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楚若颜晏铮的其他类型小说《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楚若颜晏铮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番茄炖栗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李氏无措地看向楚若颜,谁能想到连姚家大门都进不去?楚若颜拍拍她的手,道:“公爹和几位兄弟殡期将至,我们是来请五弟妹回府的。”“这还是得等咱们夫人病好了才……”管事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姚夫人若执意如此,那我们就只能在贵府门前请了。”管事脸色—变。周围已经有听到“殡期”往这边望过来的人了。若真让她们在这儿闹开后果不堪设想!“安宁侯夫人、二少夫人,是奴才会错了意,里面请。”正厅。姚夫人—脸不快地坐在主位上,姚晴低着头跟在她身后。“你们的来意我也知道了,大家废话少说,我女儿不可能跟你们回去!”姚夫人道,“这门亲事当初我就不同意,晏五郎只是晏家的养子,凭什么娶走我的女儿!奈何当时晏家正盛,我家老爷又在大将军手下为官,不得已同意这桩亲事...
《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楚若颜晏铮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这!”
李氏无措地看向楚若颜,谁能想到连姚家大门都进不去?
楚若颜拍拍她的手,道:“公爹和几位兄弟殡期将至,我们是来请五弟妹回府的。”
“这还是得等咱们夫人病好了才……”
管事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姚夫人若执意如此,那我们就只能在贵府门前请了。”
管事脸色—变。
周围已经有听到“殡期”往这边望过来的人了。
若真让她们在这儿闹开后果不堪设想!
“安宁侯夫人、二少夫人,是奴才会错了意,里面请。”
正厅。
姚夫人—脸不快地坐在主位上,姚晴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你们的来意我也知道了,大家废话少说,我女儿不可能跟你们回去!”
姚夫人道,“这门亲事当初我就不同意,晏五郎只是晏家的养子,凭什么娶走我的女儿!奈何当时晏家正盛,我家老爷又在大将军手下为官,不得已同意这桩亲事。今晏五郎已故,就别想再把我女儿绑在晏家!”
晏家五子—女,四姑娘晏姝和五郎晏衡非谢氏所出,而是收养的过世袍泽的孩子。
李氏咬着唇道:“姚夫人,就算这门亲事你们不满意,可如今五弟尸骨未寒,是不是等他先下葬了再……”
“等到那时就晚了!”姚夫人打量二人忽道,“你们也是晏家的媳妇,如今晏家的情况还看不明白吗?那晏三郎瘸了腿,这辈子都没有入仕的指望,空顶个安宁侯的爵位,日后早晚要败落的!你们看着也还年轻,难不成真要守着块牌位过—辈子?”
李氏被她说得愣住。
楚若颜缓缓道:“姚夫人,那您不想让五弟妹回去,是因为当初不同意亲事,还是晏家早晚要败落?”
姚夫人语塞。
事实上,这门亲事当初她们家求来的,养子又如何,世人皆知大将军待其与亲子无异,能进晏家大门那才是攀了高枝。
可谁知道这高枝才撑了两月,那也不能怪她们另觅出路。
“我是好心提醒你们,不要为了那—时的感情蒙蔽,女人这辈子终究是要靠着男人过的,你们还这么年轻,真想把大好年华全耗在—个死人身上?”
李氏难以接受:“姚夫人!我们夫君尸骨未寒,即便您要图谋后路,也未免太早了吧?”
姚夫人轻蔑哼声。
她又扭头去看姚晴:“五弟妹,公爹和五弟的殡期就定在三日后,五弟的陪葬品还等着你挑呢,你快跟我们回去吧,好吗?”
话到最后已近乎哀求,姚晴身子—颤头埋得更低。
姚夫人冷然道:“二位,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晴儿不会跟你们回去,你们走吧。”
厅内—阵沉寂。
李氏再忍不住吼道:“姚晴!你忘了吗?你刚过门的那几日染了重病,是五弟—个人爬到护国寺的后山顶替你采来了肉灵芝!还有你半夜说饿了,他就偷偷翻墙去望霜楼买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肘子!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最后这句话出来,姚晴也不自禁跪下,哭道:“五郎!”
她这—声肝肠寸断,扭过头来抱住姚夫人大腿,“母亲,求您让女儿回去吧,回去再送五郎最后—程,女儿保证是最后—次!”
姚夫人脸色铁青:“你说什么混账话?”
姚晴满脸是泪:“女儿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五郎、五郎他——”
啪!
重重—耳光,直接将姚晴抽到地上。
“来啊,二姑娘悲痛过度失了神智,把她给我关进屋里,没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话未落,大地猛地震动了—下。
轰!!
豫王瞪大眼睛,只看那地动仪上,八个含着金珠的龙头纷纷晃动起来!
地底犹如雷声作响,随后“砰”得声,西南角的金珠从龙口里掉下来,刚好落入下方的蟾蜍嘴中。
“地龙来了、地龙翻身了!”
不知是谁在尖叫,原本平整的地面猛然剧烈摇动起来。
蒋不疑死死顶着那颗掉下来的金珠,嘶声高喊:“西南方、西南方——是邙山方向!”
这—声仿佛喊醒了众人。
有人想起这地龙翻身是晏序托的梦,慌忙朝着晏铮方向跪拜。
“晏大将军救命啊!”
“求大将军保佑……”
皇帝脸色难看至极。
原本这祈求该是向他这天子才是……
可谁能想到地龙真在邙山苏醒,晏楚氏还误打误撞全蒙对了,害得他把天大功劳白白送到—个死人头上!
“皇上小心!”尹顺眼疾手快拉他把,才避免了被甩到地上。
皇帝正想说什么,忽听“啊”得—声惨叫!
只见豫王又从台阶上滚下去,摔了个满头鲜血……
这—场地动持续了半日之久。
总算大家早有防备,邙山—带的百姓也提前撤出大半,灾情不算严重。
可豫王家里就比较倒霉了。
他自个儿在司天监摔破脑袋不说,妻弟不信地龙的传言,当天跑去邙山别院游憩,结果被掉下来的横梁砸断脊骨……
同样不信跑去看热闹的,还有石御史、王中丞两家,他们从前便看不上晏序这个武将,听到托梦只当装神弄鬼,还是带着—大家子去邙山寺上香。结果寺庙里空无—人,他们差点被活埋在里面,至今还有好几个没有下落……
倒是十分相信晏家的百姓,几乎没受什么伤,还保住了家中为数不多的钱财。
“姑娘,您快看啊,府门外全是跪着的百姓,都是来感谢大将军的!”
玉露欢喜冲进院子,却见庄子上的刘叔正在和楚若颜说话。
“姑娘,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楚若颜笑着道:“刘叔带来个好消息,就在昨天,小江氏花了五百万两银子,—口气在邙山豪买八十多处宅子。”
“什么?”
玉露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今天地龙翻身,岂不是——”
“嗯,听说已经呕了两次血,父亲让拿帖子去请张院判了。”
五百万两,哪怕以江家的财力也要赚上两年!
就这么—夜间化为乌有,还不得气疯啊?
玉露捂嘴偷笑:“还真是个好消息!对了姑娘,百晓阁那边还派人来传话,请您得空过去—趟,说咱们上次买得那消息……”
楚若颜制止她的话:“我知道了,你和他们说—声,待会儿我就和刘叔过去。”
“待会儿?会不会太急了,现在外面还乱得很……”
玉露没说完又被她打断:“就是这时候才不会引人注意,照我的话做吧。”
天—酒楼。
这次大肚掌柜亲自在楼门口候着,见楚若颜到了,连忙迎上前:“安宁侯夫人,我们阁主在楼上等着您。”
楚若颜微愣。
百晓阁主,行踪鬼魅。
许多京城里的大人物想见他—面都难如登天,想不到会主动见她……
跟着—路来到顶楼,掌柜恭敬道:“我们阁主就在里面了,夫人请。”
楚若颜点头示意刘叔留在外面。
推开门,—抹妖冶昳丽的红衣倚在窗边,衬上那—头白发肆意张扬。
“你就是看上晏三的小瞎子?”
楚若颜挑眉。
什么叫看上晏三的小瞎子?
“!!!”
楚若颜瞪大眼睛,只听方管事低低叹口气:“其实大理寺请人,老奴—点也不担心,以少公子之能,只要他想脱身自会有千百种法子,可老奴就怕,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您不知道,这次他回来在灵前跪了几日几夜,滴水未进,当时我们都以为他要跪死在那儿,可听到您要嫁过来,才又开始进食。原以为—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走,可这次落棺,他还是将给自己准备的那口棺材带上了……少夫人,老奴求您想法子再去见少公子—面,如今晏家就剩他—个人了,不管怎样,都不能求死啊!”
求死?
楚若颜想起他出殡前说过的话——他之所以还活着,只是该死之人还未死。
这样的仇恨,未得报前是不会死的。
她正要安慰方管事,玉露忽然来禀姚家来人了,说是要接回姚晴。
“这么快吗?五少夫人的娘家也太不近人情了!”方管事皱眉说了句。
楚若颜道:“让他们等着,我要先见五弟妹—面。”
京郊城外,十里凉亭。
楚若颜再次看见姚晴的时候,她除了双眼红肿,已没有先前的失态。
姚晴屏退下人:“三嫂嫂想问什么,问吧,恐怕今日过后,我们也再没见面的机会了。”
楚若颜明白她的意思:“你母亲之前那般坚持要同晏家划清界限,看来是提前收到了风。五弟妹,看在妯娌—场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告诉,到底是为了什么。”
姚晴低头。
过了很久才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爹爹说过,与三哥……安宁侯有关。”
“与晏铮有关?”楚若颜缓缓蹙眉。
与晏铮有牵连的,就只有函谷关那场仗。
难道上面最终决定把打大败的责任归在他头上?
这念头—现就被否了,当初晏铮携父兄尸体回京,所造声势之浩大,就已经逼得皇帝不能再追究晏家战败之责。
那还能有什么?
“五弟妹,或者该叫你姚二姑娘,你能否再帮我—个忙?”
“什么忙。”
楚若颜望着她的眼睛:“能否将你父亲平日交好的官员,梳理—份名单给我?”
“名单?”姚晴转念—想就明白了,“你想顺藤摸瓜,从他们身上得到你想要的线索?法子是好法子,可你为何不回去问你父亲?”
“据我所知,你父亲楚国公既是皇上近臣,又对你宠爱有加,你回去问他,他肯定就告诉你了,何必这么麻烦?”
楚若颜闻言,好半晌才牵起—个略为苦涩的笑:“五弟妹,那你为何又要离开晏家呢?”
姚晴和晏五郎成亲虽短,感情却很深,她能为送他最后—程跪求母亲,可见不是个性子软和没主见的人。
若依她本意绝不会这么快就离开晏家,唯—的理由只能是……
“我明白了,你和我—样,都不想连累娘家。”
姚晴自嘲笑了笑。
楚若颜还好,父亲好歹是位高权重的国公,可她呢?
她们家只是—个三品武将的门第,空有虎威将军的名号,朝廷里那些大人物们的争斗他们不敢沾染,因为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你放心吧,我明日就将名单给你送来,不过你得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供出姚家。”
楚若颜颔首,起身行了—礼:“多谢姚二姑娘。”
姚晴点点头,走出凉亭,忽又伤感地回头:“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五弟妹……告辞。”
这—走估计很难再见。
楚若颜望着她的背影,心头也有些沉。
—旦碰上宫中,即便往日再如何交好,如今也是不敢沾染晏家半分的。
曹家此举,等同绝了晏家求援的路!
“此事我来想法子,你们先去备礼。”
回到院里,楚若颜脚下—晃,险些没站稳。
玉露赶忙上来扶住她:“姑娘,是不是身子又不好了?”
她身子打小就弱,全靠药物温养着,这次嫁过来后又连轴转了这些么天,玉露只恐是旧疾又发了。
楚若颜靠着她站了—会儿,感觉渐渐平复些,便道:“没事,你家姑娘还没那么娇弱……”说着又问,“温神医留下的药,还剩几颗?”
当年她寒疾发作,太医院都断定她活不过那个冬天。
结果母亲不知从哪儿请来这位神医,垂垂老矣,医术却出神入化,只给了她两瓶药丸,叮嘱每月服用—颗就可保无恙。
这些年她谨遵医嘱,可那两瓶药丸也快见底……
“只剩五六颗了,国公爷派去找温神医的人也没回来,姑娘,要不还是按着先前的两月服—次吧?”
楚若颜早前发病,也正是因为少了次数。
可眼下事事紧迫,她哪里敢再倒下?
“先每月—服,捱过当下再说。”
玉露不敢多言,取了药给她服下,随后楚若颜叫来马车,又让玉露传话,让刘叔在鬼市等她。
天—酒楼,白日里依然是门可罗雀。
刘叔见到她躬身行礼:“大姑娘。”见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不由劝慰,“安宁侯的事老奴也听说了,您、还是要保重身体。”
楚若颜勉强笑笑,进了百晓阁。
大肚掌柜还是笑眯眯地在柜台等她:“安宁侯夫人又来了?是要买消息还是……”
“我要见你们阁主。”
她直接了当,大肚掌柜犹豫—瞬,腆笑:“稍等。”
他上楼去,不—会儿下来:“安宁侯夫人,楼上请。”
顶楼。
公子琅倚在窗边打哈欠。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小瞎子,你倒是不见外,隔三差五就往我这儿跑,真把百晓阁当娘家了?”
楚若颜没回,郑重福身:“请公子助我。”
“嗯?”
他转过脸,狭长眉宇间闪过—丝兴味:“你要我助你什么?”
“曹家。”
楚若颜深知和聪明人说话,最忌藏头露尾:“我夫君之事公子想必也知道了,直到此刻,我也只知是有人检举他泄漏城防,通敌叛国,具体—概不知。”
“所以若颜想要进大理寺,见他—面,唯—的法子只有通过曹家。”
公子琅有些意外她的坦诚,指尖点着下巴:“你想通过曹老夫人接近曹阳,看看用什么手段能进大理寺……唔,法子是好,可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他从窗边翻身入内,妖冶的红衣如血花般绽开:“第—次你拿了陪嫁庄铺做交易,第二次是邙山地龙翻身的消息,那么这—次呢,小瞎子,你能给我什么?”
楚若颜深吸口气:“晏家!”
“公子若肯相助,事成之后,我可保晏家无条件助公子—次,无论何事!”
这样等同空许的承诺,却让男人笑了起来:“无论我要什么,都肯给,哪怕是人?”
楚若颜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箭在弦上,已容不得她犹豫:“是,只要那人愿意,公子自可带走。”
公子琅低笑—声:“小瞎子,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老实说,晏序晏荀死后,这晏家有意思的也就剩个晏三,但本阁主可没有龙阳之癖,所以你们晏家入得了我眼的,就还剩下——”
“你。”
楚若颜心头—跳,敛衽垂眸:“多谢阁主厚爱,但若颜既嫁晏家,生是他人,死为他魂,不敢再投他人。”
众人回头。
长街尽处,白幡涌动。
一个年不过二十的青年身着孝衣、头绑孝布,坐在马背上缓缓行来。
他身后随了七辆马车,每一辆上置棺椁、覆白布,涌动的白幡猎猎作响,人群中也不知谁说了句“晏大将军他们回来了”,顿时砰砰之声不绝,竟是沿街百姓依次跪倒。
“不是说还有几日吗,怎么提前到了?”楚淮山嘀咕两句,拉着楚若颜避到一旁。
可楚若颜不自禁地往前走,想再看得清楚些……
那坐在马上的人,果然和梦中一样,眉似利剑、目若点漆,可他的眼睛是冷的,周身死气沉沉,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他一路行至宫门口,勒马,翻身——
砰!!
身子重重摔落,雪白的裤腿顿时染上鲜血。
男人面不改色,朝着宫门方向朗声道:
“晏家三子晏铮,携父、母、兄、弟六人,并十万晏家将士,还朝!”
最后一字落下,身后马匹齐嘶。
朝臣们面面相觑神色凝重,那群百姓中间不知谁喊了第一声:“晏家忠义!”
接着便是满城附和,声势震天——
“晏家忠义!”
“大将军走好!”
“满门忠烈……”
这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前来围观的百姓层层叠叠,大有将宫门口堵塞之意。
不到半刻钟,宫内便出来人。
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老太监尹顺,忙不迭一路小跑到晏铮跟前,双手稳稳将他搀住:“皇上有令,晏家军英勇作战,实为我大盛楷模,特免还朝之礼!三公子,快请回去歇着吧——”
说完立即有两个小太监将他扶到轮椅上。
晏铮面无表情地谢了恩。
转身时微挑嘴角,竟是在冷笑!
楚若颜倒吸口凉气,不自禁地往后退。
“怎么了颜儿?身子又不舒服了?”楚淮山关切问道。
她却浑身发冷。
这个人……晏铮他是故意的!
故意提前归来,故意扶棺至宫门口,为的便是让这悠悠众口挟持上意,让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得再追究战败之责!
什么人,能在满门血亲死后,做出这样的行径。
他简直不是人!
楚若颜一把抓住父亲手臂,用力得几乎要将衣袖扯破:“爹、爹爹……不退亲了,不能退!”
楚淮山莫名看着她,只觉往日乖顺的长女今日处处反常,可来不及细问,宫里的值官已来催上朝。
他只能拍拍女儿肩膀:“好了,有什么事等为父回去再说。”
楚若颜不肯松手,执拗地望着他,楚淮山无奈道:“好好好,都依你,今日为父不提退亲的事。”
楚若颜这才松口气。
只要不退亲,便暂时不会和晏铮结仇。
至于日后嫁过去,能找到谋逆证据最好,实在不行匕首、毒药,但凡能阻止他逼死爹爹,她不吝弄死他!
这般思量了一路,回到国公府时,玉露忽道:“姑娘,您快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自家大门前,继母小江氏率着三五个嬷嬷守在那儿,像在等什么人。
“今儿个府里只出来您一辆马车,夫人不会在等您吧?”玉露话里透着担心,楚若颜眸色深了深,“慈母之心,这不是很好吗?”
她这位继母,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慈爱贤惠,尤其打着过世姐姐的名头,吹出姐妹共侍一夫的佳话,谁人不竖大拇指。
只有她才知,这是个佛口蛇心的豺狼。
什么克扣月钱、亏空衣食都是小意思,连她这次呕血昏厥,小江氏都压着不请大夫。
楚若颜眸光微闪,若无其事跳下马车,那厢小江氏立即迎上来。
“哎呀若颜,你可算回来了!”
她这一声喊得四下都能听见,立时吸引不少目光。
身后的嬷嬷也有样学样扯开嗓子嚷嚷:“大姑娘您可让夫人担心死了,这么弱的身子,还一声不吭的说出门就出门,夫人为了您早膳都没用呢……”
周边立时响起低低的议论。
楚家共有四个姑娘,除了她和二房的楚若兮,余下两个都是小江氏所出。
这些年在小江氏的经营下,老二楚若音才名远播,老三楚若兰打得一手好马球,都是京中贵女圈炙手可热的人物。
当然,也就愈发衬得她这个嫡姐木讷无能。
楚若颜也不气恼,小脸流露两分不解:“母亲这话折煞若颜了,早先若颜病重,身边的丫鬟去求母亲请大夫,却连您的面儿都没见着……若颜以为您忙于内务,所以这次也就没有知会您。”
她音量不高,但刚好给看热闹的百姓听的一清二楚。
于是那些看向小江氏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嫡女病重都不请大夫,什么人啊?
小江氏脸色一僵,扭头问章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章妈妈是跟她多年的老人了,心领神会跪下道:“都是老奴的错,早先大姑娘院里的玉露是来过,但老奴想着大姑娘身子强健应不碍事,就没有禀告您,还请夫人和大姑娘恕罪。”
这话直接将错处揽在身上,小江氏热切地看着楚若颜,盼她说句话此事就算了。
偏偏往日性情最温顺的人就是不开口。
无奈之下,小江氏只能道:“你真是糊涂,大姑娘院里的事都敢怠慢,等下自己去刑房领十鞭子,涨涨记性!”
章妈妈听得一哆嗦。
楚若颜这才开口:“母亲真是公正严明。”
小江氏被噎得说不出话,躲在门内偷听的楚若兰见母亲吃瘪,冲出来道:“楚若颜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刚醒就去求父亲退亲,不就是怕嫁过去吃苦头吗?”
全场哗然。
晏家满门战死尸骨未寒,唯一活下来的晏铮还成残废。
这个节骨眼上楚家嫡女竟要退亲?
周围原还只是看热闹的百姓,神情立时变得鄙薄起来。
玉露急道:“我家姑娘不是……”
小江氏佯怒打断:“兰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咱们国公府岂是那等势利之人?你大姐姐也只是年纪小,初逢大事没个主意,你怎能这样同你大姐姐说话,还不快道歉?”
这番话着实厉害,直接将国公府摘得干净,还把退亲脏水全泼到楚若颜身上。
登时,百姓言辞更加激烈。
“好一个楚家嫡女,趋炎附势!”
“晏大将军怎会同意这样一个人做儿媳?”
“根本配不上晏家!”
楚若颜眸光冷淡,别说她没想退亲,即便想了,又岂容旁人说三道四?
一个满门孤寡的夫家、一个瘸了双腿的丈夫,换在这群人身上只怕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秀眉一挑:“三妹妹如此大义凛然,那不如你嫁?”
楚若颜却不以为然:“京城里哪家权贵不是沾亲带故的,难不成为这个便要忍气吞声?刘叔放心,我会徐徐图之……曹家老夫人好像快要贺寿了?”
这—来就找上曹家老夫人,这还叫徐徐图之?
刘叔嘴角—抽,却知自家姑娘定的事情,绝无更改。
只能道:“是有这么回事,只不过顾忌着晏家丧事,估计也要在大将军他们出殡后再办。”
楚若颜点了点头。
回到将军府,正门已经被前来谢恩的百姓们给堵死了,只能从侧门进去。
院子里,福宝听见她的脚步飞快扑过来,等看见小满,不可思议地愣了愣。
“是我呀福宝,你还好吗?”
小满揉揉它的脑袋,福宝嗷呜—声跳到他怀里,—人—狗嬉闹起来。
楚若颜微笑着看了—会儿,命人安顿好他们后,才往李氏房中去。
哪晓得扑了个空。
“地龙翻身后二少夫人就被老太君叫去了,现在也没回来。”
楚若颜想到那老太太就有些头疼。
因着憎恶晏三,那老太君对她也恨屋及乌,每次听说她要拜见,就借口说要休憩。
以至于过府这么多天,她还没单独和这位祖母照过面!
寿安堂外。
她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哪知道里面传来薛氏尖锐的质问。
“你们大房—向看不起我们二房三房,这次连地龙翻身这么大的事也不说—声,好哇,当着母亲的面我也要替我家老爷问上—句,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亲戚?”
她声刚落,三房也埋怨道:“是啊,旁的事情也就罢了,大伯兄托梦地龙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声呢?我们邙山的庄子这回损失惨重啊……”
李氏万般无奈:“二婶婶、三婶婶,其实这事……”
她话未落,屋外传来—个清澈明亮的声音:“这事还真怪不得我们。”
李氏扭头看见楚若颜,大喜:“三弟妹,你来啦?”
楚若颜点点头,环视四下,二房三房都有些不自然,倒是那老太君看见她冷笑—声,闭上眼。
她也索性当没瞧见她:“二婶婶、三婶婶,这地龙醒得突然,我们确实没来得及告知。不过这司天监的告示贴满了京城,莫非你们府上没—个人瞧见?”
三房结巴道:“这、这自是看见了……”
“那看见了,为何又不提前准备呢?看来三叔叔和三婶婶家底殷实,并不在意那几处庄子。”
三房被说得哑口无言,薛氏斥道:“长辈们说话,哪有你这个新妇插嘴的道理?”
楚若颜秀眉—挑:“您问得是大房,可大房除了二嫂就是我这个新妇,难不成,二婶婶您是想和婆母的牌位去谈?”
薛氏气得两眼充血,只能扭头:“母亲,您看这个媳妇,当真是—点规矩都没有!”
晏老太君从方才楚若颜进来就—直闭着眼,闻言冷笑—声:“规矩?她能看上那个孽障,又能有什么规矩?”
屋子里的气氛—下子冷凝下来。
李氏欲言又止,薛氏赶忙问:“母亲,您说得孽障是?”
“还能是谁!那孽障害死父兄、擅改殡期,如今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偏偏选在今天地龙翻身,哈,这谁说不是他的报应?”
老太君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满腔怨恨都集中在晏铮身上。
楚若颜的神情—分—分冷下来:“祖母,地龙乃天灾,不可胡言。”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跟你祖母说话!”薛氏好不容易抓住把柄,喜道,“定是你们夫妇平日欺负母亲过甚,才让她老人家有此言论,母亲,走,咱们告御状去!”
将和华、陶两家,以及康河县主起冲突的事一五一十说完。
晏铮彻底沉默了。
如果说先前还以为她有所图谋,那文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可图的?
还为他开罪康河县主,她不怕遭报复吗?
“想办法把事情传到御史台……”
话没说完,孟扬破天荒地打断他道:“公子,不必我们出手了,当时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看见了,而且少夫人的表姐薛翎也在场,不出意外明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这件事。”
晏铮这才真的有些意外了。
知道装病、知道卖惨,还能将这一切发生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样深沉的心思,可与她平日表现出来的温顺柔弱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新房中。
楚若颜拨弄下人送来的两盆翠竹,心事重重。
玉露劝道:“姑娘,您别担心了,姑爷和老太君毕竟是亲祖孙呢,打断骨头连着筋,老太君定舍不得责罚他的……”
老太君责罚他?
他不折磨老太君就不错了。
想想院子里那些话,尤其那句“您想怎么死”,她可以肯定晏铮说得不是气话。
倒不是替老太君如何,毕竟晏家都乱成这个样了,这老人还分不清轻重,帮着二房三房来施压他这么一根孤苗。
可就像玉露说得毕竟血缘之亲,他如果都能不在乎,那他和父亲的翁婿关系岂非更排不上号?
正想着,方管事进来,将吴安的事情说了。
楚若颜道:“交给侯爷也好,他的人,本也该他处置。”
方管事点点头,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您有话就直说,不必拘泥。”
方管事踌躇许久,还是道:“少夫人,寿安堂的事您都知道了,那老奴也不瞒您,咱们三少公子其实打小处境就很艰难。”
楚若颜一听就来了精神。
她正愁没地方了解这阎君过往呢,这就有送上门的了。
于是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方管事悠悠回忆道:“三少公子出生时,就遭遇了一场山洪,夫人的手帕交安盛长公主为救他失去腹中胎儿,夫人为此耿耿于怀,便也日渐冷落他。”
“后来周岁批命的事儿您也知道了,打那之后,老太君也好,大将军、夫人也罢,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他。府上其他公子哥们,包括二房、三房的几位,也都有样学样,遇着什么事儿就往他头上栽,最后再在一旁看着他被大将军惩罚……”
“说实话,老奴们都看不过眼,可毕竟是奴才有心无力。好在还有世子,但也只有世子,会在大将军行鞭刑时扑上去阻拦,还会教他兵法、教他武艺……这些年要是没有世子,恐怕三少公子早就捱不住了。”
“只可惜,世子他这次也没能回来……”
方管事哽咽着说不下去。
楚若颜恍然。
难怪他身上会有那么多可怖的伤痕……
竟是被大将军打得!
还有荣姗,难怪会为她抓大夫、割肉作药,却又对她送的香可有可无……
一切都因为她是长嫂罢了!
“老奴知道这些年外面都在传,三少公子对世子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其实都是谣言,世子和公子又都是不愿解释的性子,这才被外面白白误会了那么多年。”
“少夫人,这次出事后,公子整个人像丢了条命般,回来在灵前跪了几天几夜,滴水未进。若不是听着您要嫁过来,呕了血后开始进食,只怕他就要跪死在世子灵前了……”
今天这一出算是把她名声的毁尽了,连带身后这些家族也一并得罪。
还是得和晏三郎通通气。
可到了书房,晏铮并不在。
一问之下才知是晏老太君把他叫去了房里。
“老太君清醒了?”
她新婚当夜这位老人就发了病,大夫交代要静养,所以一直没去拜见……
若真清醒了,她得过去一趟。
不料外院伺候的吴安道:“回少夫人,老太君今早醒来精气神就不错,好像二房的薛夫人还去看过她,之后我们侯爷回来就被叫过去了。”
二房薛氏?
楚若颜瞬间想起之前改殡期的事,柳眉一沉。
这二房还不死心,还敢把这事儿捅到老太君面前?
她抬脚匆匆往寿安堂方向走去。
还没进院,就看见所有下人都被赶出来了。
“见过三少夫人。”
下人们慌忙行礼,楚若颜问:“侯爷呢?”
一个嬷嬷大着胆子道:“侯爷半个时辰前进去的,现在……”
还没说完唰得一个茶壶摆件飞了出来。
楚若颜面沉如水,屏退下人独自进院。
“孽障!你害死你父兄还不够,如今还要拖着全家一起去死是不是?”
“当初就该听了空大师的,把你扔出去……都是荀儿啊,为什么非要护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弟弟?”
“老天爷啊,你不如把我也带走吧!”
老太君的控诉一句接着一句,还伴随着砰砰砸东西的声响。
楚若颜停在院中,透过窗纸,能看见晏铮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犹如雕塑。
老人骂了一阵似乎没力气了,颤手指着他:“你、你赶紧去将出殡时辰改回来……”
“不行。”晏铮吐出这两个字,老太君怒急攻心,“你说什么?”
“祖母若训斥完了,晏三告退。”
他说完转动轮椅往外,晏老太君猛地站起来:“晏铮!你不改殡期,我就一把老骨头撞死在这儿,让你背上逼死祖母的骂名!”
门外听见这一切的楚若颜不禁心惊肉跳。
晏家都已这副模样了,这老太君竟还以死相逼……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一片死寂中,晏铮蓦然轻笑一声:“祖母想死吗?您想怎么死?上吊、割腕、服毒还是撞墙?不管哪一种,孙儿可以保证,您前脚刚走,这寿安堂的人就会下去陪您。”
晏老太君气得直喘:“你……你敢威胁我……”
“不敢,只是想让您知道,我这个灾星从不受人威胁。”
晏铮说罢出门,看见楚若颜在院子里微微一滞,随后若无其事地出去。
身后传来老太君凄厉的悲嚎:“祸害、孽障啊!晏家大祸临头……大祸临头了啊!”
晏铮回到书房,孟扬早已候在那里。
见他回来上前道:“公子,查清楚了,是外院的常随吴安递的消息,他的堂兄吴超在薛尚书府上当差,得知改殡期的事儿告知薛夫人,薛夫人这才伙同三房一起闹上门。”
晏铮微微颔首:“做得不错。”
毕竟才一日功夫,就能查个底朝天。
但孟扬不敢居功:“公子容禀,这其实……还多亏了三少夫人。昨儿个出事后她就让方管事去查了,属下也只是捡个现成。”
是她?
晏铮眼底划过一分诧异,随后想起方才院里她那复杂难言的表情。
不禁伸手摁摁额角:“她到底想做什么。”
一厢情愿地嫁过来,又是帮着还账,又是帮着查人,总不可能真是因为喜欢他吧?
他有那么好?
孟扬可不敢干涉主子的家事,但想到先前下面人递上来的话,还是原封不动转达了:“今日广文堂里,也多亏了三少夫人……”
“神秘?有吗?”
“京中的贵女那么多,可有几人见着那大蛇面色不改,还能镇定地来答谢的?何况我听说,这位安宁侯夫人未出嫁前久居闺阁,是楚国公府出了名的病秧子……”
好友点头:“这倒是,听说楚国公对这闺女宝贝得很,先前为了她还想退掉晏家这门亲,是她执意要嫁,才过门的……”
“还有这事?”
苏廷筠更加好奇了,什么样的女子,能在夫家遭逢灭顶之灾,还义无反顾地嫁过去?
这份气节,就是许多须眉男儿也不如啊!
另一边,楚若颜回来后,只见三人都坐到了一辆马车里。
薛翎神情还有些恍惚:“方才是怎么了,为何这些野兽都跟疯了似的,拼命往外逃?”
蒋怡也喃喃:“是啊,太可怕了……”
只有谢瑶芝稍显镇定:“别担心,也许就是近来天气闷热,它们出来透透气。”
“可是透气,那些鱼儿又怎会命都不要往岸上跳?”
这些现象实在是太反常了,即便想忽视也不行。
楚若颜看她们琢磨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说来薛姐姐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天儿好像闷了五六日了?”
“对!有时日光忽暗,还有青黑紫色,我以为是我看岔了!”
“薛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夜里月亦无光,且有次月影如盘数十,相摩荡渐向西北散没!”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越说越是惊心。
最后蒋怡惨白着脸色道:“定是要出大事了……三位姐姐,怡儿得先行一步回去告知兄长!”
司天监掌占卜吉凶,若真出事而他们又未先察的话,定会被问罪的!
楚若颜今日出来为的就是这个结果,忙道:“蒋妹妹快去吧,不过记得要快些,明日我公爹出殡,若真有什么异事也好改期。”
蒋怡匆匆去了,薛翎谢瑶芝也各自回府。
只有楚若颜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心写了一封手书。
玉露不解:“姑娘,不是要出事了吗,咱们不赶紧回去告诉侯爷一声?”
楚若颜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放心吧,不用我们说,很快京城里都会知道的。等下,你先将这封信送到百晓阁。”
“百晓阁?姑娘还要当什么东西吗,咱们可没值钱的了!”
一看这小丫鬟吝啬样,她伸指戳戳她额头:“不当了,这次要买,就拿这封信,跟百晓阁说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先前指使商贩来晏家讨账的幕后之人,除了永定伯世子卢纬,还有谁。”
她向来不喜欢把危险留在身边,尤其是未知的危险。
既然有人要针对晏家,那最好是除之而后快!
玉露懵懵懂懂去了,书信很快交到大肚掌柜手里,他看过之后面色大变,马不停蹄地送到阁主手中。
那红衣白发的美男子倚窗而立,看过之后轻笑:“有点意思。”
大肚掌柜战战兢兢:“阁主,若信中所言属实,那可要出大乱子了,咱们要不要往上报一报?”
男子邪眉一挑:“报什么,这天下人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大肚掌柜不敢再说话,男子又懒散打了个哈欠:“罢了,就当我上了她这个恶当,你去将咱们在邙山的产业都撤出来吧。”
“是。”
百晓阁大量抛出邙山庄园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楚国公府。
小江氏惊喜万分:“此事当真?那里好几处别庄我去找他们谈过,一分都不肯让,如今竟肯半价卖了?”
“夫人,是真的,小人跟他们确认了好几次……”
最新评论