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见她如此样子,笑意更为盎然。他到了她跟前停下,对她伸出手。
宋温如正要呵斥,他手越过她:“让让,关门。”
他故意的!他分明的是故意的!宋温如脸微红,退到一旁,反应过来,她又道:“青天白日关门作甚!”
谢珣将门关上,冲宋温如一笑:“自然是要做不能与外人道的事。”
如此狂放样子,果真是堕入魔的妖僧一个!宋温如知道他真要对她作甚,她也无处可藏,索性在桌边坐下,说道:“已婚的妇人与他人共处一室,传出去会被人浸猪笼,谢珣你想毁我名节。”
谢珣半点不气,笑吟吟道:“天下人皆知你宋温如是我的妻,婠婠还要我提醒你,从律法上来说你还是我的妻。”
宋温如抿抿唇,这一点她确实没理由反驳谢珣。只要他谢珣出现,不用沈牧之杀她或是休她,她与沈牧之的婚事当即作废。她猛地抬头看谢珣:“你要找魏王?!”
“让婠婠发现为夫的小秘密了。”谢珣仍是笑吟吟地回他。
“你!”宋温如差点激动骂他,好在她及时稳住心绪,放缓了语气,“你斗不过他。”她本是想说,你可知这多危险,魏王就等着将谢家人斩草除根。
“哦?”谢珣微挑眉,笑意敛起,“婠婠,他夺走了我所有,我会以牙还牙。这五年我学会一个道理,杀死一个人不能讲究快,手起刀落痛快的是敌人。”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宋温如却因此打了个冷颤,她知道这样轻描淡写的背后是那颗在黑暗中哭泣的复仇之心,一切都会被吞噬和毁灭。
“我。”她顿了顿,“我也是你的计划之一。”
“一直都是,婠婠你应当与我在一起。”谢珣说着,抬手脱衣袍。
宋温如冷漠看着他,她这一身臭汗,谢珣还不至于饥不择食。
谢珣见她不上当,他脱下外袍后,放到桌上:“衣裳挺贵。”
宋温如瞥见衣上的污泥,是她给蹭上去的。她说道:“我会洗干净还你。”
“嗯哼。”谢珣转身过去拉开屉子,拿出一瓶药递给宋温如,“养好伤才能好好干活。”
宋温如接过打开,她轻轻吹着手臂的伤痕,一点一点上药,疼得她眼角渗出泪水,她一句不吭声。
谢珣看着她上药,那道疤好似长在了他心上一样。
宋温如知道谢珣一直盯着她,她只做不知样子。
手臂上的伤痕上好药,她给手心破皮的位置也上药。
谢珣视线落在她手心上,她右手手心有着茧子,从前从未有,像是用武器留下的茧子。只是不常用,所以茧子并不厚。她会武功!她学武功是为何?他黑眸微眯,淡淡道:“婠婠何时习武了?”
宋温如手停顿了一下,他怎知?她看了眼手心,对!她怎忘了他每日与习武之人打交道。沈牧之和刘季看不出来她手上的茧子是因武器,一是刘季不会武功,沈牧之从不亲近她;二是她每日在王府栽花种草,他们即便看到茧子也认为是栽花种草造成。
“既知答案,为何还要问我?”她冷淡回应。
谢珣在她对面坐下:“怪不得婠婠心有成竹能离开此处,原是习武了。”
宋温如不否认也不承认。
谢珣目光扫过她手臂的伤:“躲开一鞭子对你来说很容易,你却要赶着挨这鞭子,难道是想试探我是否会因此心疼你?”
宋温如抬眸看他:“那娘子心中有气,我躲开一次,她还会打第二次,第二次打不了,总还有机会再打。我挨了这鞭子,她至少当下解气了一些。”
谢珣半晌不语,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揣度人心,她从来都是个好手。
许久后,他缓缓道:“婠婠,你的心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宋温如上好药,起身往外走去。
谢珣叫住她:“难道不谢一声?”
“多谢。”宋温如应。
谢珣轻笑出声,惹人生气非她宋温如。他问道:“你要去哪?”
“去院里躺会儿。”
谢珣笑着警告道:“婠婠,不要走出这里,否则你的小命是否能保住,我不敢保证。”
宋温如蹙了蹙眉,然后拉开门,出去外边的院子。
前头树下搁着竹榻,既然谢珣不让她劳作,她好好歇息养好精神和伤。
想都未多想,她上了竹榻,躺下闭目养神。
或许是今日过于乏累,透支了所有力气,眨眼功夫她便睡着了。
谢珣穿上外袍出来,见到竹榻上已睡着的宋温如,他神色复杂,终究是无法对她狠下心。
往事浮现,他握着佛珠的手青筋冒起。
浑身是血的爹娘说:“我谢家只有战死,否则绝不允许塔木大军入燕州伤我燕州百姓分毫!”
爹推着他:“五郎,走!你不是谢家军的人,跟着他们离开!”
娘亲哭喊着叮嘱他:“你和晴儿是谢家最后的血脉,活下去,无论多么痛苦也要活下去。”
“不要报仇,带着晴儿和婠婠离开北唐,只要沈牧之和朱太后还活着一日,只要谢家冤屈没有洗刷那一日,永远不要踏足北唐。”
“五郎,你斗不过他们。”
“走啊!带着婠婠和晴儿走!不要恨婠婠!她是个可怜人。”
微风轻拂过,眼中泪光被吹散,犹如往事化作云烟。
谢珣回过思绪,看着熟睡的宋温如神色更是复杂。母亲和父亲最后一句话是让他带着宋温如和晴儿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北唐。只有谢家知道出卖燕关的不是宋温如,宋温如得知红拂出卖谢家后,头一个通知爹娘撤走。朱太后他们要放弃燕州,可谢家不能撤军,一旦让塔木大军攻破城池,燕州将成为修罗地狱。
睡梦中的宋温如,她看到了沈牧之狰狞的脸,他掐着她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她快要窒息而死。
她挣扎着,从喉咙挤出声音:“我没有出卖北府军!”
他的手又收紧了一些:“说!谢家怎么会知道北府军打到。”
“我没有通知谢家撤离!我没有!”她喘不过气了,张开嘴大口大口喘着,眼角泪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