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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叛

发表时间: 2024-11-15
婚礼前半个月,我那为了救顾裴琛而失聪的双耳,因为高烧意外恢复了听力。
我以为这是老天送给我的新婚礼物。
立刻激动的打车去顾裴琛公司找他。
可相隔多年。
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绾绾,我受够了她的道德绑架。”
“我想娶的人是你,既然她非要用她爸妈的死来逼我娶她,那我就用逃婚来证明我的决心。”
下一秒苏绾绾拿顾裴琛的手机给我打来电话,我麻木的划开接听键。
电话里,他们剧烈喘息,顾裴琛紧张的想要挂断。
苏绾绾却高举手机:“怕什么,反正她是个聋子,再说这样更刺激不是吗?”
我听着电话里两人不堪入耳的欢愉声,点开录音键,心如死灰。
婚礼那天,我买了一张飞往伦敦的机票。
面对顾裴琛的发疯质问,我把录音发了过去:顾裴琛,我听得见。
1.
“谁!”
我几乎瘫倒在地,不小心碰到了玻璃门。
门内传来顾裴琛的声音。
眼前模糊一片,狼狈和窘迫让我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片刻后,大概没再听到动静,里面再次传来激烈交错的喘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等打开灯,看到门口延绵的血脚印。
我才发现,刚才我太着急去找顾裴琛,连鞋都忘记穿。
我麻木的拔下脚心玻璃碎片,带出一块血肉,却犹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高烧还未退下。
我浑浑噩噩的躺在沙发上,泪水渐渐浸湿枕头。
我多希望这是一场梦。
梦醒了一切都没发生,半个月后,我还会是顾裴琛的新娘,走向那场我期待了十年的婚礼和港湾。
可耳边楼上孩子的哭闹声,窗外的汽车鸣笛声,都在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脚心传来刺痛。
我睁开眼睛,看到顾裴琛正捧着我的脚,帮我把剩下的细碎玻璃挑出来,然后细心的给我上药。
十年了。
照顾我似乎成了他的习惯。
他娴熟的给我包扎好后。
见我看他。
他没有问我脚上的伤哪里来的。
而是满脸不耐的抱怨起来:“明知自己是个聋子,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
大概意识到,聋子是听不见话的,他又拧着眉冷声道:“就是这样,我才不想跟你这样的人结婚。”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紧。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一群孩子一路嘻嘻哈哈的跟着我,我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于是我若无其事的继续走路。
可来接我的顾裴琛却不由分的,冲上去跟他们扭打在一起。
最后他浑身挂彩,心疼的把我抱在怀里。
我不明所以,追问他为什么要打架?
“他们骂你是聋子......林念,你不是聋子,你有耳朵的,我就是你的耳朵......”
那天他哭的很伤心。
我也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知道原来聋人的世界是这么悲凉又残酷。
可我不在乎,因为顾裴琛说过的,他会永远做我的耳朵。
现在我的耳朵找回来了。
这句“聋子”,怎么反而从顾裴琛的嘴里说出来了呢?
眼泪几乎要忍不住。
我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大概我的眼神不对。
他抿紧薄唇,用手语飞快跟我比划:“很疼吗?”
还不等我回答,他的手机传来震动。
当着我的面,他点开了宋绾绾的语音信息:“顾总,你好坏,吻的人家腿都软啦~”
宋绾绾和顾裴琛是大学同学。
回国后当了他的总经理秘书。
两人经常发语音消息。
虽然有时是在半夜,但出于对顾裴琛的信任,我一直以为他们是聊工作。
“还有更坏的,要不要试试?”
顾裴琛回完消息,嘴角的笑一直没下来过。
“在跟谁聊天?”
我冷不丁出声,顾裴琛被吓了一跳。
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用手语告诉我:“客户,有一批货比较急。”
跟我比完手语的下一秒,他立刻给对方发去语音:“我给林念买了套内衣,看起来不错,下次再买一套,你穿给我看。”
“讨厌~~人家才不要和那个残废穿一样的~~~”
我不想再听他们露骨的对白,便一瘸一拐的朝着房间走去。
我抱紧跟爸爸妈妈的全家福,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耳朵。
任由铺天盖地的绝望将我淹没。
可惜房门太薄,我再怎么努力,也隔绝不了门外两人肆无忌惮的调笑声。
一字一句,犹如凌迟。
这样的顾裴琛,真的好脏啊,我不想要了。
他们聊了没一会,客厅传来响亮的关门声。
2.
我从床上坐起。
看看时间现在是半夜十二点,他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夜风顺着窗台吹进来,让我痛到混沌的心渐渐清醒。
我看向床头柜上,我挑了半个月才选好的烫金请帖。
我拨通了舅舅的电话:“舅舅,我想去找你和外公外婆。”
电话里,舅舅的声音带着担忧:“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又想起来我听不见声音,那边安静下来,传来手机打字的“嚓嚓”声。
“没有,就是想你们了。”
说着话,我的声音染上哭腔。
当初舅舅在海外工作,把外公外婆也接了过去。
知道爸爸妈妈出事后,他第一时间回国想把我也带走。
但一开始是因为我心里出现了问题,只肯待在有爸爸妈妈气息的小屋里。
后来是我舍不得顾裴琛,所以哪怕外公外婆一遍遍说想我,我也没有答应。
“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
舅舅激动的语无伦次,很快他意识到我的不对劲。
“念念,你的耳朵......”
“嗯,我能听见了。”
简单说了几句后,我挂断电话。
舅舅给我定了机票,刚好在婚礼那天。
看着舅舅发来的十几条信息,我鼻头泛酸。
这么多年,我居然就是为了顾裴琛这样的人,不肯去跟舅舅他们团聚,我果然是蠢透了。
一直到后半夜,顾裴琛才回来。
他带着一身冷气和扑鼻的香水味,钻进被窝。
自从爸妈死后,我特别没有安全感。
只有在他怀里才能睡的安稳。
但今天,我躲开顾裴琛习惯性伸过来的胳膊,竟意外的一夜好眠。
3.
次日一早,我刚睡醒就看到脏衣篮里那套,我一次也没穿过的黑色蕾丝内衣。
想到他们昨晚的对话。
我将内衣扔进垃圾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昨晚的态度,让顾裴琛有所警觉。
已经半年未曾陪我用过餐的他,难得的亲手做了早餐。
看着桌上的海鲜粥,我将它推到一边,默默查看办签证的流程。
顾裴琛的手机不停传来消息。
语音信息里,宋绾绾俏皮的对他说早安,抱怨他昨晚不懂怜香惜玉,害得她的腰很痛,必须要他亲手按摩才能好。
顾裴琛没看我,眉眼含笑的按在语音键上:“到底是我不懂怜香惜玉,还是某个小妖精,怎么都喂不够?”
“上次林念给我买了按摩膏,我给你带过去。”
我抬头看他,如此自然的态度,只怕这些年,这样的场景早已上演过无数次。
他们来回聊了片刻。
顾裴琛才发现我一口没动。
“不喜欢?”
我放下勺子:“刚才有只虫子掉进来,脏了,好恶心。”
他不停回消息的手终于停顿几秒,眼里闪过不耐。
“怎么不吃死你。”
他抱怨一句,皱眉把我碗里的粥倒进垃圾桶。
又用手语问要不要重新给我做份三明治。
我摇头。
路过日历本时,我看到上面写着试婚纱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礼拜。
之前我不懂,有什么工作是比结婚还重要的?
可翻了苏绾绾朋友圈才发现,他没空陪我拍婚纱照,却有空陪小助理去爬山,看海,泡温泉。
我淡然的将那一页撕下,扔进垃圾桶。
然后转身回屋。
纸团落入垃圾桶的声音,让他终于回过神来。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总觉得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心里的不安促使他跟了进去。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刚打完电话。
他愣在原地,看着我按灭屏幕,他像是被雷劈了似得傻站在原地:“你在打电话?”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见我不说话,他又用手语给我比划了一遍。
“是推销广告。”
见我这么说,他还是伸头过来查看,直到看到屏幕上143人备注为推销广告的提示。
他紧张到绷直的背脊松弛下来,并未继续深究这个话题。
他笑着用手语对我说:“今天我陪你去试婚纱吧?”
十八岁的顾裴琛,曾拉着林念站在婚纱橱窗前,憧憬的说,以后要林念做他最美的新娘。
十五岁的林念笑着点了头,从那以后她每一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嫁给顾裴琛。
我点头,就当为曾经的顾裴琛和林念,了却一场残梦好了。
4.
婚纱店内,我穿着洁白的婚纱,肩膀处裸露出一块烧伤疤痕,店员为难的看着我:“林小姐,不如试试这件吧?”
这已经是第五件了。
伤疤是在火场救顾裴琛时留下的,有些大,不太好遮。
顾裴琛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手指一阵翻飞后,终于摁灭屏幕。
他想像曾经无数次一样,用手抚摸这块疤痕,我却不动声色的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
“人多。”我敷衍解释。
他眼中的不解驱散,转而拉紧我的手,亲吻我的指尖:“不开心了吗?没事的念念,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我有些恍惚,隔着他彷佛又看到了十八岁的顾裴琛。
可仅片刻我就清醒过来。
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就像这婚纱。
不是样式太丑,就是遮不住伤疤。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脏了。
“嗯。”
我抽回手,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去换下一套。
就在我脱完身上的婚纱,只着内衣时。
试衣间外,顾裴琛的手机响了。
苏绾绾黏腻娇软的声音传来。
说她大姨妈来了,肚子疼得简直快要死掉。
顾裴琛忙不迭的安慰她。
我迅速穿好来时的衣服。
下一秒,顾裴琛不顾导购的阻拦,直接推开试衣间的门:“林念,你是死在里面了吗?!这么慢!”
他的手还按在语音键上,语气陡然变得温柔:“别怕,我现在就过来陪你。”
我沉沉的看着他,他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见气氛不对,导购笑着调和:“都快结婚了,新郎语气可以稍微温柔一点嘛。”
顾裴琛嗤笑一声:“一个聋子而已,跟她说话还需要注意语气?”
大概这句话,不止安慰了别人,也同样安慰了他自己。
他眼里那点心虚立刻消失。
他没在意我为什么不继续试婚纱。
在语音发送的下一秒,他神色冷峻的用手语告诉我,公司出了很紧急的事,他必须立刻回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绾绾撒娇的声音,彷佛还在店内回荡。
导购亲眼见证了一场特殊三角恋。
看着我的眼神溢满同情。
我把婚纱放到她手上,她问我:“要不改天再约时间过来试?”
说完她又意识到我听不见,正要找来纸笔跟我沟通。
我冲她笑笑:“不必了,定金也不用退了。”
“你能听见?那刚才……”
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我摁掉口袋里的录音键,冲她牵动嘴角,转身离开。
5.
接下来几天,顾裴琛没有再回家,只时不时出现在苏绾绾的朋友圈里。
我在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翻出了他的另一部手机,里面的内容,让我已经平静的心,再次冷到刺骨。
在他们两人如胶似漆的时候。
我办理好了签证。
便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
我们在一起十年了。
共同的记忆属实太多。
从前他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了最好的相机,总是求着哄着给我拍照,说我们的每一天都弥足珍贵,值得好好记录。
可自从宋绾绾回来后。
就连过年,我想跟他拍张全家福,他也说我幼稚,然后嫌弃的拍开我的手。
转头宋绾绾的朋友圈,又会出现他们两人的贴脸合照。
从前是我耳聋心瞎,居然连这么明显的挑衅都没看出来。
把数千张合照全部收纳出来后,我将他们统统燃为灰烬,火光印照在我的脸上,一如爸妈走的那天。
距离婚礼只剩下八天的时候,顾裴琛回来了。
他整个人带着疲倦。
推开门的瞬间,他皱眉看我:“怎么感觉家里空了好多?”
我没搭话。
他也懒得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转而笑着问我:“婚纱选好了吗?”
见我点头,他眼底闪过得意:“那就好。”
然后转身进入浴室洗漱。
我注意到他放在玄关处的跑鞋。
打开看了看,和宋绾绾今晚发在朋友圈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的那双是女款。
她的朋友圈配文是:很快就要奔向属于我们的幸福啦。
第二天一早,顾裴琛照常去公司上班。
我看着亲手布置的家,变得空空荡荡,长舒了一口气。
我把自己摘的这么干净利落,总不会影响他们奔向幸福了吧?
婚礼前夕。
顾裴琛的朋友打电话给我。
说他喝醉了,要我去接他。
见我进来,他朋友们打趣他:“顾总,你家小聋子来接你回家了。”
宋绾绾笑的得意,推开身上的顾裴琛,夹着嗓子假意帮我说话:“哎呀,你们这群家伙,不要欺负残疾人嘛!”
又凑近顾裴琛的耳边:“顾总,林念来了。”
顾裴琛满身酒气的走到我身边,大力摇晃着我的肩膀:“林念!为什么当初你不和你爸妈一起死在火场里!”
“你就贱到这种地步?我都已经答应跟你结婚了,还要像条哈巴狗一样,整天跟踪我!”
已经打算离开了,我以为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的心都不会再泛起任何波澜。
可现在我却悲愤交加到心脏颤抖。
“顾裴琛。”
我努力压制心头情绪,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然后深吸一口气,沉沉看着他道:“我不会再当狗了。”
面前的顾裴琛,迷醉的双眼瞬间清醒,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我:“你......”
还不等他搞清楚情况。
宋绾绾又故意凑上来,挑衅的看着我:“顾总,你要跟我走,还是跟林念走呀?”
小插曲打断了顾裴琛的思路。
他顾不得其他,猛地将我推开,然后耍酒疯似得搂住宋绾绾的腰:“当然是你,她一个聋子,怎么跟你比。”
我被推的狠狠撞在茶几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
包厢内他的好友们,大笑着,看向正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的我。
一句句“聋子”、“小丑”、“残废”、刺进我的耳朵。
顾裴琛却神色如常,脸上连一丝愠怒都不曾有。
我想如果是我,哪怕是一个陌生的残疾人,被一群畜生这么欺辱,我也不会视而不见。
更何况我是他相伴十年的恋人。
此刻对他的失望到达顶峰。
我拿起酒瓶狠狠砸在,笑的最大声的那位头上:“嘲笑一个残疾人,很光荣吗?”
“什么?”男人傻愣愣的看着我。
酒瓶碎片四溅,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时。
我将目光转向顾裴琛,冷笑道:“脏黄瓜而已,你以为我稀罕?”
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开包厢。
包厢内,传来愤怒的吼叫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是谁呢?不重要了,畜生就该跟畜生待在一起。
6.
当晚,顾裴琛到底跟宋绾绾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我将他求婚时亲手为我带上的戒指,留在茶几上。
坐在赶往机场的出租车里,顾裴琛的父母给我打了很多电话。
我全都没接。
顾裴琛应该是酒醒了。
发信息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到,还说今天的我肯定特别漂亮,他好期待。
想到那双情侣跑鞋,我默默把他拉进黑名单。
直到上飞机的前一分钟,一个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
我划开接听键,顾裴琛大声斥责我婚礼当天还迟到,还说满堂宾客都在等我一个人。
我觉得好笑,一个婚礼前夕还在跟别的女人滚床单的脏黄瓜。
是怎么好意思来质问我的?
飞机起飞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他声音僵住,忐忑不安的问我在哪。
又想到我根本听不见,慌乱的要挂断电话,给我发消息。
就在他挂断的前一秒,我平静开口:“顾裴琛,我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