其他的,以后再说。”
“不必了。”
燕王妃话音才落,外间便响起了夏娆的声音。
门帘挑起,燕王妃看到孤身过来的夏娆,睨了眼身侧的婆子。
婆子会意,不等夏娆站稳,便扬起手,朝夏娆的脸狠狠的抽打了下来!
燕王书房。
迎春瞧见燕王爷面色阴沉的盯着她送来的包袱,小心翼翼的道:“姨娘说,这是枯井里找到的。”
“她人在何处?”燕王一边说,一边让人打开了那包袱。
“姨娘被叫去瞧小公子了。”迎春刚说完,包袱便摊开在了桌上,连带着那白森森的头骨,一堆白骨就散了开来。
迎春惊得瞪大了眼,不等燕王爷再说什么,两眼一翻,晕在了地上。
燕王皱眉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面前这堆还混杂着枯叶的白骨,略带着些不满:“这个夏娆,想做什么?”
“王爷,您看这个。”心腹流疆立即从枯叶和白骨里,扒拉出一片小小的金叶子来。
金叶子埋在污泥里许久,如今擦干净,还闪闪发着光,而金叶子背面,还刻着一个精巧的‘芸’字。
燕王抢过这金叶子,在手心看了许久,脸色更是几番变化。
流疆会意,立即吩咐人去夏娆昨晚跌落的井中去翻查了。
等燕王妃急匆匆赶来时,井底的东西已经悉数被翻了起来,燕王爷让人守在外围,不许任何进来,只沉默的看着从井底翻出来的东西,眼眶发涩。
“夏姨娘,这到底是什么啊?”
燕朗趴在担架上,扯了扯一旁的夏娆。
夏娆看着死活要跟出来看热闹的他,往远处挪了挪:“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那不行,我不说话就得憋死。”燕朗扯着她问:“昨儿到底是谁把你推到井里去的啊?”
“迟些就知道了。”夏娆看着情绪不对劲的燕王,很显然,她原本只想着翻出一桩普通的杀人案,好借着燕王之手惩罚推自己下井的人,现在看来,她竟是无意间,发现一个秘密了。
燕王妃似乎在努力镇定着,可她紧紧攥着的手却出卖了她。
“王爷,这件事,臣妾会立即派人调查,外头风寒,您先回屋……”
“当年是你告诉我,芸娘与人私奔的。”燕王脸色紧绷着,声音不大,却也够燕王妃听清他语气里的愤怒。
“当时芸娘不见了,外头又传出那样的话,臣妾自然就以为……”
燕王妃想解释,燕王却只冷森森的盯着她,好半晌,才吩咐一旁的流疆:“叫夏姨娘来。”
夏娆听到隐约叫自己的名字了,这才走上了前来。
“昨夜你说是有人推你下井的?”燕王问。
“是,昨儿推我下井的人,还落下了这个。”夏娆说罢,就把那片破布呈了上来。
燕王妃一看,一眼就认了出来,瞳仁都紧缩起来。
燕王自然也认得,当下气得额间青筋都暴出来了。
夏娆能感觉到燕王此刻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隐隐的,手心竟都冒出了汗。
“本王的王妃,还真是持家有道!”燕王语气沉沉。
“王爷,这件事臣妾一定会查……”
“不必了,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如何处罚,本王自会有安排!”燕王这番话,已经是很明显的威胁了。
夏娆只低眉顺眼的乖乖站在角落,直到燕王目光冷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可等了会儿,燕王也没说什么,只负手沉沉的走了。
他刚离开,燕王妃就头晕的往后倒去,好在秦妈妈将她扶住。
秦妈妈不悦的看了眼夏娆,带着几分警告:“夏姨娘别忘了,家里的中馈是王妃掌着,王爷日理万机,若是人人有些小事就往王爷那儿报,还成什么体统?”
“妾身知道了。”夏娆顺从应下。
“既知错,就回去……”燕王妃恨恨的看向夏娆,到底是没敢在这这时候罚她:“今日之事,王府上下谁敢议论,便一顿板子撵出府去!”
其实被拦在外面的人都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这话就是说给夏娆听的。
夏娆会意行礼,但看燕王妃又恨又怕成这样,昨夜敢推她下井的人,势必没好果子吃了。
人群散去,燕朗被江郁一阵吵嚷,也被强行抬回去了。
夏娆一个人沿着长廊往前走,边走边琢磨着方才井下挖出来的东西,隐约间她好像看到了几本书。
“夏姨娘。”
流疆趁着众人散开,独自追了上来,并交给她一个用锦缎裹住的包裹,才道:“这是王爷吩咐奴才给您送来的,里面有一枚小小的金叶子,您千万收好了。”
流疆说完,朝夏娆笑笑,意味深长的道:“这次,姨娘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说罢,他便又快步走了。
夏娆眨眨眼,因祸得福?
她打开包袱看了看,这才瞧见里面叠着几本线订带着股腐气的手抄书,但除了书面有些破损以外,其他地方都保存的很好,还有里面一枚拇指大小的金叶子,瞧着格外的精致,还刻着小小的一个‘芸’字。
夏娆将书翻了翻,这才瞧见里面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古怪之症的案例及药方批注,字迹十分的纤细娟秀,可见是女子手笔。
这些难道是‘救命恩人’的遗物?
想到这里,夏娆忽然生出些愧疚来,毕竟昨晚她是拿着救命恩人的骨头不断抛击在井盖上发出声响,才得救的。
“姨娘,您有客人。”
刚回清晖园,就有小厮来报。
“客人?”
夏娆迟疑了下,将包袱收好,回了房间,这才瞧见了正站在花厅里四处打量的熟人。
楼子溪瞧见她回来,羞涩的抿起笑意来:“夏姨娘,总算又见着你了。”
“楼小姐,你怎么来了。”夏娆没见着迎春,阿蛮又病着,便笑道:“先到暖阁坐着,我给你们泡茶来。”
“奴婢来泡茶吧。”小贝立即笑着道。
夏娆也不客气的应下了,坐在后头凳子上正皱着眉打量的宁婉婉却道:“你好歹也是个姨娘,虽只算半个主子,可怎么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
楼子溪略有些尴尬,转头拉起宁婉婉:“宁姐姐,我们去暖阁坐着吧。”
宁婉婉倒也不是特意来找茬的,挤出个笑来,就往里间去了。
楼子溪歉意的看看夏娆,低声把宁婉婉与她的关系说了,才道:“她非要跟来。”
“无妨。”夏娆知道楼子溪没恶意,至于这宁婉婉,与她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夏娆就只当她是空气了。
等到了暖阁,夏娆先把包袱放到里间去,才看到小贝已经泡好茶,并将她们带来的七八样点心全摆出来了。
小贝瞧着她笑道:“夏姨娘,阿蛮在哪儿,奴婢可以去找她说话吗?”
“阿蛮受了伤在房间休息,你去吧。”夏娆弯起眼眸,小贝这才笑盈盈跟楼子溪行了礼,出去了。
她走时,宁婉婉还特意嘱咐:“这里可是世子爷的院子,你别瞎跑失了规矩。”
小贝暗自撇嘴:“奴婢知道了。”
宁婉婉不满她的态度,又不好呵斥什么,只拉着楼子溪故意道:“子溪,你可别太娇惯手底下的人了,省得养出个奴大欺主的来,回头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点心是楼小姐亲手做的吗?”夏娆开口,岔开宁婉婉的话。
楼子溪这才忙接了她的话,笑着点点头:“我平素就喜欢鼓捣些点心,你瞧瞧,都是我自己研究着做的,外面可没有。”楼子溪骄傲的介绍着每一样点心,夏娆一一尝过,也暗自竖起大拇指,心里也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拉楼子溪入伙,不止研发点心这事儿有着落了,照应店铺的事儿也靠谱了。
宁婉婉看她们两说得忘我,简直忽略了她的存在,暗暗抿着唇,干脆只气鼓鼓的朝着屋子四处看去。
夏娆用了什么样的熏香,泡的什么茶,擦的什么胭脂,摆的什么盆栽,她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听闻今儿世子入宫,要求娶南烟公主了?”宁婉婉全都打量完了,这才问。
夏娆眨眨眼,她今儿一直忙着,倒是没曾注意。
宁婉婉看她不出声,以为戳到她的痛处,才笑着挑起小拇指捻起茶盖,优雅的拨了拨,惋惜道:“我觉得,夏姨娘可比南烟公主好多了,虽然南烟公主身份尊贵,可也不及夏姨娘你清清白白。”
楼子溪暗示宁婉婉别说了,夏娆倒是对凌南烟的事情感兴趣,顺着宁婉婉的话道:“南烟公主可是皇室的人,宁小姐可别胡乱说。”
“胡乱说?这是全北燕都知道的事儿,当年公主跟敌国质子私奔,那质子摄于咱们北燕的威势,几次要把她送回来,她都不肯回来。”宁婉婉虽然鄙夷,可声音也不敢太大。
夏娆想起初见凌南烟时她腹中的那个孩子,难道就是那质子的?
“她如今被人抛弃了,灰溜溜的回来就罢了,如今竟还让世子去求亲。”宁婉婉轻嗤,眼神一转,又看向夏娆,微笑:“所以说,她还不如夏姨娘你干净呢。”
“妾身清清白白出身,宁小姐今儿若是拐弯抹角来骂人的,这儿是燕王府,您还是请回吧。”夏娆可懒得惯着她,直接朝她笑道。
宁婉婉脸色一僵,才紧着嗓子高声道:“我又没骂你,你怎自己心虚了?我只是心疼世子爷,不过这等事情,想来夏姨娘乡下来的也不懂的。”
楼子溪虽然不太想提这件事,却也还是悄悄跟夏娆道:“我听爹爹说,世子爷这次求亲,是百害而无一利,虽然其中原因我也不懂,不过夏姨娘,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
“我只是个妾,自然管不了。”夏娆笑嘻嘻的。
“夏姨娘能明白就好。”楼子溪看她心胸开阔,就越发放松了,从衣袖里抽出一张请帖来给她,笑道:“正月十五夏姨娘应该不必参加王府的家宴吧,要不要来跟我一起赏花灯?爹爹晚上已经包下十五晚上天香楼最好的雅间,咱们不仅可以看花灯游船,还能听琴赏曲呢。”
宁婉婉撇撇嘴,虽然她不乐意,但到底楼子溪才是骠骑将军府的正经小姐。
夏娆留她们一起用了午膳,因为她瘸腿,不便带她们满院子走,就干脆窝在房间里一起用梅花合着药做香丸。
宁婉婉倒是一直兴致缺缺,直到外面终于传来消息,说燕诀回来了,她才精神起来,拖着楼子溪一起出去行礼了。
燕诀刚进院子不远,就看到了朝这儿而来的她们二人,和后面瘸着腿慢慢往这儿挪的夏娆。
“臣女楼子溪。”
“臣女宁婉婉,见过世子爷。”二人齐声行礼,宁婉婉则是忍不住抬起眼眸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两步之遥的燕诀,北风从他身侧传来,她仿佛都能嗅到他身上那股幽冷的香气。
燕诀脚步微微停住,淡淡看了眼她们二人,嗯了一声,便提步走了。
宁婉婉不甘心他就这么走了,忙跟上道:“世子,臣女……”
话未说完,跑得太急的宁婉婉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整个人就往前跌了去了。
在她幻想里,燕诀一定回身接她,就如同那日瞬间替夏娆挡住那滚烫开水时的模样,但直到她的脸正面埋到雪里,燕诀都只冷静的站在原地。
“何事?”燕诀冷淡看着她。
“臣女……”宁婉婉又羞又委屈,抬起头来,眼泪已经是滚滚落下。
燕诀拧眉,他完全不明白,为何宁婉婉要不言不语的就望着他哭,记忆里,他不曾对她做过什么才是。
夏娆终于瘸着脚赶来,想去拿自己的手帕,发现她来得及没带手帕,直到燕诀修长白皙的手,托着一块叠的整齐规整的锦帕,递到她面前。
“谢谢。”夏娆忙拿过,递给了哭得要冒鼻涕泡的宁婉婉。
宁婉婉看到燕诀的手帕,再抬头看着面前一身锦袍面如冠玉的燕诀,一颗心又激动的跳了起来。
“世子爷……”
还未说完,外面就有人匆匆走了过来:“爷,宫里圣旨到了。”
燕诀垂在长袖中的手微微紧了紧,一言未发的又往外去了。
夏娆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底有一块,觉得空落落的。
“宁姐姐,你没事吧?”楼子溪忙扶起宁婉婉,又替她拍干净身上的雪道。
“没事,我们去看看是什么圣旨,走。”宁婉婉说着,又满面幸福的看了看手里的锦帕,这才如宝贝似的收在怀里,理了理衣襟发髻,往外跟去了。
楼子溪无法,只得回头跟夏娆道:“夏姨娘,我下次绝不带她来了。不过十五元宵,你可一定要出来啊,到时候我来接你。”
夏娆微笑应下。
小贝也赶紧出来行礼告辞。
脑袋缠着绷带的阿蛮出来,瞧了瞧夏娆,道:“姨娘,我听小贝说,江家第二批宅子甩卖,正是十五呢。”
“那好,咱们十五就出去花钱。”夏娆笑盈盈道。
“您没事吧。”阿蛮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儿假。
夏娆挑眉:“我能有什么事儿。”
说着,一直晕到现在才醒过来的迎春这才从外面哭着回来了。
夏娆看着居然被堆死人骨头吓成这样的迎春,歉疚极了,连忙把她带到暖烘烘的暖阁,又给她倒了茶,安慰了好一会儿,迎春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夏娆琢磨了下,这才问她:“迎春,你知不知道这王府,有哪个死了的女人,名字里带一个‘芸’字?”
“芸?”迎春坐在小板凳上抱着双膝,委屈屈的看着夏娆。
夏娆忙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就是好奇问问,没有要你再去碰那些东西的意思。”
迎春这才努力回忆了下,道:“府里好像曾有过一个叫芸娘的姨娘,不过多的奴婢就不记得了,回头奴婢去跟厨房的妈妈们打听下。”
“好,要悄悄的,别叫人发现了。”夏娆叮嘱,既然燕王要悄悄把东西给她,说明他不想把这件事张扬开去。
迎春抽抽鼻子,乖乖点头。
阿蛮看着瘸腿的夏娆,再往铜镜里看着白绷带缠头的自己,再看吓傻的迎春,撇撇嘴:“姨娘,您老实说,您是不是灾星转世来着。”
夏娆已经习惯来自阿蛮的打击了,等外面传来确切消息,皇上已经赐婚燕诀和凌南烟后,夏娆就开始专心琢磨元宝药铺和点心铺子的事了。
天色渐晚,燕王妃的落梅院里。
肌肤胜雪的少女唇瓣掀起好看的弧度,看着仿佛病了般躺在暖榻上的燕王妃,道:“母妃,您还在记挂着枯井的事吗?”
“珺儿。”燕王妃望着不论什么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女儿,叹息不已:“你若是男子,母妃何至于要受一个小小姨娘的气,她还只是燕诀的妾。”
“母妃何必忧愁,您还有大哥呢。”燕珺儿声音如黄莺般婉转,让燕王妃浮躁的心也跟着宁静不少。
但提起大公子,燕王妃更是忧愁:“你回来这么久,可曾去见过他了?”
燕珺儿摇头。
燕王妃这才叹息道:“自从这次冲喜的事儿后,他就谁也不肯见了,每日送去的药也没喝,母妃真的担心……”说着说着,燕王妃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燕珺儿拉着她的手,轻笑着安抚:“母妃放心,您这样心疼大哥,大哥心里一定知道的,珺儿听闻天山雪莲有续命之效,待明儿,珺儿就去信给九皇子十皇子,请他们去求雪莲来。”
“真的能求来吗?听闻宫里也就一朵。”燕王妃立即紧紧抓着燕珺儿道。
秦妈妈看到燕珺儿白嫩的手都被燕王妃抓红了,燕珺儿却眼皮都没闪一下,立即提醒了下燕王妃。
燕王妃这才忙松开手,只急迫的朝燕珺儿道:“你若是能要来这雪莲,你大哥就有救了,珺儿,母妃全靠你了。”
“母妃放心,不过父王这次好像十分生气我的嬷嬷们对夏姨娘下了手,若是父王罚了她们,太后必要生气……”
燕珺儿为难的说着,燕王妃立即笑着道:“你放心,这件事母妃自会替你扛下的,你只管盯着雪莲的事儿就好。”
“是。”
“还有……”燕王妃歉意的看着她,道:“如今京中的男人们都为了你趋之若鹜,母妃知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若是轻易选了人家,母妃要办很多事就不方便了。”
燕珺儿体谅的温柔一笑:“母妃放心,直到大哥身体恢复以前,珺儿都不会轻易决定要嫁谁的。”
燕王妃看她如此的大度孝顺,安慰极了,怜惜的叫秦妈妈去把她珍藏的珠宝拿了好些来给了燕珺儿。
燕珺儿也都一一收下了,又亲自服侍着燕王妃洗漱歇下了,才行礼退下了。
秦妈妈替燕王妃剪了剪房间里蜡烛的烛心,一边剪一边笑道:“王妃当真是好福气,有珺儿小姐这样孝顺又体贴的女儿,虽然十多年不在身边养着,可到底是母女连心,回来了,还是与您这样亲。”
“她若是个男子就好了,女儿再好,又有什么用,到底是要嫁出去的。”燕王妃嘴角抿起笑,又可惜一叹。
秦妈妈看了看她,想说什么,但燕王妃已经在嘱咐她关于大公子的事了,一会儿还要安排几个替死鬼认下昨儿推夏娆下井的事,秦妈妈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很快,燕王妃院子里几个婆子便以偷盗的罪名,重重挨了一顿板子,卖去偏远的地方做苦活了。
文姨娘院子里。
江郁一边拨弄着盘子里的珍珠,一边不解的问文姨娘:“燕王妃竟会自己认了这桩事,还真是稀奇。”
“她不过是替人受过。”文姨娘站在铜镜前,看着眼角又生出了几根细纹,皱皱眉朝红缨道:“回头再多拿些珍珠粉来。”说完,她便想起夏娆说过的话,说她自己会做丹丸,吃了以后便肌肤细嫩。
想了想,文姨娘才道:“王爷之前也给夏姨娘送了珍珠和锦缎去?”
“是,还是照着小姐们的份例送的。”红缨道。
江郁撇嘴:“王爷还真是高看她。”
文姨娘想了想,道:“去咱们库房,挑些药材拿去给夏娆,顺带探探她的口风,问问她养颜的丹丸,还有没有。”
红缨立即会意的退下了。
江郁想说什么,文姨娘却只道:“在后宅当中,不仅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大家都贴着张假脸,不论何时,表面上的和谐还是要维持的,你性子这样冲,小心叫人利用了去。”
江郁想反驳,想想自己的身份,又忍了下来,只小意的哄着文姨娘,说起十五元宵的事儿来:“姨娘,这次十五元宵,您是不是要跟王爷提提,早些把我和小公子的婚事办了,燕世子和南烟公主婚事定在一年后,小公子做弟弟的,若是此时不提前完婚,怕真要等到一年后了。”
“嗯。这件事也的确该早些说说了。”文姨娘笑着应下。
江郁这才高兴的去找燕朗了,不过刚到燕朗房间,就看到了正叫人抬着担架把他往外挪的燕朗。
江郁一看就知道他是要去找夏娆,一时气不过,上前就掀翻了他的担架。
燕朗疼得嗷呜一嗓子:“你要杀了我不成?”
“与其让你被人蛊惑,倒不如杀了你!”江郁气道五官都要扭曲,不过脑的喊了句,就气呼呼的走了,压根不知道,这句话已经落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马儿颠簸着,就在夏娆以为他肯定在想着要颠死她的时候,马儿嘶鸣一声,便在一处陌生的巷子口急急停下了。
浓浓的杀气袭来,夏娆紧张的看过去,才发现这巷子前后都围满了持刀的刺客
夏娆不由朝自己的衣袖摸去,却听燕诀淡漠道:“坐稳。”
“可是这些人……”
“无妨。”燕诀拉下遮面的黑纱,平素阴柔的桃花眼里,此时满是凌厉。
那群持刀的男人很快扑杀了过来,燕诀径直拔下夏娆发髻上的三支发簪扔出去,冲在最前面的三人瞬间被发簪刺中心口而毙命。
夏娆感觉燕诀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紧了些,不等她回过神来,便觉身子一轻,转眼,燕诀便带着她踩在马背上轻轻一跃,径直跳上了围墙。
马儿受惊,飞速的穿过人群往前跑起来。
燕诀抱着夏娆,一边快速掠过围墙,一边避开那群男人的刀刃,直到马儿冲出巷子口,他才飞纵身一跃落回马儿身上快速往离去。
夏娆觉得蹦极都没这次这么惊心动魄,但靠在燕诀的宽阔怀里,竟意外的觉得安心。
马儿飞驰过热闹的市集,转道出了城门,才终于在京郊外的一处隐匿在湖畔的宅子前停下来了。
“爷!”
宅子内立即有人迎出来,燕诀一言未发的下马去了宅内。
直到有人来牵马,夏娆才回过神来,却感觉到了背后的一片湿润。
她抬手摸了摸,手上鲜红一片,是血。
难道燕诀之前的伤口一直没好吗?
“夏姨娘,爷让您去里头回话。”小厮恭敬着道。
夏娆想起今儿偷溜出来,头疼扶额,燕诀肯定气得要掐死她了吧。
进到宅子里头,夏娆才发现这里的不同,这里的景色看起来更偏南方园林的雅致小意,但景色之下,是密布的阵法和机关。
整个院子里都不见什么下人,引路的小厮领着她一连穿过三道垂花门,夏娆才看到那差不多燕王府深湖两倍大的湖泊。
湖泊中央有一间房子,四周却不见路,只有湖畔停着一艘小船。
“姨娘请。”小厮行礼。
夏娆上了船,忍不住问他:“这是爷的私宅吗?”
小厮微微笑着点头:“爷常来这儿,奴才倒是第一次见爷带女子过来。”
夏娆疑惑,燕诀既有这么个隐秘又机关密布的地方,怎么不干脆把凌南烟藏到这里来?
小船摇摇晃晃,一路到了湖心房子边才停下,小厮起了身,却未曾上岸,只恭谨道:“这处地方除了爷,还没外人来过,就连打扫的下人,也是半月才许来一次,奴才就送您到这儿了。”
夏娆见小厮一脸钦佩,只暗自流泪,小哥,你知不知道你家爷一会儿可能会掐死我。
上了岸后,夏娆还未叩门,燕诀的声音便已经从里面响起:“进来。”
夏娆听着他这毫无情绪的声音,就暗觉不好。
“爷,妾身知错了。”夏娆进门就先认错。
说完,不但没见到燕诀的人影,反而有淡淡的血腥气传出来。
夏娆皱皱眉,不得不往前面那虚掩着的门边走去,等推开门,才看到这间房里,有一个用汉白玉石砌成的硕大浴池,而燕诀正背对着她坐在浴池边角,头无力的往后枕着,合着眼眸,似乎有些难受般,微微拧着眉心。
浴池一侧,还有刚换下来的沾满了血的衣裳和胡乱倒了一地的药瓶。
“过来上药。”
燕诀又道。
夏娆立即拿了药来,到了浴池边一瞧,才见之前给他上过药的狰狞伤口果真又裂开了。
“爷这伤早该好了,为何不好生休息?”夏娆有些气,白费她给他花了那么大力气缝了针。
燕诀抬眸,眼底似乎含着云雾般看着微恼的夏娆,漠然:“你不是盼着我死么,我死了,你就可以当一个自由自在荣华富贵的寡妇。”
夏娆替他涂药的手微微一顿,他怎么知道?
“放心,我还死不了。”燕诀重新合上眼眸,好似也不介意夏娆碰他了。
夏娆看着他被萦绕雾气沾湿了几分的睫毛,心思微深,这个人,仿佛不仅仅是对别人冷漠,对他自己,也是如此。
“妾不想爷死。”至少现在不想,夏娆给他上了药,才道:“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眼里,爷虽脾气不好,但跟外面传言不一样。”
燕诀眼皮也没抬:“花言巧语也抵不了你竟敢偷跑出府。”
夏娆喉咙一梗:“爷,我是真心……”夏娆手撑着浴池边想要跟他解释,不想这浴池边被水打湿,夏娆手不受控制的一滑,整个人都往水里栽了去。
她因为给燕诀上药,所以人是斜坐在燕诀旁边的,人这样直直一栽,手顺着他的腿往里一滑,燕诀便疼得青了脸。
燕诀紧紧咬着牙,才忍住没失态,可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从水里急急冒出来的夏娆。
水将她的青丝濡湿,紧紧的贴在了她白皙的脖颈上,水珠顺着她娇嫩的下巴缓缓滴落,落在贴在她身上的衣襟上,越发衬出她窈窕的身段来。
燕诀看着看着,便青着脸瞪夏娆:“转过去!”
“哦,好……”夏娆的脸也红红的,又不是没过人事的,方才抓着什么,她当然清楚。
她乖乖转过去,伴着出水的声音,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也传出来了,再没一会儿,就听得门砰的打开,脚步声远去。
夏娆长长呼出一口气,摸了摸燥热的小脸,也跟着出了浴池,在不远处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套看起来稍微小一点的男装。
换好衣裳,夏娆便准备出去找燕诀,却瞧见另一边敞开门的房间地上,落着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竟是她?
夏娆眨眨眼,悄悄走了进去,这才看见这里是一间书房,不同于燕王府燕诀书房内的规整死板,这间书房显得恣意的多,厚厚的书随意堆着,画和书帖也随意的挂在各处,不过人像画,好似就只有地上这一张。
夏娆俯身捡起,瞧了瞧,这画里笑得一脸狗腿的人,正是自己嘛,就是不知为何,这画才画到一半就被扔在了地上。
“谁许你进来了?”
燕诀的声音传来,依旧的冷淡,但夏娆明显听出了些不自在。
“爷,这幅画可不可以送给我?”夏娆笑着转过身,看到重新换上锦衣的燕诀,玉白色的里衬陪着石青色的广袖长袍,不但让他褪去了之前的凌厉和冷漠,五官都仿佛打上了柔光。
燕诀看着微微失神的她,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画直接烧了。
烧完,燕诀才察觉夏娆身上穿着的是自己的旧衣,不过她一身男装,倒是有难辨雌雄的漂亮。
“今日回府后,自己去领罚。”燕诀抬脚踩过烧完的灰烬,淡淡在抽屉里取了封信放在衣袖里,转身便往外去了。
但脚还没跨出门槛,衣袖就被人拉住了。
“妾不放心爷一个人,妾送爷入宫吧,您身上的伤口裂开太大,一会儿若是不换药,怕是撑不过这晚宴。”夏娆一脸真诚,半点也没有想要讨好以换取不挨罚的意思。
“松开……”
“妾虽不知道爷在做什么,但妾身是真的想帮爷。”夏娆见燕诀还要走,才终于鼓足了勇气道:“妾知道爷一直在逃避一些事情,也知道坊间的人都是怎么议论您的,但妾不在乎,妾只想跟爷同进退。至于爷逃避的事情,就让妾身来办吧,妾身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做到!”
说完,寒风掠起轻纱,仿佛将这一刻定格了般。
夏娆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一刻,燕诀那颗冰冷的心,有了裂纹。
同进退么……
燕诀回身,看着夏娆那双永远充满了希望和热烈的眼眸,手心微微收紧。
“嗯。”夏娆重重点头:“妾身能办到的!”一定能治好他的病。
说完,夏娆就看到燕诀那双阴凉的眸子掠起了丝丝的疑惑,而后才见他转身而去,走时,只轻轻留下一句:“跟上来。”
夏娆暗自松了口气,离开时,回头可惜的看了看那团灰烬,在这古代,怕是再找不到燕诀这般好又不要钱的画师了。
出了别院,燕诀便再一次驾着马带着她飞驰过街市,直到了皇宫附近,让她去换了套小太监的衣裳,才堂而皇之的带着她入宫去了。
大年三十的宫宴,邀请的都是极尊贵的人,所以宫内人并不多。
夏娆一路好奇的打量着朱红色墙壁琉璃瓦的宫墙,一边问燕诀:“爷,宫墙这么高,以您的功夫,能翻过去吗?”
夏娆本以为燕诀又会跟以前一样不搭理她,却没想到燕诀淡淡‘嗯’了一声。
夏娆笑起来,又凑在他身边,道:“这甬道可真长,不知道会不会碰到哪位娘娘呢,一定是绝顶的美人儿吧。”
燕诀没理她,却也没有散发出不悦的气息。
夏娆越发放松起来,深夜的皇宫又一股异样的魅力,红色的灯笼挂在长廊下摇曳着,皇宫如同巨兽般,却格外安静。
“爷,这个给你。”夏娆说着,便将一枚小小的药丸塞在了燕诀手心:“这是解毒丸,因为药材不够,还不能解百毒,但大部分的毒都没问题。”
燕诀看着手心一颗绿豆大小的褐色药丸,没说话,握在手心走过转角,便已经到了宫宴所在地。
燕诀刚出现,就有人迎了过来。
“世子爷到哪儿去了,怎么这会儿才来,都没看到方才荣亲王府和国公府的小姐吧,当真是国色天香呢,你让父皇赐给你做世子妃正好。”
迎来的一个面生男子道。
他说罢,另一个男人又凑了上来:“皇兄,燕世子对女子又不感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推荐几个男子还差不多。”
说完,二人便相视大笑起来。
原来是两位皇子。
夏娆暗自皱眉,燕诀却显得寻常:“二位殿下上次在西山猎场犯下的事,微臣还未禀明皇上。”
二人面色一僵,眼底掠过丝凉意,才忙道:“我们跟你开玩笑呢,燕世子,你赶紧去参加宴会吧,迟了父皇可要不高兴了。”
“微臣告退。”燕诀淡淡说完,便提步走了。
夏娆暗自皱眉跟在他后头,却刚走,方才那二人就毫不避讳的轻哼起来。
“狗阉贼,迟早一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何必皇兄你动手,他替父皇得罪了那么多人,多的是要他命的人。不过他倒是真能忍,唯独上次中了咱们的计把他大哥的女人给睡了哈哈哈。”
“他一个阉人还能玩女人?怕不是气急了找了他养得小倌儿动的手吧!”
诋毁的话语一句句传进夏娆的耳朵,夏娆不信燕诀听不到,但他神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夏娆觉得自己没猜错,他不怜惜别人,也不怜惜他自己。
“哎呀,爷,奴才肚子有点儿疼。”夏娆忽然捂着肚子道。
“前面转角。”燕诀淡淡说罢,还特意停了一停:“若是害怕,便去宫门口等着。”
说罢,便往宴席去了。
夏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色深了深,就算不是心疼他,这两个皇子,敢把她盘算好的人生搅和的稀巴烂,她也不会轻易算了!
夏娆转过身,瞧见那两臭男人还在一脸嘲讽的说着,低下头遮着脸就佯装鬼祟的样子往前面跑去了。
“哎,那不是燕诀的小太监吗?”偏瘦的九皇子道。
“皇兄,你说他这样鬼鬼祟祟的,是不是燕诀又要使什么诡计了?”鼻子旁长了黑痣的十皇子也跟着皱皱眉,两人相视一眼,一拍即合,赶忙悄咪咪的跟了上去。
夏娆见这两货真的跟了上来,快步绕过转角,她记得方才来时,路过一片长满了红藻的鱼池,鱼池上有几个快被水淹没的汀步供人行走,红色灯笼的光昏暗,若是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这是一片鱼池。
夏娆过来后,飞快的踩着汀步就跑了过去,步履平稳的就好似在草地上跑似的。
跟来的二位皇子一瞧,冷笑一声,等夏娆跑过转角,他们也快步跟了上去,但才往前步,人就失力跌进了鱼池。
“这是怎么回事,来人,救命啊!”
二人狼狈大喊。
夏娆躲在廊柱后,瞧见已经有护卫朝着这个方向赶来,想着方才来时,顺手洒在鱼池里的药粉,嘴角冷冷抿起!
想罢,夏娆转身就要折回宴席,却瞧见前方不远处燕王妃正与人结伴往这个方向走来。
夏娆无法,只得快速躲进了一侧的竹林里。
“王爷,这件事,您还是及早处理,夏姨娘到底辱没了我王府的名誉,又害得世子到处受人嘲弄,留着她在,此番咱们珺儿都不好议亲。”燕王妃轻声着道。
燕王闷闷嗯了一声,才道:“此事本王早已问过世子,世子想留下她。”
“世子也是被她蛊惑了,此女王爷也见过,不但擅长诡辩,而且毫无大家闺秀的矜持礼数,她已经给王府惹了不少麻烦了,若是继续留下……”
“既如此,本王会再问问世子。”
燕王似乎不大耐烦燕王妃如此絮叨,冷淡打断了她的话,便遇上了刚被人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九皇子和十皇子。
夏娆安静的等着,听到是燕诀留下了她时,诧异了一下,又沉沉垂下了眼眸,看来……她并不是只能被动的被他利用呢。
等夏娆回到宴席上,看到远离燕王府众人、单独坐在皇帝下首的燕诀时,才敛下所有思绪走了过去。
不多会儿,九皇子和十皇子也来了,就是湿淋淋狼狈的样子,惹得皇帝都笑了起来。
“两位皇兄这是天儿热了去哪里游泳了?”
凌北墨笑着打趣。
九皇子十皇子憋着一肚子火也只得强颜欢笑着,给皇帝赔了罪:“儿子们失礼了,不过托了燕世子的福,能博父皇一笑,也是儿子们的孝心了。”
“行了,下去更衣”皇帝打断他们讽刺的话,略带着些不满。
二人见皇帝这样护着燕诀,这才赶忙应下,但刚转身,就觉得浑身奇痒无比起来,左挠挠右挠挠,就是挠不中一般,干脆手脚并用互相替对方挠了起来,那姿势,比舞姬们还娇娆了。
在场的舞姬和乐师们微微一怔,迟疑的朝皇帝看去,皇帝扶额:“这两个草包。”
燕诀斜斜睨了眼夏娆,夏娆这才乖巧凑过来,轻声道:“只是一点儿痒痒粉。”
“不值得动手。”燕诀淡淡说完,便端起酒盏,给皇帝敬了酒。
夏娆倒是不这么想,燕诀做事都有目的,仿佛目的外的东西浑不在意,可夏娆在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她的行事之道。而且就算是草包,燕诀先前不也中了他们的计么?
等等……
夏娆瞧着淡定的燕诀,难道说这两个草包,也只是被人算计了,真正算计她的,还另有其人?
宫宴结束,燕诀刚起身,凌北墨就走了过来。
“燕世子,皇姐她可还好?”
“很好。”
“那就好,等她身体恢复,你们也差不多该成亲了吧,我先在这儿恭喜燕世子了。”凌北墨笑着说完,看了眼压低了帽檐的夏娆,笑容更甚:“对了,还劳烦世子爷回去后,替我跟小燕子问声好,今儿我可是又救了她,让她备好谢礼,过几日我登门来取。”
说罢,便狐狸般眯起眼睛,笑着走了。
夏娆悄悄抬头瞧了瞧,凌北墨似有所感般,回头朝她邪气一笑。
夏娆才默默躲在了燕诀背后:“爷,妾不是有意跟他有牵扯的。”
“嗯。”
燕诀不甚在意的往前走去。
夏娆赶忙跟上,边走边小心的看着他的脸,但夜色幽暗,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笼入了黑暗中般让人看不清晰。
“方才宴会上,你发现了什么?”燕诀问。
夏娆见他察觉自己一直在打量宴会上的人,这才道:“妾身发现,坐在十三皇子身侧的人和对面倒数两桌的人,都一直在借着身后伺候茶酒的宫女传着话。”
“继续。”
“十三皇子身侧的那一家家主,应该身患重疾,虽还能勉强维持一两个月的性命,怕也撑不住更久了,但那人似乎不知道,还在不停的喝着对他来说犹如砒霜的浓茶。”夏娆道。
燕诀闻言,似乎也有些惊讶。
“你说的那一家,乃是十三皇子的舅家,家主如今任职大将军,统领着西边二十万边防大军。”燕诀看向夏娆,道:“若是你,可有办法救活此人?”
夏娆不解:“十三皇子不是要刺杀您么,您为何还要救他的舅舅?”
说完,夏娆就反应过来,肯定是因为南烟姑娘……
“因为他舅舅一死,军权就会分散落到朝臣们手中,北燕近郊小国正在虎视眈眈,军权此时分散并非好事。”燕诀说完,看了看她,见她一脸认同的点点头,眸色深了深:“你没读过兵书,倒似乎懂这些。”
“略懂。”夏娆打着哈哈,略过这件事,才道:“但此人病入膏肓,救活是不可能了,让他多活一年半载的倒是没问题。”
夏娆看向沉思的他,从未想过,所有贤臣大骂的奸臣,居然首先考虑的不是个人恩怨,而是整个北燕的安危。
这个燕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出了宫,回到马车上,夏娆看还在凝神的燕诀,不打算吵他,但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燕诀眼睫微动,睨了眼装作若无其事朝车窗外看去的夏娆,伸出手来。
夏娆看他的手是朝自己的脸伸过来的,心跳都快了些,他要做什么,打自己,还是掐自己?
或者……强吻自己?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燕诀的手将她的脸往旁边扒了扒,从一旁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有吃的。”
夏娆轻咳两声:“我不饿。”
“咕噜噜——!”
肚子不给面子的再次叫了起来,这次还叫得格外绵长。
燕诀淡淡倚靠在车边没理她,眼底却染上了一丝让他自己都莫名的笑意。
回到王府。
夏娆赶忙往自己房间而去,却发现燕诀也跟了过来。
夏娆想起今儿浴池的一幕,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他这个时候难道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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